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杀得了她?”
李清婉难过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几个月前师尊带我去北方寻人,却不告诉我那人是谁,在一天夜里让我在落脚的破庙等着,独自前去和那人见面了。我等了一天一夜没见师尊回来,便忍不住前去寻找,却在一个木屋前找到了师尊。那时她已身负重伤,全凭一口真气吊着性命。她临死前传我‘绣水扳指’,令我继承她老人家的衣钵,说完后便咽了气。”王明华道:“扳指何在?”李清婉撩起衣袖,露出了柔若无骨的右手,大母手指上带着一枚白净无暇的翡翠扳指。王明华走到近处观看,见扳指整体如清水般透明,质地细腻纯净,还泛着一抹浓郁的荧光,正中用黄金镶着一个“尊”字,正是货真价实的绣水扳指,这样的老坑冰种是绝对模仿不出来的。
以往绣水宫主有要紧事时往往将扳指交予心腹来替自己传令,见扳指如见宫主本人,宫中弟子莫敢不从。虽然王明华已离开了绣水宫,但她并未脱离山门,按照礼节见到新宫主后仍要参拜恭贺,她鼻间“嗯”了一声,道:“扳指是真的,却不知你得到扳指的手段是否正大光明。”李清婉笑道:“师叔什么意思?”王明华道:“你说见到师姐时她已奄奄一息,你完全可以等她死后从身上找出扳指,谎称已把衣钵传给了你。”李清婉笑道:“师伯的想象力很丰富嘛。”王明华也笑道:“我只是做出合理的推测罢了。想你年纪幼小,武功平平,资历尚浅,师姐怎会把宫中重任托付于你呢?”李清婉道:“那应该托付给谁呢?”王明华道:“当然是我。尤静瑶叛离本宫后还有谁比我更有资格继承宫主之位?”
李清婉笑道:“可惜师叔离开绣水宫时已发过毒誓,有生之年绝不窥觊宫主之位,所以师尊这才没有传位于你。”王明华冷笑道:“如果由尤静瑶继任宫主,我绝无二言,因为她本就是宫中圣女。可她离开后圣女之位至今悬缺,你一个后辈只是拿着宫主的扳指,又无惊人的本事,让我如何相信你说的话。”李清婉道:“不管师叔相信与否,事实就是这样。见扳指如见宫主本人,师叔不知道么?”王明华冷笑道:“我听这句话时你还没出生的,怎会不知道,可你仅凭一个戒指就想让我承认你是宫主,我却不服。”李清婉道:“那假如师叔来做宫主就一定会比我做得好么?”王明华道:“那是当然。”李清婉道:“师叔别忘了绣水宫在西夏境内,而我的另一个身份恰好也是西夏公主,我父王也支持我做宫主,所以全宫弟子没有一人反对,若师叔觉得不妥,大可以和我父王谈谈。”
王明华道:“宫主全由上届宫主任命,可不归西夏皇帝管。我若当上宫主,首先要把绣水宫从那穷山沟里搬出来。”李清华道:“师叔这话就不对了,绣水宫因绣水谷而得名,历经了三十三代宫主,搬出绣水谷便坏了老祖宗的风水,绣水宫这个名字也就不能再用了。”
就在这时,康多忽然从门外走进,道:“楚城主得知诸位都已来齐,很是高兴,现在官邸设宴招待诸位,请诸位跟在下一起去吧。”众人心想这还是楚来客头一次设宴请客,算是很给面子了。马帮和齐国的人纷纷跟着康多走出驿站,王明华对李清婉道:“此事没完,以后再理论。”李清婉笑道:“当然没完,师叔不叫我一声宫主,我也不会答应的。”王明华冷笑道:“丫头片子。
段长箫起身对洛柳二人道:“我们也去吧。”此时周围没人,李清婉来到洛天初身边,嬉笑道:“小洛哥哥,你也来了呀。”洛天初点头笑道:“是啊,你最近可好么?”柳少卿默默看了洛天初一眼,便和段长箫先行离开了。绣水宫四人也识趣的在门外等候,对李清婉很是恭敬。李清婉幽叹道:“不怎么好。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又被人欺负了。”洛天初笑道:“你都当上了宫主,还不让人家发几句牢骚么,不过你能当上宫主确实让我意想不到,甚至比倪红颜的死更让我吃惊。”(。)
第四章 绣水新主(下)()
