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潭溪也是这副妖物模样的话,爹爹手里即便握有鱼叉也肯定不会冒然的追着去捕杀。
转念又想到:诚然,照红鲤鱼精这般状况看,即使没有落在爹爹手里,恐怕也难逃此劫。
若从这部分情景来看,红鲤鱼精失常的种种状态,明显是中毒现象。
然而,接下来的情景却让此事,又变得迷雾重重。
大闸蟹精眼见红鲤鱼精出现痛苦状态、眼睁睁地望着红鲤鱼精片刻间变得颠狂,那神色就像前天猝然面对林遥的出现一样,是有点蒙了。
“哼!”鲶鱼怪阴险的嘴脸浮出水面。
“鲶鱼大哥,你取来的这些酒肉里,下毒了?”大闸蟹精见之,惊慌失措地问道,“快给我解药。”
“哪里有下毒,你感觉自己中毒了吗?”鲶鱼怪狞笑着反问。
“那、那它是怎么回事……”
“呵呵……”
鲤鱼怪没有给出答案,不仅大闸蟹精有疑问,林遥对此也有疑问。
红鲤鱼精跟大闸蟹精喝的是一个酒壶倒出来的酒、几个菜都是不分彼此一起吃,大闸蟹精若非自己惊慌倒确实安然无恙,如此看来这些酒肉还真的没问题,那红鲤鱼精究竟怎么的就颠狂了呢?事到如今,鲶鱼怪已经被灭,此疑问可真不好解了。
林遥收起功法,抬眼就望见小河螺精呆在岩石上的那副郁闷模样,顿时觉得没必要在此大伤脑筋的困惑,都已经是陈年旧事,这几位当事者也已经作古,就让它成为无解的过去也没什么不好。
“走吧!”林遥对小河螺精说道。
“嗯。”小河螺精可怜兮兮的滑落水底。
“你是挂念你的鲤鱼姐姐么?”林遥跟在后面,边问、边以天眼扫向林荫庄,直接瞧到东厢房的水缸里去了。
“嗯!”小河螺精轻轻应着。
“她没事啦!”林遥说着,伸手便将小河螺精抓在手里。
“你将我放开,我带你去鲤鱼哥哥的洞府就是。”小河螺精的神情很委屈,被这家伙抓在手里捉弄的感觉真难受,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
“你不是挂念你的鲤鱼姐姐么?”林遥没有放开它,人影已去得远了。
“你不到鲤鱼哥哥的洞府了?”小河螺精瞬息间发现,已经被这家伙带到绿语湖,刹时忍不住问了声。
“我要赶紧回家,应该还来得及睡个好觉!”林遥窜出湖面而去。
请到。
167.夜深人静悄悄话()
回到东厢房,林遥躺上床没过多久,天就亮了。
小河螺精还是趴在水缸的口子上,守望着鲤鱼姐姐才安心。小河螺精前晚没合眼、昨晚在阴溪折折腾腾郁闷的尽顾着牵挂鲤鱼姐姐又没有好好休息片刻,到此刻趴在水缸口子上终于安心,禁不住就打起瞌睡来。
每当夜晚,林遥运功给鲤鱼精疗伤的时候,小河螺精便爬到窗棂上,等林遥休息时,小河螺精就趴在水缸的口子上打瞌睡。
如此,一天一天的过去,鲤鱼精一直没有苏醒,虽然气色在逐渐的好转起来,小河螺精却暗暗心焦不已。
又是一个夜晚来临,林遥跟往常一样,运功给鲤鱼精疗伤之后,什么也不管的倒头便进入梦乡。夜深人静了,小河螺精趴在水缸的口子上,打瞌睡时心里还念着:鲤鱼姐姐、鲤鱼姐姐、鲤鱼姐姐快醒来吧……
“河螺妹妹……”
水缸里,鲤鱼精发出微弱的声音。
“嗯?”
小河螺精隐约听见,有点迷迷糊糊的打了个激灵,努力睁了睁眼睛。
“河螺妹妹,我们这是在哪?”鲤鱼精摸不清方向。
“鲤鱼姐姐、鲤鱼姐姐你醒啦!”小河螺精霎时激动不已。如此高兴的嚷嚷,瞌睡虫一下子就被赶跑,睏意瞬间消失,又是劲头十足的样儿。
“这是在哪儿?”
