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
东方不败见贺栖城目光灼灼,坚定中又像是带了几分深意,登时觉得泉水好似又热了几分,全身滚烫,不由口干舌燥起来。
贺栖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走回岸边拿来一些洁具,放在酒桌上,笑眯眯对东方不败道:“东方大哥,我来替你洗头吧!”
他也不等东方不败答应,径自走到东方不败身后,解开他的发带,用瓢舀了些温水小心翼翼淋了上去。等头发全都湿透,这才拿起木患子在头发上轻轻搓洗。
东方不败只觉得贺栖城手指一下下梳过自己发间,距离那人不过半尺,那人身上又是不着寸缕,哪里还敢乱动,像是木头人似的坐在椅上,任由贺栖城拿起他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
隔了片刻,贺栖城突然轻叹道——
“东方大哥,你的头发好香。”
饶是东方不败定力过人,还是不免被他这句话说得全身一僵。身后贺栖城却又道:“洗完啦。东方大哥,你要不要也来帮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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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回 。。。
东方不败见贺栖城转身坐回椅子上;摆出一副只等自己动手的样子;当下又是气恼又是无奈;不得已只好把心一横;走到贺栖城身后,解开他的头发;用木患子轻轻搓洗。
其实像是这等伺候人的动作,他原本也并非没有做过。想他从前在黑木崖上做妇人打扮之时;杨莲亭的衣食住行莫不是由他亲手照料,还要处处扮作乖顺模样,好彰显杨莲亭的“夫纲”。只是此时;贺栖城一面被他搓洗头发,一面还在同他东拉西扯地闲聊,心中竟生出一股十分奇特的感觉,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舒适,比与杨莲亭夫妻相称时还多了几分宁静平和。想来是因为贺栖城心胸坦荡,绝非奸佞之人可比,他既然已经开口定下终身之约,便必定不会反悔,所以才让人忍不住遥想将来。
东方不败暗自打定主意,若是为了贺栖城,便是真的要出生入死也在所不辞。就算同那人此生仅是发乎情止于礼,他也会不轻易踏过雷池一步。心中想得明白,顿时恢复了从容姿态,手中动作也愈发轻柔起来。
贺栖城只觉得头皮上被人轻轻按捏,舒适之极,不由眯起眼睛,低声道:“东方大哥,你靠过来一点可好?”
东方不败暗自叫苦。他方才被贺栖城挑起欲|念,尚未平息,再走近一步,只怕就是隔着椅子也要被贺栖城发现。他见贺栖城别转脑袋似要催促,只得一咬牙自点了数个穴道,强压□上燥热,又往前迈了一步。
贺栖城登时将后脑枕上东方不败胸膛,抬头看着东方不败的下巴,嬉笑道:“东方大哥的脖子怎么这般红?可是觉得泉水太热了?”
其实何止是脖颈,此时东方不败整张面孔都带了三分薄红,被贺栖城一说,不由侧过半边脸去。有两三点水珠自他发梢上甩落,恰恰被贺栖城张口接住。东方不败发觉后羞恼到了极点,登时松开双手道:“要洗便洗,你乱动甚么?”
贺栖城立即改成正襟危坐,微笑道:“东方大哥你继续,我不动就是了。”言罢还啧了啧嘴,倒似在品尝滋味一般。
东方不败暗自咬牙,这等像是被调戏之事又不能和贺栖城理论,只得胡乱舀起几瓢水浇在贺栖城头上,算是冲洗干净,转身走到另一边坐下,负气不再去看贺栖城。
此时夜色正浓,周围寂静无声,只有花香浮动,过了片刻,东方不败只觉得全身都是从泉水中传来的融融暖意,不由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之上。
却听贺栖城在耳畔轻叹道:“汤泉之水有养身驻颜之效,当年轩辕黄帝更是以汤泉沐浴才得以返老还童。说起来,汤泉还曾救过我的性命哩!”
东方不败心中惊奇,不禁疑惑道:“我以为你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也有需要静心调养之时吗?”
“非也。”贺栖城拿起一只酒杯递到东方不败手中,自己另拿了一只,放在鼻下嗅了嗅,一饮而尽。“此等汤泉之水流到地面时多半已不甚热,和在地下时远远不能相提并论。要说地下的热泉,大多都极热,活人掉了下去,不消一个时辰,就能被煮成一堆枯骨。热泉最凶险之处还不在水温,地下有泉眼的地方往往十分隐蔽,周遭岩石滑腻,泉水又都是深潭,脚下稍一打滑就会滑下去,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东方不败听他说得险恶,心中不由一紧,试探道:“听你这么说,倒好似你去过地底深处似的。”
贺栖城摇头道:“何止是去过。我在地下住了十余年,要不是用一眼热泉设计得以脱逃,只怕此时已经早就埋骨于地下了。”
“你说甚么?!”东方不败闻言不禁一把抓住贺栖城的手腕。贺栖城七岁失踪,长大成人之后才突然返回贺家,难道说他期间十多年竟都是被人关在地下?
