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河表面不说什么,依旧是每日乐天快乐,追着野猪满山跑。可是,他的心里,怕是经历过这一劫,总会留下些隐痛吧。
想到这里,很少感叹的菱纱也不禁叹了口气。
“菱纱?你怎么了?”云天河失了明,耳朵倒是长进了不少。“怎么在叹气?”
当然是因为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野人,菱纱腹诽着,却终是没说。“没有啦!”菱纱摆了摆手,虽然此时天河看不见,“我在想小紫英,他有段日子没来了。”
“你说紫英?”天河放下手中的碗,“他是不是在忙琼华的事?前一阵子来和我说话的时候,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菱纱拄着侧脸,另一只手拿筷子戳着碗。“我怎么知道。”正说到此处,菱纱不经意间一抬眼,突然见到一抹白衣从眼前走过。那袭身影在川流的人群中桀骜不驯,如同鹤立,甚是扎眼。菱纱只是随意一扫,便已认出了他。
“啊!”
“菱纱!你怎么了!?”天河听菱纱一声惊呼,连忙抽出天河剑。
“快把剑收回去!”菱纱见周围的食客皆用恐惧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忙拉住天河小声道,“我刚才,看到了玄霄!”
“你说大哥!”天河一愣,“大哥不是在东海吗?怎么可能……”
“绝对不会看错!”菱纱眼光追着那道身影的方向,“走!上前看看,”
“好!”天河应了菱纱,二人便一同穿过人群,尾随着玄霄。
只见玄霄翩然来到一家旅馆,转身在柜前扔了一锭银子。那掌柜的一见来了个手气阔绰的主儿,连忙安排小二跑前跑后,问东问西。然而玄霄却一语不发,只一点头,任那店主安排了间天字号房。
路过大厅的时候,韩菱纱见玄霄脚下轻浮,步履机械,竟如鬼魅一般飘然而过。心中暗自狐疑,拉了云天河道,“这玄霄,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对劲儿?”
天河皱了皱俊秀的眉,忽的跨上前一步,想要叫住玄霄,“大哥!”
玄霄脚步顿了顿,竟却未回头,直接上了二楼。
“大哥!大哥!”云天河又喊几了一声,听玄霄一声不应,脚步倒是渐行渐远,连忙和菱纱跟了上去。
云纱两人脚步倒也不慢,到了玄霄进门前,已是拦住了。
“大哥!”云天河认得玄霄身上的气息,不禁喜道,“大哥!你竟出了东海!怎么不告诉我。天河这几年,想你想的紧。大哥,你怎的不说话?”云天河摸了摸脑袋。
韩菱纱在一旁观察着玄霄,见他脸色极差,双眼布满血丝,苍白的唇动了动好似要说些什么,却仍是忍住了。
“大哥?”云天河见玄霄不采他,又道,“你可是还生我的气?”
玄霄闭了闭眼,僵硬的一摇头,回身拉开房间的们,闪身进去,又飞快的关了门。“嘭”的一声把云天河与菱纱隔离在外。
“大哥——”云天河一脸茫然,“大哥他怎么了。”
韩菱纱思索了片刻,仍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好奇怪……”
“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别——!”韩菱纱拦住这个莽撞的野人,“或许玄霄另有它事,我们还是在外面等等吧。”
跨进门槛的那一瞬,玄霄几近支持不住,他轰然跪倒在地,撑着羲和的手战抖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道灰白色的痕迹。他咬着牙,一把扯开繁复的衣襟,露出的宽阔胸膛上血迹斑斑。双肩天宗之上闪着点点寒光,玄霄右掌一拍,顿时两道银针从中飞射而出,随之而出的,是真气化散积郁胸腔的一道鲜血。
血箭洒地,护体之气一泻而出,一股锐利的刺痛猛的蹿遍周身。那痛楚扑天盖地,难以躲避,让人喘不过半分气。玄霄头痛欲裂,眼前一花,顿时坠入黑暗。羲和剑也刹那间炎阳骤灭,从玄霄手中滑落在地。
“当啷”一声清响,回荡在紧闭的房门之内。
紫英从承天剑台缓缓走出的时候,重楼笑了笑,他喜欢看紫英那副极认真的样子。秀美却不失男子刚毅的淡眉微蹙着,寡淡的唇被洁白的齿贝紧压着,最重要的是眸中那份淡淡的愁虑和倔强,让重楼不禁想要怜惜和宠溺。
只是他知道,眼前这个紫晶般的人儿,却并不需要这些。
“怎样?”重楼接过紫英手中的魔剑,“有法子了吗?”
