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隆!”撒加追了两步,却只能眼睛睛地看着加隆那渐渐远去的背影,暗暗自责。
穆轻轻拍了拍撒加的肩,说道:“二哥说的只是气话,大哥莫要放在心上。等他明天气消便没事了。”
撒加只是苦笑:“但愿如此。”
想不到这场春日宴竟以这样的方式收场,两家都闹了笑话。每思及此,他的心中总难掩失落。
穆明白他的想法,挽住他的手说道:“大哥,你也累了,先回府休息吧!这里有苏兰特打点,不要紧的。”
此时,苏兰特已机伶地准备好马车,说道:“大少、六少,这里交给我便可以了,你们先回府吧!”
撒加和穆上了马车,临行前,撒加掀开车窗望向人群熙攘的街道,已寻不到加隆的踪影,只得叹息。
沙加的目光一向追逐着上官家的马车,心里的不安挥之不去。
“四弟,别看了,人都已走了。”阿布罗狄刚说完,便换来沙加斥责的目光,他的心猛地一跳,脑海里已开始徘徊着沙加的诵经声。
就在这时,红线那柔媚的声音响了起来:“沙加公子,奴家双目失明,走路不便,麻烦你送奴家回去吧!”
阿布罗狄暗松一口气,像送瘟神似的把沙加往红线身上推:“对对对,你快送红线姑娘回去,今晚不回来也没关系。”
红线听罢,杏靥敛红,十分俏丽。
沙加斥道:“二哥莫要胡说,坏了红线姑娘的名节。”
阿布罗狄心里暗道:她那样的出身,哪里还有什么名节可言。
沙加再望向对面街道,上官家的马车已查然无踪。他只好怏怏地扶着红线上了凌云家的马车,吩咐车夫往艳芳楼驶去。
当马车起行时,他闭上双目,心里暗暗希望此事不要再生枝节。然而,欲话有云:怕什么来什么,事实往往事与愿违。
23
23、牵挂 。。。
那晚,加隆很晚才回府,撒加拿着金疮药守在双子阁门口,看见加隆回来,便迎上去送药,然而那药刚到加隆手里,便被加隆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
后来,那药是米罗送过去的,加隆接过药时,横眉怒目地问道:“这是撒加让你送过来的?”
米罗堆着一脸充满兄弟爱却又看起来很假的笑容说道:“他被你如此冷落,哪还敢给你送药?这药是我自己买的。”
加隆哼了一声,开始清洗伤口,然后取出一点金疮药涂在伤口上。
米罗试探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大哥挺关心你的,他今天……”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谁敢提他我就跟谁翻脸。”加隆眉宇一扬,显然怒气未消。
米罗那堆得很辛苦的兄弟爱笑容立刻消失无踪:“不至于气成这样吧,你这人听话从来都不挑重点的,大哥明明就是关心你,你怎么听成……”
然后,米罗步入了撒加的后尘,被加隆轰了出去。
翌日,满城风雨,街坊们的话题多到就算圣海城在一年之内没什么大事发生,他们依然能聊得津津乐道。
而上官家和凌云家的兄弟都很有默契地闭门不出,任外面翻天覆地。
上官府的凉亭内摆满了精美糕点,众兄弟坐在里面喝茶聊天,和乐融融。唯有撒加和穆倚在美人靠上,有些心不在焉。
待苏兰特送上水果时,撒加忽地说道:“苏兰特,你去街上转一转,听听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
米罗立刻说道:“还能怎么说,不就是上官家和凌云家大打出手么?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
迪斯插嘴道:“都叫二哥不要出手,他就是不听,好好的一个春日宴闹成这样,我们都没脸上街了。”
苏兰特清了清喉咙,说道:“我刚才在外面转了一圈,打听过了。外面在传我们两家大打出手、死伤无数,今天两家都闭门办丧事。那些代人写字的先生还特地来到我们家的酒肆茶肆,问我们要不要写‘东主有丧’……”
迪斯的一口茶没来得及吞下,立刻喷了出来。幸好他喷向了凉亭外,没有伤及无辜。
苏兰特看了撒加一眼,继续说道:“然后,凌云沙加误了红线姑娘终身,凌云家正打算择日让凌云沙加迎取红线姑娘入门,成全这对才子佳人。”
穆闻言,扶着亭柱的手忽地一紧,目光黯淡下来。虽然知道极有可能又是谣言,但仍忍不住心里发颤,也许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这样患得患失的吧?
在这刻,突然很想很想见沙加,即使只看一眼,也能安抚自己忐忑的心。
撒加注意到穆的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六弟,怎么了?”
