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有力,而且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你······”徐宽被唐易抢白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抬起手指着唐易,忽然又觉得不妥,又将手放下了。
周围已有人在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此时,秦伯毓突然抬起了一只手,面色沉凝。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唐易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儿都不敢出。
“徐老板,我能说说我的个人看法嘛?”秦老问道。
“秦老,一定要说啊,难不成让我们拍到假货?”人群中不知是哪一个快嘴,不待徐宽回答,就冒出了这一句。
“胡说八道什么!”徐宽突然暴喝一声。不过,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随后只得又冠冕堂皇地说道,“秦老,既然是交流会,但说无妨。”
“老胎老料老锈,移植拼接,工艺可谓登峰造极,半真半假。”秦伯毓缓缓说道。
“哗!”
周围如同炸了锅,登时从一片安静变成了一片喧闹,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句话其实已经给这件青铜壶定了性。壶本身就是真的,但是左耳却是移植拼接上去的,而且制造新左耳的材料,也是同年代的青铜器上的铜料,就连左耳上的锈迹,也是使用了老锈移植上去的。
徐宽的脑子顿时“嗡”的一下子,差点儿没站住,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展示台的桌沿儿。
秦老说的话并不难理解。这只青铜壶很可能本来是一只残了左耳的壶,却被“修复”了。这种“修复”,其实就是一种造假。造假者完全可以找来同时期青铜器的残片,然后做成壶耳的样式,再经过添加纹饰、铸造、打磨,接着用老的铜锈移植,最后再做上包浆。
这种造假需要极高的工艺,但是一旦做成,欺骗性也极高。试想,如果不是唐易通过宝光发现了问题,即便是顶级专家,看到壶身没有问题,右耳没有问题,而且左耳的铜料和锈迹又是老的,谁还会如此仔细地专门盯着左耳鉴定呢?
古玩之道,有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秦老这么一说,余鸿光立即豁然开朗,而现场精研过青铜器的人,也不由频频点头。
徐宽在秦老说过之后,也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他心烦意乱,但最终也看出了端倪,不由不相信,自己这次真是打了眼了。
这件西周青铜波曲纹双耳盖壶,是他花了近百万从郊区一处老宅子里淘来的。要不是一周多之前,把那件假的元青花玉壶春瓶卖给唐易的老爸唐中峰,狠狠赚了一大笔,他也不会轻易拿出这笔钱来。
在参加拍卖会之前,徐宽可谓春风得意,他除了通过赝品玉壶春瓶赚了一笔,还让唐中峰当众答应关了多宝阁,这相当于挤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且随后又淘到了一件熟坑的西周青铜波曲纹双耳盖壶,这成色的行价绝对在300万以上,又能赚上一大笔,还能在拍卖会上出尽风头。
可是没想到,首先,唐易在以货抵债、家徒四壁的情况下,仍旧不答应把多宝阁盘给他;接着,竟然在拍卖会现场揭穿了青铜壶的作假,这样一来,青铜壶不仅没人会买,而且让他颜面尽失!
什么是现世报,这就是现世报!
徐宽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也抖动起来,“这件西周的,这个青铜波曲纹双耳盖壶······”徐宽竭力想让自己说得平稳一些,但仍旧有些磕磕绊绊。
“西周的,上周的吧?”徐宽还没说完,唐易突然冷冷说道!唐易所说的“上周”,除了揶揄,自然也暗含着徐宽坑唐中峰的事儿。
“唐易。”秦老突然朝唐易使了个眼色,转而对徐宽说道,“徐老板,这青铜壶的上的活儿确实太过高明,老朽今天也跟着上了一堂课。你也不必过于激动,古玩一行,活到老,学到老,谁也不是神仙。”
“多谢秦老,受教了!”徐宽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虽然已是气得心肝乱颤,但是仍旧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接着便一言不发,要将青铜壶重新装进锦盒。
“慢!”此时,余鸿光却突然说道,“徐老板,残器都能上拍,你这件修补过的为何要收起来?我有入手的打算的。”
听话听音,徐宽稍加琢磨便明白,余鸿光这番话,那是在尽地主之谊。说“修补”不说作假,也是给自己召集的拍卖会打圆场,意思是拍卖会上没出假货,只是修补过的残器。再者,说有入手的打算,那是要把徐宽掉在地上的颜面捧起来,说明这东西并非一无是处。
说白了,这一句话只是客套,这样的东西,余鸿光断然是不会入手的,他也算准了徐宽不傻,不会真的卖给他。退一万步讲,就算徐宽接话茬同意出手,他也可以表示拍卖会之后私聊,私聊了,找个毛病还不容易么,“哎呀,这里还有毛病,我当时没看到啊。”一句话就解决问题。
徐宽不仅不傻,而且精得要命。
“余总客气了。这是徐某生平打眼的第一件东西,虽然造假手段登峰造极,足可乱真,加上当时徐某是捡漏得来的,没有细看,但毕竟是一次败笔。有此教训,我也相信,这也将是徐某打眼的最后一件。所以,我准备把这件青铜壶放在家中陈设,时时警醒自己!”徐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漂亮!