东方不败本就对贺栖城“遇仙”之事并不相信,但要是说他在哪里得了谁的医术真传倒觉得十分可能。此刻听贺栖城说起,登时觉得恐怕在贺栖城身上另有隐情,且多半是叫人惊惶失措的变故,不由有些后怕起来。
贺栖城见东方不败脸上满是关切,心中一暖,缓缓道:“东方大哥莫急,我这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嘛。此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慢着!”
东方不败一声低喝,贺栖城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旁坐着的那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心中惊讶,对着平静无波的泉水眨了眨眼睛,要不是东方不败的衣裳还在岸边,他几乎都要以为刚才是他在做梦了。他放心东方不败的武功,知道东方不败不会有事,多半是刚才发觉了甚么才会突然离开,便拿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过了不多时,东方不败果然回转,身上还穿了一件外袍,想是刚才情急之下随手从衣架上取的。贺栖城见他一脸平静,心中登时一松,问道:“东方大哥有何发现?”
东方不败摇头道:“被他跑了。这人狡猾得紧,想查探你我的动静,却不敢靠近,还弄了这么个东西想要引开我的注意。”东方不败将一物往地上一掷,却是一只僵死了的黑貂。
贺栖城走到岸边擦干头发,穿好里衣,将黑貂拿起来闻了闻,不禁眉头微蹙:“这是药貂,采药人用来寻找灵药的。这貂从小以百草喂养,身上带着一股药味,要训练上好几年才能用。药貂吃惯了药物,嗅觉极灵,往往在数里外就能闻到灵药的气味。因驯养不易,寻常采药人很少用到,唯有长白山上的参客有养药貂的习惯。东方大哥,你可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东方不败微笑道:“连来人的样子都看不清我还叫甚么天下第一高手?他刚到时我就已经察觉,只是距离尚远,才没有说破。他自以为动作小心谨慎,我一动他就放出这东西想要金蝉脱壳,却不知道我根本不需要看清他的脸。”
贺栖城眼珠一转,立即明白了东方不败的意思,笑道:“可是别院中的人?”
东方不败点头道:“下车之时我就看出了那老仆身负武功,勉强也能算是一流高手。他还要在你我面前故意扮作老迈无能的模样,当真是可笑之极!”
贺栖城不由失笑:“东方大哥的武功高他太多,所以才能轻易发现,若是我一个人到此,却是怎么也瞧不出来的。”
东方不败听后唇角不由微微勾起:“你是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贺栖城思索片刻,缓缓道:“没想到二娘竟然请了个高手到山上‘服侍’我,你说她这是动得甚么脑筋?”
东方不败冷冷道:“不是让你失足坠崖,就是想让你不小心‘误食’剧毒。这人既然养了药貂,只怕是后者的可能更多一些。她倒是打的好算盘!别院荒僻,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她便能推得一干二净。只是她这样做,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儿子将来无人能够医治吗?”
贺栖城摇头道:“兴许是二娘听信了这人的话,觉得他也能治好弟弟,从此我便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也未可知。”
东方不败见贺栖城说得一脸索然,不由挑眉道:“你打算如何做?”
贺栖城道:“就算我侥幸不死,回到家中,二娘迟早也是要赶我走的。这人就先放着吧!等过两日我准备停当,还想从他身上追查一件事。”贺栖城只觉得方才那只药貂上的味道隐约有些熟悉,心中有一个猜测,所以才决定先不打草惊蛇。
东方不败见他早有安排,想一想有自己在侧,那老仆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甚么大浪。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贺栖城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拉起东方不败的袖子,走近一步道:“东方大哥,你的袍子湿啦,可怎么好?不如穿我的吧!”
他来时带了两人里面的换洗衣服过来,却唯独没带外袍。此时见东方不败的袍子已经半湿,想来自己也不畏寒气,便想把自己的外袍借给东方不败。他却想不到东方不败是绝顶高手,更加不可能怕寒气侵袭。满心只想着,若能将自己的衣裳穿到那人身上,就好似能跟他更加亲近一般。
东方不败见贺栖城双目中满是柔情,心中一荡,却不敢去拿贺栖城的衣裳,微微运转玄功,片刻之间就将外袍彻底烘干。他见贺栖城还在盯着他不动,不由冷声道:“看甚么看,还不快去穿好衣裳!夜已深了,再不睡明天你怎么有力气陪我上山?”
贺栖城连忙点头,等他系好腰带,一回头却见东方不败也已经穿戴整齐,登时心中涌出些许失望。直到重新拉住东方不败的手掌,才觉得舒服一些,低声道:“你说那人会不会看你武功太高了,就此收敛,不敢下手啊?”
东方不败摇头道:“贺家这么大一块香饽饽,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再说,我刚才去追他的时候故意走慢了一些,原本就打着将他惊走的主意。阴谋这回事便犹如在黑暗中下棋,若是洞悉了对方的棋子布局,反倒要保住对方的卒子,好在关键时刻加以利用。要是一开始贪吃一兵一卒,到时候摸不清对方的底细,破坏了自己的局面,可就大大不利了。”
贺栖城故作惊叹道:“原来东方大哥也是有心要留下他的!真是和我不谋而合,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心有灵犀……”
东方不败哪容得下贺栖城将话说完,忍不住戳了戳他一边太阳穴,佯怒道:“你怎么这般啰嗦?自然是我要留下他,顺便才问你一问,难不成我这个当大哥的还要听你的吩咐不成?”
