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被推出了两行深深的土坑。两人谁都不敢松懈,洛天初身子悬空,空门大露,完颜离本可撤掌猛击他的要害,但血神刀就悬于他胸前,那样做无疑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他不愿以命换命,只有等洛天初冲势尽后再攻,那时血神刀失去冲劲,毫无威胁,洛天初也就是个死人。
紧随其后的朱雨时把形势看的明白,明知自己的攻击威力不大,但为了救洛天初脱困,只能挥拳强攻。观战的完颜昌哈哈笑道:“想二打一么?老夫陪你玩玩。”说着一掌击出,他的武功仅次于完颜离,这一掌当然也是强劲无比,只是不知朱雨时有移接木的本领,本来还在为攻击不强而犯愁,完颜昌的掌风反帮了他一个大忙,被他借势一带,带向了完颜离。完颜离赶紧松开刀身向旁躲闪,洛天初刀锋一转,割伤了他的手臂。
完颜离看着入肉三分的伤口,对一脸茫然的完颜昌喝道:“姓朱的小子有转移气劲的本领,让别那小子插手。”完颜昌这才恍然,点头道:“老夫来请教一下朱小兄的奇招。”朱雨时才不上当,道:“我现在不和你打。”完颜昌笑道:“可老夫要和你打。”说完就已出手。朱雨时心系洛天初,不愿纠缠,在气场笼罩之前跳了出去,完颜昌如影随行追了上去,轻功竟也十分高明,他的“海潮掌法”刚柔并进,朱雨时大感头疼,轻功已不足以躲闪,只好用出移玉神功见招化招,无论掌风是刚是柔,皆被一一化解。
完颜昌脸上虽无表情,内心却无比震骇,他这门浸淫了几十年“海潮掌法”就算是完颜离也难以化解的如此轻松,朱雨时却抵挡的若无其事,时而还能将攻击反弹回来,怎能不让他惊骇。朱雨时却暗自着急,他见洛天初和完颜离又交上了交手,自己却难以脱身相助。
洛天初的接连三刀皆被完颜离化解,完颜离道:“你的刀法没有让老夫失望,但比令君来仍然差一大截,老夫虽不情愿也只能杀了你,受死吧!”他的右拳倏然击出,威力更在前一拳之上。洛天初避无可避,深吸了一口气,运起了毕生功力,聚于刀尖,周身狂风大作,飞石扬砂,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发簪也被强烈的气流吹掉,血红色的头发随风向后飘撒,嘶吼一声,挥刀砍劈出去。
只听一声如开炮般的“轰隆”巨响,完颜离向后连退五步才站住,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望着断线风筝般的洛天初重重摔在了地上。城上的岳飞失色道:“快开城救人!”城门一打开,早在城门前待命的董王徐三将率领士兵冲过吊桥,将洛天初围在中间。
完颜离夷然不惧,一步步的上前道:“你能将老夫震出五步之远,这世上除了楚来客就只有你了,老夫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这些人马还不被老夫放在眼里。”董先,王贵,徐定都是征战多年的大将,面对千军万马都毫不畏惧,却偏偏在有兵有将的情况下对独自走来的完颜离心生恐惧之心,他每走一步都好像变得更加高大己方则像是一群蝼蚁,一脚就能被他踩死。完颜离高大的身影在他们面前站住,冷笑道:“还不滚么?”三将被他威势所慑,攻也不敢,退也不敢。就在这时一杆长枪从城楼上刺下,其迅猛之势连完颜离也不愿硬憾其锋,向后纵跃躲过。
只见岳飞在空中一个倒翻身,卸掉下坠的力道,不偏不倚的落在沥泉枪旁边,单手拔起枪,遥指完颜离,威风凛凛。与此同时,顾瑶,严魏风也顺着城墙滑了下来,萧中楼,鲁宁,胡老大也顺着阶梯出城助阵。
朱雨时仍被完颜昌缠的无法脱身,完颜离面对群雄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老夫对那小子已无兴趣,姓岳的,你敢跟老夫玩两手么?”岳飞正色道:“愿意奉陪!”见识过完颜离的本领后敢接战,足见岳飞的勇气和信心,就连完颜离和金兀术都开始重新估量岳飞的实力。岳飞手持沥泉枪走向对手,眼神坚毅冷静,步法沉稳刚健。完颜离点头道:“倒是小瞧你了,出招吧。”