虽然唐易烦透了徐宽,但是心里仍旧忍不住叹了一句。徐宽的这番话说的确实有水平,承认了打眼,但不否定自己的水平,拒绝了卖壶,却又说要放在自己家中。放在自己家中,那就是私人物品,以后谁也见不到,风平浪静之后,他偷偷卖了大家也未可知。要真的想警醒自己,那应该放到自己的店铺雅玩斋里!
“好!大家稍事休息,喝口茶,我们马上拍卖下一件!”余鸿光恰到好处地挥挥手,对聚集到台前的人说道。
稍事休息之后,拍卖会。唐易心想,徐宽刚刚打眼,闹出了假货,颜面扫地,自己不如趁此机会亮剑!
想到这里,唐易提起木匣,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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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剑倾心()
“哦?唐易小友今天带了什么宝贝。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一起开开眼?”余鸿光看到唐易站了起来,心想方老和秦老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不由得立即说道。不过他也留了后手,最后一句,显然是问在座的各位。
本来,大家看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儿能受到方老和秦老的青睐,就有几分惊讶,现在看他居然主动要求上台,更是充满了期待,所以也没人和唐易来抢这第二拍的机会。
见大家没有异议,余鸿光便让唐易走上前来。
方承恪已经知道了里面的东西,端坐颔首微笑,而秦伯毓看着方承恪气定神闲的劲儿,心想开始唐易说老夫子送他木匣,想必是已经提前看过了。而且唐易敢接着在这时候上台,手里的东西也必定不差,于是也带着几分好奇。
徐宽喝了几口茶水,一边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一边想着,一定要把唐易的东西好好看看,若是他带来的是一件赝品,那自己这事儿的度自然而然就降低了。
所谓各有所思,在众人的目光中,唐易将海黄木匣稳稳放到了展示台上,然后把台上提前预备好的可拆卸架子装到了旋转托盘上。这时候,下面的轻微议论声又起来了。
“哎,看,海黄紫油梨的木匣,这木匣子怎么也得几十万啊。”
“看样子,好像是刀剑之类的兵器。”
“兵器,不会再来一件青铜的吧?”
“这么好的木匣子,里面的东西肯定差不了。”
“那可不好说,搞不好是绣花枕头,到时候,我直接来个买椟还珠。”
“你以为就你自己相中了那个盒子啊······”
议论声中,唐易打开了木匣,放到了一侧,然后小心托起重剑巨阙。展示台中的旋转托盘上的架子,可以让这把剑侧面对着众人,唐易自然把有错金铭文的一面朝外。
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气氤氲开来,同时,黑亮的剑身散发出一种幽幽的光芒,两个错金鸟虫篆也熠熠生光。
两千多年前的腥风血雨,代代相传的人世历练这把巨阙上涌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慑之气!硕大的剑身,黑亮的色泽,金光闪闪的鸟虫篆,仿佛将现场人都带入了萧萧马鸣的冷兵器时代,一时间现场寂静无比,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楚。
“我的底价,也是388万!”一片寂静中,唐易朗声说道。
徐宽的脸上狠狠抽搐了一下,但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显然是迫不及待要上去仔细诊查诊查了。
余鸿度更快,已经直接奔上前去,一边往手上戴白手套,一边反复审视起来。
方老呷了一口茶,依然稳坐钓鱼台。
秦老看了一眼方老,心想这老夫子果然看过了,也站起身来走上前去。
不少人跟着围上前去,有些对青铜器和兵器不感兴趣的,也被巨阙上流转而出的这种气息吸引住了。
余鸿光看了唐易一眼,唐易知道,这是想上手,看着他已经戴上了白手套,唐易点了点头。
余鸿光拿起古剑,目光流转,眼神中顿时充满了一种痴迷。审视良久,他忍不住一手持剑,一手用中指轻弹了一下剑身。
“铮!”
剑做龙吟!
“春秋神兵!”余鸿光断然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征询方老和秦老,便直接做出了结论!秦老虽然没有上手,但却盯着那两个鸟虫篆审视良久,眼神中闪过一道难以置信的光。
“余总,你看完了,也该我们上手了。”旁边一位老者见余鸿光久久不愿离手,不由得出言劝道。
“噢,呵呵。”余鸿光也觉得自己略有失态,不由将古剑放到了木架上,老者便立即上手了。
不过,余鸿光对两个字的铭文,却没有太过,一来他对鸟虫篆这种古奥的文字并不精通,二来,错金铭文在名贵的古剑上出现,并不是什么太过特殊的事情,有时候即便辨认出来,也很难从中推断出来历。
而且,他把精力集中到了古剑的品相和制式上,已经被深深吸引,也很难分散出太多注意力去研究铭文。“如此成色的春秋青铜剑太少见了!”余鸿光打定主意,准备拿下这把古剑。
趁着其他人观摩的时候,余鸿光退到一边,开始暗中琢磨最高出多少钱。
从近年来的拍卖纪录来看,上好的带铭文的春秋战国青铜剑的拍卖价格一般在二三百万。不过,其中最具传奇性的一把,却拍出了580万的高价,这把剑称是失传的名剑——湛卢。
但是,那场拍卖会是在海外举行的,余鸿光没有眼见实物,更别说亲自过手了。湛卢,是欧冶子所铸造的五大名剑之一,如果真是湛卢,580万的价格是物有所值的。不过,因为没有亲眼目睹,余鸿光也曾经怀疑过,传说中被拍出的这把剑到底是不是湛卢?