穆回过神来,回以淡笑:“没什么,大哥不必担心。”
“若你感到身体不适,那就回去歇着吧!”撒加拢了拢他的衣领,说道。
穆轻轻摇头:“我想和大家聊聊天。”
此时,苏兰特再看了撒加一眼,担心接下来的话会让这位责任心重的当家在祖坟前自尽:“最后,外面传我们上官家的兄弟为了争家产而大打出手,二少被大少打得重伤,逐出家门。”
撒加苦笑道:“我哪有这个能耐。”
苏兰特以折扇遮脸,凑近撒加身边说道:“这世间有一种绝招叫暗算。”
撒加顿时语塞,唯有气闷地喝茶。
忽有一个家丁前来禀报道:“六少,凌云二少来找你。”
穆心中一动,急问道:“他在哪里?”
那家丁答道:“他在门口。”
米罗闻言,半开玩笑道:“寻仇的找上门来了,这下城里的捕快不知道又要盯着咱们家多久。”
穆也不理会米罗,向撒加交待了一声,匆匆离去。撒加看着穆那匆忙的身影,若有所思。
上官府的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沙加站在马车旁,望眼欲穿。直至穆的身影出现在前院,他那紧抿的唇才缓缓泛起一抹笑意。
穆加快脚步来到沙加身旁,问道:“你怎么来了?”
昨天的意外来得太匆匆,让他们措手不及,连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两颗同样不安的心直至见到对方的那刻才安定了下来。
沙加笑道:“我来拜年。”
穆回以一笑,问道:“要进去坐么?”
沙加摇头,调侃道:“咱们两家苦大仇深,我还是不要冒险了。不如到野外踏青吧!”
还没待穆回答,沙加便把穆扶上马车,向车夫吩咐道:“可以走了。”
随着车夫轻吒一声,马车缓缓向城外驶去,沙加掀开纱窗,让清冷的风吹入车厢内,吹散里面的闷气。
穆闭上双目,感受着拂脸而来的凉风,昏昏欲睡。沙加注意到他的眼睑下有淡淡的黑影,心疼地问道:“昨晚没睡好么?不如你先歇一会,到了我叫醒你。”
穆点头,靠在软枕上,慢慢坠入梦乡。沙加静静地注视着穆的睡颜,忍不住以手指轻轻梳理他的紫发,每一个动作都盈满怜惜。
忽地一个颠簸,差点让穆摔了下去,沙加立刻抱住穆,尽量稳住身子,颠簸中,仿佛碰到了穆的唇,他微怔,顿时心跳如雷。怀中的穆被吓得惊醒,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沙加微微别过脸,答道:“马车停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穆此时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沙加的脸就在眼前,温热的呼吸掠过他的脸,让他的心猛地一跳。
此时,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四少,红线姑娘的丫环有事找你。”
穆回过神来,缓缓靠在软枕上,目光投向窗外。沙加一阵懊恼,掀开珠窗问道:“什么事?”
那丫环欠了欠身,说道:“公子,我家小姐感到身体不适,希望公子前去探望。”
“这……”沙加虽然百般不愿,但毕竟对红线有愧,不忍拒绝。
穆望向沙加,碧如玉的眼眸里看不清思绪:“既然红线姑娘身体不适,你还是先去探望吧,踏青可以改天再去。”
“可是……”沙加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在马车里等我。”
穆点头,靠在软枕里闭目养神。沙加暗松一口气,下了马车,随着丫环进了艳芳楼。
刚走进红线的厢房,便听见一阵低泣声,红线靠在榻沿,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心怜。然而沙加的心里却想着马车内的人,暗暗着急。
“红线姑娘,听说你身体不适?”他走到榻旁,轻声问道。
红线身边的丫环立刻说道:“公子,我家小姐不肯喝药。”
红线以手绢拭脸,低泣道:“奴家一想到自己瞎了,便觉得心里害怕。奴家以后该怎么办?”
沙加耐着性子安慰道:“姑娘放心,我二哥医术高明,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真的?”红线抬起楚楚可怜的脸,双眸满是恨水愁烟。沙加趁机接过丫环递来的汤药,劝道:“姑娘快喝药吧,身子要紧。”
红线摇头,语气几近哀求:“奴家希望能听到公子的箫声。”
沙加压抑着心中的不耐烦,放下汤药,取出腰间的玉箫,吹奏起来。吹到第三曲,红线才肯喝药。沙加心不在焉地安抚了几句,便急急告辞。待他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厢的珠帘时,里面已空无一人。
沙加心头一紧,急问道:“穆呢?”
车夫答道:“上官六少有事先走了,他让奴才转告少爷不必挂心。”
沙加怔怔地站在原地,对着空无一人的车厢,独自惆怅。
24
24、兄弟阋墙 。。。
一连数天,穆都待在府里抚琴。众兄弟只当他怕丢脸,不愿意出门,也没人在意。只有撒加从那琴声中听出了浓浓的愁绪。
这天,撒加在星尘居的拱门外静静地听了一曲,才走了进去。
穆立刻放开琴弦,站起来迎接撒加:“大哥。”
撒加温和一笑,在穆对面坐下:“很久没听过六弟抚琴了,六弟的琴技进步了不少。”
“大哥过奖了,我最近总觉得抚琴的时候有点力不从心。”穆为撒加倒了茶,叹息道。
撒加接过茶,喝了一口,语气关切地问道:“六弟的琴声里带着浓浓的愁绪,你是否有心事?”
