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一听他的话音,赶紧制止:“行了行了,打住!别乱戴高帽了,我是找你有事,可不知道你要找我。”
“哈哈,那就心有灵犀了呗。找我什么事儿?”
“看你笑得这么开心,我都不忍心破坏你心情。是二钉子托我找你,明白了吧?”
展昭略带无奈地轻轻一笑,“行,我知道了,你跟他说我暂时没有打算找女朋友就行了。”
“展昭,你这话再真,人家听着也像托词。你的事我也知道,该说的我都替你说了,只是你一天没主,月华不可能死心,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吧。你找我什么事啊?又是玉堂的事?”
展昭笑道:“你倒是有经验,猜对了,是他的事。”
公孙策白他一眼,“能没经验吗?也不看你找我帮了多少忙了?说吧,这次什么事?”
“玉堂不是马上毕业升大学了吗?为着选学校的事儿,在家里跟我闹脾气,非得上S大,倔得跟石头似的,怎么说都不听。”
“那你想让他上什么学校啊?”
“当然是K大啊,他们——”
“什么?”公孙策大吃一惊,第一感觉便是不可思议,无法相信,“你想让玉堂去外地上大学?”
“你眼瞪那么大干什么?你知道,玉堂从小就喜欢建筑,K大的建筑是最好的,K大的整体排名也比S大好,让他读K大,有什么好奇怪的?”
“从学校专业来说,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你不觉得离家太远了吗?”
“是远,可赵祯在那儿,能帮忙照看着他,我也放心。”
“展昭,你装傻是不是?非得让我明白说啊。”
“行行行,别说了,我明白。”展昭左右瞧瞧茶室里的人,连忙答应着,以免他大庭广众的吵嚷出来,“公孙,你的意思我知道,可那边学校专业整个都比这边好,我让他学个喜欢的专业,上个好学校,这有什么问题啊?而且从爱心院出来以后,他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不也是想着让他出去走走看看,见见外面的世界吗?不对吗?”
公孙策瞥他一眼,“这理由真够冠冕堂皇的。你自己跟玉堂说不就是了,找我干吗?”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玉堂。”展昭无奈地叹口气,“我只要一提这事,他就使性子,说我肯定是有女朋友要结婚了,所以急着赶他走。要不然就怕等他毕业回来的时候,我结婚有孩子了,没空陪他。总之就是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听不信,不然我也不麻烦你了是吧?”
公孙策冲着他粲然一笑,“这简单啊!你直接告诉他,你喜欢的是他,不可能结婚有孩子,你永远都会有时间陪他,他不就放心了。”
看着公孙策那副淡然开心的模样,展昭真恨不得把桌上的茶杯摔到他脸上,“跟你说正事呢,能不能别扯这些没用的,找个时间帮我劝劝他吧。”
公孙策看他着急的样子,笑得更灿烂了,“你就不怕玉堂在大学里,被别的大姑娘或是小伙子给拐跑了啊?到时候吃醋了可别来找我。”
展昭幻想着又一个茶杯摔在公孙策脸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瞎说什么呢你?当我们玉堂是什么?那么好拐?”
公孙策“展昭,你处处都为玉堂想,那你自己呢?你真舍得送他走啊?”
