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祝芷蕊突然挣脱他的拉扯,向齐兵跑去,朱雨时大惊失色,忙伸手去抓,却被陆飞一把扯住,对他道:“别辜负弟妹对你的嘱托。”朱雨时大喊道:“芷蕊!你回来!”
刘麟快步上前紧紧拉住祝芷蕊的手,大笑道:“夫人受惊了,我们回去就洞房花烛如何。”如今祝芷蕊对他拉住自己的手已不反抗,更不敢去看发疯般嘶吼的朱雨时,强忍着泪水道:“你先放人再说。”孔彦舟和曹成一起看向刘麟,等他示下,刘麟稍作犹豫,道:“放人!收兵!如果尔等明天还不离开我大齐国界,本王必杀不饶。”说罢手搭在祝芷蕊的肩膀上返回城内,祝芷蕊一步一回头的张望,朱雨时虚脱般的双眼凝泪。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被人墙挡住。
孔彦舟以刀点指二人道:“太子已放了你们,还不快滚。”朱雨时怒火上涌,忽然间觉的不想活了,只想杀人拼命。陆飞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沉声道:“走。”就这么强行的把他拉走,屠人王阴阳怪气的笑道:“两位慢走,我们去吃太子的喜酒了。”朱雨时“哇”一口血喷了出来,后面齐兵一阵哄笑。
两人来到一片小树林,陆飞让目光呆滞,神情委顿的朱雨时坐在地上休息,他摘下脸上黑巾,抓紧时间运功逼毒,一个时辰后他将体内毒素逼尽,睁开眼发现朱雨时仍是那个姿势坐着,动都没动过一下。陆飞叹了口气,心中也觉窝囊,郑重道:“弟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保证拼了性命也会把她救出来给你,只是凭我们两人难以成事,回去叫些帮手再回来救人。”朱雨时目无焦点的喃喃道:“那时恐怕已经迟了,芷蕊今晚就要改嫁了。。。”陆飞痛心道:“弟妹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她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她做的事只能让人心生敬意,没人会因此而瞧不起她。”
朱雨时怅然道:“那我呢,作为一个男人,需要老婆和别的男人上床才能活命,我活的还他妈有什么意思!还算什么男人!”陆飞沉声道:“我们一定会一雪前耻的。”朱雨时叹道:“就算以后杀刘麟一千次也无济于事,发生的都发生了,耻辱的帽子是摘不下来了,我受辱倒也罢了,芷蕊性情刚烈,忍受那种侮辱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她心中的痛苦比我更甚百倍,真不敢想以后的日子她将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陆飞道:“心存希望就能忍受,弟妹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希望,就是火种。好比范蠡把心爱的西施送给了夫差,他们又是怎样煎熬过来的?全因他们心中不灭团圆的希望,最终吴国被灭,二人重新走在一起,泛舟西湖,成为一段佳话。范蠡成为一代名臣,西施更是天下美女之首,没一人会瞧不起他们,我相信他们的故事也会在你和弟妹身上重演。”朱雨时脑袋已乱成一团,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飞道:“先离开此地,见了堡主再做打算吧。”朱雨时只好同意。两人动身赶路,因心情沉重,一路来没什么交谈,行了整整一天,绕过函谷关后休息了一夜,继续向关中前进。到了次日中午,忽听见前方啼声阵阵,黄沙滚滚,一队骑士纵马而来,为首的正是洛天初,还有赵横山,顾瑶,严魏风,李晓,杜杀,蔡怜花,裴子夫,萧岩,鲁宁和五十名骑兵。全副武装的洛天初见到他们飞身跳下黑电,一把抱住朱雨时,急冲冲问道:“弟妹呢?”朱雨时黯然摇头道:“没救出来。”洛天初看向陆飞道:“师傅,发生了什么事?”陆飞叹了口气,把经过叙述一遍。
洛天初听罢脑筋都蹦了起来,光火道:“刘麟找死!竟敢欺到我们兄弟头上。”陆飞道:“我们两人无力救人,这才回来请示堡主。”赵横山虬髯戟张,大怒道:“有什么好请示的,一起杀到洛阳皇宫把刘麟的鸟蛋砸碎就是。”陆飞点头道:“救弟妹的事我义无反顾,堡主有何指示?”洛天初沉声道:“欺我兄弟者死,咱们就去洛阳闯闯,看谁能挡住我们兄弟。”群雄轰然叫好,都想去大闹一场。朱雨时忽然道:“多谢各位兄弟的情意,不过这次请听我的,谁都别去了。”赵横山不解道:“这种事且能忍气吞声,反正洒家是咽不下这口气,非去不可!”
