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初恳切道:“在下一定再接再厉,不负胡兄信任。”胡白叹道:“可惜属下不懂武艺,不然定要跟随堡主鞍前马后,对抗金国。”洛天初道:“只靠武功是无法击败金国的,我们的道路很不好走,需要各方面人才同心共济才是,胡兄的医术可以救死扶伤,在下自愧不如。若无胡兄赵大哥可就危险了。”
胡白道:“也多亏赵堂主底子扎实,换做常人绝难挺到现在。”洛天初道:“不知他何时可以康复。”胡白道:“这就不好说了,赵堂主的伤口严重恶化,常人要调理半年,赵堂主至少也要修养二三个月。”洛天初道:“如今潼关战事吃紧,在下一刻也耽搁不得,这可如何是好。”胡白道:“属下在两里外有间茅屋,专门用来驯养信鸽,清净安全,最适疗养。如果堡主信得过属下,可将赵堂主留给属下照料,你们可火速支援潼关。”洛天初大喜道:“那我就放心了,赵大哥就拜托给胡兄了。”胡白道:“属下份内之事。”洛天初道:“对了,我们走后请胡兄飞鸽传书给公孙军师,告诉他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会在五天内抵达潼关,到时将我的‘黑电’和孤鸣剑都带过去,我战时要用。”胡白道:“属下领命。”
洛天初道:“另外再请他物色一位新的暗线代替胡兄的位置。”胡白大惊道:“这是为何,属下犯错了么?”洛天初笑道:“潼关一战我方必有伤亡,关中紧缺医士,在下擅自做主请胡兄到潼关帮忙,不知是否愿意。”胡白大喜道:“荣幸之至,能为前线战士们治伤是属下莫大的光荣。”洛天初笑道:“那就好了,待赵大哥伤好后你们一起回来便是。”胡白道:“是!”洛天初道:“那我们就不逗留了,告辞。”柳少卿忽然道:“再稍等片刻,我还要去喝点水。”
告别胡白后,洛天初和柳少卿继续赶路。现在他们行进迅速,一路上施展轻功,水袋里装满了甘甜的溪水,还饶上了胡白所钓的青鱼,饿时就在林中烤鱼,精神大好。次日他们从村中购得两匹犁马,有了马儿代步更加省力,体力不支时就弃马奔跑,遇到村庄再买马赶路,毫不停歇。
朱雨时白天时还和大伙在甲板上品茶赏海。到了晚间忽然风雨降临,黑云压顶,海风呼啸,暴雨滂沱,滔天大浪如小山般摔砸在船上。胡老大率领水手们冒着暴雨抢收船帆,任船只如孤叶般在海上漂泊。所有人都在船舱暗中祈祷,希望海神爷早点平息怒气,千万不要带满船的人去见龙王。两艘船已然失散,但人们更关心的还是能否在暴雨中活命,有经验的水手都躺在吊床上,如此船身再摇晃也不至摔伤。
朱雨时第一次出海,没有经验,人在舱中东倒西歪,若不是轻功了得早摔地遍体鳞伤。真正困扰他的却是晕船,剧烈的颠簸令他把白天吃的海鱼和茶水全吐了个干净,连胆汁都快吐了出来,只觉两眼发蒙,晕头转向,难受的要命。暴风雨整整持续了一夜,他也一夜未眠,天空放白时风暴终于过去,他的船舱已是一片狼藉。他心神疲惫,倒头便睡。可还没睡沉便听见了敲门声。(。)
第七章 海上暴雨(下)()
他忍着睡意打开舱门。门外站着胡老大,裴子夫和李晓,三人全是眼睛发红,显然也都一夜未眠,相比下靠海吃饭的胡老大精神最好,也没有晕船,可他一坐下就一脸凝重道:“我们必须立刻掉头回去。”朱雨时惊道:“为什么?暴风雨不是过去了么?”胡老大摇头道:“以我的经验这样的暴风雨还会持续五六天,甚至更长,我们的一根桅杆已经折断,继续航行太过冒险,如果船翻了都要葬身鱼腹。”朱雨时道:“我们不是已安然渡过一晚了么,桅杆断了可以修,但可不能回去。”胡老大急道:“我知这批货物十分贵重,但也犯不着拿命冒险啊?”朱雨时道:“我们已经航行了五天,回去要耗时多久?而且金人也一定会怀疑我们走了水路,所以回去更不安全,只能坚持到底。”
胡老大没好气道:“若不是你师公逼老子,老子才不会出海。天气好也就罢了,现在总不能让一船人陪你们送命吧。”朱雨时叹道:“我知道胡大哥为难,除了返航什么都可以商量,还请胡大哥帮我。”胡老大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又没交情,凭什么帮你?”
