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因为有趣呀!”
“如何有趣?”
“少爷,你知道么?你天天都在长大”
“嗯。”林遥轻轻应了声,对雪雅的见识很无语,尽管自己确实在长个子,明显,正常。
“五年前你才那么点点高,现在就已然跟我差不多高了。”雪雅连说带比划相当快乐,“看着你长大,是件好有趣,好有意义的事情。”
听得此番话,林遥更是哑然的愣怔住,命魂度过万余年岁月的老妖,就这样被一只几百岁的小妖精说看着你长大,内心好尴尬呀!感受真是五味杂陈,林遥忽而想起在洞天里曾经对水仙花儿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反过来被她打趣,岂有委屈之道理,也活该哭笑不得。
林遥念头萦绕于洞天里,曾经就是看着水仙花儿长大为乐趣,对于雪雅而言那更是段美好时光,莫非雪雅今时今日在想往昔的岁月,这可不太妙啊!抬眼向雪雅望去,林遥凝神预思之下,只见她脑海里出现的画面都是都是全都是少爷,哪有虾蟆洞天那个糟老头的影子。
雪雅没有去想那过去的岁月,林遥心神自然轻松许多,姑姑到翼洲执行任务已经五个年头,或许已经回到神洲,说不定哪天就飞来林荫庄了。
随着时光推移,虾蟆洞天的秘密逐渐尘封,能否严实就在于林遥以及雪雅的嘴,再则便是两妖的脑海了。
“少爷”
“雪雅,像这样盯着人看不好。”林遥收起目光淡淡说道。
“噢,我害羞了。”雪雅伸手遮遮脸,不禁又问道,“少爷,我在看着你时,你也会害羞么?”
“当然会。”
“嘻嘻。”
在林荫庄生活的五年多里,雪雅过得格外开心,因为每天都可以陪伴于少爷身边,时而跟他说说话,便极满足了。
雪雅不食人间烟火,尽管林荫庄一年四季有许多忙活,但少爷、老爷、夫人又哪会要她做俗事。所以五年过去,清闲自在的雪雅除了见识人类生活,要说帮上忙的还真就一个事情,那就是采摘茶叶。
次日清晨,春风送爽,林荫庄依然鸟语花香。后坡的茶树林,已经来了二十几个姑娘,戴家、娄家、谷梁家的都有,念伊让她们领取竹篓,正在分派她们到哪行哪列。林荫庄雇人采摘茶叶,是从四年前的春季开始。
方菲、茗香、雪雅三个的手里拿着竹篓,她们确实也是来采摘茶叶,然而却没有在茶树林,而是去到了右边那片茶子树林里。
“那里有个大的,小少爷、小少爷。”叫唤声出自茗香这丫鬟,指着一棵茶子树梢。
“就找这样又白又大的,才清甜爽脆,今年长那么多茶苞,茶耳就不要了。”林遥说着只手一招,那茶子树梢的大个茶苞便飞落到茗香背上的竹篓里。
生长八年的茶子树,尽管比一同种下的茶叶树高不少,却也就是一人多高而已。就是这个高度,长在茶子树梢的茶苞,常人也难以够着,此刻方菲便踮起脚,想摘一棵茶子树梢的茶苞而够不到。
晃眼只见那茶苞飞落到雪雅手上,雪雅拿着这茶苞却不放进自己面前的竹篓,而是伸向方菲递过来。方菲微微一笑自然地接住,心里很奇妙地想:雪雅乖巧可爱,我若真有那么个女儿,该多好。
五年前初见雪雅之时,方菲二十几岁被她的那声“娘”着实惊到,如今方菲已三十出头,独子也十三岁多,而雪雅看起来依然是初见时的十五六岁,所以不禁有此念头。这个“好”字,便是有“女”有“子”,方菲想得美是美了点,绝对不过分。
“小少爷,满啦满啦!”茗香不敢放声的大喊,站着也不敢移动脚步,眼睛余光瞅见背上那竹篓茶苞还在一个个增加,都垒得高过头顶了。
206.晨曦,变异,木质里()
“好多大个的啊!”林遥说着出现在茗香眼前,衣襟还兜着满满的茶苞。
“我现在可怎么办?”茗香望见小少爷搂住那么多茶苞的样子,顿时很想笑,又委实不敢笑,只得轻语细声地说道。生怕话音会将自己脑后这垒茶苞振塌,茶苞是干净的摘下来不用洗即可直接吃,掉到地上可就不美味了。
“哟,让我想想怎么办。”林遥从衣襟里拿起个鸭梨般大的茶苞咬了口,还没咀嚼,便囫囵地问道:“你背着这篓茶苞重么?”