鲤鱼精的神魂还很虚弱,语气却很平静。
“这儿……”
小河螺精瞅向床榻上正在睡大觉的那个家伙,顿时畏畏缩缩的,不敢放声说话了。
“是我哥哥救我的么?”鲤鱼精迷茫地问。
“是——”小河螺精又向床榻上瞅去,见那个家伙没动静,忽而滑入水缸。
“真的是哥哥、真是哥哥救我的。”鲤鱼精喃喃的欣喜而泣,“河螺妹妹,我很想见到哥哥,他就在外面么?”
“不是的、不是的。”小河螺精贴近鲤鱼姐姐身边,赶紧说道。
“什么?”
“不是鲤鱼哥哥。”
“你方才说是,现在却又说不是的。”鲤鱼精感觉有些头疼,“救我的,究竟,是不是我哥哥?”
“救鲤鱼姐姐的那个家伙就在水缸外,但不是鲤鱼哥哥。”小河螺精悄悄地很小声,好不容易的说清楚。
“看你那么害怕的样子,难道救我的是大闸蟹精、还是鲶鱼怪么?”
“当然不是那两个讨厌的怪物,它们已经死了。”
“它们都死了?”
“是呀!我亲眼看见它们两个粉身碎骨,都成泥浆了。”
“那、是个什么家伙救我的?”鲤鱼精的神色有点黯然,绝非为鲶鱼怪和大闸蟹精之死,而是为哥哥。在昏迷时,鲤鱼精感觉哥哥帮她夺回妖丹、感觉哥哥给她疗伤、感觉哥哥抱着她焦急紧张,因此她很努力的要醒过来。此刻终于醒过来,却被告知救她的并非哥哥,鲤鱼精面对现实心里很失落,宁愿永远那样昏迷着。
“我说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家伙。”小河螺精将声音压得极低,“鲤鱼姐姐,那个家伙此时正在睡大觉,探头到水缸口子上便能够看见,我也好奇他是什么妖精呢!”
“我现在这样子,浑身无力,又如何化形。”鲤鱼精微微慨然道,“哪里能够探头到水缸口子上,去看呢?”
“看到鲤鱼姐姐醒来,我就高兴的有点糊涂了。”小河螺清垂着壳。
“河螺妹妹,我昏迷多少天了?”鲤鱼精忽而问。
“有……十六天。”小河螺精想想回答道。
“都十六天了。”鲤鱼精轻轻呢喃道。
“是的呀!”小河螺精喟叹,接着却满是歉疚之色地说,“想起那天跟鲶鱼丑怪、死蟹精争吵,我就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蛋,老惹出祸事来,害得鲤鱼姐姐被它们伤得如此之重。”
“那天,我的妖丹都被鲶鱼怪夺去了,但并非你惹出的祸事,无论怎样它们总还是会没事找事的,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鲤鱼精反而安慰起小河螺精来,“那大闸蟹精说你是蠢蛋,你居然也信?”
“我才不信那死蟹精的话呢!”
