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谁再质疑我的将令,就去领三十军棍,黄先生接连质疑我两次,便是六十军棍。”黄佐变色道:“你要打我六十军棍?”洛天初面向杨太道:“若我连这道命令都无法执行,这个统帅我也做不成了。”杨太点点头,高声道:“从现在起,任何人都要对统帅言听计从,抗命者按军法从事。黄佐屡次抗命,理应挨罚,来人,把黄佐带下去行法。”这时两名士兵推门走进,架起黄佐向外就走,黄佐高声叫道:“我为帮里效命多年,你们竟因一言而打我,竟因一言而打我!”声音越来越小,随之传来一声声的痛叫声。
厅门又被关上,杨太道:“请统帅继续下令。”洛天初颔首道:“第二道将令,就是请周伦寨主率三千军士埋伏在潭州二十里外的‘撞牛坡’两侧,多带弓箭和引火之物,当宋军的先锋部队路过一半时以火箭射之,然后率军从坡上冲杀下去,小胜即回,不可恋战。”周伦大喜起身道:“得令,我这就去。”洛天初道:“我们一起出发,这是第一战,务必要开张大吉。”杨太道:“我也一道去。
忽听李清婉笑道:“本宫有一计,不费一兵一卒便可退那二十万宋军。”杨太惊喜道:“有何妙计?”李清婉微笑道:“素问岳家军爱民如子,若我能混在一批投奔的难民当中,岳家军八成会接受我们,因为岳飞也要询问城中的情况,那时我出其不备的施以杀手,当有八成几率得手。”杨太大喜道:“此计大妙,我看值得一试。”李清婉笑道:“不知统帅如何定夺?”洛天初摇头道:“先不说你是否可以脱身,那岳飞本身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要是行刺真有用的话,金国早杀他无数次了。”(。)
第三章 乍聚乍分(上)()
纳妾本不用大张旗鼓的举办,但雷震和林慧慧的婚礼代表着马帮和齐国的友好联姻,不但要办,还要大办。
虽然只有一天准备,但有钱好办事,一切所需都已办齐,连红娘都找来了四个。有趣的是婆家远在马帮,山路难行,便将洞房设在了祝家府邸,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祝家小姐出嫁,接连向祝万山道喜。身为宾客的祝万山不耐其烦的一一解释,生怕别人误会。
此时天已将黑,雷震身穿大红礼服,头戴系着红绸的珍珠紫金冠,率领宾客们在府门前迎亲。不一时便听见街上传来吹吹打打的奏乐声,在吹鼓手的簇拥下,新娘子的花轿落下。一名红娘掀开轿帘,引着红衣凤冠,红盖遮面的林慧慧走出花轿,将系着红花的红绳交与了二人,一对新人牵绳步入府门。
祝府内布置的喜气洋洋,梁柱上挂满花灯,院内亮如白昼,纸窗上贴满了龙凤剪纸和偌大的喜字,家丁们都换上了鲜亮的新衣,连果盘茶碗都是崭新的。
大厅内红烛高照,香烟缭绕,林灵素和刘豫并排坐在高脚椅上,充当男女方的高堂。观礼宾客分列两旁,朱雨时等人也在其中。
此时吉时已到,新人在礼官的指引下拜过天地,正准备拜高堂之时,突然从门外闪进一个黑影,那黑影来的太快,是男是女都没看清,紧接着厅门关闭,“嗖嗖嗖”几道破风声掠过,厅内蜡烛一齐打灭,顿时漆黑一片。那‘黑影’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每个烛台的位置都了然于胸,出手时毫不迟疑,动作连贯如流水。全场顿时哗然,惊叫声响起一片,那黑影趁乱直扑刘豫,单掌凝气,威力惊人。
厅内仍有些微光可见,只是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大多数人的眼睛无法适应。只有小部分人仍然保持着冷静,朱雨时已看出那黑影要偷袭刘豫,他站的位置离刘豫并不远,完全可以上前阻止,但他却没有动,他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无论这人是谁都不能坏了人家的事,若真能干掉刘豫对血刀堡也是件大大的好事。