李清婉眼珠子一转,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洛哥哥想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就是了,另外。。。”洛天初赶忙打住道:“不用不用,我知道的还是越少越好。”李清婉神秘笑道:“小洛哥哥真是越来越狡猾了,明知我有事求你就马上不让我说话,哪有这样做哥哥的。”洛天初苦笑道:“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好意思说我狡猾么。”李清婉笑道:“是你使坏在先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夜里来找你。”
洛天初俊脸一红,“夜里来找你”且是一个女孩子能说出口的,李清婉却坦然自若的说了出来,脸红的却是洛天初。
洛天初和耶律琪初共赴巫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其他女人。他正值青春年,有时难免也会寂寞。令雪儿对他死心塌地,只要他要求,令雪儿便会将一切都奉献给他,可他却从来没有要求过,就算当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也没有。他内心觉得愧疚雪儿太多,岂能在不爱人家的情况下夺走她最珍贵的东西,这份责任实在太大,洛天初不敢承担。
只有肯担当的人才不敢担责任,因为他们知道责任的严肃和沉重,一旦担上就要担负到底。洛天初为了雪儿可以拼上性命,却难以强迫自己爱上她。爱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凡是为爱而爱的都不是爱情,更不会幸福。有时洛天初真的恨不得闯进长安的青楼,随便找两个女子发泄一下,可他是关中军的精神领袖,一言一行都受到万众瞩目,逛青楼这种事当然是不能做的,他要维护自己的形象。
听到这句“夜里来找你”,他压抑多时的****忽然迸发,李清婉当然不是他的妹妹,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就算发生了关系又能怎样。但他立刻暗恨自己生出这种龌龊的想法,只有野兽才控制不住自身的**。李清婉练得是玉女素心神功,必须要保持处女之身,怎能只图一时之快而毁了她的前途,更何况她未必真的是想勾引自己,也许只是自作多情罢了。男人岂非本就是自作多情的动物。洛天初暗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真是可笑,竟为了一句话而联想了这么多。
他和李清婉一起走出驿站,杨太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得知马上要见大哥,特意换了件价值不菲,剪裁考究的新衣。这件华衣要是穿在柳少卿身上正合时宜,但穿在他这个粗犷大汉身上就显得有些庸俗扎眼了。
康多见人已到齐,便当先带路。路上的买卖人接踵摩肩,众人难以骑马,只好排成长队在人群中穿梭。如果大宋和齐国也举办重要的会事,一定会有一队骑兵在前面肃清街道,为贵宾扫清障碍。可吐蕃是佛教国家,在神佛面前人人平等,谁也没有特权。
人格平等不代表财富也平等,哪里都有贫富之别,一座占地两亩的豪华宅院便是楚来客的住处。其实楚来客生性随意,只要有一瓦遮雨,一床睡觉就已足够,可自从他当年深爱上尤静瑶后,便一心想娶她为妻,若没有一座像样的宅子怎好意思请人家过门。为了让尤静瑶生出家的感觉,他特意嘱咐工匠把宅子建成了西夏风格。尤静瑶虽没有嫁过来,楚来客却始终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他的梦想。
康多在大门前嘱咐道:“里面另有人接待,大家请进吧。”众人进了宅院,见院墙两侧各塑着四尊栩栩如生的金漆佛像,地上是地毯般的碧绿草坪,有几朵小野花点缀其中。松树下铺满了松针和松塔,几只松鼠正在树上储备着过冬的食物。虽不见假山木桥,花圃园林,却有种原始的自然美感。