陆飞也道:“我们聚在一起就算是完颜离也要退避三舍,救人应该不成问题。”大家见朱雨时仍然沉凝不语,洛天初道:“小朱你是怎么想的。”朱雨时道:“刘麟也会料到我们会再去救人,一定会严加防范,甚至会设下陷阱诱我们前去,我担心凶多吉少。”赵横山哂道:“就算有陷阱又有何惧?那屠人王算个什么鸟人,洒家正要会会他。”朱雨时道:“就算我们能把内人救出来,我们能活着回来的又有几人呢?有多少人会因此丧生,大家想过么?”
众人都是一愣,沉默不语,他们只凭意气要去救人,全没考虑伤亡问题。区区几十个人想硬闯重兵守卫的洛阳谈何容易,全身而退更不可能。朱雨时接着道:“现在我堡日渐强大,诸位都是我堡的重要人物,若因救内子而损兵折将,那谁来管理关中,还想不想有出关的一日了?如果我们不去洛阳,谁都不会送命,内子也会平安无事,等将来攻陷洛阳城也就救回内子了。”洛天初叹道:“小朱说得对,我们差点因冲动酿成无法估量的损失,只是。。。你真的承受的了么?”朱雨时苦涩笑道:“这一路来我想了很多,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曾经那么多亲朋好友相继死去,还有什么承受不住的,别说芷蕊依然健在,就算已经被害了,我也不会想不开了,为她报仇也就是了。”洛天初竖起拇指道:“小朱你真的变坚强了。”朱雨时叹道:“那么多的打击,想不坚强也不行了。”洛天初点头道:“那我们打道回府吧,以后再找刘麟和屠人王算账。”赵横山大感没趣道:“不打了?就这么撤了?”陆飞道:“没听见堡主下令了么。”赵横山大摇其头,也不和众人打招呼,当先骑马回奔。
众人返回潼关后,陆飞,杜杀,蔡怜花留下驻守,其余人继续向长安进发。洛天初和朱雨时走在队伍最后,朱雨时问道:“家母可还好么?”洛天初道:“伯母身子硬朗着呢,我每隔几天就去看望她老人家,她都会问及你的情况,十分挂念呢。”朱雨时感伤道:“我为子不孝,不能在家侍奉母亲。”洛天初道:“干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她说忠孝不能两全,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总在家待着。你做的事我没向干娘隐瞒,干娘很为你骄傲呢。”朱雨时道:“只要不生我的气就好了,奴儿也还好么。”洛天初道:“你不在的日子全仗奴儿打理家中。人家可是苗家女子,现在学着汉家儿媳般足不出户的洗衣做饭,扫地挑水,照顾老人,教养孩子,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常对我们说你讨了个好儿媳。”朱雨时不解道:“你不是为我们家请过几个佣人么?怎么活都让奴儿干?”洛天初笑道:“要不说人家奴儿了不起呢,人家还会理财呢,她为了节省开支把佣人都遣走了,只留下了上年纪的门房老赵,只因看他年老可怜,找不到生计才没让他走,家里所有的活全被奴儿一人承包了。”朱雨时叹道:“真难为奴儿了,闲下来后要好好陪陪她,她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洛天初笑道:“你怎么不问问忆莲,她才是你最关心的人吧。”朱雨时道:“我不敢问,我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她现在见我跟见陌生人没两样吧。”洛天初道:“孩子现在都会叫爸爸了呀。”朱雨时吃惊道:“真的么?”洛天初笑道:“还会叫妈妈,奶奶和叔叔,忆莲现在会爬了,你不知她在床上爬的样子有多可爱。”朱雨时眼中的兴奋神色随即消失,叹道:“要是芷蕊能跟我一起回来多好呀。”洛天初坚定道:“会有这一天的,我们一定能救回弟妹。”朱雨时点了点头,道:“奴儿和母亲知道我和芷蕊的事么?”洛天初道:“蔡怜花回来报信的时候她们也都在场,奴儿一点都不介意,倒是对你有勇气走出阴影而感到高兴,干娘更关心儿媳的处境,嘱咐我们要帮你把她救出来,唉,可惜辜负了她老人家的托付。”朱雨时道:“见面后我亲自向她们解释。”洛天初道:“反正我闲着无事,随你走一趟吧。”(。)