忽听人群中洛天初道:“等一下!”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闪目观瞧,只见身受重伤的他以刀撑地站了起来,头发和眼珠仍保持着红色,踉跄的走出人群,道:“完颜离,你我的比试还没完呢。”顾瑶上前扶住他道:“堡主伤势严重,不能再比了。”洛天初淡淡道:“我没事,放开我。”他挣脱顾瑶的搀扶,拖着脚步来到岳飞身旁,岳飞关切道:“堡主不必这么拼命,这里有岳某应付就好。”洛天初道:“岳帅也觉得我败了么?”完颜离好笑道:“难道你还胜了?”洛天初有气无力道:“我胜不了,但你也胜不了。”完颜离好整以暇道:“老夫如何胜不了?”洛天初冷笑道:“你还记得令堡主和你们的最后一战么,令堡主用的功法我还没用呢,怎算我输?”完颜离眼中现出惊骇之色,那一战是他平生最大耻辱,至今记忆犹新,令君来最后是以燃烧生命来大幅增强功力,让他变得好像魔神下凡,战无不胜,难道洛天初也打算这么做?
洛天初冷笑道:“那一招是第八式,玉石俱焚!”完颜离对这一招心存阴影,不由的向后退了两步。正在打斗的朱雨时不顾中招的危险,大喊道:“小洛不要!”洛天初淡淡道:“完颜离一死,金国断一栋梁,我军少一强敌,我死的枉,别了小朱,别了,大家!”说罢就要催发功力。就在这时,远方金兵忽然乱作一团,喊杀喧闹声此起彼伏,遇袭的金钟响个不停,浓烟滚滚,大火熊熊,不知发生了何事。顾瑶大喜道:“是陆堂主的援军到了!”(。)
第一章 岳洛联军(下)()
完颜昌也停止了打斗,疑惑的向营寨张望。金兀术狠狠瞪了了岳飞一眼,怒道:“无耻小人!竟趁机偷袭我们营寨!”岳飞不愿解释,淡淡道:“那你还不回去救援?”金兀术跺了跺脚,一夹马腹绝尘而去,完颜离和完颜昌也飞身上马,跟了回去。洛天初只觉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向前栽去,头发眼睛都恢复了常色,被一旁的岳飞拦腰抱住,道:“快送回城救治,其他人随我去接应友军!”众将齐声领命,迅速凑了五千骑兵,和顾瑶,严魏风率领的骑兵一齐奔向战场。
洛天初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随后便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首先看到的是朱雨时那张既喜悦又担忧的脸,脸颊上还留着泪痕,轻声道:“你胸前肋骨被打断了两根,胡大夫说不碍事,只是内伤十分严重,我喂你服下了奴儿炼制的金蚕王,有治愈内伤的神效,但近期内你不能再妄动真气了,记住了么?”洛天初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发现光线暗弱,桌子上摆放着一盏油灯,想说话却很难发出声音,勉强说道:“天黑了么?”朱雨时笑道:“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大家轮流看护你,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你醒了,大家一定很高兴。”洛天初沙哑道:“等一下,先让我喝口水。”朱雨时忙道:“哦,是是。”
洛天初喝过水后。舒了口气道:“先不用叫别人,你先给我说说我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朱雨时笑道:“当然是打了胜仗,金兵在岳飞和陆堂主的合击下虽然挡住了攻击,但仍被攻破了五座大寨,杀敌三万,烧毁了三座粮仓,大获全胜。我军士气如虹,金兵当夜弃寨返回颍昌,死守不出。”洛天初深吸了口气,道:“我竟错过这么精彩的战斗,真是可惜,不过金兵主力仍在,死守颍昌的话叫我们如何攻取?”朱雨时道:“岳帅和陆堂主谈过话后说已有了不费一兵一卒取得颍昌的妙计,只是他想等你醒来后亲口告诉你,说是和你的约定。”洛天初大喜道:“岳帅果然能人所不能,你这就去请岳帅吧。”朱雨时道:“好,你等着。”