不知燕青何时已倚在舱门上,懒洋洋道:“可他跟我有交情,你答应我的事难道想反悔不成?”胡老大见到他立即强笑道:“小人且敢反悔,只是天不作美,我们也没有办法。”燕青道:“断掉的桅杆绑牢后仍可使用,刚才检查船身也并无损坏,所以不用回去。”胡老大道:“燕大侠的武功小人自是佩服,但海上航行还是小人的经验更足,奉劝诸位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要过了今晚想回去来不及了。”朱雨时问道:“为什么?”胡老大道:“今早我闻到了海上的风腥味,可以判定前方天气恶劣,如果进入暴风的势力范围就只能等它过去才能航行,所以要回去就要趁早。燕大侠乃千金之体,想必也不愿在这里赌命。”
燕青笑道:“我的命且是今天才开始赌的,你照办就是。”胡老大咬牙道:“你们真想送死也由着你们,可总不能拉着我们一起垫背。”燕青冷冷道:“我能活多久全由我说的算,真想让你死的话,你且能活到现在。”胡老大脸色铁青,道:“另一艘船已经失散,船老大遇上这种情况肯定也会选择掉头回去,我们以前就是这样协定的。”朱雨时道:“那艘船上有萧岩和鲁宁,不会让船掉头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吧。”
众人出了船舱,天空如死鱼眼睛般灰蒙,海风潮湿阴冷,胡老大的脸色也如天空般阴沉,指挥着水手们抢修桅杆,挂回风帆,搜索失船。他们每行百里便放出一支信号烟火,可到了中午仍未发现失船踪影。胡老大不住唠叨说那艘船肯定已然回航,找下去也是无功。朱雨时的信心也不禁动摇了。可就在这时,忽见远方海面上升起了一条火线,“砰”一声在空中炸裂开来。水手们狂呼拍手,终于找到了失船。
两艘船缓缓靠拢,萧岩和鲁宁都在甲板上向大家招手,船挨近后放下渡板,二人过来后对朱雨时他们道:“船老大说若中午前找不到你们就要调头回去,真差点就见不到你们了。”朱雨时欣喜道:“看来海神爷并非是真的要害咱们,不然且能让咱们在汪洋大海上重逢。不过今夜仍有风暴,大家都小心些。”鲁宁笑道:“海神爷发威,再怎么小心也无用,只要他老人家不收我们,就肯定可以化险为夷。”裴子夫道:“我们既能走到这一步就一定命不该绝,我也认为可以安然度过。”大家虽知这是安慰之言,但心情都有所好转,有时信念比勇气更能克服恐惧。
申时刚至天色便暗淡下来,空中飘来了零星小雨,海风急吹,波涛汹涌,船身也开始摇晃起来。水手们扯下风帆后便躲进了船舱。风骤然加大,二船在滚滚的海波上跌宕起伏,有了昨夜的经历,大家都早早的躺上吊床,疲倦的朱雨时还在狂风暴雨中睡了三个时辰。
胡老大所料不错,暴风雨又连续进行了两天,天上阴云整日不散,没有丝毫放晴的征兆。好在两艘船没有走散,只是航行速度甚是缓慢,几乎停滞不前。所有人都感到身心疲惫,人累以后心情都不会太好,然后就开始抱怨,可当一群人都开始抱怨时气氛就不对头了。镖师和趟子手们都纷纷嚷着走陆路,胡老大更是带着全体水手罢工,一个个像死鱼般躺在甲板上睡觉。
朱雨时好言劝说了几次都无人理睬,燕青虽可威胁胡老大,却不能威胁的镖局里的镖师,而那些养尊处优的镖师大爷们比水手们闹的更凶,以前出镖一向风风光光,哪遭受过这罪,若不是裴子夫和萧岩在船上坐镇,只怕早将气撒在了朱雨时身上。
