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天初看到他时也感惊讶,又惊又喜道:“你怎么看起来像是脱胎换骨似得。”朱雨时笑道:“当然是女儿的力量,来吧,看看你的酒量有没有长进。
当二人在醉仙楼吃下第十八杯后,稍许的酒意令他们精神亢奋,话也多了起来。洛天初道:“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吃得酩酊大醉是什么时候么?”朱雨时闭着眼思索道:“该是我们和钟大哥结拜的时候,那一次钟大哥受了伤,仍陪我们吃到人事不省。”洛天初道:“是啊,以后我们虽也吃酒却再也没有醉过,你可知为什么?”朱雨时道:“你说说看。”洛天初道:“因为我们已没有了吃醉的心情。”朱雨时点头表示同意。自从他们加入血刀堡后除了练功就是练功,比武大会后一件事接着一件,确实没心情吃酒,更别提吃醉了。洛天初举起酒杯,凝视着杯中之物道:“以前吃的快,醉的也快,因为酒里装的是豪情,所以先吃下再说。如今吃的是苦酒,心里有多苦酒就有多苦,要慢慢品尝方知苦中滋味。”说罢将酒缓缓饮下。
朱雨时道:“我听说大小姐和你吵架了,不再回来了,此事当真?”洛天初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头。朱雨时道:“想说出来听听么?”洛天初苦笑道:“你还嫌我这杯酒不够苦么?”朱雨时凝视着自己的酒杯道:“不说也罢,向别人倒苦水只会令自己更难过,伤心的事我们谁都不提了。”说完也是一饮而尽。(。)
第九章 与虎谋皮(上)()
洛天初道:“你刚才说雷震已识破了你的身份,你为何还要回去?”朱雨时道:“如果你不采纳他的计划,我就不回去了,如果你想和他合作我就必须回去,执行这么重要的计划那边一定要有我们的人。”洛天初思索道:“听过雷震的事迹后,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城府很深,翻脸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与这种人合作我不放心。”朱雨时点头道:“你的直觉没有错,雷震确是这样的人,但我觉得就合作方面他还是有诚意的,因为马帮想要有所作为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洛天初道:“雷震的计划看似对我们有利无害,甘做嫁衣,白白把洛阳送给我们,可他真有这么好心么?”
朱雨时道:“他说过函谷关若在我们手里,就不怕他反悔,洛阳是四战之地,孤城一座,他就算反悔也无法持久。”洛天初点头道:“他说的不错,但我觉得仍然有点不妥。”朱雨时道:“哪里不妥。”洛天初道:“若他开出的条件更加苛刻一些我反会信他,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在得到好处前怎肯轻易把洛阳交给我们?攻打海宁虽存在可能,但远征的变数之大难以料及,随时有可能因某些事而搁浅,他怎肯冒这么大的险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我有点怀疑他的真实目的。”朱雨时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合作了?”洛天初笑道:“当然要合作,送上嘴的肥肉为何要不吃,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要被他摆一道才好。”朱雨时道:“我们该如何防范?”
