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不算是他自尽吧,”沈浪脸上潇洒的笑容突然像极了一只狐狸,“所以,还是我赢。”
“你!”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防得住熊猫儿,谁晓得居然会被沈浪摆了一道。再想到两人之间的赌注,王怜花不由气急,全然不见了平时的伶牙俐齿,齿缝里只迸出两个字——“无赖!”
拂袖而去。
“哈哈,”熊猫儿大笑起来,猛然拍了拍沈浪的后背,“沈浪啊沈浪,我算是服了你了。能把这小魔王气成这样的,你可是天下独一人啊。”
随即又凑过头,一脸好奇的问:“你到底赢了他什么啊,就把他气成那样,快点告诉我,下次我也和他打赌去。”
沈浪被他拍的险些岔了气,又被他问的一脸苦笑:这种赌注,是谁都能轻易下的么?
王怜花气呼呼的走到在小院里的另一间竹屋,他在这里的住处。哐嘡一脚踹开房门,这才发现手上还拎着刚刚那个酒壶,居然被沈浪气的忘了放下就一起带出来了。
盯着那酒壶看了半晌,猛一仰头,往嘴里猛灌一气,直到酒水将胸口里憋着的一口气尽数赶出来了,方才缓缓的平了气。
定了定神,忽然察觉到门外有人,一回头,只见朱七七一袭白衣,端着青瓷酒壶,俏生生,娇怯怯的倚在被他踢得大开的门边,美丽的眼睛里,似盛着莹莹水光,消瘦了的面容更显清丽娇美。若换做平时,王怜花定要好好欣赏一下这人间绝色,只可惜现在他满心满怀的都是和沈浪的那个赌注,朱七七的出现,于他来讲,只有多了一个人看到了这场笑话的愤恨而已。
朱七七见他回头,浑身似乎一颤,下意识的垂下头,随即又猛然抬起来,紧了紧手里的酒壶,袅袅婷婷的迈步走了进来。
远处的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泛白,晨风带着微凉的露水之气,倒灌进屋子,淡淡的桃花香夹着朱七七身上独有的处子幽香,混入竹屋里竹子的清冽气息之中,仿佛是最美好的春天,将最美丽的胜景,都捧到人面前,诱得人不自觉的微笑出来。
朱七七将酒壶放到桌上,盈盈矮身,向王怜花敛衽一礼。
“不敢。”王怜花侧了身子,“朱姑娘前倨而后恭,在下可担待不起。”
“王怜花,”朱七七礼毕起身,缓步走到桌边,抬手斟酒,“我和你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我们之间的事,我自问没那个气量一笔带过,也不求你有这个风度胸襟。刚才那一礼,只是想请你好好的救我弟弟,别把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带进来,好么?”
她这一番话,虽说说的都是实情,可其中语气中蕴含的委屈和哀求,纵使是铁石人,听了也该动心心软,但王怜花却薄唇一抿,笑得轻薄:“朱姑娘说的哪里话,王某早已与令兄说清楚了,在下只是个生意人,比不得你朱家财力雄厚,开不起善堂,要我出手救人,就得按我王记当铺的规矩来。”
“那就请你开价吧。”
“开价?”王怜花不住的冷笑,“王某人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话还是要说在前面。令弟遇到我,晚了三天。”
“你说什么?”朱七七再也维持不住那面上的温婉,霍的回过身来,“你既然救不了他,为何不早说?反要在我兄妹面前拖延时间,你!你这个恶魔,小人……”
“若我们在大漠中早回来两天,不出三个月,我保管能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火孩儿。可惜啊,大漠里折腾的久了,现在就算能捡回条命,这孩子终此一生,也习不了武了。若朱姑娘能寻到更好的大夫,在下可奉送高头骏马两匹,送你兄弟姐妹速速离去求医。”