紫英摇了摇头,“还是不行,魔剑虽是世间奇器,但任何一本铸造之书都没有记载如何修复此剑。”顿了顿又道,“我刚才试过些对策,却皆不是成功之法。不过……依多年经验来断,若剑受损,剑灵只能闭关自行修复,旁人借力却是徒劳……”
“罢,那便由它自去,岂不更好?”重楼道,“不过,却不知龙葵究竟想要说些什么……”他看了看紫英,眼中有些忧色,“她毕竟提及过你……”
紫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重楼暗叹口气,“……你的事,本尊自然是很担心的。”
紫英闻言,也不知如何应答,只抬头看了看远处。琼华派在他不在的这阵子,仍是一番井然有序,紫英现身为掌门,不由欣慰。
‘掌门……您所托之事,弟子已算不辱使命了……’
“在想什么?”重楼见紫英若有所思,侧身道。
“没什么……”紫英由夙瑶之托记起卷云一战,便不由而然想起师叔,又道,“那日,师叔突然遁走,真是有些奇怪……”
“哼!”一提到玄霄,重楼脸色便十分难看,“他做贼心虚,自是当然!”
紫英皱了皱眉,“这话又从何说起?”
“那日他谎说予你解药,其实怕是想送你毒药才对!”
紫英一怔。
“本尊这几日与你朝夕相处,你若体内有寒月银针之毒,定会发觉。他那日前来却说要给你什么解药!本尊一听便有纰漏,随即拿了那药让手下一查,哼!果真图穷匕见,暗藏祸心!”
紫英一听事有蹊跷,忙道,“那药……怎么回事?师叔他向来光明磊落,怎会……”
“哼!你倒为他说起话来?却不知他心狠手辣到何种地步!?”重楼提及此事,自是气愤,随即冷笑道,“哼!他竟在解药中掺了锁魂!”
“锁魂?”
“你竟不知吗?”重楼见紫英一愣,“那锁魂是摄人心魄之物,能窥人心,能控人志。授毒之人想让对方做什么,那人不管是不是有违道义,都会执行不怠。便如牵线木偶一般受人掌控,逃脱不得。”
紫英听到此处,不禁指尖发凉。
“此药凶恶诡异之处,不胜枚举。锁魂一入,不受其锁控便是生不如死,灵肉拆分之痛,苦不堪言。一旦被控,气血皆散,被控多少时辰,功力便散多少时辰。如此凶煞之药,他竟想用在你身上,当真卑鄙!”
紫英听得这锁魂竟如此狠毒,脸色一白,“师叔……他怎会如此……”
“哼!他有何不敢为?此等狡诈之人,不配为人!便是杀亲之仇,也不屑用此邪毒,他与你虽有同门之故,也不顾半分,竟如此决然!”
紫英指尖掐着掌心,眼中淡淡浮出一份难以觉察的失望之色,“师叔……为了羲和剑,你竟如此丧心病狂吗?”
重楼说了一番话,已是心情极烦,但见紫英神色落寞,垂首不语,上前道,“哼!如今,你可还袒护这畜生?”
紫英抬头看了看重楼,摇头道,“师叔执念过深,却也怨不得他……只怪我……”
重楼抱着臂,皱眉道,“你怎如此迂腐,他要害你,你到自己担起不是来了。”
紫英听了却不答,只叹了口气,任衣袂随风猎猎而舞。重楼被紫英噎的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一下又道。“好不容易下界一次,就别想这些胡乱的事。早知如此,便不该与你说起。倒是你有什么的想去的地方,本尊陪你走走?”
