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信给可靠之人代为处理。
那头绿翡一面收拾行李,一面嘴上还在絮絮叨叨为贺栖城鸣不平,说甚么夫人好生偏心,不但让二少爷这个病秧子做了一家之主,每逢二少爷发病还要大少爷赶回去救人,殊不知每次给二少爷用过药后大少爷都要养好几日才能下地行走,一样是贺家血脉,夫人如此做也不怕对不起老爷在天之灵云云。
东方不败对贺家之事所知寥寥,此时听绿翡说起,不由心中微微一动。他见贺栖城还在外间吩咐赵大、钱二,便立即走到绿翡身边套起话来。还不等他怎么问起,绿翡便将贺栖城在家所受待遇不公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原来徽州贺家在数十年前不过是一方土豪,田产众多却并不做生意买卖。到了贺栖城父亲那一辈上,贺老爷靠放子母钱渐渐发家,名下店铺田产遍及全国,只是直到四十岁上还没有一儿半女。贺老爷大感焦急,和夫人商量着又娶了一房妾侍。没想到小妾才刚进门,夫人便怀上了身孕,不久小妾也有了身孕,两人先后产下两个儿子。
因为贺栖城一出生便身体健壮,长大后又渐渐显出聪慧不凡,而二少爷则一落地就疾病不断,加上又是妾侍所生,所以贺老爷便愈发宠爱贺栖城,俨然将他当做了继承人培养。直到贺栖城七岁上,一次出外游玩却突然失踪。贺家倾尽财力,在全国搜索了好几年都没有查到丝毫消息,最后连夫人都为此抑郁而终。几年后,贺老爷渐感绝望,便将妾侍扶正,一心培养起二儿子。
又过了数年,贺老爷因病亡故,二少爷便继承了家业。不想就在那一年冬天,贺栖城却突然回来了。贺家登时好一阵兵荒马乱。最终由夫人做主,让贺栖城做了总掌柜,二少爷继续当贺家家主。实则二少爷疾病缠身,的确不适合四处奔走。在贺老爷去世后的几年,虽然有夫人家中的人手帮忙,贺家的店铺却都经营不善,日渐衰败。贺栖城虽然年轻,一回家却已经显出非凡手段,夫人不得已才做出让步。
贺栖城见双亲已逝,名下产业也岌岌可危,便白纸黑字立下契约,为贺家做五年的总掌柜,等一切都上正途,就离开贺家另寻出路。此时夫人又打听到贺栖城医术了得,让他立下保证,弟弟一旦发病,就必须赶回来悉心医治,这才将总掌柜一职交给了贺栖城。
东方不败听绿翡说完前因后果,脸色不由一沉。也是贺栖城脾气好,若是有人敢如此欺到自己头上,管他是二娘还是弟弟,全都不会让他好过!他又想起另一个疑问,当下冷哼一声道:“这位夫人何止是偏心?照我看,她的良心都已经被狗吃了!不过,为何小贺救了人自己也会病倒呢?”
绿翡在听说东方不败武功高强时,心中便怀了几分让他为贺栖城在贺家壮一壮声势的想法,此时听他和自己的看法一致,登时心中一喜。她看一眼外间的动静,压低了声音道:“这个我却不知道详细了,只是听人说大少爷治病的法子其实大大有伤自身。要救治的人越是沉疴难治,对大少爷的损伤就越大。大少爷初回家乡时,曾医治好了许多家乡父老,就连我爷爷的命也是他救回来的。只是后来他日渐憔悴,救人自伤之事终于被人知道。大伙儿感动于大少爷的恩德,一齐在他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求他立下誓言,每个月最多只能救三人,绝不多救一个。二少爷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疑难杂症,多少大夫看了都说他活不过二十,所以大少爷每次为他续命都要在床上躺好几天。大伙儿都担心他总是做这等与天夺寿之事会有损阳寿,所以才会对二少爷母子格外厌恶。”
东方不败闻言不由一怔:“怪不得你初见我时脸上不大痛快,原来是因为这个。”
绿翡不由面上一红:“绿翡错啦,东方大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东方不败摇头道:“你一心护主,我怎么可能怪你?没想到竟是这样,小贺怎么从未对我说起?”