洛天初道:“这就要麻烦你回马帮盯住他了,看他到底是真心合作还是另有歹心,我信不过他,但我信你,不然我真不敢与狼分食。”朱雨时道:“明白了,我后天就回去。”洛天初道:“不用着急,多待几天再走吧。”朱雨时苦笑道:“我怕待久了会不舍得走。”
洛天初叹道:“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吃醉。”朱雨时道:“正如你所说,我们都没有喝醉的心情,也没有自暴自弃到借酒消愁,前面的路虽然漆黑漫漫,但我们定会走到终点。”洛天初道:“说得好!来干一个。”
正当吃酒时,只听楼下有人上来,洛天初微一皱眉,心里不悦,他已交代过店家不许任何人上楼打扰。却没想到来者竟是斜挎鹿皮小包的林芝儿。她一眼看见了洛天初,笑道:“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找。”朱雨时还没见过凌芝儿,睁大眼睛道:“这。。。这位小姐是?”洛天初低声解释道:“她是我的一位医士朋友。”朱雨时嘿嘿笑道:“洛少爷果然随时都少不了美女相陪。”洛天初低骂道:“滚,不是你想的那样。”
凌芝儿走过来皱眉道:“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呢?”朱雨时起身行礼道:“我们只是闲聊罢了,在下朱雨时,见过小姐。”凌芝儿道:“我叫凌芝儿,早听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你可知他已是重病之人,怎能再让他吃酒?”朱雨时讶道:“重病?小洛你得病了?”洛天初向他使了个颜色,道:“无非就是一次练功岔了气,有点走火入魔罢了,不必紧张。”朱雨时知他的底细,想到他随时会爆发的内伤,一颗心就沉了下去,显然洛天初不愿让凌芝儿知道内情,这才说的轻描淡写。凌芝儿义正言辞道:“我回去后查过典籍,书上说练功岔气很可能会留下遗症,我们不是约好今晚去军师府上把脉么?我等足了你一个时辰,这才出来找你,没想到竟躲在这里吃酒!”洛天初失笑道:“小姐勿怪,好不容易和小朱重聚,这才高兴的忘了时辰。”
凌芝儿将鹿皮小包重重放在隔桌,道:“罢了,你坐过来把脉吧。”洛天初道:“不能改天么?”凌芝儿瞪眼道:“当然不行了,难道还想让我这个大夫求你看病么?”洛天初起身坐过去道:“不敢,只是我觉得姑娘号不出什么。”凌芝儿道:“少小看人,我可是从小就学医呢,行医的年头不比胡白短。”洛天初笑道:“还是差一点,要是胡白就绝不会给我把脉的,他知道我们练武之人的脉象与普通人是不同的,没有相当的经验很难断出。”凌芝儿道:“练武之人也有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和常人有什么不同。”洛天初笑着挽起袖子,伸出胳膊,道:“大夫请。”
林芝儿搭上脉搏,闭眼不动,过了一会儿轻轻“咦”了一声,道了声:“奇怪。”洛天初笑道:“不好断吧?”凌芝儿没好气道:“安静。”又过了片刻才收手,凝眉不语。洛天初放下袖子道:“结果如何呢?”凌芝儿像是受了很大打击似得,道:“奇怪,你的脉象看似是平脉,多数时候不浮不沉,节律均匀,并无异状,可时而突然加速挑动,一息十八至,急速有力,骤急过后却是一片死寂,有几息功夫一点脉象也无,跟死人一样,随后脉象再起,变回正常,如此循环不息,简直匪夷所思,绝不在二十八种脉象当中。”说完继续沉思起来。
洛天初笑道:“姑娘不必为难,我说过练武人的脉象不同,你就别钻牛角尖了。”凌芝儿道:“我给顾瑶和严魏风也切过脉,他们都是练武人,脉象只是比其他人强劲一些罢了,倒是你的脉象太不正常,简直怪异之极。”洛天初道:“姑娘不妨回家慢慢想,我们还要继续吃酒呢。”凌芝儿喃喃道:“你的脉象有平脉,洪脉,数脉,迟脉四种脉象的症状,只是更加夸张,凶起来比洪脉,数脉猛上十几倍,静起来脉象皆无,已不能用迟脉来解释,我给它新创一个术语叫‘假死脉’。”洛天初笑道:“姑娘标新立异,说不定能成为另一个张仲景呢。”
