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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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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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铜神树的身影出现在巨门之上。
  和他在秦岭看见的神树一模一样,无边无际,枝繁叶茂,向上伸展着,似乎直插入无穷无极的宇宙深处。只是看着它,就能感到那股窒息的恐怖——磅礴虚幻与细腻真实的交融嫁接。吴邪的眼珠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他凝视眼前诡异宏伟的情景,无数错乱的思维在脑中回荡,脑中剧痛已经成了刀锋,将他所有的思维分割得支离破碎。
  这,这是……
  这上面怎会有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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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一把抓起鬼玺,飞快地跑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直胡乱朝谷地中央疾奔。头顶似乎掠过羽翼振动的声音,吴邪充耳不闻,他似乎已不再有思维,不再有情感,只遵循本能移动步伐。
  眼前的所有都在扭曲消散,脚下不再是坚硬地面,而是绵软波涛,一切就像一场诡异的梦境。
  尖利啸叫声响起来,拍击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吴邪眼前黑影一闪,人面鸟已经落地。四只人面鸟围住了他,眼睛里凶光毕露,饥渴臭气在弥漫。吴邪呆呆看着这一切,他并不觉得怕,甚至不能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境,他觉得这些都没有意义,无所谓了,就像那个人说过的……意义这种东西,有意义吗?
  说这话的人,是谁?
  吴邪一愣,他发现自己甚至想不起这是谁说的。
  他就这样呆滞着,人面鸟大嘴一张,口中猴朝他扑过来。
  血花飞溅,吴邪只觉胸前传来剧痛,身上的皮肉已被撕咬下去一条,深深抓痕嵌在肌理上,像年节时粘贴的剪纸画儿,红白相间,煞是鲜明。紧接着,背上、腿上都传来尖锐痛楚,散布身体各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越发刺激这些凶残野物的杀性。吴邪本能地想退缩,却无处可退,脸上依旧呆呆的。口中猴兴奋地嘶叫,尖牙利爪在他身周舞动。
  “——吴邪!”
  作者有话要说:  服务器给力就可以日更


☆、错乱

  混沌中,吴邪听到一声呼喊,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这声音是谁?他不知道,也无法启动思维去寻找这个声音的主人,他眼中只见满天飞溅的鲜血,口中猴们被森冷刀锋斩成碎片,和那些恐怖的人面鸟一起瞬间告别了这个世界,尖锐叫声犹在耳畔回响,肢体却已落地,纷纷化作血、肉和骨头糅杂的碎块。
  吴邪呆在当场,像一个无知无觉的傀儡,只能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个几乎是从天而降的男人……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到达,身姿矫健,动作非常灵活,每一击的力量却极大。他熟练挥舞着手中黑金古刀,将这些凶残的野兽斩杀殆尽。
  他……他要再晚来三秒,吴邪的眼珠就被掏出来了。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完成这场杀戮后,他转身拉起吴邪就往回跑,往那个昏暗的通道奔去,远处空中又传来羽翼拍击的声响。吴邪心力交瘁,早已被抽空所有力气,只能跌跌撞撞地被他拖着往前赶,却完全跟不上前面这人的速度。于是他又停下来,搂住了吴邪的肩膀,架着他往回走,直到进入通道,又前行了十多米,确认人面鸟无法进入后,他才停下来并放开吴邪,静静看着他。
  吴邪倚在山壁上大口喘息,身上的痛楚在这番奔波后变得更明显,口中猴们制造的伤口还在流血,不断夺走他所剩不多的体力。
  闷油瓶靠过来看他的伤口,检查一遍发觉没有致命伤后,他似乎松了口气,打开背包,拿出急救的东西给他止血、上绷带。做这些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没有看向吴邪的脸。
  吴邪也没有说话,闭上眼,咬牙忍痛,他发现一直缠着自己的头疼平静下去了,似乎也带走了很多东西,有些朦胧的影像在脑海里起伏,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吴邪默默由他给自己包扎,头晕得厉害,还有些犯恶心,让他只能靠在岩壁上喘气,很久之后,眼前扭曲模糊的景色才慢慢聚焦,让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原来是你。
  是你啊,小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对不起……小哥。”吴邪声音嘶哑,话语低低的。
  闷油瓶一愣,看向他的脸。吴邪微微一笑,人面鸟和他自己的血一起污在脸上,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凄凉,似乎他体内正有一个濒死的灵魂在慢慢离去。
  “吴邪。”闷油瓶声音很轻,还带着些微不肯定,这是很少见的,他总是那么淡然,那么坚定。
  “嗯……小哥。”吴邪微笑着,“真抱歉,又拖累你了,我总是这么没用,总劳烦你救我。”
  “没有。”闷油瓶完成了最后一处伤口的包扎,抬头仔细看着吴邪的脸,没有说话。片刻后,他从包里摸出湿巾,为吴邪擦去脸上沾染的血迹,动作很轻,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
  “哎,这个我自己擦,没事的。”吴邪有些不好意思,忍着痛伸出手,想接过闷油瓶手里的湿巾,却被他挡开了。“我来。”他声音很轻,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字,吴邪却感到他的手似乎在轻轻颤抖。
  怎么了?