局面愈发不受掌控,一船的怨声载道,又打骂不得。朱雨时一筹莫展,问李晓道:“该如何是好?”李晓也是眼圈发黑,没休息好,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朱兄不妨想想如果堡主在此他会怎么做。”朱雨时点了点头,想了想道:“我们去下面搬一箱金子上来。”两人这就来到舱底,将一箱装满金条的箱子搬上甲板。朱雨时提气高喊道:“两船的兄弟们都静一静,听我一言!”他这一声用足了内力,声音立刻压过了所有人,两船上的人们都起身向他望去。朱雨时继续高声道:“我知道这几天大家辛苦了,不过我们不能停下,仍要继续前进。暴风雨总有过去的时候,我恳请大家坚持到底!”有个半躺在甲板上的中年水手冷笑道:“我们在海上漂泊了半辈子,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且用你一个娃子指手画脚。”朱雨时向他拱了拱手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那人白了他一眼道:“洪大全,你还想打我咋地?”朱雨时道:“洪大哥误会了。在下确实是第一次出海,不敢教你们如何去做,但如果你们不振作起来,且不耽误往后的行程?”洪大全哈哈笑道:“还行程个屁。我们现在进退不能,全是拜你所赐,只能坐等风暴过去,那时就是我们返航之日。”朱雨时道:“我们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天,且能轻言放弃。”洪大全骂道:“你懂个屁,第一天的风暴便是海神爷对我们的警告,你们一意孤行才让我们陷入这般境地,这是海神爷对我们的惩罚!必须回去!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两船水手齐声起哄道:“是!”声音中也夹杂着若干镖师,都被裴子夫和萧岩狠狠瞪了几眼。朱雨时叹道:“我知大家都心中不满,但请大家先看看这个!”说罢打开了宝箱。(。)
第八章 大道封锁(上)()
丝线般的雨水一根根的落在黄橙橙的金子上。所有水手镖师都张口结舌的凑上去围观,另一艘船上的人也都伸颈张望。没有人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就算见过也是在梦中。一切抱怨声顿止,满船人鸦雀无声。
朱雨时将一根金条捏在指间,举起来展示给众人观看。众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手指而抬高,直直的望着那根金条。朱雨时道:“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没有人说话,只有傻子才不知道这是什么。朱雨时接着道:“乱世中只有金子才是永久保值的,这样一根金条已足够买房置地,洪兄,它是你的了。”说着将金条扔给了洪大全。人群中一阵骚动,都望向了洪大全。洪大全接过金条后在手中掂了掂,又用牙咬了两下,激动叫道“真是金子,十足真金,这是赏给小人的么?”朱雨时又拿出了两根金条,亲自交于他手,道:“暴雨三天,都辛苦了,这三根是你的补偿。”洪大全当了一辈子渔民,连银子都没见过几次,一下得到了三根金条如何不喜,不住价的称谢。
人群中立刻炸开了锅,有两名水手上去就抢金条。朱雨时已先一步捉住了他们的手腕,两人痛叫一声,蹲到了地上。朱雨时笑呵呵的松开手道:“一人三根,人人有份。我来分,却不许抢,明白么?”两名水手一脸惧怕的点了点头。朱雨时取出六根金条分与他们后朗声道:“暴风雨已经历了三天,所以每人先发三根金条,以后暴风雨每持续一天,便多发一根金条,直到结束,大家说好不好!”两船人同声喝彩道:“好!太好了。”朱雨时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大家必须听我的指挥。凡是同意这一点的便来排队领金。”