林灵素和雷震同时挥掌迎上。那人不敢硬接,而是一踩香案纵身跃起,挥手撒出一把粉末来。雷震大叫道:“大家快趴下捂住口鼻。”他自己却没有趴下,反而纵身跃起,猛地击出一掌。如寒冰般的掌力立刻将粉末打了回去,打在那人的面罩上。那人虽早服了解药,却没想到屋中竟有如此多的高手,不敢恋战,脚一蹬房梁,身子如流星般破窗而出。雷震和林灵素怕他声东击西,保护刘豫不敢擅离,雷震道:“傅兄!拦住他。”朱雨时道了声“是”,也飞身窜出窗外。凌虚渡不能当众展露轻功,只好留在原地。
朱雨时到了院中,见那人影越过墙头,一闪即逝。朱雨时也跟着越过墙头,紧紧跟随。人影上了长街后东拐西拐,对城中道路十分熟悉,但朱雨时的轻功比他还要高明,怎么也甩不掉。朱雨时不愿为难他,有心想放他走,只是好奇心起,想看看那人是谁。当那人跑进一条死胡同再次飞身翻墙时,朱雨时发现他左袖空空,竟然早断了一手。
此时洛阳城门已然关闭,齐兵也纷纷出动,手持火把在街上抓人。那人不敢走大道,专挑小道而行,朱雨时想提醒他自己不是敌人,不用再跑了,当下也加快速度,想先靠近他再说。可那人熟悉地形,一时也不好追上,不知不觉来到了西城墙边,朱雨时心想难道他想翻越城墙?
没人能越过二十丈的城墙。可跟过去时却不见了那人的踪迹。朱雨时看了看城墙,发现不起眼的矮树丛后竟有个只容一人钻过的小洞,原来那人早就设计好了退路,只是甩不掉自己才不得不暴露了这个洞。
朱雨时来到洞边蹲了下去,他没有立刻钻过去,他猜到对方一定在另一边等着,只要自己一钻,把头一探出去就死定了。朱雨时平声道:“朋友,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是来抓你的。你要走就赶快走吧。”洞那边没人说话,朱雨时接着道:“我知道你在对面,我是不会过去的,你多保重,告辞了。”他刚刚起身。忽听那边有个苍老沙哑的声音道:“等一下。”朱雨时身子一震,觉得声音甚是熟悉。两人同时问道:“你是谁?”问完之后一阵沉默,因为他们都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朱雨时跪在洞口激动道:“是。。。是贾师傅么?”那人默然良久,叹道:“没想到你这臭小子的轻功竟这样高明了。”
朱雨时激动的流出眼泪,道:“师。。。师傅怎么会来洛阳?”贾阴阳道:“我也想问你呢,赶快滚过来让为师看看。”朱雨时立即答应,俯身几下就爬了出去,只见月光下站着一个蒙着黑巾,头发花白的黑衣人。那人拉开黑巾,露出了那张消瘦而带有三分冷酷的脸庞,不是贾阴阳是谁。当看到朱雨时也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后,那张冷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朱雨时流出泪来,激动的一下子扑了上去,抱住贾阴阳哭喊道:“师傅!”贾阴阳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用仅有的一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傻小子,哭什么,跟我来。”
说完他在前引路,来到一处僻静的树林才开始叙话。朱雨时先问道:“师傅你怎么在这里?为何要刺杀刘豫?”贾阴阳道:“十五年前我和丹姑就一直生活在这里,我们只是回到故居而已。我堡取得关中后正是用人之际,而我和丹姑擅自离开,为师一直心中有愧,这才想在最后阶段为我堡出一份力,要是能杀死齐国皇帝,也算是对得起小洛了。”朱雨时听他说出了“最后阶段”,虽然不解,但想师傅本就不善言辞,也就没太在意,道:“师傅和师母好不容易团聚,大家伙都替你们高兴,师傅没有愧对任何人,不用想那么多。”