众人走上大厅的台阶,门前的两名吐蕃汉子向众人双手合十行礼,众人也都抱拳还礼。跨过门槛,见大厅内金碧辉煌,每人都有一张长几,一面蒲团,以正方形排列一周,空出了中间的地方。
正北的那张长几比其他的长出半尺,高出一寸,漆黑的桌面上用白色线条粗略勾勒出一座苍茫雪山,便是主人楚来客的席位。紧挨楚来客的那两张席位无疑是最为尊贵的,宾客中多有各势力的重要人物,无论谁上座都说得通,反不知该如何落座了。刘麟微微一笑,以为自己身为太子,在众人中地位最尊,左席的位置一定是自己的。右席不是西夏公主就是宋朝丞相。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和他一样,却不知楚来客并不在乎身份贵贱,只看重个人关系,对此他早有安排,一名迎接的吐蕃汉子笑道:“请杨军师坐于左首,洛堡主坐于右首。其余位置大家随便落坐。”李清婉和秦桧倒也没觉怎样,刘麟却感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在齐国时哪受过这等冷遇,正要找人理论时,林灵素走过来轻声:“客随主便,太子不必在意。”刘麟哼了一声,负着手坐在杨太身旁,其余人也先后落座。
接着香茗送上,茶叶是中土的狮峰龙井,众人呷了口茶,都倍感亲切。这时从屏风后转出一位彪形大汉,身高八尺,壮如虎狮,身穿一袭枣红色长袍,正是楚来客,他拱手道:“感谢诸位赏光前来赴会,吐蕃地处偏远,礼仪生疏,招待不周,望诸位见谅。”众人起身还礼道:“城主客气了。”又寒暄了几句后,众人重新坐下。
杨太激动道:“大哥,许久不见,你还好么?楚来客笑道:“一餐能吃三斤肉,一斤酒,你说好不好。”杨太感慨道:“记得第一次见到大哥时风华正茂,如今却两鬓霜华,真让小弟不忍。”楚来客叹道:“天下谁人不老,相比起令贤弟,愚兄已不知有多幸运了,哎,真是天妒英才。”他转头向洛天初微微一笑,道:“好在令贤弟后继有人,他的在天之灵也能欣慰了。”洛天初道:“晚辈愧不敢当。”楚来客道:“宴会结束后你们两个留下来,我们好好聊聊。”杨太和洛天初同声应是。楚来客忽然发现洛天初除了孤鸣剑外还背着一柄弯刀,他不禁神情一动,欲言又止。
刘麟忽然道:“血刀堡是我齐金两国的死敌,城主对姓洛的如此亲近,只怕有伤你我两国的邦交吧。”楚来客淡淡道:“他们都是楚某的私交好友,跟国事毫无关系,楚某设宴也并非要谈国事。”刘麟“哦?”了一声道:“那城主想谈什么。”楚来客道:“老夫要通知各位赏马会要延后半个月举行,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老夫深感抱歉,这才设宴赔罪。”众人都惊奇的互视一眼,雷震道:“赔罪不敢当,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楚来客道:“近年来有一群异教徒到处行凶作恶。他们烧毁庙宇,杀害僧侣,搅的我国鸡犬不宁。只因他们行事隐蔽,每次只是小股行动,被抓后立即服毒自尽,才没有机会彻底铲除。昨日老夫得到密报,得知了他们首领的行踪,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杀掉首领便可一劳永逸的端掉贼窝。不过那首领武功不俗,必须老夫亲去一趟。此事关乎着吐蕃百姓的安危,还望诸位谅解。”
群雄都道:“好说好说。城主自去便是。”雷震道:“在下闲着也是闲的,愿随城主同去破贼。”楚来客笑道:“雷帮主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不过这是吐蕃国的私事,就不劳帮主费心了。”雷震道:“是。”
不一会儿宴会开始,饭菜流水般上来,众人刚吃过不久,并不觉饿,又各有心事,以致宴会的气氛有些冷淡,好在席间有吐蕃乐手助兴,倒也没有冷场。楚来客向众人敬酒,说过几句祝酒词后便只和杨太,洛天初对饮。
