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裔念完时徐还也将对阵表写完,贴在了墙上。洛天初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第一场就遇上刚开罪过的李清婉,他忍不住扭头朝绣水宫那桌看去,正迎上李清婉的目光,狠狠白了他一眼,将头扭向一旁。洛天初忽觉胳膊一疼,发现令雪儿正在暗中拧他,他不敢轻举妄动,悄悄把胳膊抽开,低声道:“你干什么?”令雪儿哼哼道:“你看谁呢?好看么?”洛天初不愿和她争执,只好闭嘴不言。
高庆裔道:“三十二名和十六名的比赛各占一天,前八名和前四名的比赛都在一天完成,决赛占一天,共计四天。巳时开赛,地点在东门外三里的比武台,那里为每派都设有帐篷,可供休息,由裁判官叫名入场。到时我大金国的贵族们也会前去观战,不要到处乱走,捅什么篓子。祝大家明日大展神威。”
接下来的酒菜更加丰盛,可群雄都急着去比武场踩点,草草吃完后前往东门。血刀堡,黄沙城,洞庭帮将近二十人结伴同行,沿着东门外的官道走出一阵便看见前方的开阔地上设着一座宽大石台,有一丈多高,可容百人。雪已停住,数十名汉人奴隶在台面上撒盐,四周彩旗飘扬,几十座大帐篷绕台搭建,外围设着一圈木桩,以三条粗大的麻绳拦住,看热闹的观众只能在圈外观战。
有些高手正在台上适应场地,月牙山隐士凌虚渡在台上纵身跃起,在空中变化出好几种身法,稳稳落下,游刃有余。群雄都暗赞他轻功了得,江飞燕心想此人轻功不次于自己,明日正好跟他一较高下。峨眉派的连清月有意展露武功,在台上练起剑来。少林和正一派的高手只是看了看环境,便下台离开了。朱雨时没见到何月莲,略显失望。绣水宫却无一人前来,似乎不屑于踩点。洛天初上台后发现撒过盐后的地面丝毫不滑,不会出现滑倒之类的失误。
随后令君来,楚来客,杨太三人一道吃酒去了。洛天初下台后见令雪儿望着别处,顺着目光望去,见柳少卿和大理贵胄的段长萧正在远处说话,柳少卿也向令雪儿颔首示意。洛天初模仿着她适才的语气道:“看谁呢?好看么?”令雪儿一惊回头,脸上微红,道:“打个招呼而已,什么好看不好看。”洛天初笑道:“刚才我打招呼怎就不行。”令雪儿哼道:“就不行!你跟谁打招呼都行,就她不行。”洛天初见她如此在意李清婉,便不再反唇相讥。
当晚血刀堡众人讨论如何防范金国加害,可毕竟只是猜测,总不能比赛尚未开始就溜之大吉,只能加强警惕而已。令君来吃酒回来后继续为铁鹰运功疗伤,可内伤难以治愈,大家都劝铁鹰明天比赛量力而为,不要勉强。随后大家回房休息,养精蓄锐。
比赛当日,血刀堡群雄一起出发,出城后见官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虽距比赛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可方圆几里到处是赶来观战的江湖客和普通百姓,有些人五更便来占位,所有的制高点都被占满,山坡,树杈上也坐满了人。有三千金兵隔开人群,留出一条专供选手行走的小路,不然休想挤到前面。
只见徐还站在入场口,见了他们热情的打了招呼,群雄回礼。徐还笑道:“今日下官无事,不知可否与诸位一同观战?”群雄本最看不起他这种汉奸,但他曾大骂过那些“名门正派”,对他倒也不反感,何况他又是金国官吏,不好开罪,只好请令君来定夺。令君来笑道:“那再好不过,徐相公请。”徐还大喜,让令君来先行以示敬重。在徐还的指引下群雄来到属于所属的帐篷,两旁的邻居是黄沙城和绣水宫。帐篷很大,容二十人也不觉拥挤,四角摆放着熏熏燃烧的火炉,暖烘烘的寒意尽去,长桌上摆着酒水果蔬,十几把软椅绕桌围成,铺着兽皮垫子,掀开帐篷的棉帘便可望见场上的情景。
群雄在篷里转了一圈就出来瞧热闹,正碰上楚来客率众而来,众人相互行礼,距离开赛还有一刻钟,只有绣水宫未到。那些汉人奴隶又在比武台上撒了一遍盐,洛天初看着他们冻裂的肌肤,单薄的外衣,忧苦的表情,不禁暗自叹息,心想有朝一日杀光金狗,救出同胞。朱雨时望着远处正一派的帐篷,寻找着何月莲的芳影,怎奈正一派都在帐篷里坐着,无人出来。
