闵天一怔,其实他说有事相求,重点自然是想买下玄域圣环,当然也有想以后在古玩圈合作的意思。
但是唐易现在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开口了,“唐先生说哪里话。我相求的其中一件事儿,就是想让唐先生告诉我如何得到的,现在已经说了!至于其他的事,我们慢慢再叙!”
他也顺嘴编排了一下,同时有些不舍地将玄域圣环递还给了唐易。
唐易接过,快速又戴在了左腕上。
吃晚饭的时候,闵天还叫上了一位沪海藏协的理事,此人名叫倪仲伟,四十多岁,在沪海的藏宝楼还有店铺,是专门做古玩生意的。藏宝楼在沪海的古玩城里,算是名气大、历史久的一个。
谭千常现在已经不担心江南玉器协会理事的事儿了。而唐易一看倪仲伟对闵天的态度,就知道这是闵天招纳来的人。既然曾士银告诉他,闵天和河野平在接触,那自然就是要染指古玩圈,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招兵买马也很正常。
倪仲伟在沪海古玩圈还是有些名气的,尤其擅长瓷器,可算得上一个高手。闵天在瓷器方面也不弱,所以才认识了倪仲伟并招纳过来。他也是闵天找过的两个鉴定庄子梦蝶青花罐的高手之一。
倪仲伟本来听说闵天让他来招待外地来的古玩圈的贵客,还是挺高兴的。他来的时候,唐易去卫生间了,只看到了谭千常,谭千常的实力他是清楚的,虽然主要做翡翠玉石类的生意,但是古玩方面的水准算是沪海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们之前也认识。所以见了面就笑着聊了起来。
直到唐易进来,倪仲伟才知道,这个小年轻就是所谓的贵客,而且揣摩闵天介绍时的意味,似乎也很想招纳。倪仲伟脸色不知不觉出现了变化,心说一个毛头小子能在古玩圈有什么作为?
如果没有和谭千常之前的高兴劲儿,倪仲伟神色的变化还是不容易看出来的,但是这一对比,就有点儿明显了。
这唐易,一来的确是让闵天有些惊艳,二来河野平交待过,所以闵天自然是尝试笼络的,一看倪仲伟的神色,闵天立即笑道,“唐先生在北方古玩圈的名气不小啊,唐眼这个名号听起来那是足够响亮!”
倪仲伟略略一愣,“唐眼”这个名头他是听说过的,也听说这个人年纪不大,但是没想到这么年轻,加上唐易态度很谦和,他自然而然就轻视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这个名头,他仍旧觉得唐易未必有什么道行,这年头,炒作个名头的事儿太多了。
“唐先生赌石的眼力那也是让人难以望其项背,这次缅甸大公盘,恐怕随随便便就能赚上两三亿欧元吧?”谭千常说得夸张了,但这种撑场面的话,也不怕大。
他已经基本确定和唐易结盟,说得再实际一点儿,虽然日后成了气候怎么样还两说,但暂时那是要先跟着唐易混的。这唐易一来沪海,就无形中拉近了他和会长闵天的关系,从而算是稳住了他在玉器协会地位,已经是很实惠的见面礼了。
既然唐易说了和谭千常是自己人,而且谭千常的实力不弱,有了这样的机会,那闵天自然是想一起笼络的。谭千常表面上也当然得表现出识趣的样子,虽然他的目标就是最终取代闵天,但是暂时还是要靠着闵天的。
倪仲伟没想到谭千常也跟着捧唐易,也不由得露出笑容,口是心非地恭维了一句,“唐先生年少高才,真是令人佩服啊!”