绿翡轻叹道:“大少爷这个人……唉……他便是做了天大的好事,也只会想藏起来不叫人知道。”
东方不败暗道,这句话倒是绿翡的一面之词了,贺栖城出资救灾之时也没见他多加遮掩,反而将自己的银子和贺家的银子分得一清二楚。只是一想起贺栖城为救自己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惜自伤身体,顿时心中又有些微微酸楚起来。他刚想开口,心思却又被绿翡的下一句话引了过去。
只听绿翡低声道:“东方大侠,要说大少爷待你可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大少爷一回家就奔波劳碌不息,这一忙就是三年多,同桌喝酒的不是底下的掌柜管事,就是些商场上的老狐狸,从未有过什么交心的朋友,就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着都不禁心疼。难得大少爷和东方大侠这么谈得来,东方大侠要是事情不急,不如还是多陪大少爷一阵吧!”
绿翡又看一眼前头的动静,小声说道:“你别看大少爷这个样子,其实……其实他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哩!有一回我打扫他的书房,还瞧见过他偷偷在抽屉里的许多草编玩意儿呢!”
东方不败闻言不由一怔,突然想起曾亲眼见贺栖城在账本里头夹了本话本偷看,脸上登时露出笑容。
绿翡又道:“东方大侠,你的功夫好,大少爷和你又亲近,要是能说动大少爷早些放下贺家的担子,那就好啦!我们这些底下人不求富贵,只要大少爷不嫌弃,我们都愿意和他一道离开。”
东方不败点头道:“你放心。之前是我不知道,既然现在知道了,定不会让那个什么夫人和二少爷骑在小贺的头上!”
绿翡听后不由大喜,直恨不得抱住东方不败亲上一口才好。她发觉贺栖城就要走进屋子,连忙把头低下,喜滋滋继续收拾行装。
东方不败一抬头,却见贺栖城正挑开帘子向自己走来。外间日光刺目,将贺栖城发带上的金线照得熠熠生辉,逆光中整个人透出一股柔和的气息,真个是犹如画中的谪仙一般。
顿时,心口酸甜交织,满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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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回 。。。
贺栖城说了要轻车简行,果然一路上再也不多做停留,便是取毒练功之日也只是在马车中靠着东方不败的肩膀闭目养神。
贺栖城不说,东方不败也不问他到底为何要吸取毒物,只是猜测这大概和贺栖城那救人自伤的医术有关。东方不败想到就连绿翡也不能观看贺栖城练功,贺栖城却从未避讳过自己,心中不免又有些高兴。
一行人一路往东南方走,这日正午正要到找地方打尖,绿翡眼尖,远远看见一家小饭馆,便让车夫将马车靠到一旁。东方不败撩起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却发现饭馆中人来人往竟是一大群尼姑在淘米造饭,不是恒山派众人又能是谁,心中不由咯噔一下。他不愿与令狐冲及任盈盈照面,便对贺栖城说他懒得下车,让贺栖城带些吃食回来即可。