贺栖城嘻嘻一笑,立即赔了个不是,抓起东方不败的手便往回走,一路上还不忘介绍黄山上的景致,好让东方不败决定明日的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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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贺栖城自第二日起便带着东方不败饱览黄山美景。二人自白鹅岭起;一路经莲花峰、天都峰、玉屏峰;看遍了黄山南麓的奇山异石;又改道往西到丹霞峰、飞来峰;正逢傍晚,烟霞夕照;云雾缭绕,夕阳西下的景致美不胜收。二人歇了一晚又往北走;赶在日出之前上了狮子峰。此时正是曙日初现,浮光跃金,映照在云海之上;瞬息万变,云排雾绕,艳丽而不可方物。
东方不败负手站在崖边,见峰北一座平顶山上有一块巧石,如猴蹲坐,静观云海起伏,知道那便是天下闻名的“猴子观海”石,不由惊叹天公造物之神奇,赞道:“这一路上奇石林立,我还以为‘天狗听琴’、‘仙人晒靴’、‘武松打虎’、‘天女散花’、‘仙人踩高跷’等等便是人间至巧,此时见了这‘猴子观海’的奇景,方才知道巧上还有更巧。”
贺栖城微笑道:“传闻此石乃是山中修炼了三百六十年的灵猴所化。那灵猴自修成人形后,便时常下山游玩。一日途经太平县,见一户赵姓书香人家的女儿名字唤作掌珠的生得聪慧美丽,不由心生爱慕,于是便自称是黄山寨主孙某某,向赵家求亲。赵家应允之后,更是将山中大猴小猴尽数化作人形,组成一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将新娘迎娶回山。那灵猴一时得意忘形,于酒席上多喝了几杯,睡着后不慎露出原形。掌珠见了气恼之极,便趁他烂醉熟睡之时逃回了家中。灵猴一觉醒来,找不到新娘,伤心懊恼,日思夜想,却又无计可施。最后只得每日攀上悬崖,坐在山顶,朝东北方向的太平县呆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成了一尊石猴。这‘猴子观海’又被人称作‘猴子望太平’,便是得名于此。”
东方不败叹道:“这猴儿倒也痴情。我若是他,就一直待在山里,不下山游玩,便不会遇到掌珠,也就不会因为思念过度化作一块顽石。”
贺栖城笑道:“可不是吗?若是不下山,指不定他就看上了哪只母猴子,猴子猴孙都不知道生下多少了呢!”
东方不败却又摇了摇头:“只是世事无常,就算是修炼了数百年,这猴儿又如何能料到下一次山便碰上了命定之人。虽是人妖殊途,情之一字却是难解。我若是他,见了掌珠后也必定会将人骗回山中。只是少不得要叫一众大猴小猴好生看管起来,决不能让新娘子偷偷跑掉。”
贺栖城侧过半边脸,一双眼睛盯住东方不败道:“若是新娘子执意不从,东方大哥却要如何?”
东方不败闻言暗自一惊,心道,贺栖城莫不是另有所指,看出了自己的对他的心愿却又想找机会拒绝?他心中惴惴,虽然很想说,便是对方不从,他捆也要将对方捆在身边,又怕贺栖城起戒心,当即咬了咬下唇,缓缓道:“若是真的无法两情相悦,我也不会在一处苦等,宁可强压心思,守在那人身边,时时能见他一面也好。”
贺栖城见东方不败说得满脸绝决,心中不由一怔。他早看出东方不败不但重情重义,心中极可能还藏有情结。此时听他这般说,只觉得若是有人能得东方不败垂青,实乃是人生大幸。他想起东方不败原有个心心念念之人尚落在任我行手中,自己几日前却一力要将东方不败挽留在身边,不由在心中将自己唾骂了一遍。只是此时要他开口再让东方不败去黑木崖救人,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若那人心中想的是我就好了……
此念一起,贺栖城心头不禁跳如擂鼓。他虽然也觉得这想法龌龊之极,大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无奈却一冒出来就像是已经根深蒂固,怎么也无法再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贺栖城心中原本丝毫没有情|爱的想法,此时那些旖旎念头却犹如洪水一般狂涌上来,饶是他定力过人,也不由呼吸一快。
东方不败见贺栖城突然脸色剧变,嘴唇微启,胸口不断起伏,表情说是惊诧不像惊诧,说是愤懑不像愤懑,到后来整合人竟微微颤抖起来,他一时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甚么,难道说贺栖城想要的竟是自己远远走开再不出现在他面前?东方不败心中不安已极,又下不了决心说出同贺栖城割袍断义的话语,只好抱住贺栖城的肩膀,低声询问:“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此时贺栖城的脸颊已红得如同滴血一般。他闭起双目,好容易平复了万千心思,鼻端又突然都是东方不败的气息,差一点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