这顿饭开局不多久,闵天就开始暗示,什么“南北合作”、“一起干一番大事儿”之类的频频出现,唐易呢,一边口头上应着,一边却想,河野平找了这么个老狐狸搭台,恐怕赚不到什么便宜。
闵天刚认识唐易,是不可能有什么具体的话的,真要合作,那得日后用实际的业务来完成。所以,听到唐易口头上的应允之后,闵天接下来的话题也开始谈论起一些古玩和圈里的事儿来。
唐易本来说古玩就是乐呵乐呵,结果倪仲伟在谈论古玩的时候,总是想压唐易一头,唐易说几句,他就立即要补充几句,而且总是想找出漏洞,加以斧正。
见倪仲伟如此,唐易便没心思和他叨比些没用的,干脆不多说了。心里想着,明天和谭千常单独聊聊,尽早回去。
饭局过了大半,倪仲伟接了一个电话,他也没回避众人。听通话内容,好像是有人新得了一件瓷器,想让他掌眼。倪仲伟瞥了唐易一眼,居然说正在和圈里的高手一起吃饭。唐易听不到对方说了什么,但是倪仲伟哈哈一笑,接着便问了问地址。
“看看吧,在外面号称什么大收藏家,其实就是有钱能买,他懂什么叫古玩,什么叫文化?再有钱也是乡毋宁(乡下人)!”倪仲伟挂了电话,不屑地来了一句。
“既然倪先生有事儿,那咱们就此喝了杯中酒,大圆满吧!”唐易自然听出了暗指,也不愿多啰嗦,顺势提出了散局。
倪仲伟看了看闵老,突然笑道,“既然唐先生在圈里名气这么大,一起去看看如何?”
第694章 斗彩四爱()
“有倪先生在,我哪敢献丑。再说我不胜酒力,已经有些把持不住了!”唐易微微一笑。
“唐先生喝得很少,谈吐清晰,就别谦虚了。”说着,倪仲伟又看了看闵老,“这位是个地产商,不仅有钱,而且给我介绍了不少客户,对闵老也是仰慕已久。”
倪仲伟这是觉得闵老能支使动唐易了,其实唐易除了感谢他能说出玄域圣环的来历,真是没什么地方可以鸟他。
“噢?他这是得了什么宝贝?”闵老眉毛一扬。其实,闵老也是想唐易能去的,因为他还没真正见识唐易鉴宝的能力,庄子梦蝶青花罐唐易没有直言鉴定,只是让他觉得唐易处事圆熟老到,而且一下子点出了青花罐的货主,说明在圈子里有人脉有道行。
这一问,如唐易和谭千常这种心思敏捷的人,一听就是在为去做铺垫了。
“听起来可不简单,说是一堂成化斗彩的杯子。”倪仲伟一本正经的说道。所谓“一堂”,是杯子上的说法,两只叫一对,四只叫一堂。
“噢?是什么杯子?是鸡缸杯还是压手杯?”闵老问道。虽然问得挺急,但也听得出来,他并不相信。成化斗彩杯,要是本朝真品,不要说一堂了,就是一只,那也不逊于他刚到手的元青花罐。
“电话里没说太多,我看本朝真品是不可能了,主要是去看看是什么时候的仿品。”倪仲伟接口道。
“高人就是高人,倪先生还没上眼,就知道不是本朝的。”唐易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我再去献丑,的确是不太好。”一听成化斗彩,唐易更不想去了,这东西,哪能随便买到?连倪仲伟都看不上的人,得到真品的几率太低了!