第八章 苦酒难咽(下)()
众人回到长安后各自散去,朱雨时和洛天初来到朱府,门房老赵见到朱雨时后激动叫道:“少奶奶,老夫人,当家的回来了!”朱雨时走进小院,见院子干净整齐,一片枯叶不见,东屋旁两棵小树间悬着一根绳子,晾着刚洗的小孩儿衣服和尿布。
不一会儿姜奴儿抱着孩子旋风般的跑了出来,她穿着直领对襟式的麻布长裙,头发披散着,脸上也不施胭粉,真有点家庭主妇的感觉,跟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身挂小铃铛,机灵活泼的小姑娘简直判若两人,充满了女人韵味,更加娇媚动人。见到朱雨时后喜悦激动,一时倒说不出话来。朱雨时上前对她一躬到底道:“娘子辛苦了。”姜奴儿忙施万福回礼道:“相公万勿如此,这都是妾身该做的,忆莲你看,这是你的父亲呀,快叫爸爸。”
朱忆莲已有八个月大,稀松的头发上用红绳扎了个小小的辫子,身穿枣红色的夹袄,脸蛋嘟嘟如剥了壳的鸡蛋,皮肤白若凝脂,眼睛明亮黑圆,巧巧的鼻子下的小嘴红如樱桃,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朱雨时的眼眶忽然湿润了,试探的张开双手,柔声道:“忆莲,我是爸爸呀。”小忆莲吓得赶紧缩进姜奴儿怀里。姜奴儿笑道:“你离开时孩子还太小,等熟悉了就让你抱了。”朱雨时第一次露出笑脸,道:“是是,孩子不认爹哪成呢。”姜奴儿道:“你和叔叔都进屋坐吧,外面风大别冻着孩子。”朱雨时忙道:“是是,快进屋。”洛天初欣慰道:“我就不进了,你们一家团聚该有好多话要说,替我问候干娘。”朱雨时道:“那好,等会儿我去找你,我们要好好吃上一杯。”洛天初笑道:“不醉不归,弟妹也多保重。”姜奴儿道:“叔叔慢走。”
朱雨时进了进西屋后问道:“娘呢?”姜奴儿道:“娘在房中歇息,现在娘晚上总睡不着,所以白天乏累。”朱雨时心疼自责,来到房门门前,隔着门帘跪了下来,静候母亲起床。只听朱李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道:“是雨时么?”朱雨时忙道:“不孝子前来看望母亲。”朱李氏道:“进来吧,奴儿和孩子也都进来。”夫妇俩应了后,先后进屋,朱雨时小跑至朱李氏床前跪下道:“不孝子给母亲磕头了。”说罢“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朱李氏坐在床边道:“别磕了,快说说我那个儿媳情况如何?”姜奴儿也道:“是啊是啊,那位姐姐也回来了么?”朱雨时被提起了伤心事,心中一阵刺痛,只好把经过款款道来。说完后姜奴儿也感伤落泪,朱李氏沉默不语。
朱雨时忙叩头道:“就算芷蕊有失名节也是为了相救孩儿,请母亲不要怪罪。”朱李氏怒道:“为娘哪里是怪我的好儿媳,怪的是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那么好的媳妇被人抢走连屁都不放一个,真是气死我了。”朱雨时告罪道:“都是孩儿无用,母亲切勿气伤身体。”朱李氏道:“我气是小,我的儿媳受罪是大,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芷蕊给救回来,还要加倍对人家好,要是敢嫌弃人家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朱雨时道:“芷蕊对孩儿有救命之恩,孩儿自当用一生去报答她。”