穆闻言微怔,心头愁绪万千,却不知从何说起,唯有苦笑。
撒加已暗暗猜到他的心事,却也不说破,待他喝尽了杯中的茶,才把目光转回穆身上,说道:“最近京城的分号出了点事,我要上京处理,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穆抬头望向撒加,只见撒加唇畔含笑,目光带着关切,温柔如昔,他的愁绪稍减,心如暖泉流淌。
也许……离开一阵子会比较好吧!现在满城风雨,每当听到沙加和红线的谣言便心里堵得慌,即使明知道不是真的,却无法控制心中的彷惶。
他几乎没有犹豫过便点了头:“我因为身子不好,很少去京城,这次正好去游玩一番。有大哥作伴,求之不得。”
语毕,穆注意到撒加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愁,这才想起加隆仍未气消,连吃饭也在双子阁里吃,兄弟俩已有数天不曾见面,撒加自然不能安心。
穆再为撒加倒了一杯茶,说道:“大哥不如去向二哥道别吧!”
撒加苦笑道:“他哪里肯见我,见了也只是惹他心烦。”
穆把目光投向手中的茶杯,清澈的茶汤中映出了他眉间的点点愁。想去向沙加道个别,心思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放弃了这念头。
原来,被病痛折腾不算苦,相思才最苦。
三天后,加隆在前院练了一会儿剑,只觉神清气爽。他下意识地往堂屋里张望,看见兄弟们边吃早点边谈笑,而撒加却不在其中。
也许他上街了吧……
此时,迪斯发现了他,招手道:“二哥,吃早点了没?过来一起吃吧!”
加隆迟疑地环视四周,确定不见撒加的踪影才走进堂屋。然而,他的心里却暗暗升起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失落。
米罗见状,说道:“不用看了,你最不想见的那个人不在。”
加隆闻言,疑惑地问道:“他上街了?”
米罗喝了一口小米粥,然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向加隆:“大哥和六弟去京城了。”
加隆心头一凛,极不愿意承认心中的失落渐深,却又清淅得无法忽视。他放下手中的瓷碗,问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迪斯想了想,答道:“三天前。”
加隆神色骤变,语气沉了下来:“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米罗望向加隆,有点幸灾乐祸:“是你说谁在你面前提起大哥,你就跟谁翻脸的啊!”
迪斯也插嘴道:“那天苏兰特在双子阁门外不小心对丫环提起大哥,结果不幸被你听见,你都把苏兰特轰走了。”
加隆顿时哑口无言,如今方知何谓自食其果,他只能拼命喝粥,暗生闷气。
此时苏兰特就在门口,已把他们的对话尽数落入耳中。他走进堂屋,故作忧愁状:“听说京城的商号被人纵火了,还死了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的,该不会是二少你在江湖上的仇人吧?”
加隆拿竹箸的手一抖,但很快便回过神来。
米罗立刻会意,加油添醋道:“大哥虽然处事得体,但不懂武功,江湖人阴险毒辣,大哥恐怕不是对手。”
加隆的脸黑了几分,似乎有些坐不住了。
迪斯打蛇随棍上:“搞不好那些人以为大哥是二哥,直接一掌劈过去……”
啪的一声,加隆放下手中的瓷碗,略显着急地往门外走去。
苏兰特忍住笑问了一句:“二少,今天还在双子阁用午膳么?”
加隆头也没回,只扔下了一句话:“我有事要出远门一趟。”话声随人远而渐渐消散。
而坐在八仙桌旁的四人则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自那天之后,沙加连续数天往对面的圣安茶肆张望,却始终不见穆出现。他心中的不安渐渐蔓延,有好几次想去上官家找穆,却不知道该如何向穆解释。
红线曾派丫环来找过他几次,开始他还会去劝慰几句,后来便找借口推托了。他心心念念的只有穆,不愿意再节外生枝。只是如今满城谣言,皆说他将娶红线为妻,不知道穆相信了多少?
随着时光流转,沙加对红线的伤渐渐生疑,只因信任阿布罗狄的医术才没深究,但红线偶尔会表现得不像失明之人,虽然很快便掩饰过去,却使沙加心中的疑团渐渐扩大。
这天,他走出凌云茶肆,正巧碰见迎面而来的达拿都斯,沙加与达拿都斯既没交情也没过节,原不打算与之交谈,却在将要迈步离开时被达拿都斯叫住。
“凌云四少,恭喜。”达拿都斯大步走来,作揖道。
沙加轻轻蹙眉,问道:“喜从何来?”
达拿都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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