贾阴阳点头道:“为师只想讨个安心罢了。”朱雨时道:“师母现在哪里?”贾阴阳缄默片刻后,道:“她已经去世了。”朱雨时动容道:“去世了!师母的身体不是挺好的么?”贾阴阳叹道:“当年丹姑和我赌气,为了炼出一种连我都解不开的蛊,她尝尽百毒,以身试蛊,虽然事后服用了解药,但久而久之,余毒积少成多,千百种毒性凝聚在一起,就算大罗金仙也无法化解。当时在长安得知她最多再活一年,所以才带她回到故居隐居,静静的陪她过完剩下的日子。”朱雨时伤感的流下眼泪,道:“师傅为何不早说,长安那么多好朋友,一起想办法未必救不了师母。”贾阴阳苦笑道:“你师母中的是蛊毒,连我这个‘蛊王’都救不了她,只能延缓她身上的毒性罢了,你师母是在半年前走的。”(。)
第三章 乍聚乍分(下)()
朱雨时叹道:“师母既走,请师傅节哀顺变,不如回长安吧,大家都很牵挂你。”贾阴阳摇了摇头,道:“本来我也有这个念头,但想到我已在阳世对不起丹姑,又怎忍她在阴间孤苦伶仃,所以我在她的墓前发誓,让她在阴间等我半年,等我为我堡办完最后一件事后,无论事成与否都到地下和她团聚。”朱雨时震惊道:“师傅你万不可想不开呀。”贾阴阳笑了笑,道:“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洛阳城中打探消息,想杀一位有头脸的人物来报答血刀堡的知遇之恩。自从和丹姑隐居后,我们都发现是‘蛊’害的我们分居多年,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光阴,所以互相发誓再不碰蛊,就算是暗杀,为师也只能用真功夫来做,刚才为师撒的粉末也只是强效的蒙汗粉罢了。我在城中见过几次林灵素,可不用蛊的话也没把握杀他。直到两天前终于等来了一个绝好机会,那就是齐王刘豫游幸洛阳。那刘豫不会武功,带来的护卫也不能时刻待在身边,我一直暗中监视着刘豫的行踪,得知他今日要来参加马帮的婚礼,便计划了这次的暗杀行动。昨日扮成一名打杂的佣人,将礼堂的地形记在心里。若堂中只有林灵素一名高手,为师拼着受伤也能击杀刘豫,只是没想到雷震的武功竟还在林灵素之上,一步失算,功败垂成,但为师总算尽了力。为师逃出来只是为了和丹姑合葬一穴。只是没想到你竟也在那里,还恰巧追了出来,能在死前再见你这小子一面,为师也可瞑目了。”朱雨时忽然跪在地上道:“徒儿知师傅对师母的一片心意,但徒儿还是求师傅不要轻生。”贾阴阳叹了口气,将他拉了起来,没有回答他的请求,只是说道:“我带你去看看你师娘的坟墓吧。”朱雨时道:“是,徒儿正要给师娘磕头。”
两人向林木深处走去,贾阴阳见到朱雨时后心情大好,边走边道:“你身上怎么也一点味都没有了,也早不炼蛊了吧?”朱雨时道:“是的,因为。。。月莲她不喜欢。”贾阴阳笑道:“她不是向来都不喜欢么?”朱雨时黯然道:“这次不同。”贾阴阳看出他神情不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朱雨时伤感道:“月莲已被宋连峰那奸贼给害死了,我知月莲生前不喜毒物,所以她死后就不再炼蛊了,连蛊王鹰也放走了。”接着他将离开长安后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当讲到手刃宋连峰时,贾阴阳长出了口气,道:“好在大仇得报,真是难为你了,你继续留在马帮全是为了完成铁鹰的心愿?”朱雨时点头道:“徒儿不能让铁鹰兄白死。”贾阴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好孩子,有志气,比为师强多了,早知你孤军奋战的如此艰苦,为师晚死一年也无妨,哎。。。可惜太晚了。”朱雨时道:“什么太晚了?”