朱李氏道:“这还差不多,这次回来还走么?”朱雨时道:“孩儿本打算明天走的,现在决定多留两天陪陪母亲。”姜奴儿难掩失望之色,“啊!”了一声。朱李氏道:“不用陪我,倒是该好好陪陪你的妻女,你的女儿都不认你了!”朱雨时只好道:“是!”朱李氏语气稍缓道:“洛天初那孩子已把你做的事都告诉了为娘,你在马帮确实非常危险,但为娘不会劝你放弃,因为为娘知你那么做的理由,也很欣慰你变成了敢担当,重信诺的好男儿,没给老朱家丢人。”朱雨时感激涕零道:“多谢娘能理解孩儿的苦衷,孩儿一定不会让娘失望。”朱李氏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为娘要继续睡了。”
朱雨时和姜奴儿行礼后退出房间,姜奴儿道:“你要和叔叔有事就去吧,不用管家里。”朱雨时道:“我的事就是陪你和孩子,这些日子不见你又清减了。”姜奴儿流泪道:“我知道你在外面的事极为重要,可我真的想让你留下来。”朱雨时怜惜的擦干了她的眼泪,怅然道:“这是我的家,我又何尝不想留下来,我保证分居的日子快到头了,等我堡拿下洛阳后就和你们天天在一起,哪都不去。”姜奴儿道:“那要多久呢?”朱雨时道:“一两年吧。”姜奴儿破涕为笑道:“一两年不算长,只要有了盼头就好了,到时候你把芷蕊姐姐接回来,咱们一家高高兴兴的过日子。”朱雨时笑道:“那当然好了,芷蕊似乎比你还小一岁,她该叫你姐姐才是。”姜奴儿笑道:“她是正妻,我是次妻,叫她姐姐也符合身份。”朱雨时正色道:“你们两个都是正妻,没有次妻。”姜奴儿道:“那怎么行,这是规矩呀。”朱雨时道:“这规矩我开始就不想遵守,现在月莲已去,你名正言顺的是我的正妻,芷蕊也是,你们没有分别。”姜奴儿笑道:“那好吧,谢谢相公。”
谁知就在这时小忆莲忽然娇滴滴的叫了声“爸爸。”朱雨时怔了怔,心中生出一种怪异又亲切的感情,激动的手舞足蹈,拍着手道:“小乖乖,你叫我什么呀。”朱忆莲又叫了声“爸爸”,比刚才叫的更加清楚。朱雨时哈哈大笑,小心翼翼的抱过小忆莲,搂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心里觉得酥酥软软的,那味道怎么闻也闻不够,又在她粉嫩透亮的小脸上亲了几口。小忆莲还不习惯他如此热情,挣扎的想从他怀里逃开,朱雨时忙道歉道:“不亲了不亲了,让爹再抱抱。”小忆莲一撇嘴就开始哭泣,朱雨时吓得手忙脚乱,不住道歉。姜奴儿笑道:“来,把她给我。”小忆莲一回到姜奴儿怀中立马停止哭声,小脸在她的脖子处乱蹭,一副撒娇的模样,脸上雨泪未干,显得楚楚可怜。姜奴儿道:“多和孩子处处就不怕你了,现在洛叔叔抱她都不哭。”朱雨时心酸道:“以后我要天天陪着她,把失去的都找回来。”姜奴儿道:“现在孩子不记事,等你彻底以后回来再培养感情也来得及,对了,你还没见过孩子爬吧,跟我来。”
朱雨时跟着母女来到东屋卧室,陪着小忆莲玩了整整两个时辰,一点不觉乏累,最后朱雨时成功的在小忆莲脸蛋上亲了一下,不但没哭,还咧着小嘴咯咯直笑,朱雨时别提多激动了。天色逐渐暗下,玩累的小忆莲躺在姜奴儿怀中沉沉睡着,姜奴儿苦笑道:“不好了,现在睡觉夜里又该精神了。”朱雨时笑道:“没事,我陪她。”姜奴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别吵着孩子,你去忙吧。”朱雨时点头道:“好,我去找小洛去。”临走前又在姜奴儿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后者脸颊绯红,妩媚动人。
朱雨时走出府门时低沉的情绪已一扫而空,精神焕发,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干劲,一个人只要有希望就不会消沉,而他的希望全来自女儿小忆莲。
当洛天初看到他时也感惊讶,又惊又喜道:“你怎么看起来像是脱胎换骨似得。”朱雨时笑道:“当然是女儿的力量,来吧,看看你的酒量有没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