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咳嗽两声,一本正经:“我最近研究易经,两仪五行,九宫八卦,颇有心得。”
“就你这逼格,装得真恶心!”毛逐笑骂之后,突然又说道:“一万八买了一幅画,回了一万,竟然又得了金先生一幅字,这要是做成牌匾挂在店门之上,太拉风了!”
唐易也很是高兴,他没有想到金石溪真的给阁宝多题写了店名,原本送画只是借机拉个关系,“嗯,这幅字裱起来,挂在店内。再做一块牌匾,开业的时候挂上,正好换下原来那块,辞旧迎新!”
两人开怀大笑,各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
这还得“感谢”徐宽,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意外之喜!
只是在此时,徐宽正半躺在雅玩斋的躺椅上,仍旧气得乱颤。
刚才,背头匆忙直接跑进了雅玩斋,看得徐宽一愣:这是怎么了?不仅没让我带人去,自己还回来了?此时,徐宽正在和邀请来的几个店铺老板喝茶,准备过一会儿去声讨阁宝多又卖假货呢!
背头将徐宽拉到一边,将合同又递给了他。徐宽立即审视了一遍,看到多出的“款印”二字,立即爆出了粗口:“草泥马!”
“你当时不是也看了吗?也没看出来?”背头低声问道。
“我他妈还没看完呢,被你装进包里了!”徐宽骂了一句。此时,几个老板都站了起来。徐宽立即赔笑道,“今天有点儿急事要我处理,诸位对不住了,咱们改日再聚?”
“好,好,徐老板你先忙。”众人一看徐宽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纷纷告辞而去。
“你签字的时候,这样就签了!?”徐宽没好气地对背头说道。
“他们肯定换了,你记得我说红木凳子断腿,他摔倒的事儿么?我去扶他了,估计就是那时候换了!”背头解释着。
“艹!你走吧,先别管了。”徐宽一阵气血上涌,不耐烦地向背头摆了摆手。
“我的酬金······”
“你还好意思要酬金!”
“话不能这么说,徐老板,虽然这事儿没成,但是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啊,我去金先生门上请人的时候,礼品是你出的,打车的钱还是我自己付的呢!”背头也有些急了。
“拿走!”徐宽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扔给了背头!
背头将钱收起,却冷笑一声,“徐老板,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要是没有东西堵着,我的嘴可不怎么严实······”
“哼!”徐宽闷哼一声,没有说话。稍顿,徐宽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又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我还搭了一万块钱呢,都不容易,这样,你说个数吧?”
“怎么也得再给我三千!”背头犹豫了一会儿,报出了价码。
附注:关于第一段中的净皮和玉版宣
宣纸分为生宣和熟宣。生宣是没有经过加工的,吸水性和沁水性强,容易产生墨韵变化;熟宣是用矾水加工制过的,水墨不易渗透,绘画时可作工整细致的描绘,反复渲染上色。
而生宣之中,又分棉料,净皮,特净,主要是根据原材料檀皮含量而定。棉料檀皮含量低,轻薄,净皮高一些,特净最高。
玉版宣则是一种半生半熟的宣纸,色白,坚厚,略有洇水但不易扩散,适合书法。
因为净皮是生宣,晕散太重,而且店中的净皮质量一般,显然不适合书法题字,所以毛逐才又跑出去买了玉版宣让金石溪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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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个竹筒()
徐宽想了想,返身从抽屉里点出三千八现金,“这事儿我认栽了,你也不容易,加上那两百,一共给你四千。不过,我得提醒你,这四千块钱我换个方式花出去,一样让你不敢开口!”
徐宽在气头上,还能玩出这一手恩威并济背头也有些露怯。他接过钱,恢复了笑容,说道,“有钱都好说,您放心,这事儿我已经忘了。不过徐老板,我也提醒你一句,别看那小子年轻,真是不好对付,收手吧。”
说完,背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啪!”徐宽抓起一只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平静了片刻,徐宽敲了敲脑门,最终掏出了,给金石溪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金先生,那画您帮我朋友看了吗?”徐宽小心问道。
“是一幅仿作,不过却也难得,落款和钤印是真的。”金石溪平静说道,“唐易这个小伙子不错,我还给阁宝多题了店名。老徐啊,你们都在古玩街上经营,我看还是和为贵啊。”
金石溪和徐宽通过书画圈结识,但却并不是很熟,还没到朋友的地步。本来这事儿,金石溪有被利用之嫌,但也是因为他自己被沈周的画所吸引,所以也并未主动点破。但徐宽既然又打来了电话,金石溪自然不能假装看不明白,所以笼统点了句“和为贵”。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金先生,您先挂。”徐宽听了之后,拿着电话的手都抖了起来,看来,这一次,自己不仅给阁宝多送去了一万块钱,还连带金先生的题字。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金字”招牌!如此大礼,竟然相当于是自己送出去的!