“唐先生,万事无绝对,既然号称到手千古名器,不妨去看上一眼,就当饭后消遣了!”闵天笑看唐易。
唐易正待再次婉拒,谭千常却也说道,“就是,去看看吧,正好我也去跟着你和倪先生学习一下。”
除了赌石,谭千常也没见识过唐易的眼力,现在的确也是好奇心起来了。
唐易扫了一遍心态各异的三个人,掏出一支烟点上了,抽了几口,才道,“好吧,闲着也是闲着。我就是怕到时候和倪先生观点不一,丢人现眼。”
“活到老学到老嘛!年轻人学习的机会更多。”倪仲伟还真不客气。但是闵天和谭千常都听出来了,这“丢人现眼”,怕是预留给倪仲伟的。
这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这个点儿,一般是不会请到家里去的。果然,鉴宝的地点是这个地产商的一处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更像是一个展览室,除了一处办公桌,四面都是博古架,还有一台很大的影子木的书案。这地方的安保自然也很严密,这位地产商是亲自到门口迎接的。
这位姓刘的地产商,一点儿都不像倪仲伟所说的“乡下人”,眉眼周正,配合那一副金丝眼镜,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而且,在倪仲伟一番介绍之后,即便是他对闵老、唐易、谭千常的礼貌性吹捧,也显得很自然,很有章法。
进了办公室,门外还有一个保镖两个保安守着。这影子木的书案上,没有毛毡宣纸,想必是提前清理了,上面是一溜四只小杯子。
杯子的直径和鸭蛋差不多,胎薄如纸,釉色莹亮。不是鸡缸杯也不是压手杯,倒似故宫里的三秋杯,敞口微侈,弧腹伸展,圈足小巧。
这四只小杯子上的斗彩图案,分别是王羲之爱鹅、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林和靖爱梅。所谓四爱图,就是这个,四个历史上的文人名士,四个流传甚广的意趣典故。绿柳白鹅,**青山,粉莲碧水,褐枝红梅,四只小杯子上,就那么小丁点儿地方,却画得美妙无比。
“刘总,哪里来的?”倪仲伟收回自己惊讶的目光,开始一只只翻看底足,唐易也跟着撇了一眼,都是青花款儿“大明成化年制”。
“这个可不能说。”刘总神秘一笑,“不着急,慢慢看,这灯光亮度还行吧?”天花板上一排排的日光灯,将屋里照得如同白昼。
“行,没问题。”倪仲伟又仔细看了起来,一边看,嘴里似乎还有轻微的咝咝抽气之声。闵老和谭千常也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唐易好似已经不再去看这四只杯子,转而说道,“刘总,你这楠木瘿的书案,的确很漂亮,这和飞鸟走兽如此相像的木纹,这些年可不容易找了!”
影子木,又叫瘿木,并不是指某一种木材,而是很多具有“瘿”的特征的木材。所谓瘿,就是瘤疤,形成的木纹图案多姿多彩,很受人喜爱。桦木瘿,柏木瘿,榆木瘿,枫木瘿,算是比较常见。
楠木瘿就要高一个档次,至于花梨影子木,那就更珍贵了。
“想不到唐先生对木料也这么有研究。”这位刘总有些纳闷,这楠木瘿的书案,有法儿跟成化斗彩杯比么?你这才看了几眼,怎么倒研究起这个来了?但是出于礼貌,又不太好意思直接问。
倪仲伟也有些纳闷儿,但是此时他顾不上了。虽然他在沪海古玩圈有些名气,也隔着玻璃见过博古馆里的成化斗彩,但是并没有真正上手过。成化斗彩这样的东西,又有几个人真正上手过呢?
但唐易却不同,且不说身怀“绝技”,单是他手里,就有成化斗彩的天字罐,虽然是剃头的。陆知行送他斗彩差紫杯的时候,也让他上手欣赏过真品。
而且最重要的是,唐易早就有了定论,只是想等他们看完再说,不然终究是有些不礼貌。
终于,倪仲伟的目光从一堂杯子上离开,刘总此时居然拿了几只高脚酒杯和一瓶洋酒,放到了书案上,然后指书案周边的几张椅子,“来,品品酒,慢慢聊。”
谭千常看了一眼酒瓶,笑道,“今天好口福,居然是1951年的奔富葛兰许,据说这酒的存世量已经不足二十瓶。”
第695章 开始打脸()
刘总得意一笑,“没那么夸张,不过的确是从拍卖会上拍来的,四万美元也算物有所值,今天闵老来了,自当供奉美酒。”
都品了品酒之后,刘总看向闵天,“闵老,这一堂斗彩的杯子感觉如何?”