眼看巳时将到,所有人眼前忽然一亮,**名美丽女子从隔开的小道上姗姗走来,正是绣水宫驾到。为首的倪红颜头依旧用斗笠遮住头脸,身后弟子却一个个艳光四射,不少观众看直了眼,李清婉大大方方,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其他少女却冷冰冰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有个中年汉子一直痴痴的盯着姬娃,当姬娃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胸部时登时大怒,云袖一卷扫便将他扫飞出去,砸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上。观众一阵喧哗,都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绣水宫众女根本不当一回事,径直来到所属的帐篷前,两名女弟子快步掀开棉帘,倪红颜带人走了进去,洛天初本想借机向李清婉道歉,可李清婉看都没看他一眼,毫无机会,只能等会儿再说了。东郭问刀笑道:“这些臭娘们真够狠的。”楚来客微笑道:“这话可别让她们听到,不然你可有苦头吃了。”东郭问刀笑道:“多谢城主提醒,不过俺和女人大战都是她们吃的苦头多些。”群雄都知他的‘大战’所指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令君来却没有笑,想到倪红颜是爱妻的师尊,若不是当年她放了爱妻一马,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多少亏欠她一些,何况她又是西夏第一高手,心中十分敬重。
三声炮响,巳时已到,场上金兵以马刀敲击盾牌,发出整齐的“咚咚咚”声,气势威严雄壮,又以金语齐声喝道:“静!静!静!”百姓停止吵闹,全场安静了下来,高庆裔身着官服走上了比武台,只见他辫起了头发,一身女真人打扮,先向东首的三座帐篷躬身施礼,那三座帐篷位于山丘之上,视野最佳,可将全场尽收眼底,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金兵把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显然里面的人物非同小可。高庆裔又向四面团团抱拳,用女真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群雄虽听不懂,却听出他声音洪亮,底气充足,声音传出很远,自身武功想必不弱。高庆裔接着用汉语朗声道:“感谢四方宾朋赏光,共聚此地观赏这场武林盛会。比赛的三十二位选手是从数百名高手中脱颖而出的的佼佼者,将在这里决出‘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门派’两大尊号,闲话不说,比武现在开始。
第十章 各展神通(上) 四更()
高庆裔离开后,裁判官朗声道:“第一场比赛由血刀堡的令君来对阵同门的严魏风。”观众见比赛开始,纷纷叫好,掌声雷动。严魏风硬着头皮出了帐篷,和令君来一起走上台阶,来到了比武场正中。血刀堡群雄都知这是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二人拱手行礼,裁判官宣布比赛开始。令君来笑道:“全力向我进攻,让我看看你的进步。”严魏风对令君来敬若神明,再次躬身施礼,心想堡主有意让我展示武功,不然且有出招的机会,便道:“属下献丑了。”一抖手中水龙剑,宝剑出鞘,使出游风清风剑,‘唰唰唰’舞出九朵剑花罩向令君来,令君来道了声:“好。”脚下一移,身子风一般的飘了开去。严魏风使出浑身解数,毫不保留,剑风霍霍,迅如奔雷。