不一会儿岳飞,岳云,陆飞,顾瑶,严魏风等全部前来看望,只因房间不大,多数人都候在门外。陆飞和洛天初见过礼后,岳飞坐在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热忱道:“好点了么?”虽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但通过岳飞真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问出,就是觉得那么的舒心温暖,甚至有种感激涕零的激动。洛天初笑道:“没死已是万幸,听说岳帅已有破颍昌的妙计,计将安出?”岳飞笑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契机么,这个契机正是陆堂主带给我们的,由他先把经过给你说说,我再对你解释。”
陆飞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准备行军的当天早上收到了一封来自虎牢关的降书,原来虎牢关的齐军守将以为我们的目标是虎牢,自觉兵微将寡难以抵挡,便提早献关保命,属下权衡再三,决定暂缓支援郾城,先带兵去接受关隘,属下认为郾城有岳帅和堡主镇守,就算金军大兵压境也无所畏惧,但轻得到虎牢关的机会只有一次,只好擅作主张,请堡主降罪。”洛天初欣然道:“师傅见机行事,决断明智,洛阳有了虎牢关这道防线,更加固若金汤,接下来怎么样?”陆飞道:“在虎牢关安顿了齐国旧部了两天时间,最后留下蔡怜和一万兵力守洛阳,杜杀和两万兵力守虎牢关,我平带着六万兵力前来支援,其中包括两万骑兵,快抵达郾城时,探子说前方发现几十万金兵正在扎营,属下便想趁他们立寨未稳时袭营,你们发现必会支援,谁知金军的三位统帅都去郾城下挑衅,营中只有完颜赛里,完颜撒离喝和几十个万夫长,他们没想到我们会从后方攻来,吃了大亏,属下还重创了完颜撒离喝。完颜赛里果断放弃了被攻的三营,稳守后方,我们难以扩大战果,这时金国三位统帅和岳大帅的援军同时赶来,又是一阵混战,最终攻破五寨,以我们的胜利告终,但金兵的损失也不算太大,后来我们收兵回城,金兵也退回了颍昌,谁知当我向岳大帅叙说过经过后,岳帅拍案大喜,说颍昌得矣,我和众将都不明其故,询问原因岳帅也微笑不答,非要第一个对你说。”
岳飞笑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金兀术的性格么?”洛天初点头道:“生性多疑,事必亲恭。”岳飞道:“不错,不费吹灰之力而拿下颍昌的契机就是虎牢关落入了我们手中。虎牢关是通往中原的最后一道大门,一旦拿下我就可以让牛皋挥军直取郑州,直接威胁到汴梁。”洛天初眼睛一亮,道:“我大约猜到了岳帅的机谋,能否让我先说说看?”岳飞哈哈笑道:“我还以为要多说几句才能被堡主猜中,请说。”
洛天初道:“得到郑州后就可以派信使去策反汴梁的守将韩常,许以重利,并大肆造谣此事,就说韩常已然动心,犹豫不决云云,以韩常的忠诚虽不会倒戈,但远在前线的金兀术却会起疑,何况他曾鞭打过韩常,一定会重视起来。如果汴梁有失,他不但失去来自北方的补给,也断送了撤退北方的通道,他的三十万大军都要饿死在颍昌,所以他会立刻带兵返回汴梁去察问究竟,兵带少了他不放心,怕万一韩常倒戈攻不下汴梁,只能倾巢而出,毕竟十个颍昌也没有汴梁重要。可当他发现中计时,我们已取得颍昌多时。”
岳飞抚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已下令牛皋出兵郑州,陆堂主也让杜杀从虎牢关发兵相助,又让关中调集粮草供应,这些事没和堡主商量,请堡主不要怪罪。”洛天初道:“我们现在齐心合力共聚大事,岳帅说这话就见外了,不知前线多久会有消息?”岳飞道:“想必此时牛皋已收到了我的出军命令,郑州的守军不多,战力也弱,我料五天后郑州攻陷,十五天后金兀术返回汴梁,十八天后我们攻占颍昌。”(。)
第二章 背水一战(上)()