没有人不同意,甲板上一时间你推我拥,乱作一团。朱雨时道:“金子有的是,大家别挤。乱挤的人不发金子。”他的话就好像圣旨,所有人都不挤了,自觉的排起队来。另一艘船上的水手和镖师们也搭起浮桥前来排队。领到金条的人无不兴高采烈,仍在排队都在焦急紧张,生怕金条发完。朱雨时见下一个来领的竟是胡老大,诧异了一下打趣道:“胡大哥领了金条可就别再为难我了。”胡老大打着哈哈道:“不敢不敢,朱兄如此慷慨,在下佩服。”
朱雨时笑了笑,拿出五根金条于他,道:“你是老大,多给你两根,请管好你的弟兄,别再撂挑子了。”胡老大喜道:“那是当然,好说好说。”朱雨时给萧岩和鲁宁也发了五根金条,裴子夫和李晓却执意不要。待所有人发完,箱中金条仍有一小半。
暴风雨又接连两天方才结束,朱雨时每天给大家发放金条。水手们和镖师都感恩戴德,再无人提返航之事。风暴终于过去,这一日阳光灿烂,和风送暖,碧海连天,海天一色,大家精神振奋,心情大好,扬起风帆乘风,几位头领坐在甲板上吃着新捞上的海鱼,喝着渔村酿的米酒,笑声连连,关系又密切了许多。
洛天初和柳少卿进入了河南境内,沿着黄河向西而行。洛天初知朱雨时的船必要经过这里,便先顺道查看一番。黄河水赤黄不清,绵绵悠长,河床宽阔,水面平静。黄昏夕阳下,河面金光闪闪,渔舟荡漾,令人心神向往。洛天初向岸边的老渔民买了三尾鲤鱼,聊天中得知齐国为了扩军从齐鲁两地抽调壮丁,凡十五岁以上,五十五以下的男丁都必须无偿服役三年。这道命令一下,两地壮丁都纷纷逃往他地,留下的尽是些老弱孩童。河间万顷良田无人开垦,化作荒原。齐国粮食因此而短缺,便又增加百姓赋税,一时间民不聊生,各地多有起义造反者。更多的百姓举家迁移,前往关中或南方避难。黄河流域的百姓们还稍好一些,他们世代渔民,尚有鱼可吃。
这老渔民的两个儿子都被强征入伍,大儿子在襄阳一役中被岳飞指挥的宋军所杀,二儿子才入伍不久,却已被调去攻打潼关,生死不明。洛天初问道:“老人家是希望金兵赢还是关中的义军赢。”老渔民笑了笑道:“我只希望俺娃活着。管他娘的谁输谁赢。”洛天初微叹一声,点头称是。老渔民叹道:“关中的那个洛小子也不容易,只要俺娃儿无事,我倒希望洛小子赢,替咱们宋人长长脸。”洛天初笑道:“那洛小子能赢的,也希望你的娃儿平安回家。”老渔民道:“借小兄弟吉言,希望如此。看两位赶路的方向,莫非也要去关中?”洛天初道:“是的。”老渔民道:“两位相公像是善人,老朽劝二位不要再往前走了。”洛天初奇道:“为什么?”老渔民道:“前几日来了一位金国的什么皇子,调动军队封锁了所有通往关中的道路,一律行人皆不放行,还将人扣押起来施以酷刑。”
洛天初皱眉道:“酷刑?”老渔民打了个冷战,显得十分害怕道:“是啊,真的残酷之极,老夫想想都怕。”洛天初追问道:“是什么刑法?为什么要对无辜的行人用刑。”老渔民摇动着他的花白的头发,道:“谁知道呢,金人就是一群畜生,连妇女儿童也不放过,哎,老朽真不忍再说了。”洛天初道:“老人家但说无妨。”老渔民叹息道:“削面。”洛天初不解道:“什么是削面?”老渔民道:“就是用刀割掉人的脸皮,你说吓人不吓人!”洛天初只觉汗毛根根竖起,道:“连妇女小孩的脸皮都割?”老渔民拭了拭眼泪道:“可不是么,太残忍了。”
洛天初的脑袋一阵发蒙,他顿时明了白金人使用这种刑法的原因,定是怕自己又化妆成别人蒙混过关,便干脆将人的面皮都割下检查,宁可错杀也不错过,但为何又要伤害妇女和孩童?也许只是金兵自娱自乐罢了,这位皇子肯定就是完颜兀术,也只有他才做得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他必是一路追来找追不到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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