他的水龙剑名列七大名剑之一,剑锋上流动着一抹蓝水般的光芒,舞将开来煞是好看,只见蓝光点点,好似漫天繁星。观众拍手叫好,以为严魏风占了上风。严魏风也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献艺,心中激动,斗志昂扬,连攻了数十剑,却连令君来的衣角也没沾上,严魏风心知这是必然的结果,毫不灰心,虚晃一剑,向后退了一步,水龙剑脱手而出,如流星般刺了出去。宝剑脱手相当于毒蛇去了七寸,如此孤注一掷可以说是放弃了比赛,令君来微微一笑,便要伸手接剑,谁知突然间宝剑凌空变向,猛的向下一沉,改刺令君来腰部,他这手飞剑绝技学自顾遥的‘蝴蝶扇’,能在半空改变飞剑的路线,初次碰见只怕要吃大亏,可惜对手是令君来,眼看就要命中小腹,他两指闪电般一夹,水龙剑便再难前进半寸,将剑拿在手中端详了一阵,道:“传说二百年前有位道士降服了一条水龙收于此剑之中,剑身流光似水,幽蓝凝霜,不愧为天下名剑。”说完将剑掷回给了严魏风。严魏风接过水龙剑,向令君来深深一躬,道:“多谢堡主手下留情,属下认输了。”裁判官随即宣布令君来获胜。有些观众颇为不解,刚才明明是严魏风占了上风,怎地突然认输了,都觉得很不过瘾。
第二场比赛由李休止对阵段长萧。身为峨眉掌门的李休止名声很大,一报名便引来无数喝彩之声,他的‘聆音掌’乃武林一绝,观战都希望能大开眼界。段长萧身为大理贵族,深得一阳指真传,在段氏年轻一辈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消瘦,相貌儒雅,文质彬彬,一身书生打扮,与李休止见过礼后,当场交手。
聆音掌每发一掌都带有‘铃铃铃’的破风声,好似珠落玉盘,煞是好听,掌法也因此得名。一阳指的纯阳指风也发出‘嗤嗤嗤’的声响,两股气劲相撞响若击鼓,激战四十回合不分胜负。群雄都对段长萧刮目相看,要知他这般年纪能和李休止交手二十招不败已是难得。可到了五十合后,段长萧气力不济,渐感不支,一阳指风越来越弱,只能利用身法维持不败。李休止依然沉稳如山,游刃有余,似乎还未尽全力,过了片刻段长萧实在支撑不住,向后跃去,示意李休止住手,吁吁喘气道:“在下技不如人,领教了。”李休止也拱了拱手道:“承让。”
两人下场后,第三场由柳少卿对阵铁鹰。铁鹰的伤势虽稍有好转,可脸色依旧苍白,出着冷汗,大家甚是担心,劝他弃权。铁鹰摇头道:“我尚有一战之力,绝不认输,更不能丢家父的颜面。”说罢起身,整了整衣衫,大踏步走上了比武台。
柳少卿已在等候,他始终都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的冷傲气质绝非装腔作势,那是从小养成的剑客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他淡淡看了铁鹰一眼,平声道:“你本就非我敌手,何况身上带伤,本人的问情剑不欺弱者,回去吧。”原来他的那柄墨玉佩剑也是七大名剑之一,名曰‘问情’。铁鹰盯着他道:“你说我是弱者?”柳少卿颔首道:“与我相比,你自是弱者。”他言语虽狂,语气却很平静,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铁鹰泛起一丝狠笑,道:“那就烦劳指点一下我这个弱者罢。”说着豹子般扑上,用出家传铁掌,左掌一晃他面门,遮住他的视线,右掌猛轰他的胸口,这一招后还有许多变招,无论对方如何躲闪都可应对,他知负伤难以久战,必须占得先手速战速决,认为柳少卿和自己年纪相仿,都是从小练武,何惧之有。
铁鹰从小勤奋学武,以为只要流的汗比别人多,本事就能比别人大,这也是铁寒的教导之方。而柳少卿自从十八岁以后,悟剑的时间就比练剑要长,更注重于精神上的磨练,加上他的天资远胜常人,自非铁鹰所及。