凌芝儿正色道:“别开玩笑!若我料不差的话你有性命之忧!”洛天初装糊涂道:“你可别危言耸听来吓我。”凌芝儿神色紧张的将思绪理了一遍,沉声道:“脉搏激快是因脏腑间邪火内蕴,难以排泄导致了阳气独盛而冲击血脉,令血脉猛然扩张,若仅此一象还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接踵而至的‘假死脉’,来盛去衰,好如退潮,阳气虚损,无力运气行血,阴盛内结,脉道气机受阻,以致脉弱无象。如此由盛阳骤变为盛阴,经脉忽涨忽缩,气血忽猛忽静,换做旁人早死一百次了,真不敢相信你竟能好端端的活着。”洛天初道:“有这么严重么?”凌芝儿严肃道:“你体内有这么大的反应我不信你全无察觉,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什么?”洛天初淡淡笑了笑,默然不语。
朱雨时也收起笑脸,紧张道:“我在临璜给你把脉时还没察觉到异样,现在变得如此明显了么?”说罢不由分说的按住洛天初的胳膊号起脉来,不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动容道:“真如凌姑娘所说,你真的全无感觉么?”洛天初叹道:“有感觉又怎么样?我有办法么?”朱雨时怒道:“你现在还硬充什么好汉!我这就带你去找妙慧大师,只有他才能救你。”洛天初收起手腕道:“妙慧大师正在养伤,谁知他仙踪何处。”朱雨时道:“我不管!总之先找到他再说,让他也给你把把脉,看你现在的内伤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洛天初道:“你别忘了我现在根本走不开的。”朱雨时道:“什么都没命重要,你要没命了还怎么带兵打仗。”
凌芝儿左看看洛天初,右看看朱雨时,诧异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病情?”朱雨时道:“是的,他早先练功走火入魔,如今只有数年寿命,现在脉搏如此奇异,不知会不会情况转恶。”凌芝儿娇躯一震,睁大眼睛的盯着洛天初,好一会儿没有说话,难以置信的一字字道:“数年寿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说说么?”朱雨时道:“姑娘是医士,当然可以。”便将洛天初的病因大体说了一遍。洛天初默默听着,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凌芝儿听完不解道:“既是练易筋经引起,为何同样练功的你毫无症状,独有他受了内伤?”朱雨时叹道:“他机缘巧合下打通了任督二脉,练功不再循序渐进,而是突飞猛进,日进千里,而易筋经是佛法武功,最忌贪多速成,这才落下潜在的内伤,只要放慢练功速度,心平气和,不急不燥,十年内也不会发作,可这小子最近又练起了血刀九式,那是一种魔性极重的刀法,跟佛法更是背道而驰,这才加重了他的内伤。上次惠善大师说他的寿命最多只剩下五六年,现在不知还剩下多少,还能不能等到惠善大师到来。”(。)
第九章 与虎谋皮(下)()
凌芝儿同情的看向洛天初,问道:“前晚在林中你练得就是血刀九式吧?”洛天初点头道:“是,抱歉惊吓了姑娘。”朱雨时难以置信道:“你真不要命了?还敢练那刀法?”洛天初道:“那刀法对于习武之人是天大的诱人,怎能忍住不练。”朱雨时摇头叹息无语。凌芝儿道:“那你以后还要练么?”洛天初点头道:“我不久前突破了瓶颈,练成了第一式刀法,现在正在练第二式,只要练满九式我将所向无敌,完颜离也不是我的对手。”朱雨时冷笑道:“只怕你未练成就一命呜呼了。”洛天初道:“你就不能说些吉利话么。”凌芝儿道:“虽然你冥顽不灵,但身为医士我也不能见死不救,我开两张方子给你,虽不能化解你的内伤,但能稳定你体内异常的阴阳之气。”朱雨时惊喜道:“真有药物能帮他么?”凌芝儿道:“我既查出了病因,当然能对症下药,只因他还要练刀,所以药石只能中和他体内的阴阳之气,减缓内伤发作的时间,我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洛天初也喜道:“这已经足够了,姑娘为我争取的时间越多,我们的胜算就越大,只是不知为何要两张方子?”凌芝儿道:“因为你的脉搏忽急忽静,好像阴阳的两极,所以我也要开一阴一阳两张方子,‘阴方’早上服用,因为早上为生发之气,阳气最盛,属阴的汤药可中和你体内的阳气,晚上为收敛之气,阴气最盛,属阳的汤药可中和你的阴气,只有体内维持阴阳协调的中庸之气才能减缓内伤。”