紫英摇了摇头,“没有。”
“哼。”重楼放下手,一脸不乐,“你不说,以为本尊便不知道?你不是一直想去见韩菱纱?”
重楼一语,惊的紫英心头一跳,“你怎么——”
重楼摆摆手,实是无奈,“伺候你的婢子告诉本尊,你天天对着那个剑穗瞧。哼……待哪天本尊也送你十个八个,定也见不得你这般稀罕。”
紫英抿着唇,他的心事从未与别人提起过,重楼还是头一个拆穿他的人。
“本尊许你忘了以前的事,可没说准你心里还想着别人。不过……本尊不愿强求于人,你若想见她——她毕竟也阳寿将近……哼!本尊便带你走一趟就是了。”
紫英神情复杂的看着重楼,半晌,微微点了点头,“多谢。”
——第十一段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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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迁
后起之秀7
456楼
玄霄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张放大了的脸,那脸的主人眨了眨眼,嘴角一弯,笑道,“玄霄,你睡了可有三天了。”
“韩菱纱……?”
韩菱纱直起身,拄着脸,“我和天河下山玩儿,吃饭的时候正巧看到你,本来想和你打个招呼,谁知道你连理都不理呢。”说着,又把手背在身后,“嘻嘻,不过本姑娘慈悲为怀,怎么忍心看你就这么一身伤的倒在客栈,这就带你回来了。”
玄霄刚刚醒来,头还有些疼,他坐起身,一手扶着额。“这儿……是哪儿。我怎么了?”
“青鸾峰。”韩菱纱摊开手,“你昏在房间里,我和天河听半天没动静,就进去了。”
玄霄听着韩菱纱的话,理清了思路,可是头却越来越疼,耳旁嗡嗡作响。他皱着眉,“天河呢?”
“那野人……”韩菱纱回头望了望门口,“刚才还在呢,这会儿到了中午,估计又去抓野猪了。哼!一天就知道野猪,野猪野猪,看都看腻了,更别提吃了。一提野猪我就生气,看他哪天把野猪都抓光了……”
韩菱纱正说着,玄霄突然俯身撑在床沿上,一手按着眉心,双目紧紧闭。他肩头的发丝顺滑的滑落在床板上,随着身子微微颤动着。
韩菱纱一见玄霄脸色不对,忙道,“玄霄,你怎么了?头疼的厉害?”
“你……别、说、话。”似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玄霄此刻只觉头脑中一波接着一波的钝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开他的头颅。他的思路很不清晰,耳畔好像有很多人在对他说话,说了什么他根本听不清,但是那声音惹得他心慌意乱。
“你不舒服?我去帮你叫天河——”韩菱纱想了想,玄霄这样子看似神志不清,难道是阳炎又犯?还是叫来天河一起看看比较妥当。
刚要转身离去,便见云天河扛着一头野猪乐呵呵的走了回来,一到门口就笑道,“菱纱你瞧!今天这头特别大个儿!”
“天河,你快来!”韩菱纱见云天河回来,忙叫住他,“玄霄他好像不大对劲儿。”
“你说大哥?”云天河上前一步。
玄霄听到云天河的声音,猛一抬头,眼光犀利的盯着云天河手中的望舒,双目赤红似要滴出血来,“望舒剑……拿来……”
“大哥?你怎么了?”云天河听着玄霄那机械的语调,忙问。
“拿给我!快!”玄霄狠狠地抓着额头,痛苦不堪,“把望舒剑给我——你们——离我远点儿!”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云天河刚要上前去看,却被韩菱纱挡住。
“天河,他不大对劲儿。先别去。”
“可是——不行,大哥这声音,听起来好难过……”说完又要上前。
“你疯了吗?”菱纱赶快拉住云天河,“他好像走火入魔了,你不能——啊!”
“菱纱!你怎么了?”
一股温热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接着有粘稠的液体洒在脸上,那液体随着一个重重的声音跌落在地板上,摊出一朵鲜红的血花。
一股温热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接着有粘稠的液体洒在脸上,那液体随着一个重重的声音跌落在地板上,摊出一朵鲜红的血花。
“菱纱——!?”