铁鹰右掌刚轰到却不见了柳少卿的踪影,愣神间背后劲风袭来,暗叫不好,有一物砸在背上,前跌倒地,后背疼痛欲断,转脸一看,见柳少卿淡淡的看着他,刚才所用的只是剑鞘。铁鹰一跃而起,不顾疼痛扑向对方,双掌上下齐攻,要和柳少卿拼命。柳少卿轻轻闪开,同时出手如电,用剑鞘打在他的脚跟,再次将他打翻,后背更痛了,一时难以爬起。柳少卿淡淡道:“你败了,下场吧。”铁鹰见对方既不拔剑,又不伤害自己,以为有意戏弄,他性情甚倔,又忍痛蹦起,挥掌直冲柳少卿。柳少卿冷哼一声,道:“匹夫之勇。”侧身避开,以剑鞘点他左肋,铁鹰上前跟步,飞腿踢他手腕,柳少卿这一刺乃是虚招,剑鞘又在他后背上连击三下,这一次他加了内力,铁鹰疼的汗流浃背,双手撑地,几次想爬起来都跌了下去。血刀堡群雄心急火燎,要知脊梁对于武人格外重要,要是落下伤患只怕武运也要结束,都希望铁鹰认输好了。可铁鹰就是不肯低头,再次站了起来,他心里打定主意,就算被打死也绝不认输。柳少卿冷冷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坚毅,斗志顽强,露出不屑之色,认为这般胡打蛮缠和市井无赖没有区别,不耐烦道:“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人么。”铁鹰咬牙道:“来杀便是。”柳少卿目露杀气,不再说话,手握剑柄,准备拔剑。铁鹰连站都勉强,根本无力躲闪。令君来心想绝不能让铁鹰有个三长两短,哪怕被禁赛也要救下铁鹰,正准备施展轻功跃上比武台,忽听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道:“柳公子手下留情,勿要伤他性命。”
第十章 各展神通(下)五更()
说话者正是令雪儿,她这一声传出老远,柳少卿自是听得清楚,他稍稍迟疑,突然剑光一闪,问情剑电光火石般刺出,令君来以为事有转机,谁料他突然出手,再想上场已为迟已晚。长剑刺在铁鹰心窝,拔出时带起一蓬鲜血,翻然倒地,生死不明。血刀堡群雄惊呼一声,赵横山眦目欲裂,大骂道:“敢杀我铁鹰贤侄,看洒家不把你撕成碎片!”令雪儿也捂住嘴哭出声来。大家群情激奋,根本顾不了什么比赛规矩,这就要下场跟柳少卿拼命。令君来忽然拦住大家道:“且慢,铁鹰没死。”群雄都是一愣,赵横山激愤道:“剑入心脏五寸谁人不死,洒家誓要把姓柳的剁成肉酱。”令君来缓缓道:“剑锋只是贴着心脏刺入,并未伤及心肺,铁鹰只是昏了过去,柳少卿那一剑已是留情了,你们快把铁鹰抬回来救治。”洛天初,朱雨时等人纷纷冲到比武场上,从金兵手中接过担架,抬回了铁鹰。回来后查看伤势,剑锋果真贴着心脏刺入,稍偏分毫必死无疑,如此快剑还能拿捏的丝毫不差,不由惊叹柳少卿在剑术上的惊人造诣。铁鹰性命无碍,只是三个月内不能再练功了。
裁判官在台上念道:“第四场比赛由血刀堡的朱雨时对阵辽东参客鹿宝仁。朱雨时头次在万人瞩目下登台露相,显得有些紧张,适才已去了五六次茅厕,听见自己的名字又忍不住跑了趟茅厕,念到第三遍时才匆匆跑上了比武台,洛天初大叫道:“小朱必胜!”
朱雨时发现正一派不知何时也出了帐篷,在外观战,何月莲也在弟子队中,两人对视了一眼,何月莲向他微微点头示意,朱雨时暗自欢喜。鹿宝仁见他在痴痴傻笑,心想这小子也精通蛊术,应该是个劲敌,怎么看起来像个傻子,不禁喝道:“小子,你是来比武的么。”朱雨时缓过神来,道:“是,还请赐教。”鹿宝仁见他傻头傻脑,道:“你的蛊术是谁教你的。”他的汉语含糊不清,朱雨时想起他对董平施蛊后见死不救,心中厌恶,道:“晚辈的师承稍后再说,还请前辈恩赐蛆蛊解药,董平是晚辈的朋友,命在旦夕,还望前辈救他性命。”鹿宝仁怪眼一翻,双手负肩,他本就身材粗壮,穿一身毛茸茸的兽皮衣裤,头上还带着罩头遮耳的黑绒帽,活像个大狗熊,道:“我的解药精贵的紧,你们凑齐一千两黄金了么?”朱雨时皱眉道:“我们又不是富贵人,哪里讨那么多金子,还有其他方法么?”鹿宝仁摸了摸腮下的拉碴胡子,邪笑道:“我还喜欢漂亮的女人,董平的那个师妹就很不错,好像姓何。你替我去问问正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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