  吴邪仍由他给自己擦去血迹,一边看着他无表情的脸,一边感受他手中若有若无的轻颤。脑袋里乱纷纷的,像坏掉的电视屏幕,满屏雪花点,什么东西也看不到。但是……他隐约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呢?
  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小哥的问题?
  小哥为什么在这里?
  不对,小哥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小哥为什么会在这里?!
  吴邪睁大眼,突然一把握住闷油瓶的手,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闷油瓶没有回答,这一瞬间,他眼中似乎迸射过激越的精光,接着又像流星般消失,融入他一贯平静无波的眼神里。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吴邪会这么问,脸上表情一点也没有变化,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吴邪,深深地看着他。
  “你……你不是该在下面吗?”吴邪轻轻说,“小哥,你不是该和那些阴兵一起……”
  闷油瓶的眼光随着这几个字抽紧了,然而,他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慢慢伸出手来,放到了吴邪肩膀上。
  吴邪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碰触,他对这些视而不见,沉在自己的思维里,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急促地说:“小哥你怎么在这儿呢,你该在下面的山谷里,你应该……应该……你应该穿着那些怪物的衣服,就那种盔甲,混在他们中间,然后走进青铜门里才对啊。”
  闷油瓶停住所有动作,四周寂静无比。
  “没错,我记得的,这样才对。”吴邪笑起来,仿佛冥思苦想后终于解答出难题的学者,发自内心地笑了。他看着闷油瓶,眼睛里闪烁着纯然的喜悦,说:“你还回头朝我笑呢,然后说再见。真难得,你竟然笑了。”
  闷油瓶脸上的血色随吴邪的话渐渐退去,似乎看到了极可怕的情景,他不动如山的表象裂开了一条缝,眉毛微微皱起来,放在吴邪肩上的手也在轻轻颤抖。他靠近吴邪,仔细看他脸上的表情。吴邪还是那样,微微笑着,眼底一片纯净。
  “吴邪,你……”闷油瓶低声呼唤他的名字,来不及说出下面的话,通道那侧已传来响动,快速靠近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闷油瓶和吴邪扭头看去,解语花和黑眼镜出现在两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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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怎样?!”解语花紧皱的眉头在看到两人时松开了,转眼瞟见吴邪身上伤势,他又皱起眉头,斥问道:“怎么回事?还跟我说安全,都弄成这样了,我真该早点下来逮你!”
  吴邪呆呆看着他,没有说话。
  黑眼镜也走过来,打量吴邪一圈,嘴里啧啧有声,摇头说:“瞧这一身弄得……不过还好,看起来都是皮肉伤,哑巴处理过了,应该不打紧。有什么话别在这里说,先上去吧。”
  闷油瓶没说话,吴邪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扭头看向黑眼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小三爷?”黑眼镜转头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调侃,“这底下有什么妖怪?看你跟吓傻了一样。唉,哑巴,不是你趁机欺负人吧?”他本还想多说两句,但看到闷油瓶脸上严肃的神色,立刻又闭上嘴。很明显,这人现在开不得玩笑。
  “你……”这时,吴邪突然出声了,声音嘶哑。他指着黑眼镜,说:“你……你是黑眼镜,我认识你。”
  “嗯?”黑眼镜一愣。
  吴邪笑起来,继续说:“我认识你,不过你怎么在这里?你现在不该在这儿的。还要等,还要等几个月,我才会收到录像带呢,然后我会去格尔木的疗养院,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你,嗯,跟他一起。”吴邪转向闷油瓶,拿下巴指指他,接着朝黑眼镜笑道:“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我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厉害,看你总是笑嘻嘻的。”
  他言辞轻快,滔滔不绝,黑眼镜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凝重。
  “吴邪。”解语花听出不对劲,叫住他。吴邪扭过头,看着他愣了两秒,又点头说:“啊,你……你是小花。我记得,咱们小时候一起在长沙玩,你还说要嫁给我呢,哈哈哈,我那时真当你是个小姑娘了,没想到是男的……”
  “吴邪!”解语花走上来,揪住他衣领。吴邪也不躲,只是看着他的脸,眉飞色舞地问:“你怎么也在这儿?还早着呢,咱们第一次见面可是在新月饭店,这会儿连塔木陀还没去,你也太心急了……”
  “吴邪!”解语花皱眉,抬手给了他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响在通道里。
  “小……小花?”吴邪被这下打懵了,捂着脸,呆呆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打自己。解语花看看自己手掌,又看看吴邪那模样,用力深呼吸几次,平静情绪,转向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人,咬牙切齿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闷油瓶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来,伸手往吴邪脖子边捏去,吴邪整个人一顿,软倒下去,倒进他怀里。他搂住吴邪,无表情的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阴影,朝两人道:“上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伤