宴会结束后,众人告辞离开,楚来客领着杨洛二人到书房后坐下,又沏上了一壶新茶,楚来客问道:“洛小兄身后所背的可是血刀?”洛天初点头道:“正是。”(。)
第五章 洞庭之危(上)()
楚来客惊奇道:“莫非你已练成了令堡主的刀法?”洛天初摇头道:“在下是在两个月前才得到了刀谱,目前仍在领悟第一式。”楚来客道:“血刀九式,刀刀无敌。就算只练成一式也足以傲视天下了。”洛天初道:“是啊,这门刀法真是博大精深,处处瓶颈,每打通一道玄关都是困难重重。真不敢想象令堡主是如何练全九式的。”
楚来客道:“令兄曾对老夫说过,他也只是练成了八式而已,最后一式是创出此刀法的奇人为了凑足九式而推理出来的,至今无人练成,也许是那奇人想告诉后人,再厉害的武功也不是完美无缺,总有一层你永远达不到的境界,学无止境,要懂得知足。”洛天初点头道:“晚辈受教了。”楚来客笑道:“这是令堡主说的,老夫只是转述而已。以你的武学资质,不出五年刀法将有小成,那时也是老夫向你挑战之时。”洛天初惶恐道:“晚辈何德何能,怎配被城主挑战,该挑战该是晚辈才是。”
楚来客笑道:“这柄血魔刀折磨了老夫半辈子,对它是又恨又爱。是它让老夫对静瑶的梦想幻灭,它的主人也成为了老夫一辈子无法撼动的大山。不过能想到有一个比老夫更厉害的对手活在世上就不觉寂寞,便有追赶的动力。”说到这里他苦叹一声,道:“那种天下无敌的寂寞也只有令兄知其滋味了,在他之后老夫本担心有生之年再难见到‘血刀九式’,还好有你继承衣钵。等你练成之时,老夫会向这柄刀继续挑战,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洛天初激动道:“城主如此看得起在下,在下一定努力。”楚来客笑道:“你是令兄的接班人,老夫自然寄予厚望。”
他顿了顿,转头对杨太道:“你是怎么回事,武功没什么长进,衣服倒是越来越光鲜了。”杨太笑道:“两年不见大哥,总要穿的体面一些,不能给大哥丢脸才是。”楚来客皱眉道:“你何时变世故了,愚兄是这种人么,就算你衣不蔽体的来见我,你仍然是我兄弟,又有谁敢瞧不起你了。”杨太脸红道:“是是,大哥教训的是。”楚来客叹道:“记得刚结识你时你豪情万丈,不拘小节,穿着虽像农民,却有霸主的气概,谁见了都为之心折,愚兄不希望你本末倒置。”杨太惭愧道:“是。”楚来客道:“愚兄虽身处西域,但来往的的客商甚多,消息倒也灵通,听说你们洞庭帮的头领们这两年不求上进,贪图享乐,衣食住行无不穷奢极侈,连睡觉的床都要镶金嵌玉。别忘了你们是以‘等贵贱’,均贫富’起家的。你们做首领的若不能以身作则,军民百姓且能心服。你们数次击败了宋军全凭着将帅合心,军民协力,如果内忧外患,民心思变,下一次宋军攻来就不好说了。”
杨太苦叹道:“大哥教训的是,如今的洞庭帮已大不如前,愚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以后我一定以身作则,严加管束下属,坚持最初的原则。”楚来客道:“农民起义最怕被胜利冲昏头脑,陷入温柔乡难以自拔,你能反省倒也难得了。”
杨太苦着脸道:“愚弟一定会改,但只怕没这个机会了。”楚来客道:“为什么?”杨太道:“宋朝又派遣了一支大军来攻我洞庭,不知这次能不能度过难关。”楚来客道:“有多少人马?”杨太道:“水陆军一共八万人。”楚来客道:“八万有什么好怕的,你的洞庭不是有二十万大军么,以前十几万宋军都被你打的落花流水,怎就怕这八万人。”杨太郑重其事道:“因为这八万人的统帅是岳飞。”
一听到岳飞这个名字,楚来客和洛天初都缄默不言了,眼中也露出了尊敬之色,关于岳飞的故事很多,每一件都能令人挑指称赞。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用兵如神,大破金兵的事,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