“不信就对了。”
“鲤鱼姐姐,你的妖丹没被鲶鱼怪夺去,我现在都感应到。”
“妖丹确实还在。”鲤鱼精淡淡的说道,“那天,我被它们两个怪物攻击,心里想着哥哥已不在,只觉得生无所恋,没几回合就身受重伤倒下,眼睁睁看着鲶鱼怪的手爪插入我的胸膛夺去妖丹,之后我才昏迷的。昏迷后,我有点点知觉,感应到妖丹很快又回到我的胸膛丹田里,伤口也很快被缝合好。”
鲤鱼精将那么凶险、那么残酷的情形,以如此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那时昏厥过去的小河螺精哪知道,听得是目瞪口呆。
而今夜此刻,林遥的清梦已经被扰乱,顿时不禁心想:怪不得,这只结成妖丹的鲤鱼精会那么快就败给两个怪物,原来是因为获悉她哥哥已然不在世间,抱着了无生趣的念头,从而丧失斗志。
“当时,我感觉是哥哥在救我,悲喜交加,直流眼泪。”鲤鱼精说着,情不自禁的又潸然泪下。林遥静静偷听着,当时救她的情景历历在目,心里忽然也有些莫名的伤感。
“鲤鱼姐姐,你不要伤心了。”小河螺精可怜巴巴的,“若是鲤鱼哥哥看到你这副伤心落泪的样子,也会很伤心的,我也很难过。”
“河螺妹妹,这些天让你当心了。”
“你这么多天昏迷不醒,我都有点点怀疑那个家伙也是坏蛋,并非真的给你疗伤。”
“还好你没有瞎闹。”
“急起来的时候,我跟那个家伙闹过几次,但是他的样子比我更凶,后来我就不敢再闹了。”小河螺精打开话匣子,“鲤鱼姐姐,你知道么?那个家伙只轻轻的一拍,就将鲶鱼丑怪硕大的脑袋粉碎了;轻轻的一挥手,就让鲶鱼丑怪和死蟹精的尸首全都粉身碎骨了。”
“那么厉害呀!”鲤鱼精顿时惊乍。
“真的,好恐怖。”小河螺精更是打了个寒颤,“那个家伙把我抓在手里的时候,我好害怕被他捏碎。”
“难怪你现在那么害怕的样子。”
“我现在知道,那个家伙是真的给鲤鱼姐姐疗伤,不是坏蛋。”
“那个家伙如此厉害,我们这样说话会被听到的…”
“我们说得这么小声……”
被这两只小妖精在水缸里谈论,林遥真是感到哭笑不得,且由她们叽叽哝哝去吧!
天亮了,太阳又晒到屁股了。林遥起床,见小河螺精趴在水缸口子上打瞌睡,水缸里的鲤鱼精也没有声音,两只小妖精倒是默契。
林遥便也当作不知道鲤鱼精已经苏醒,倒要瞧瞧她们耍什么花腔。
(看到“蘇尕落”回来了,我很感动。这本书的更新,使得一些老读者怨念颇重,我也深深歉疚,不知道说什么好。)
168.怎么是个小孩()
一切如常。当然只是表面的,林遥早饭后带给小河螺精的煨红薯,它就吃一半、悄悄藏一半。林遥又哪会不明白,小河螺精悄悄的藏起这一半,敢情是要留给它的鲤鱼姐姐。
林遥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晚饭后也依旧运功给鲤鱼精疗伤两个时辰。
等到林遥睡着,两只小妖精就又有动静了。
“鲤鱼姐姐……”
“河螺妹妹,救我的怎么是个小孩?”
“就是这个家伙,鲤鱼姐姐看出他是什么妖精么?”
“没有,应该是个人吧!”
“是人?”
“我听哥哥说过,妖精修炼近千年结丹化成的人形,通常都是人类十五六岁的样子,然后只有慢慢长大、渐渐老去,怎么可能是个小孩模样呢?”
“我记得鲤鱼哥哥好像说过,有一种妖精化形是小孩的模样。”
“什么妖精?”
“好像叫……山精…”
“噢,你说的是‘魈’啊!”
“就是、就是叫作‘魈’、又叫‘山魈’。”
“这种山魈,可算不得妖精。”
“算不得妖精?那、救鲤鱼姐姐的这个家伙,会不会是山魈呀?”
“不会吧!”
“怎么就不会……”
“在这个家伙给我疗伤时,我感觉到他的真元是暖和的,而‘山魈’是阴灵鬼物,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感觉。山魈的模样虽然像小孩,但也有非常特异之处,那就是仅有一只脚,我见不到这家伙的脚,你看到他有几只脚?”