朱七七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眼眶一红,险险的滴下泪来。
大漠里,若不是她设计王怜花,那王怜花就能及时赶回来救人,那朱八此刻也不会……
突然又想到,若是那次王怜花真的死了,那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救她弟弟呢……
想到这里,心思再转,怔怔的盯着王怜花许久,仿佛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双手将酒杯捧到王怜花面前:“我只求你能救我弟弟的性命,无论你要什么……哪怕……我也愿意……”她的语声越说越低,平时清脆的声音更是突然软糯起来。垂着头,露出一截脖颈,雪白的肌肤上不知何时,竟泛起一片鲜艳的嫣红,交错犹如枝蔓一般缠绕在一起,无端端在雪肤上勾勒出一幅艳丽之极的图画,生生的夺人心魄。
王怜花心头一震,突然想起一种也不知多久之前听说过的奇药来。目光微凝,不动声色的从她手里接过酒杯,顺着势头,身子微微前倾,凑到朱七七身前。
果然,幽幽的处子体香之中,似有似无的还蕴含着一缕奇异的类似檀香的香味。细细的嗅入鼻中,仿佛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从鼻端一路轻挠着往下,落入肺腑,轻轻的拂过胸口,最终在脐下之处激起一阵翻涌的浪潮。
“朱姑娘,”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王怜花赶紧往后退开两步,好在他常年在药物里打滚,也不至于立时就着了道去。酒杯轻转,同样的香味被荡漾出来的盈盈酒香一冲,反倒没了朱七七身上散出来的那种效力,“给你这‘无明业火’的人,就没告诉过你,这东西一旦混入酒中,就会效力全失么?”
朱七七脸色剧变,猛然抬起头,盯着王怜花:“你,你胡说什么!”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如何,出口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这“胡说”二字,倒被她说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来。
“业火焚身,永不超生。既然是焚身之火,哪儿有内服的道理?无明心火一点,三千功德焚尽,这么烈性的药,怎么会跟那些普通的下九流之物一般用法呢?”王怜花幽幽的晃了晃酒杯,不敢轻动真气,只让酒香慢慢的散出来,盖住那烧人神志的奇香。忽地又轻佻的笑起来,“其实,凭你朱七七的姿色,想要爬上我的床,何必要用药?难不成,还怕我的雄风满足不了你么?”
“呸!”朱七七连耳根都红了,手脚四肢的关节处不知何时起暖洋洋的也无力起来,浑身上下像发烧一样越来越热,热的她几乎要忍不住去扯开领口。这感觉异常熟悉,正是王怜花那双手掌在她身上轻薄时的感觉,此刻,她竟突然渴望起那样的轻薄来,渴望能有一双手,或轻或重的抚摸过身上细嫩的肌肤。腿一软,再也站立不住,不禁跌坐到竹椅里。
王怜花于情/事上是何等的老辣,如此景象看在眼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傻姑娘,还没想明白呢?无明业火,自然是要直接烧在人身上的。哪怕衣衫上沾着了一点,也会立刻化为火舌,印入肌肤,若是半个时辰内不洗掉,你就等着业火焚身,万劫不复吧。”
“你们两姐弟都是魔鬼!不要脸的魔鬼!”