门外一道蓝白相间的身影才落脚在门前,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看见一道白光从他敬重的师叔手中划出,飞快的刺中他一直默默爱着的那个女子,一瞬间血雨四溅,心寒如冰。他想上前,却只来得及叫出她的名字。
“菱纱……”
“菱纱,你在哪儿?”云天河跪下身,把手中的东西统统抛在地上。他看不见,只能用手摸索,可触手的,只有满手的血腥。
玄霄双目空荡荡的看着眼前的一干人,环视了一圈,又盯在了望舒之上。他一跃到云天河身畔,夺了丢在地上的望舒,飞快的召剑离去。那速度迅雷不及掩耳,所有人立在当场,竟无人拦得住。
紫英站在门前,被玄霄的气场一下子撞在门框上。他突然捂住心口,脸色苍白毫无血丝。
“你怎么了?”尾随而来的重楼扳住紫英小心问道,抬眼再看向屋内之景,立刻了然。“你……没事吧。”
“菱纱……”紫英推开重楼,他的目光一直注视在那个浴血的红衣女子身上,“菱纱……”
越过摸索着的云天河,紫英紧紧抱住那具温凉的娇小身躯,她流了很多血,点点滴落在他的衣摆上,也砸在他的心头。她的身子又轻又凉,好像随时都会从他的臂弯中飘去。紫英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恐和凄凉,他的胸口仿佛被刀绞着,疼得他墨色的眸子犹如水浸过一般。
“菱纱,菱纱……”紫英一遍一遍的叫着,浑身颤抖,目不忍视。
“紫……英……?”韩菱纱见到紫英,唇微微开合,“天河……他……”
“他没事,你放心……”紫英匆匆回答她,想让她安心,手中也不停下,连忙运功抵在韩菱纱背心,输导护体内力给她。
韩菱纱轻轻摇了摇头,脸上蒙了一层死灰色,她的伤正中要害,已无力回天。“别白费力气了……紫英……”韩菱纱看着闻声正跌跌撞撞摸索来的云天河,唇角扯出份淡淡的笑容。“紫英……我好想最后,再摸摸他……”
“紫英,是你吗?菱纱她怎么样——?”云天河跪在菱纱身前,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但是那浓重的血腥,却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人慌起了神。
“紫英……帮帮我,好吗……最后一次……求你。”韩菱纱注视着一脸茫然的云天河,那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爱。从沉石溪洞那一“箭”倾心,她的心意就一直停留在这个傻傻的男子身上 ,从未改变过。只是她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先他而去。可她,不甘心……“我……碰不到他……”
韩菱纱痴痴的看着这个俊秀的男子,他草乱的发,空茫的眼,在她眼中永远是那样动人。她好想再吻过他的眉心,拂过他的脸庞,好想再环住他结实的身体,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偷偷地笑上好半天。
可是,没有机会了……她的身子好冷,手臂好沉,她想抬起指尖,却力不从心。“帮帮我……”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绝望。
即使触碰过他无数遍,即使与他相处过无数个岁月,弥留时也想带着他的温度离去。
他是云天河,是她,韩菱纱,此生不换的爱人。
紫英悲戚的垂下头,他看到菱纱的表情那样哀伤,充斥着对一个人无尽的留恋与不舍。可……那份留恋不是为他。
紫英轻轻地牵起菱纱的手,那只手冰冷僵硬,他将它轻放在云天河的脸颊上,颤抖着。
云天河突然哆嗦了一下,惊道,“菱纱!菱纱你怎么了!菱纱——你和我说句话啊!”
“野人……”韩菱纱终于触碰到了那一片温暖,轻轻地笑了,“……真好……真想时间……就这样停下……”
“菱纱!”
“嘘……别说话。让我说……就一句……”韩菱纱顿了顿,“天河……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以前我一直不好意思说……现在……也不用在意了……”
“天河……其实,我……”
突然,紫英怀中一沉,掌心的那只手倏地滑落,
“……”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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