这时借着月色可看到林中的空地上有间木屋,屋前是片荒芜的菜圃。贾阴阳叹道:“丹姑活着时天天打理这些菜,她死后我无心打理,就任其荒了。”朱雨时也叹了口气,心想人且非也像菜圃中的菜一样,无论再怎么茁长也总有枯萎的时候,天地万物的生死循环无人可以置身其外,无论人世间有多少不公,可人的结局都是公道的。晚死一年和早死一年又有多大区别呢?在浩瀚的历史银河中,千百年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谁都有老迈的一天,当年轻人在欺侮老人的时候,不妨想想变老时被欺侮的感受,那一天会到来的非常之快,你会毫无察觉。
两人绕过木屋,只见一片平地上立着一座土坟和一条长坑,坑内摆放着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坟前没有立碑刻名,贾阴阳说他和丹姑没有后代,不指望后人前来祭拜。朱雨时恭恭敬敬的跪在丹姑坟前磕了九个头,道:“徒儿前来祭拜师母,望师母在天之灵保佑师傅长命百岁。”贾阴阳笑道:“快死之人,何来长命百岁。”朱雨时站起身,正色道:“徒儿一直在求师傅不要轻生,师傅还未答复我呢。老天爷让徒儿遇见师傅,正是要让徒儿劝阻师傅,这可是天意啊。”
贾阴阳笑道:“遇见你确是天意,但你却会错了上天的意思。”朱雨时道:“如何会错意了?”贾阴阳顿了顿,叹道:“其实为师并没有恪守誓言,在丹姑死后还是用了一次蛊,用在了自己身上。”朱雨时浑身一颤,惊恐道:“什么。”贾阴阳接着道:“在去刺杀刘豫之前,我就给自己下了蛊,两个时辰后将毒发身亡,就算我深陷敌手也不用受太多的罪,若能逃回当然更好,就和丹姑合葬在一穴。然而还有一件难事需要解决,就是要有人为我填土堆坟,我本希望哪天有位好心人路过时能帮我完成心愿,谁知竟遇上了你,这才是老天爷让我们相遇的意思。”
朱雨时浑身颤抖不止,眼泪夺眶而出,哭喊道:“我们可以解蛊呀,师傅是蛊王,一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就解蛊好么。”贾阴阳笑道:“毒入心脉,回天无术,两个时辰将到,由徒儿为我下葬,为师再无遗憾。”朱雨时扑通一声跪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放声大哭,痛彻心扉道:“师傅你别死!别死!我们刚刚重逢就要永生分别,徒儿受不了,受不了啊!”
贾阴阳一向冰冷无情的眼中现出一点泪光,蹲下来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傻小子,为师马上就要走了,你就不要再让为师难过了好么?为师还有三件事要嘱咐你呢。”朱雨时止住哭声,抽泣哽咽道:“师傅请说,徒儿一定办到。”贾阴阳道:“等你再见到洛堡主时,告诉他为师虽然隐居山林,但心里一直记挂着堡中的兄弟,替为师向兄弟们问好。”朱雨时抽泣着点点头,道:“徒儿一定转告。”贾阴阳忽然身子一歪,坐倒在地上,醉酒般晃晃悠悠,眼睛昏昏欲合。朱雨时知这是毒发时的征兆,忙问道:“师傅还有什么要交待的?”贾阴阳闭着眼睛,声音缓慢而悠长道:“替我烧了这间木屋,丹姑和为师在阴间还要继续住在里面。”说完身子一摘就要摔倒,朱雨时将他轻轻托住,道:“弟子照办,最后一件事又是什么?”贾阴阳眼皮挑了挑,吃力的睁开眼睛,凝视着朱雨时,眼神中充满恳求之色,一字字道:“你。。。你能唤我一声义父么?”
朱雨时身子巨震,他知贾阴阳对当年没有选择救儿子而悔痛不已,这件事一直折磨着他,若他儿子没死,现在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如今他命不久矣,竟把对儿子的思念转化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能充当他的儿子,原谅他这个当年‘愚蠢固执’的父亲。朱雨时心中一酸,现在的贾阴阳已不再是什么蛊王,只是一个在临死前希望得到一点慰藉的可怜老人,看着他含泪期待的眼神,大叫道:“父亲!”
贾阴阳笑了,第一次笑的如此开心,也是最后一次,含了半天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就在这时,有两只黑鹰从天而降,落在枝头,两双血红的眼睛怜悯的看着即将断气的贾阴阳。
朱雨时不知蛊王鹰怎会飞来,也许它们已将贾阴阳和自己当成了亲人,所以才飞来最后一程。此时的贾阴阳的瞳孔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