朱七七终于知道了为何自己明明没碰过那壶酒,还会如此,仅剩的一点清明在听到这句话时突然都变作了刻骨的绝望和无尽的咒骂。
听到她提起白飞飞,王怜花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朱七七此来,正是因为有人告诉她白飞飞向沈浪下药后,珠胎暗结。她心中恨过之后,打消了立刻派人去找白飞飞的念头,反而想来一次依葫芦画瓢。在她的念头当中,白飞飞若是当时不离开,沈浪定是会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既然她故作大方的一走了之,那不如就把这个机会留给她来实现。
她父亲“活财神”用尽财力,收留了许多江湖中避仇避祸的武林人士。其中不乏一些像花蕊仙这般盛名在外的恶徒。她想到沈浪见多识广,若是用些寻常的药物,定要被他识破。而这‘无明业火’太过烈性,一般的女子根本承受不了,因故在江湖上用的极少,没什么名气,正好可以拿来使用。
她虽然一向胆大妄为,但终究是一个女孩子,问人讨要这种药已经是万分开口的事了,还要防着被家里人知晓,又怎么好意思去多问究竟该如何用法。
今夜突发奇想,想叫沈浪看看王怜花轻薄人时的丑态。如果沈浪能因此生了轻视之心,自然会想起她的好来,也省得她再寻机会去在沈浪身上下药,这才提前取出一半来。却见那一捧艳红的粉末色泽鲜艳,与寻常的迷药全然不同。当时时间紧急,也来不及细想,想当然的就直接混入酒中,匆忙间,自然免不了沾了一些在身上……落了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境地。
其实,若非这把“无明业火”烧到了她自己身上,王怜花也绝不会想到朱七七手里竟然会有这连传说中都甚少出现的春/药。其实,只要她此刻掀起衣裙,就会看到自己身上的肌肤同样也是布满了妖艳的血红色,就仿佛那些粉末都染上了身。
朱七七脑海中的清明也只残留了片刻,立刻又被陌生又熟悉的情/欲淹没,口中动情的轻吟出声,身子不自觉的缩在椅子里蜷曲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犹豫再三,圆月还是决定狗血一把,祭出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万能利器!愿大家在狗血中欢欢乐乐,妇女节快乐~
☆、在劫难逃
一袭青影,自曙光中飞掠进来。
人未到,掌风已排山倒海一般的压上背脊。
王怜花像背后长了眼睛,足尖一侧,身子向前探出,凭着腰劲,整个人侧腾而起,顺势向后一掌拍出。
两股掌力一触,借着反震之力,还未落地的身子转了半个圈子,正正的对上朱五的第二掌。
朱五长相俊美,谈吐风度都翩若君子,掌力却是走的刚猛一路,而且出招极快,片刻间已攻出十余掌,携铺天盖地之势,将王怜花的手脚尽数封死。
但凡掌力威猛者,打斗中损耗极快。
而屋里的竹桌竹椅,器具摆设,却是纹丝未动,好像这如风的掌力竟会刻意绕开一样,可见他的掌力虽有开山裂石之力,却控制的极好,将期间的损耗降至最低。
王怜花则是身兼百家之长,虽然年纪轻轻,眼光却极为老辣。身法奇诡轻灵,好似一片狂风中的落叶,偶尔攻出的一招半式,俱是攻敌之必救的绝世妙招。
朱五挂念朱七七,不敢多恋战,借着王怜花一招回守,有心后退,却不防王怜花突然招式一变,犹如江河滔滔一般反攻而来。
冷哼一声,对那些花哨的招式也不多做拆解,右掌蓄满真力,猛然拍出。竟想以掌力将他逼退。只要王怜花后退一步,连绵不断的招式中自然无法再继续。
谁想这一次王怜花不退反进,“砰”的一声闷响,两人第一次双掌触实。
王怜花身子微微一晃,脚步牢牢的扎在地上。而朱五一声惊呼,向外退出数步,退到门边,方自站稳,高下立判。
朱五暗自心惊,他本以为王怜花所长甚多,必定博而不精,纵使会些刁钻古怪的本事,武学一道,却是需要一心一意的钻研修习,尤其是一开始时,王怜花招式繁复,虽然精妙,却也不见得有多大的威力,更让他觉得自己所想不错。
谁知这一掌之拼,他有心以掌力将他逼退,几乎用上了八/九成的功力,却反被王怜花震退。此人不但心思深沉机变,功力之高,更是他前所未见。
王怜花先抑后仰,正是要让他生出这番忌惮之心,也省得这姓朱的一个个都拿他当软柿子捏。之后,难保会想出什么以武力相挟的破事来。
“王怜花你这个恶贼,我只当你学乖了,谁想还是狗改不了□……”怒极的熊猫儿,声如晴天惊雷,身形如电,拳头如雨。
朱七七一个女子,要在沈浪,熊猫儿和朱五三个大男人中寻个借口脱身,自然是再方便不过的事了。而三人见她迟迟不归,朱五好歹是兄长,于是当先去寻。熊猫儿和沈浪则是见他也一去不回,这才追着来的。却不想正好看到朱五被王怜花一掌震退,屋内,朱七七蜷在椅子上,衣衫微乱,领口敞开,簌簌发抖。
熊猫儿的身形虽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沈浪却先他一步,在他肘间轻轻一托,他非但拳头打不出去了,就连脚步也不得不停下来。
“沈浪,我说你怎么就一直护着这小魔王……”
“猫儿!”沈浪沉声道,“你认识这小魔王多久了?几时见过他用这种下三滥的药?”