展昭低头捧着茶杯,沉思半天才低声说道:“公孙,我不想瞒你,这些年走过来真的是很不容易。在认识玉堂以前,我的世界里就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一样,孤独、寂寞、冷清。玉堂闯进来以后,我又担心他闯祸惹事,生怕自己带不好他。当初你跟我说那些话之前,我自己有时也会想,那些不同女孩接近我,为什么我全都没有感觉?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以为是爸爸妈妈的事情影响了我,就像人家常说的那样,爱无能。”自嘲地笑笑,展昭又说,“听到你那样问我,我心里像被电击了一样,一下子走进了桃花源,豁然开朗,原来我不是失去了爱的能力,只是我心里早有了一个人,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这么多年,除了我爷爷,我就只有他。如果你不说那番话,我也许永远都会把他当成我弟弟,爱护他。可是你说了,我就没办法再那样简单了。这五年多,玉堂他日日腻在我身边,可我什么都不能说,你以为我不难受?你以为我舍得让他走?可我越是爱他,就越不能束缚他。他以前在爱心院的时候,最盼着走出那扇门,到外面的世界到处看看。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软软糯糯的声音跟我说:‘小猫哥哥,等我长大了,要到处去看这些漂亮的房子。’现在他长大了,从那扇门里出来了,可是又快被禁锢在我家那扇门里了。我要是不放他去飞,他就变成家养的小家雀了。公孙,这事我自己不是搞不定,但我真的不想玉堂误会我是在赶他,你帮帮我。”
认识七八年,公孙策还是第一次听展昭说这些心里话。可第一次,就听得他感慨万千,心里酸,鼻子也酸。想得出他独自生活的苦涩孤独,想得出他带着玉堂的辛苦疲惫,也想得出他这些年的煎熬难过,可听他亲口说出来,感觉仍是这样的难受。公孙策点头答应道:“行,我去劝他,你放心吧。展昭,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展昭脸上绽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当然,当然是对的。”
公孙策顿感心中的感慨与酸减去不少,“行了吧你?还对的,等玉堂知道了你这么瞒他,有你受的。”
展昭仍是笑着,替公孙策续上一杯茶,“你放心,这我自己的事儿,绝不牵累你。”
“我是怕牵累吗?我是叹息你别白苦了这么多年。”
“放心,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分离是为了重逢
“谢谢光临!请慢走!”
S城商厦三楼,皮箱专柜年轻的售货员梅子刚笑容满面地送走上一个顾客,就听同事小李在后面急切又激动地喊她,“梅子,快来!快来!”回头一看,小李眼睛晶晶亮,眨都不眨地盯着右前方的扶梯口,不用问也知道她又犯了什么毛病,“喂,你又发什么花痴呢?”
“你快看啊,那两个小伙子多帅。”小李无视她的取笑,仍是一派兴奋模样。
梅子不以为然地想,天天发花痴,这世上哪来的那么些尤物?好奇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个英俊帅气的青年正从扶梯口那儿走过来,一个温和从容、成熟沉稳,一个飞扬跳脱、潇洒不羁,倒着实吸引眼球,立刻也激动道:“哇,好帅啊!你这回眼光不错。”
“那是!看帅哥哪能走了眼。”
“你说咱要每天都是这样的顾客,那该多养眼,工作多有劲头。”
“就是!哎,梅子,”小李用胳膊肘轻轻碰下梅子,“你去拉他们进来看看皮箱呗。”
“你想认识自己去,干嘛让我去啊?”
“我去就我去,说不定还能钓个金龟婿呢。哇,那就太棒了,以后生的孩子肯定漂亮得不得了,抱出去亮瞎别人的眼。”
“喂,你这梦做得也太早了吧?先勾搭上再说。”
“先想想嘛。”
“过来了,过来了,快去。”梅子说着,就把小李往外推。
“等会儿,他们在说话呢,过去插话多不礼貌,破坏第一印象。”小李扯开梅子的手,假装擦着专柜里的皮箱,耳朵支得尖尖的,听见那个年纪略小、潇洒飞扬的青年抱怨说:“东西不都买差不多了吗?干什么还要来买?”