  温泉边依旧温暖宁静,闷油瓶搂着昏迷的吴邪上来,把他轻放到泉边干爽的地面,从包里翻出防水垫铺开,将吴邪抱过去躺好,脱下外套给他盖身上,然后退到一边,挨着岩壁坐下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黑眼镜和解语花盯着他的动作,一言不发,直到他沉入寂静中,才彼此对视一眼,交换过一个“果然有问题”的眼神。解语花朝洞外努努嘴,黑眼镜会意,说我去看看外头天气,便朝外走去。待他消失在视线内,解语花叹了口气,看着岩壁边的人,等他是否要说些什么。然而,对方却完全没有回应,几分钟过去了,一个字也不说,只是盯着一旁的吴邪,眼睛里聚集着无边的沉寂。
  解语花想这人多半是不会跟自己说话的了,也不再等,走到温泉边洗了把脸,去整理自己和吴邪的装备。
  “有变天的苗头,今天恐怕走不了了。”不一会儿,黑眼镜回来,告诉几人外边的情况,“天色不好,看起来会有一场雪下来,估计最早在五点左右,最晚也不会超过八点。如果现在返回,恐怕会跟这场风雪正面相撞,没必要冒险。”说完,他看看昏迷中的吴邪,又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人。
  “嗯,那别走了。”解语花点头,想了想,说道:“就算天气好,我也建议今天不要走,至少休息一夜再说,吴邪的伤……”他看向旁边地上的吴邪,声音渐低,眉眼间浮起淡淡忧色。
  吴邪闭着眼,一动不动,偶尔浑身抽搐一下。
  黑眼镜嗯了一声,走到吴邪身边,蹲下来看他的情况。他拉起吴邪手腕,一边数他脉搏,一边仔细观察他面色。吴邪的状况不太好,脉跳得很快,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即使在昏睡中也死死皱着眉,四肢肌肉抽紧。黑眼镜数完他过快的脉息,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感受到烫人的热度。
  “发烧了……伤口大概有些感染。”黑眼镜摇头,又摸摸他脖子上的脉动,同样快速,不时还闪过一丝抽搐。
  “嗯,你刚去外头的时候,我已经给吴邪打了一针抗生素,等会儿如果情况没好转,再给他灌一次药。”解语花也走过来,一摸吴邪额头,发现温度没有降低,蹲下来解了他衣服,仔细看伤口的情况。这些伤口并未深到开膛破肚的程度,但一眼看去也够吓人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地朝外翻开。从伤口形状和走向看,似乎是遭遇猛兽袭击造成的。虽经过张起灵的急救处理,但吴邪本身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体力和精神都到了极限,因此恢复力不好,到现在依然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渗出来,至今没有完全止血。
  看来吴邪的状况现在真的不太好,解语花记得和吴邪去四姑娘山时,吴邪的凝血功能和恢复力都要比现在强,也可能是底下东西比较脏,细菌和腐生物让伤口更加难以愈合。
  但是……不管怎样,吴邪这样子,今晚铁定是不能走了,外面还可能变天,四人至少得在这儿过一夜再作打算。
  “底下有野兽?这伤明显是牙咬的,还有这儿,应该是被爪子撕开了。”黑眼镜指着吴邪胸前的伤,轻声说:“看起来这东西体积还不小,而且不止一只……”
  解语花点点头,叹了口气,“吴邪完全没跟我提过底下有野兽……也是我疏忽了,该……”他本想说该跟他下去,但想起吴邪当时的样子,又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吴邪当时那劲头,自己如果坚持要下去,恐怕吴邪自己就会放弃这次行动了。
  他明显不想让自己知道底下的情况。这么做的目的,以他一贯的性子来看,肯定还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想自己牵连其中。
  听到这句话,黑眼镜也沉默了,继续观察吴邪伤势。最严重的伤在右肩头,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肉,皮肉横着翻开,血肉模糊。胸前、背上、腿上也有好几道伤,口子都豁开十多公分长,部分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红,微微肿起,出现了感染。黑眼镜摇摇头,剪开绷带,从包里翻出酒和抗生素,把酒喷到伤口上,然后将药片碾作粉末敷上去,这样对消炎能起到更直接的作用。
  似乎感受到酒精和药物带来的刺痛,吴邪身子抖了抖,嗓子里隐约发出喑哑嘶叫。
  解语花看着黑眼镜给吴邪的伤口进行二次处理,又看向岩壁边的人,视线中的身影还是那样不动如山,仿佛已化作一块岩石,脸上漠无表情,淡然的视线锁在吴邪脸上。看他这样,解语花心里倒是慢慢放松下来。就他观察判断,这两人应该没有翻脸,张起灵对吴邪的担忧和关心绝不比自己和黑眼镜少,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过来看。同时,他对吴邪的伤势应该已有基本把握,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按他的行动能力,别说下雪,就是下刀子,他也会把吴邪带下去接受进一步治疗的。
  “哑巴张情况怎么样?”收拾完吴邪,黑眼镜轻声问:“他不会也伤了吧。小三爷都这样了,怎么还跟个泥塑似的,一点反应没有。”
  解语花摇摇头,说:“他没受伤,但是……你刚出去的时候,他问了我一个问题,然后就一直这样了。”
  “什么?”
  “他问我吴邪下去了多久,我说三个钟头。他就什么也不说了,一直靠着岩壁,我觉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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