本来,刘总是请倪仲伟来的,但没想到他和闵天一起,而且也一起来了,那现在只能先问闵老。
“瓷器方面,仲伟可是专家,我看还是先听听他的意见吧。”闵天的瓷器水品虽然也不弱,但的确是不如倪仲伟。但,不如是一回事儿,江湖地位是另一回事儿,怎么说又是一回事儿。
闵天这么说,可以说给足了倪仲伟面子。不然,即便是不想先说,也可以说:“我还是最后补充吧!”
本来,遇到这样的情况,倪仲伟肯定会接茬就说了,但是现在,他真是不想说。
他的目光从杯子上离开,不是他已经有了定论,而是实在没得看了,但是仍旧拿不定主意。
这一堂斗彩杯,无论是胎釉还是画工,都让他觉得是成化本朝的器物,但是现实理性又让他觉得不可能。这可是一堂成化斗彩的杯子啊!如此规整,完美无缺,而且还是一套“四爱”,这要真是成化本朝的器物,那怎么说也下不来十个亿。
倪仲伟心里很忐忑,但是表面上仍是哈哈一笑,“好东西啊!刘总,你不说哪里来的,花了多少钱能透露么?”
按说一般人是不该问钱的问题的,不过刘总经常通过倪仲伟入手好玩意儿,很多东西价钱上都彼此知道,所以倪仲伟这么问,也不算出格。通过价格来判断真伪,有时候也是一个方法。
但是,因为他的一筹莫展,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不是单独和刘总谈,旁边还有人呢!
“这个也得保密啊!”刘总爽朗一笑,半开玩笑地说道,“正好不让你们知道我是捡漏了还是吃药了!”这个“你们”咬得比较重,似乎在提醒倪仲伟。
倪仲伟心里这个郁闷啊,没想到这次是这么棘手的东西,偏偏还有这么多旁观者,而且自己刚刚叫板了唐易。这个唐易,要是真有几把刷子,万一自己说得不对,岂不是接着就被打脸?
本来,他还想顺势提出让唐易先看,但是一想唐易本来就表示就不想来,一句话就能把皮球踢还给自己。
不过,倪仲伟也不是等闲之辈,沉吟了一阵之后,他笑着说,“这可是康熙官仿的精品之作啊!”
成化斗彩,冠绝古今,后世是当成艺术神品来仿制的,各个时期都有仿制,但是从传世的作品来看,圈里是公认康熙一朝的仿品最得其精妙。
倪仲伟这么说,算是最保险的说法了。就算万一是真品,他仍旧可以咬定是康熙高仿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至于其他时期的仿品,他认为绝对不会达到如此精妙的程度。
他说完了,先是看了看刘总,接着又看了看唐易。
刘总的表情出现了明显的不快,虽然仿佛是带着微笑倾听,但是眼神中的意味却有些阴晴不定。
唐易看起来云淡风轻,但一侧的嘴角却微微一动,仿佛这次鉴定和他无关,又仿佛是对这种鉴定的鄙夷。当然了,这次就算他推脱不说,只消一句“倪先生做了结论,那我就不说了”,接着闭嘴,那谁也说不出不是来。而且还没表达自己的看法。
但是,以谭千常对唐易的观察,他既然来了,就不会不说,而且来之前那一句“丢人现眼”,配合现在的表情,那多半是和倪仲伟的观点不一样。
这时候,刘总又看向了闵老。
闵老却笑了笑,“唐先生有什么意见?”
“这的确是倪先生的观点?”唐易冲闵天点点头,却问向倪仲伟。
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倪仲伟十分不爽,“没错,唐先生难道另有高见?”
“是!”唐易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句,随后便端起酒杯,细细品了一口,不再多说。
刘总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揣摩人的心理那是一流,如何能不知道唐易的意思?看起来,这倪仲伟和唐易有点儿不愉快啊!唐易的意思应该是,这东西是人家刘总的,不是你倪仲伟的,你倪仲伟问我什么看法,我当着宝主的面儿,完全可以不回答你。
“多谢唐先生能给刘某人面子前来,不知道唐先生有什么赐教?”刘总立即问道。
“嘉靖官仿。”唐易仿佛是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而后居然指着酒杯,“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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