年龄稍大的青年笑着回道:“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总得把行李都准备妥当才放心,别有落下的。”
“祯大哥昨天打电话说不用买太多东西,日用品他都给准备了。咱们还是去给爷爷买东西吧。”
“给爷爷带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等会儿去超市再买点儿火车上吃的东西就行。你以后到了学校里,吃饭自己当心点儿,别饱一顿饿一顿的随便凑合,玩起来什么都不顾。”
“嗯,我知道。”
“有什么事多问问赵祯,别自己莽撞。”
那年轻小伙子皱皱鼻子,“哎呀,我知道了,你又唠叨一遍。你又说我长大了,该独立了,非让我去外地上大学,又老不放心,把我当小孩儿。”
瞧他一脸不忿的样子,旁边那小伙子倒是笑了,“玉堂比我小这么多,在我眼里可不就是小孩子。”
玉堂一听更不乐意了,“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早独立多少年了,都把我从爱心院接出来了吧。”
小李和梅子对视一眼,不禁一愣,名叫玉堂这小伙子看着也就十七八的模样,怎么另一个独立的那么早?爱心院?这个飞扬夺目的青年难不成竟是孤儿?可惜不及她俩思索明白,更不及上前搭话,就在两人呆愣住的时候,两个小伙子一路说着话又往前去了,只模糊地远远飘来几句说话声:“是,是我疏忽了,玉堂长大了。以后到了大学里,我想管也管不了了。”
“说好的,我毕业就回来,不许变卦……”
声音慢慢地听不到了,小李和梅子望着两人的背影笑笑,继续工作,又两个帅气的男人擦肩而过。人生向来就是如此,多少人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数次相遇而不相知。我们身边的亲人,却随着我们慢慢长大而日渐老去。展爷爷如今已八十多岁,每年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展昭和白玉堂到疗养院探望的时候。今年白玉堂升上大学,展爷爷更是开心得日日合不拢嘴。
展昭拍松刚晒好的被子,抱回爷爷的屋里叠好,心想这可真是个疗养的好地方,都市里热得人汗如雨下,这里还是这般凉爽。轻轻拉平床上干净的床单,站起身走到窗前,正好看见窗外院中的葡萄架下,坐着他最爱的两个人。白玉堂拿着个不锈钢小勺,耐心地刮着果泥喂给爷爷吃。展爷爷开心地看着他,“玉堂啊,别麻烦了,你切成小块,爷爷咬得动。”
白玉堂把小勺伸到爷爷嘴边,“那可不行,爷爷你就这几颗牙了,要是蹦没了,秋天怎么吃核桃呢?那该多馋人啊。”
“呵呵,核桃磨成粉,爷爷冲着喝。”
“那味儿哪一样啊,鲜核桃脆脆生生的,就咬着好吃。爷爷,明天咱们去后山草地那儿逛逛吧,晒晒太阳。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你就让猫儿带我去那儿玩的。”
“你们俩去吧,爷爷老了,走不动。”
“没事,我和猫儿背你,那儿空气好,在小河边也不热,对你身体好的。这个季节核桃树上挂满了青核桃,可好看了。爷爷你好多年没去过了吧?”
展爷爷和蔼地笑着,高高地举起巴掌,落到白玉堂背上却是轻轻的,“你这个臭小子,前几年还喊哥,现在怎么就成了猫儿了?净欺负我们家小昭。”
白玉堂呵呵笑着,又轻轻刮下一勺果泥递到爷爷嘴边,“爷爷,猫儿他乐意我这么叫他,不然我哪敢惹他啊,他现在就知道欺负我。你说我留在家里读S大多好啊,他非不肯,让我大老远的去读K大。我这不也是怕他一个人在家里没人陪吗?再说,我卢大哥韩二哥他们都是S大建筑系的,多优秀啊,就猫儿嫌不好。爷爷,你说猫儿是不是欺负我?”
“你啊,爷爷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小子。”
“嘿嘿,那当然了。”
“机灵得天天欺负我们家小昭,小昭哪能欺负你呢?”
“爷爷你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不给你吃了。”
“嘿嘿,你不乐意也得给我吃。”
“哎哟,爷爷,你怎么这么精呢?来,再吃一口,好吃吧?”