“哦!他有两只脚。”
两只小妖精在水缸里嘀咕的话传进林遥耳朵,还真是让他没法睡好。
山林间的这种独脚“阴灵鬼物”,林遥这七年没见过,七千年前却是见过的,当然它的名字“魈”还是首次听闻。对于这种山魈,林遥以前虽有印象但说不上了解,此刻被唤起了记忆,脑海里便浮现了那独脚鬼物的身影,以及许多相关的情形。
如此想想,林遥非常莫名其妙的,居然念头通达:原来“山魈”是毒蘑菇凝化,怪不得只有一只脚。
林遥双手枕着脑袋瓜子,眼睁睁的不禁莞尔。
忽而斜躺着,右手支着脑袋瓜子望向窗外,感受着夜风轻拂,现下这个时节的夜里,蛙儿消停不叫、蝈蝈儿却热闹了。
盛夏了,林荫庄的夜晚倒很凉爽,白天很火热。许多瓜果都是在这个时节成熟,而且果树还在逐渐的长高长大,结出的果子自然一年比一年丰硕,白天林荫庄上下忙得是热火朝天。
方菲带着两个丫鬟,在果树林间随意逛了一圈,走到西瓜地头的时候,想起儿子那天说的等西瓜熟了,摘来放到泉水井里浸上半天,味道会更加的好。
“念伊,你去摘个瓜。”方菲顿时吩咐道。
“是,夫人!”念伊很高兴的应声,旋即踏进西瓜地里。
方菲却心不在焉,想着儿子自从那天捡回个螺蛳拿水缸养起来,这段日子就只有在三餐吃饭的时候出现,平时躲在房里不知玩什么名堂。
等念伊从地里头抱了个大西瓜出来,方菲便当先迈步向那口泉水井走去。
不一会儿,三人在泉水井旁停下脚步,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凉爽。
“念伊,把西瓜放到井里。”方菲便即吩咐。
“嗯!”念伊应声而去。
“二小姐,把西瓜放到井里做什么?”茗香不解地问道。
“等午饭后再拿出来吃。”方菲淡淡微笑着回答,随即迈步回家。茗香跟着,却还是云里雾里的神情,瞧向念伊的目光有询问之色。
“西瓜,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若是摘来就吃,容易拉肚子。”念伊轻轻地说道,“放在清凉的泉水里浸着,等西瓜冷了再吃,也会更加的有滋味。”
“噢。”茗香总算明白了。
方菲听见念伊这番话,间接证明那天儿子说的有道理,只是如此讲究的吃西瓜,还真的没想到。方菲也不吱声,径直向宅院走去。
回到宅院,方菲径直来到东厢房门前,随即伸手推了推门,里面是闩着。
里面的林遥发现娘亲过来,感觉有点头大,此刻鲤鱼精已经苏醒,应该怎么办呢?
“嗵、嗵、嗵!”方菲毫不犹豫的敲门。
林遥面临这样的突发情况,无奈地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得用老办法先将鲤鱼精藏起来,再见机行事。
霎时,鲤鱼精被林遥从水缸中抱起,陡然感觉到,此人身上的气息,真的好像哥哥,正想好好看看。眨眼间,鲤鱼精已然被送进被窝,只是看见一片黑糊糊。在被窝里,鲤鱼精当然还是可以探出头来的,但是她没有。
至于小河螺精,并非首次面临这种情势,此时无需林遥指示,也知道怎么做了。
“娘。”林遥笑眯眯的打开门。
“遥儿,你现在怎么老是闩着房门?”方菲劈头盖脸就问。
“我正在闭门读书。”林遥满脸认真地回答。
“闭门读书?我看你是闭门造车!”方菲板着脸。
“没有造车,真的在读书。”
“将自己关在房里,天天对着一个螺蛳,恐怕只会发呆,哪还会读书?”
“我这些天一直在读《诗经》,都能倒背如流了。”林遥拿起床头那本《诗经》递到娘亲面前,扬着脑袋瓜子说道,“娘,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考考我。”
“那好,我就考考你。”方菲接过儿子手里的《诗经》,“要是你背不出来呢?”
“要是,我背错了一个字,就任凭娘亲处置!”林遥想想却说得自信满满。
“说话要算数,你若是背不出来,就把水缸送回灶房!”方菲随口说道。至于儿子养在水缸里的那个螺蛳,很自然的忽略掉了。
“好。”林遥很爽快的点头。
“国风里的……《螽斯》。”方菲随手翻开《诗经》,选择了一篇。之所以首先想到此篇,是因为现在这个时节,每到夜晚就能听见许多蝈蝈的鸣叫,还有就是《螽斯》篇幅只有三十九字,却并不简单。当然,方菲也是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