贺栖城看了一眼恒山派众人,心中了然,当即点了点头,带了绿翡一道走进饭馆。店小二刚要上前招呼,大路上却又是一阵烟尘飞扬,数十骑人马一呼啦停在了饭馆门口。贺栖城不认得青城派的打扮,只依稀记得在封禅台上曾见过这拨人。他见来人一个个脸上颇有些既狠厉又惊恐的神情,一下马便手按剑柄,大有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当即避开几步,让青城派众人先进去落座。
余沧海领着弟子径自占了几张长桌,看也不看恒山派一行,拿起茶碗,默默发起呆来。自从离开封禅台,他本打算即刻回转青城山,哪知林平之竟阴魂不散,拦在路上不时加以偷袭。他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在一处客栈使了个金蝉脱壳计,连夜改道向东而行。岂料林平之第二日却还是轻轻巧巧追了上来。此后无论他如何逃跑,总是甩不脱林平之这个活阎王。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弄得青城派众弟子一个个人心惶惶。偏偏林平之还不一次将人杀完,今日杀两个,明日杀两个,倒好似猫抓到了老鼠一般先要将他们戏弄个够。他眼见着身边的弟子越来越少,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绝望之感,倒有些盼着能早得解脱了。
贺栖城听店小二对青城派众人解释今日客人太多店中吃食已经售完,问他们要不要跟恒山派一样用自带的米粮造饭,心中登时有了计较。他想起一路上曾吃了两顿干粮,马车里虽然还有些剩余,却是不够一顿了。这些出家人虽然身负武功,看起来却颇为慈眉善目,倒不如问她们买上一些。
贺栖城打定主意,刚一转身,就见一个衣着考究的锦衣青年从外头走来。他看那人身边气势吞吐竟又是一个学过葵花宝典的,顿时暗暗吃了一惊。
来人却是一路尾随青城派众人的林平之。他一眼见到贺栖城也不由微微一呆。心道,这世间竟有如此模样之人,自己生得也算俊美,和他一比,竟是犹如云泥之差。不禁又多看了几眼。
贺栖城朝林平之礼貌一笑,便向恒山派众人走去。他见这群女尼隐隐是以一位男子为首,心中虽然奇怪,却大大方方走到令狐冲面前拱了拱手,说出自己的请求。令狐冲本是极为豪爽之人,若在平时听说贺栖城要出钱买饭断然不会收他的银钱,只是此时他见林平之孤身一人来到,心中难免有些挂念岳灵珊的近况,竟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了几声,还是一旁恒山派秦娟见了,立即上前带了绿翡去拿吃食。贺栖城见令狐冲也不请他坐下,与令狐冲同桌的又是一位美貌女子,便摸了摸鼻子,转身跟上绿翡。
不多时,恒山派弟子将饭菜做好,分了四份给贺栖城。贺栖城刚要道谢,就听砰砰几声,外面竟然打了起来。他探头向外看去,见是一个不知何时来的驼子,正和那帮川蜀打扮江湖人物的头目一起围攻那个锦衣青年。贺栖城一想东方不败还在车上,自己久久不回莫要让他担心才好,只是这三人交战之地却在从饭馆去往马车的必经之路上,着实有些让人为难。他想了想,便拉着绿翡向外走了几步,站在草棚下装作是在看热闹的样子,实则是想让东方不败在马车里能看见他安然无恙。
贺栖城看了片刻,心中暗道,怪不得东方不败说这套功夫威力极大,这一路上见到两个会葵花宝典之人,一个成了五岳剑派的总掌门,另一个年纪轻轻却能以一敌二,杀得两个高手捉襟见肘。
正思量间,林平之刷刷两剑刺瞎了余沧海双目,又是两剑削下他两条胳膊,仰天狂笑起来,不料却被一旁木高峰弃了剑伸出双手将他双腿牢牢抱住。众青城派弟子见了,立即拔剑冲上去要将林平之剁成肉泥。林平之挣了几下不能挣脱,立即长剑倒转,一剑刺入木高峰的背上驼峰。只听波的一声,木高峰的后背竟向外射出了好几股黑水!