洛天初大喜道:“果然有些门道,姑娘真帮了我大忙了。”凌芝儿叹道:“我这就回去琢磨配药和剂量,你们继续吧,不过你不能再吃酒了,除非你想死的快一点。”洛天初道:“谨遵医嘱,从此我滴酒不沾就是。”
凌芝儿走后,朱雨时道:“她对你很好。”洛天初道:“她确实是个好姑娘。”朱雨时道:“别装傻,你知道我的意思。”洛天初笑叹道:“我不是瞎子,看得出来。”朱雨时道:“那你呢?”洛天初道:“我什么?难道让我娶她?”朱雨时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真不知大小姐,清婉妹子,耶律郡主,还有这凌医士看上你哪一点,你就是个大混蛋,总是伤害这些真正关心你的人。希望林姑娘不会像前三人一样为你伤心欲绝。”洛天初道:“放心,我不会给她伤心的机会。”朱雨时黯然道:“你一定要按时吃药,我不想下次回来参加你的葬礼。”洛天初叹道:“谁都不想死,我也是没有办法。”朱雨时道:“好吧,我也不劝你了,今天的酒就吃到这儿吧,散了吧。”洛天初点头道:“趁你没走好好陪陪老婆孩子。”朱雨时微笑道:“我也该陪陪你,至少老婆孩子还能见到,你却不一定了。”洛天初笑骂道:“快滚。”
当楼上只剩下洛天初一人时,他望向窗外万家灯火的长安夜景,默默为自己满上一杯,缓缓饮下,他不是故意不遵医嘱,但还是吃了,苦涩的酒,苦涩的心,世上又有谁能明白他的苦衷,只好苦笑一声,起身而走,只要认为做对的事,何须别人理解。
次日清晨,洛天初打着哈欠打开被敲的房门,凌芝儿匆匆将他拉到后院,立时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原来凌芝儿已在院中熬好了药,两只小手拿着湿毛巾裹着滚烫的瓦罐把手,小心翼翼的把烧的发红的瓦罐从从火炉上取下,将黑浓冒烟的汤药倒进碗里,捧给了洛天初道:“刚熬好的,趁热喝了它。”洛天初接过汤药,见她双目含着血丝,惊讶道:“你通宵未睡?”凌芝儿道:“救人如救火,哪有功夫睡觉,你的病半点不敢耽搁,谁知什么时候会突然发作,快点喝下去。”洛天初憋着气喝了下去,道:“好热好苦。”凌芝儿收拾东西道:“我还要回去完善另一个方子,晚上再来给你熬药。”
洛天初道:“你写完方子后交给别人熬药好了,不用亲自来了。”凌芝儿摇头道:“我开的方子没人比我更懂得把握火候,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熬药的时辰也会随之变化,别人是不懂的。”洛天初点头道:“如此多谢了。”凌芝儿露出笑容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救过我和我爹的命,我当然要报答你了。”洛天初笑道:“回去好好睡一觉,你要是累垮了我真就没救了。”
就这样过了两天,凌芝儿每天早晚来为洛天初熬药,洛天初按时服下,不在话下。昨天夜里朱雨时和姜奴儿同床共枕,两人小别胜新婚,自是如胶似漆,甜蜜无限。朱雨时本没心情行房事,但房事也是丈夫的职责之一,总要照顾妻子独守空阁的心情。这天清晨朱雨时收拾完毕,准备返回马帮,先拜别了母亲,姜奴儿抱着孩子将他送到门外。相聚两天就要分别,姜奴儿难忍心中伤感,流泪道:”你多保重,平安回来。”
朱雨时怜惜的拿手帕擦干她的泪水,道:“我保证。”说着将祝万山那两万两银票给了他,姜奴儿一看大惊道:“这么多银子!”朱雨时道:“雇几个丫鬟到家里帮忙,别自己干了,另外给自己买点首饰什么的,做几件漂亮衣服,打扮打扮。”姜奴儿笑道:“你不在家,我打扮那么漂亮干什么?”朱雨时笑道:“你自己看着也舒服呀,还有多买点好吃的给母亲和孩子,别省钱。”姜奴儿笑道:“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用。”朱雨时笑了笑,又亲了亲小忆莲的脸蛋,小忆莲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朱雨时越看她的小脸越爱,最后一狠心,道:“回去吧。”牵马走向等候在街口的洛天初。洛天初和他并肩步行,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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