徐宽此时的心情,就差扇自己俩耳刮子了,他强压住身体的不适之感,半躺到了店里的躺椅上。
这事儿,确实只能认栽了。莫说徐宽还不知道唐易已经把画送给了金石溪,就是知道了,难道还能叫嚣着拿一百万去买,看唐易能不能从金先生手里把画要回来?要是那样,真是不想在古玩圈里混了!
徐宽在店里躺着的时候,阁宝多里,毛逐却突然对唐易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徐宽?”
“没多大意思,倒显得我们小作了。我爸快出院了,咱们得好好准备开张的事情,等我从瑞州回来,阁宝多就开张!”唐易回道。
话音刚落,一道闪电亮起,紧接着一声惊雷。过不多会儿,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乌云骤雨,越下越大,尘土被雨点压住,地面上很快便有了一层薄薄的积水。
“嘭!”阁宝多的玻璃门此时突然响了一声,被撞了一下。
唐易和毛逐一看,原来是有人匆忙从街上跑到门口屋檐下避雨,冲得太快,撞到了门上。
唐易立即上前,打开了门。
“对不起,雨起得太快。”门外,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衣着朴素,但面容清秀,气质上佳。她手里抱着一个中等大小的纸箱,发梢上还在往下滴水。
“没事。大姐,进来坐吧。风大,外面避不了雨。”唐易打了个请进的手势。
女子本来还有些犹豫,但看了下纸箱,似乎有点儿湿了,便点了点头,走进了店里。“坐吧,给!”毛逐递上了一块毛巾:“这毛巾是新的,没人用过。”
女子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将纸箱放在地上,拿起毛巾,将头脸上的雨水擦拭干净。
“喝茶。”唐易又端过来一杯热茶。女子也没推辞,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打量起店面来,“你们是这古玩店的伙计吧,你们老板呢?”
“我就是老板,您这是要买东西?”唐易笑问。
“啊?”女子看了看唐易,显然不太相信一家古玩店的老板居然这么年轻,在她的印象里,古玩店的老板都应该是老头子,最起码也得是个中年人,哪成想,是个小伙子,“你们收不收东西。”女子说着,目光在纸箱子上徘徊。
“您这些东西······”唐易欲言又止,自然是想问问东西是哪里来的。
孰料,女子眼中似有泪光闪动,轻轻叹息了一声。毛逐见状,立即解释道:“大姐,我们老板的意思是,照我们行里的规矩,收东西没问题,是要知道来历的,不然日后说不清道不明不是?”
“嗯,我听我老公说过这规矩。”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简单介绍了一下。原来,这些东西是他老公留下的。她老公一年前病逝,留下她和一个孩子。老公临终前告诉她,如有钱上的困难,可把自己收藏的东西变卖,而这一箱东西,是他老公预先挑出的,最先能卖的东西。
唐易听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大姐,那我先看看东西吧?”
女子点头后,唐易打开纸箱看了看。里面都是一些文房用品,有一方砚台,一个白铜墨盒,一个粉彩瓷器印泥盒,还有一个不大的竹筒,剩下的,就是一些线装本的书。
唐易考究自己的眼力,先大体翻看了一下。砚台最重,他先拿了起来,此砚为深褐色,椭圆形,石质细腻,并未雕刻花纹,翻看底部,横刻有两行小字:端州麻子坑,1962。“看来是1962年重开的端砚老坑,虽然不算是很老,但是石材上佳,形制规整,也算是好东西了。”唐易心道。
白铜墨盒和粉彩印泥盒都相对开门,是清末民初的物件。而这些线装本的图书,则是一套,为中华书局1912年版的《中华教科书》高等小学的修身、国文、算术、历史、地理、理科、英文、英文法,8种课本33册。
“这些东西,年代虽说都不甚久远,但也能算是老物件了,而且都是精品,收来想必也容易出手。”唐易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了那个竹筒。
“我老公说,这是两份东西。你拿的那个竹筒单独是一份,如果买这个竹筒,其他的东西可以附送,另一份可以单独买,砚台、墨盒、印泥盒、图书,都可以,但是竹筒另算。”女子见唐易拿起了竹筒,立即放下茶杯说道。
“哦?”唐易听了女子的话,不知不觉凝神看起了竹筒,只见竹筒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层淡青色宝光,而且厚度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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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嘉定三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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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宝光的厚度,堪比釉里红双鱼小盘上出现的宝光厚度!
唐易心里暗暗吃惊,如果釉里红双鱼小盘以百万计,那这个竹筒难道价值能达到一百万?这毕竟只是一个竹制物品,而且宝光颜色为淡青色,和物件本身的木质属性相吻合,必是竹筒本身的价值,没有暗藏什么东西。再说了,宝光颜色稍淡,最早也不过是明代的物件。就算是一个明代的竹筒,怎么会有如此价值?