这一下不要说林平之想不到,因被木高峰抱住双腿而被毒水淋了满头满脸,便是冲上去的青城派弟子也是一呆,当先的几个也被喷了一脸毒水,惨叫起来。贺栖城大吃一惊,刚想退回几步,只觉眼前一花,再眨眼时身前已多了一人将他护在身后,面色冷艳,双目含怒,不是东方不败又是哪个?他知道是东方不败在马车里看得担心,所以才会跃出马车,靠近自己好加以援手,不禁心中一暖。只是这样一来,恐怕……
却听身后有一个女子声音叫道:“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闻言身形不由一僵。他轻功虽然快如鬼魅,毕竟不能做到无形无影。他在马车中眼见着林平之与余沧海、木高峰两人交战,贺栖城却傻傻站着草棚边上,便不由一阵心惊肉跳。只是想着自己的武功天下无双,但凡有人敢对贺栖城不利,必定能后发而先至,所以才没有出来。后来见木高峰在驼峰中暗藏了毒水皮囊,被林平之一剑刺破毒水四射,便再也顾不得被任盈盈瞧出行藏,飞身挡在了贺栖城面前。他出来时尚存一丝侥幸,故意背过身子,不想还是被任盈盈认了出来。
东方不败想起自己一直没有对贺栖城说过本名,在讲起日月神教教主之时也是含混了事,此刻被人一语道破,不由偷眼向贺栖城望去。只见贺栖城脸上并无多少惊讶,却是一脸若有所思,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草棚中众人本来以令狐冲的武功为高,只是他在封禅台上被岳灵珊重创在前,见到岳灵珊与林平之口角在后,此时一门心思都放在外间的比斗上面,见林平之为毒水所伤不由担心起岳灵珊的反应,却丝毫没注意到东方不败。任盈盈就坐在他的身旁,虽然也在观看外间三人恶斗,毕竟心中挂怀令狐冲为多。她知道令狐冲如今武功大损,便不由对周围多了几分警惕。所以东方不败一在草棚里出现,她便立即起了警觉,只觉得此人背影眼熟之极,脑中灵光一现,名字不由脱口而出。
她这一句“东方不败”却让在场众人面色骤然一变。令狐冲手按剑柄不说,一众恒山派弟子虽然一时间还不知道东方不败身在哪里,却也立即抽出宝剑组成剑阵护在掌门人周围,就连青城派众人手中的动作也不由顿了顿。唯有余沧海双目已盲,双手亦失,心中只想着要和林平之同归于尽,丝毫不为所动。当下听声辩位,飞身扑向林平之,一口咬住他的脸颊不放。
此刻林平之虽然已经被牢牢缠住,青城派众弟子却被东方不败的威名吓住,一时间竟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他眼不能视物,脸颊上又疼痛难忍,好容易挣开余沧海,挥剑斩下木高峰的双手,松开自己双脚,这才一脚将余沧海踢飞,自己脸上却也被余沧海生生咬下一块肉来。青城派众人此时才如梦初醒,上前抱住掌门人施救,却是已经晚了。他们见余沧海气绝,还有个天下第一的魔教高手就在近侧,只得抱住余沧海的尸身落荒而逃。林平之听到余沧海已死,登时狂笑起来,高呼道:“我报仇啦,爹爹妈妈,我为你们报仇啦!”一旁岳灵珊小心翼翼上前扶住林平之,想要为他擦拭脸颊清洗双眼不提。
这一头东方不败却转过身,似笑非笑看向任盈盈。他这一转身,任盈盈不由吓得一颤。要知道她方才叫出东方不败的名字,不过是因为觉得这白袍人的背影和东方不败十分相似,并没有十成的把握。此时突然见到东方不败的面目,和昔年丝毫不差,心中想起东方不败鬼魅一般的武功,哪里会不胆战心惊?
令狐冲虽然只见过东方不败一次,其实和眼前之人并不太相似,他但瞧着任盈盈的反应,知道此人定是那个日月神教躲在闺房里绣花的前教主无疑,只是不知道他当初重伤之下跃入万丈悬崖怎么还能逃生。他深知自己和任盈盈一道协助任我行夺回日月神教教主之位,与东方不败已成水火,若是落在他手里必定不能善了,所以明知武功有所不如,却还是缓缓抽出宝剑,站了起来。
恒山派众弟子见了,方才知道这个看上去样貌妍丽的男子竟是魔教枭雄。她们自知武功差东方不败甚远,却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掌门人赴死,一个个举起宝剑对东方不败怒目而视,大有殊死一战之意。
东方不败担心任盈盈和令狐冲再说出些什么,打定了主意要速战速决。恒山派这些二代弟子在他眼中丝毫不足一提,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