熊猫儿虽说性子粗豪,可也算是粗中有细,之前看到朱七七的模样一时气往上冲,被沈浪这么一提,也觉出不对来。王怜花风流而不下流,对付女人素有手段,用钱用骗,就算是之前朱七七毫无反抗之力时,哪怕是用强,他也不曾屑于用这种药。
朱五狠狠跺脚怒吼:“这远近闻名的烟花地本就是他王怜花的产业,有这种药,又有什么稀奇的?我来时这里只有七妹和他两个人,不是他,总不见得还会是我七妹自己给自己下药不成……”想到自己若是晚来一步,刚调匀的气息又翻滚起来,险些急怒攻心,吐出血。
只是这话说出来,熊猫儿和沈浪倒是突然觉得,依着朱七七那胡闹性子,用自己做饵,可能性反而要更大些。只是这心思,当着人家兄长的面,是万万不能直接说出来的,无论是沈浪还是熊猫儿,都不愿让朱七七难堪。
尤其是熊猫儿,见朱七七还缩在椅子里,头也不抬,嘴里呜呜咽咽的似在哭,便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她,一面口中打圆场:“我说妹子,别哭啦,这王怜花要欺负你,你就打回来,有你大哥在这里,他准不敢还手。”
王怜花则被沈浪拉住,以免在和朱五动起手来,根本来不及出声阻止。
朱七七身上的药性发作的正盛,哪里还经得起男子的触碰。熊猫儿的手刚触到她肩头,嘤咛的一声娇吟,整个人都攀到了他身上。
“喂,七七……”熊猫儿抱了个满香温玉,顿时手忙脚乱。
“七妹!”朱五最先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再和王怜花对峙,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将朱七七从熊猫儿身上剥下来。
哪知朱七七两手圈住熊猫儿的脖子,全身上下,死死的贴在他身上,朱五竟一时拉她不住。
被这么一个绝色女子意乱情迷的在怀里一阵乱扭,任你是柳下惠转世,只要是个男人,总要有些反应,更何况熊猫儿对朱七七本有情义。
稍稍一伸手,就能触到一团柔软,吓得他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立刻缩手,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那里,不敢再动。一颗心跳的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赶紧闭上眼,不再去看朱七七迷离如水的眼神,可她在他耳边吐出的滚烫似火的气息,和贴在他身上火烫的感受,却是万万避不开的了。
看到熊猫儿涨红着脸,双手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侧,王怜花禁不住哈哈大笑,熊猫儿却都快要哭出来了。
沈浪拉了王怜花一把,语气里也有压抑不住的笑意:“你就打算这么站在旁边瞧么?”
王怜花又看了一眼明显不会消受美人恩的熊猫儿,方才两手一摊,慢慢悠悠的开口:“这药又不是我下的,我还能怎么办?”
“知道不是你,但这药性,你总可以想办法……”沈浪一句话还没讲完,只听哗啦啦的一阵巨响。
原来是朱五反手一掌,劈在朱七七后颈处。
朱七七攀住熊猫儿的手一松,顿时仰面跌倒,朱五又气又急,一时没扶住,反而被她一齐带倒,摔倒竹桌上,又将桌子压翻。
沈浪一手还扯着王怜花的手臂,只觉得他突然像被点了穴似的浑身僵硬,不禁调侃:“谁叫你拿乔不出手救人,这会儿撞坏了自家的东西,知道心疼了?”
桌子翻倒,连带着原本放在桌上的酒壶酒杯也尽数翻落,打翻的酒水,泼了王怜花一身,酒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