五天后捷报传来,牛皋攻克郑州,接下来的几天按照计划行事,遣使招降,许以重利,传播流言,果然不出岳飞所料,金兀术在第十三天就毅然率兵返回汴梁,他料到岳飞一定会趁虚而入,没留一兵一卒在颍昌,空城拱手相让。
颍昌城郭坚固,有居民二十万人,当岳飞率军进城时,颍昌百姓们食箪浆壶,跪于道旁,争先相迎,还有的五体投地,焚香膜拜,孩童们嬉戏玩笑,无一人惊慌害怕,可见岳家军的仁义之名是多么深入人心,百姓们见到岳家军就好像见到亲人们一样亲切,喜极而泣,鼓掌喝赞,自发组织鼓乐手来欢迎进城,都以为从此就可以再做回宋人,脱离金国统治下的水深火热。
岳飞见百姓们向他下跪,心中不忍,但街上尽是跪拜百姓,难以搀扶,只好在马上拱手行礼,并严令军队不许取百姓一粮一钱。此时洛天初的伤势大有好转,已能独自骑马,他和朱雨时都觉心中欣慰,看到百姓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进城后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安排,城中的布防,齐国官员的任免等,岳飞交给董先,王贵,徐庆三人处理,他则和洛天初等人研究下一步的进军方案。
有消息称金兀术回到汴梁后发现中计,恼羞成怒下得了一场重病,誓要报仇雪恨,重夺颍昌。岳飞和洛天初一致认为强攻汴梁的希望十分渺茫,引金兀术出城交战才是上上之策,如此一来就要去下战书,措辞一定要恰到好处,既不能让兀术发现是计,又要激发出他的报仇之心,去下书的人选也一定要智勇双全,辩才无碍,若是岳家军或血刀堡的熟面孔,只怕金兀术会恼怒的当场杀掉,无名之辈也不行,兀术会感觉受到了轻视,不予理睬,一时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这一日岳飞等人用过晚饭后,正在议事厅内讨论作战方案,岳雷前来禀告说朝廷有信使驾到,岳飞忙率众人在厅门前迎接。火把闪动下一名中年文士带着两名随从风尘仆仆而来,中年文士让随从在外等候,独自上前与岳飞见礼。那人四十岁左右,头戴逍遥巾,身穿文士袍,身材消瘦,面皮白净,眼神含蕴,带着谦恭的微笑,腮下留有一缕黑须,风流儒雅。岳飞遥相施礼,笑道:“原来是益虚兄,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中年文士也亲切施礼道:“鹏举兄又见清减了。”岳飞笑道:“临安一别,益虚兄的经世之道一直让在下记忆犹新,今日正好再听高论,请!”
那人名叫李若虚,又名益虚,现任司农卿,掌管着大宋的粮食。他从小胸怀大志,立誓报国,入仕来勤政清流,积极主张收复疆土,迎二圣回朝,是朝中少有的好官。赵构倒也并非彻底的昏庸无能,起码在任“管粮官”这种掌管国家命脉的官职时没有选择马屁精,而是启用了精明强干,忠心耿耿的李若虚。绍兴五年,时任承奉郎的李若虚在前往襄阳任职的途中偶遇岳飞,两人一见如故,在夜雨中的野店内秉烛夜话,长谈通宵,两人一文一武,互述志向,言语投机,论朝政积弊,谈复兴大计,评古今圣贤,忧天下苍生,颇有相见恨晚之感,直到天明才依依不舍而别,从此二人再无见面,渐渐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会在今夜重逢,岳飞怎能不喜。
来到厅堂后,李若虚道:“李某身怀官家圣旨,理应先宣读圣旨,再叙旧谊。”岳飞欣然道:“这个当然,岳飞接旨。”说罢带全军将士跪下听旨,洛天初和陆飞互视了一眼,带着血刀堡群雄站在墙边,却不下跪。李若虚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倒也没有责备,从袖中取出圣旨,当众展开。圣旨的两轴是以黑牛角制成,在历代圣旨的材质中只能算作第四品,最上品是玉,二品是黑犀牛角,三品是贴金,由此可知当今的南宋真的不算富裕,连圣旨的档次也降低了不少,两轴间是用上等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