“好吃。”
窗外的两个人都笑得那么甜,展昭脸上也是幸福的笑容。上天总是对自己不薄,爷爷身体健康,玉堂快乐平安,自己还渴求什么呢?所谓幸福,也不过如此吧。“哎。”肩膀突然被猛地一拍,把沉浸在幸福中的展昭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却是苏绯站在他身边,“瞧什么呢这么入神?”
“还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出声,吓我一跳。”
苏绯笑得灿烂,用下巴指指窗外道:“你整个人都被外面的美丽风景吸引住了,我出声你能听到吗?”说着,笑呵呵地碰碰展昭的胳膊,“现在玉堂大了,比小时候可更帅气了啊。”
“干吗?你都有老公了,还想惦记我们家玉堂啊。”
“放心,不抢你的玉堂。”苏绯趴在窗台上,安静地瞧着窗外说笑的祖孙俩,突然问道:“展昭,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我老公吗?”
展昭心想,这我怎么会知道呢?很坦诚地摇摇头。
苏绯冲他微微一笑,“因为他的眼里只有我。展昭,你什么都比他强,可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我,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明白这一点。不过自打我明白,生活就开心了很多。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太多,不能什么都想要拥有是吧?”
展昭点点头,笑道:“认识你这么多年,刚发现你挺有智慧啊。”
“切,我身上的优点,你没发现的多了。”
“我发现不了有什么关系,你老公能发现就行了。”
“那是,他敢不发现?”
“哈哈,真霸气啊。”
“必须的啊,Mr。 Right,Mrs。
Always Right,国际通用准则嘛。”
两人在屋里乐得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注意到,白玉堂正不自觉地皱着眉头,盯着窗子里他们欢乐的身影发呆。
第二天一大早,展昭和白玉堂当真背着爷爷,到山里四处转转,看花看草看树,到那溪流边去晒太阳、捕鱼。展爷爷坐在草地上,看着两个孙子在山中你追我赶地嬉戏打闹,眼中满是慈祥与关爱。
“爷爷,你闻这鱼香不香?”白玉堂笑着把刚烤的鱼递到展爷爷面前。
展爷爷用力闻了闻,撇撇嘴,“没我刚来疗养院的时候香。”
“不可能。”白玉堂不服气地把鱼又凑过去,“爷爷,你好好闻闻,不可能没那时候香。”
“傻小子,这鱼再香,又哪有记忆中的香?回忆才是最美好的。玉堂啊,你记着,不管别人说什么,心是骗不了人的。就算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这世上的事儿,就跟这鱼一样,哪有什么最好的,自己心里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嗯。”白玉堂随口答应着,全然没有细想。旁边的展昭却听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确如此,这么多年,骗得了谁,也骗不了自己。只是爷爷怎么突然会说这些,难道是明白了什么吗?抬眼去看,爷爷的神情却依然是那样和蔼,慈爱地看着自己和玉堂。自从明白那份心意,展昭就无数次想过,玉堂没有家人,自己的父母也都不管,只有爷爷是两个人最在乎的,唯一的亲人。若爷爷不能接受,他们又该如何是好?只是他从来都没想到,爷爷会没机会见到那天。
两天后的晚上,展昭和白玉堂肩并肩坐在卧铺车厢里,一人一个耳塞靠在一起听歌。“去后山前那天,你跟苏绯说什么了,笑得跟傻子似的。”
看着白玉堂一脸不快的样子,展昭笑道:“哪说什么了,就随便聊几句。”
“切,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看人家漂亮,后悔了?可惜人家有老公了,你惦记也惦记不上了。”
“谁说我惦记了,我心里有个比她好一万倍的。”
“谁啊?”白玉堂噌的一下扭头望着他,动作太激烈,耳塞都掉了出来,“快点儿交待。”
“你不老说了解我吗?到我心里去看看啊。”
“哼!不告诉我算了,到时候我给你捣乱,让你追不上她。”
“嘿嘿,这个我有把握,你准定不会捣乱。”
“嗬!这么有把握,找到天仙了不成?”
“天仙算什么啊?比天仙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