这两年青铜器的价格明显上扬,尤其是青铜剑,品相好制式独特的,拍卖价出现飙升也是很有可能的。
盘算来盘算去,余鸿光打算,将最高出价暂时控制在500万左右,唐易的底价报到了388万,本身也不低了,这就意味着他的加价幅度要掌握好技巧。
打定了主意,余鸿光这才开始注意周围,他发现,方老居然坐在位置上悠闲地喝茶,他不禁有些诧异,为何方老如此不感兴趣?难道······是假货?
不会!不会!这么开门的东西,我怎么会看错?
余鸿光上前来到方老身边,低声说道:“方老,这把剑······”
“认出鸟虫篆铭文来了么?”方老微微一笑。
“还没有。不过从品相和制式来说,确实是一件极品。”余鸿光回答道。
“前两年拍出湛卢的时候,上面可没有如此特殊的铭文。”方老颇有深意地看了余鸿光一眼。
余鸿光心里一颤:什么?方老居然将这把剑和湛卢相比?难道······
青铜剑上的铭文自然是越多越好,勾践剑上多达八个铭文,这把剑只有两个铭文,方老为什么说是“特殊”?
如此品相和制式已经很难得了,如果再是大有来头的名剑,388万倒真是一个不高起步价,500万那就有可能抢不到。看来,关键就在这两个字的鸟虫篆铭文上!
余鸿光正在想着,却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老夫子,你不太地道啊!”此时,秦老突然走到了他俩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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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角逐竞价()
'本章字数:2301更新时间:2015…03…2320:00:52。0'
看到秦老有些着急的样子,方老哈哈一笑,“你不是对青铜器感觉一般么?”
“感觉一般”是秦老的口头语,对于看到不东西,他一般都这么说,当然,见到赝品假货,他也这么说,模棱两可,不伤人。
“这我能感觉一般吗?”秦老靠近方老,突然压低了声音,“千古神兵啊,唐易是怎么弄到的?”
“完事了你自己问他吧。现在鸿光还在犹豫不决呢。”方承恪笑道。
“嗯?”秦老回头看了余鸿光一眼,“鸿光啊,你对青铜器的眼力早就声名在外,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连我这个糟老头子都不如了呢?”
“哎呦秦老,您可别埋汰我了,您要是不想拍这把剑,给我提点提点?”余鸿光满脸堆笑,小声说道。
“知道前两年在欧洲拍的湛卢吗?”秦伯毓看了看周围,也压低了声音。
“知道,580万,开出了史上高价。”余鸿光心里隐隐感觉,两位大佬都提及湛卢,那眼前这把剑应该和湛卢是一个档次的。
“你怎么确定那把剑是湛卢?”秦老接着问道。
“我没过眼没上手,没法确定啊。”余鸿光说道。
“没过眼没上手,拍卖年鉴上的看了吧,你能从看出来是湛卢吗?”
“好像也不能,它不跟勾践剑似的,上面直接写明了‘越王勾践自作用剑’。”
“也就是说,判断它是湛卢,全凭所谓专家的眼力和经验,其实剑上面一点儿可以佐证的东西都没有!这实际上已经降低了所谓湛卢的拍卖价格。你这下明白了吧?”秦老直接给余鸿光使了个眼色。
余鸿光不笨,秦老这一说,他立即明白了,这把剑不仅是和湛卢剑是同样档次的剑,而且比湛卢更容易被确定,而剑身的铭文很可能就是个明证!同时,秦老也暗示他,出价580万以上拍下这把剑,也并不亏。
“秦老,您让我怎么谢您呢?”余鸿光笑了笑,双手拱了一下。
这本来是一句带点儿玩笑意味的话,没想到秦老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还不简单,把你撞大运收的那件郎窑红观音尊让给我,我也不占你便宜,出行价,行了吧?”
“呵呵,秦老您什么没见过,怎么就盯上我这件观音尊了呢?”余鸿光没有正面回答,绕了个圈子反问道。
郎窑红,是名贵的传统红釉瓷器,因为始产于清代督陶官郎廷极所督烧的郎窑而得名。而观音尊,又称为观音瓶,是清代康雍乾时期流行的瓶式,短颈丰肩,瓶体纤长,线条流畅。郎窑红和观音尊相结合,可谓代表了清代官窑瓷器的一个典型高峰。
清代的官窑瓷器,有两种经常被一些圈里人挂在嘴边,一种就是郎窑红观音尊,另一种则是珐琅彩花鸟瓶。而且,这倒不是完全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