此时,直觉尚未出现。唐易便开始详细观察起这个竹筒来,依照此前的经验,直觉最迟也会在全面观察物件之后出现。
这个竹筒,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件笔筒,只是因为偏小,所以很难一口喊出“笔筒”这个称谓来。
此笔筒直径不过7厘米,高不过14厘米,颜色为发亮的黄褐色,包浆莹润,并未有开裂迹象,可见一直以来世代相传,多有盘摸把玩。
笔筒底部,还刻出了鼎式的三矮足,而笔筒外部,则以去底的高浮雕和镂空雕刻为主,是一幅山石竹林间,茅屋之前高士抚琴的画面,展现了一种退隐山林、宁静致远的淡泊意境。
画面以翠竹、山石为隔景,溪水之畔,小桥之旁,茅屋之前,一神态潇洒的高士正在抚琴,旁边茶炉之上,一小童正在打扇,似有一缕幽香飘渺而出。整个画面有如仙境,景物栩栩如生,而人物的神态也生动得很,真真是情趣盎然。
纵观整个笔筒,画面疏密有致,主题鲜明,雕刻刀法无比圆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错刀和拖刀。
翻看竹筒底部,刻有一方印章:三松。
看到此处,唐易直觉顿起:明代竹刻鼎盛之作,当属嘉定三朱,此物乃三松朱稚征神来之刀,技臻极妙。
唐易不禁一阵心旌摇曳,虽说对这朱稚征不甚了解,但当年在学校里学习明代手工艺史的时候,嘉定竹刻,以及代表人物“三朱”,他还是有印象的。
嘉定竹刻盛行于明清两代,明正德到嘉靖年间,出现了著名的竹刻家朱鹤、朱缨、朱稚征,一门三代相传,世称“三朱”。三朱最大的特色,就是以书画入竹刻,以刀代笔,独创了高浮雕、深刻的技法。可以说,三朱是嘉定竹刻流派的开创者!
朱鹤松邻,其子朱缨小松,其孙朱稚征三松,这件竹刻笔筒,虽说小巧,竟是朱稚征的得意之作。
实际上,朱鹤的竹刻,虽说有开创性技法,但是多写意,欠精美;而朱缨,最擅长的是神圣仙佛,要论这远山淡石,丛竹枯木,还是到了三松朱稚征这一代最为精美。而且,到了朱稚征这一代,朱家竹刻之名开始声名远播,而学徒也开始大规模的出现。
这些,唐易并没有了解得如此详细,但是断定这是嘉定竹刻,又是三松的得意之作,也就足够了。
“这件笔筒,我老公说最起码是清代的,而且有明代竹刻遗风,保不住还是明代大家的作品。”女子看唐易审视良久,便在一旁说道。
“三松稚征,你老公没告诉你这是谁的作品?”唐易接口道。
“我老公说可能是朱稚征的作品,但是又说,后来清乾隆年间嘉定竹刻鼎盛,不乏名家,仿他的作品惟妙惟肖也不一定,他说自己没有这个眼力,便不能笃定是他的作品,还告诉我决不能糊弄人。”女子顺了顺刘海,从容说道。
这份淡定从容,断然是装不出来的,看来,这是一个书香门第,只不过老公病逝,此过经年,想是家里有些拮据了。“大姐,我冒昧问一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唐易又问道。
“我是中学教师。”女子看了看唐易,“老板,你要买这笔筒么?”
“我买了。您开个价吧,想必你老公也嘱咐过你吧?”
“嗯,他说这笔筒,少了10万不能出手,但是现在孩子要上小学了,而且还在学习书画和钢琴,花费很多,我准备12万才出手,毕竟还送这么多东西呢。”女子略有犹豫,但并不忸怩。
“嘶······”毛逐在旁边倒抽一口气,心想即便是明代雅玩,名家之作,不过一竹筒而已,几万块就叫破天了,居然叫出如此高价!
唐易心里却有宝光打底,心想此笔筒绝对不止这个价格,而女子的书香之气,也让他颇为动容,“大姐,我直言相告,这笔筒是文房用品,又兼明代大师之作,现在算是市场,实际价值是要高过你的开价的。遇上明眼人,莫说10万,20万的价格也会收的。”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她原本做好了唐易压价的准备,甚至冒雨离去的念头也闪过,却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居然有此仁心,真真令她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毛逐在一旁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要说唐易傻吧,他接二连三捡漏,大赚特赚,可要说他精吧,他又在能多赚的时候,帮人家抬价;要说他善良吧,他逮住机会就想爆徐宽的菊花;要说坏吧,面对素昧平生的妇女,却陡生大大的恻隐之心。
此时,这女子却出言说道,“老板,那你出个价儿吧。”
唐易点点头,“我就不拐弯了,我出20万,包括的东西。我这店铺毕竟是要盈利的,而且这古玩店不比其他的店,不是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一般来说,少于百分五十的利,基本就是赚个吆喝。这笔筒市场价值不低,但是我并不能保证卖出多高的价儿。如果我出的价儿不合适,你也可以到其他店面看看。”
这番话,言情由衷,说得极尽诚恳,而且有理有节这个女子也禁不住佩服起眼前这个小伙子来。
“我听你的,就这么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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