“并非很重。”茗香小心翼翼地回应。
“那好,你就这样稳住坚持会儿,等我再拿个竹篓来。”林遥说着迈步而去,不禁嘴角上扬。
茶子树的长势都很好,枝叶相当的茂盛,林遥和茗香这番几句轻微的说话,不远处的方菲也没有听见,而雪雅诚然听见,还就是像平时聆听少爷跟人说话而已。雪雅非常认真地在采摘茶苞,此刻方菲望着她那副优游自若的模样,就是个很文静的姑娘。
如今雪雅确实有些文静气质,看来这五年里身在书房陪伴少爷的时光,尽管并未识字,却是不知不觉间耳濡目染,也难免熏陶于墨香。
方菲随意采摘着茶苞,牵动枝条凌乱地摇曳,叶子上的露水陡然有光泽闪耀,太阳出来了。
晨曦映照,却显得茶子树林间格外寂静,清风还有点微微凉意。方菲又向雪雅望眼过去,只见她竹篓里的茶苞已快要摘满,忽而察觉此刻的氛围仿佛哪里不对劲,旋即想到儿子以及茗香来,怎么没听到声响了。
“遥儿”
方菲顿时叫唤,静候着回应,良久良久也未有动静。
雪雅便将竹篓放下,轻轻跃起,凌波仙子般踏在一棵茶子树梢,环顾四处
“茗香”方菲转而大声地叫唤。
“茗香在那——”雪雅当即指示,却没能发现少爷的身影。
旭日东升焕发着霞光万道,热量洒满天地间,此时林遥倚清风其乐陶陶的身影,倒映在绿语湖内深水处。聆然山之顶,独自盘坐在岩崖上的林遥一边悠然地吃着茶苞,一边舒爽地看着朝气喷薄长空,云雾飘渺,心旷神怡,真是好不惬意。
没有听到茗香的回应,方菲和雪雅于是向茗香所在之处走去。其实也就十几步距离,转眼便见着茗香直僵僵的站在那儿,呆滞的鹅蛋脸上已然出现粒粒香汗,朝霞辉映之下宛若露珠般,倒也光彩照人。
“二小姐。”茗香轻唤一句,手足无措。
“那么大声叫你也不应,这是怎么了?”方菲随口而问,随即也将茗香背上那垒过头顶的茶苞,一个个拿下放进自己的竹篓。
“我应了的。”茗香有些许委屈。
“你不敢大声回应,是怕这垒茶苞会掉地上吧!”方菲便说道。
“嗯。”
“小少爷捉弄你成这样后跑哪去了?”
“小少爷说去再拿个竹篓,让我这样等着”
“傻丫头。”方菲有点啼笑皆非,“这么一竹篓茶苞就把你困在此地动弹不得,茶苞就是掉到地上又有什么大不了,不要就是了,你看看眼前的整片茶子树林”
眼前整片三十多亩地的茶子树,在前年开始结果,不多,去年结的茶子也不是很多,今年看样子是硕果累累了。茶苞是茶子嫩果变异的状态,茶苞那么多,没变异的果子,自然有相当可观的数量。
在八年之前,林遥初次见着茶子时,便发现茶子蕴藏的能量,竟然比栗子更丰实,还忍不住好奇,尝到苦涩味儿。而八年以来,林遥也尚未发现有哪种果子,所蕴藏的能量超过茶子,可以说小小的一颗茶子,是真正浓缩之精华。
八年以来,林遥当然会观察茶子树的生长,确实有异于其它果木。吸收天地精华是万物生灵的本能,只是各种各类各有不同而已,即使同种类吸收到的天地精华或多或少也不相等,因为同种类有共性,而每个又都有特性。
万物生灵都有根本特性,人类先贤称之为“质”。所以即便是人类,每个人吸收天地精华的本能也差异明显,没有完全的相同者,活得或美或丑或善或恶都各具本质,对于修行而言也就是资质。
如果说“茶花树”活出了“娇贵”气质,如果说“茶叶树”活出了“优雅”气质,那么林遥眼里的“茶子树”就是活出了“凌傲”气质。傲雪凌霜自然不在话下,茶子树、茶叶树、茶花树都能四季常青。
茶子树更为与众不同的是,处处别开生面,尽管比周边任何果木吸收到的天地灵气都充沛得多,却仍然从容不迫地生长,甚至其貌也不张扬,简直内敛到了木质里。正是因为茶子树吸收的天地灵气太充沛,在此春生时节,有些嫩叶嫩果便超常态膨胀,也就成了胖乎乎亮晶晶的茶耳茶苞,很奇妙的变异现象。
而常态成长的茶子,实际上也极其的不平凡,从开花到果实成熟要历经秋、冬、春、夏、再到深秋十三个月,采摘时节伴随着花开,也是够奇妙的了。茶子树因此被称作“抱子怀胎”,茶子着实饱含天地之灵气。
由于茶子树如此的奇妙,是以茶子树林间会生长出许多蘑菇都不足挂齿。目前林遥并不知道,世间还有种蘑菇被称为“神菇”本名叫作“茶树菇”,从老了被砍伐掉的茶子树蔸生长出来,那也是茶子树集天地精华的整个生命,最终极之意义。
对于茶子树,林遥没见识到的其实还很多,爹娘曾经很确切地说过,茶油煮菜肯定比花生油要香,只不过林遥至今都尚未吃到茶油煮的菜,印象里仍是那满嘴的苦涩之味。
已经摘了两年茶子,林遥站在聆然山上瞧着下方,绿语湖的北岸,那是自家正准备用来建榨油作坊之地。还在吃着茶苞的林遥心想,今年应该能够吃到茶油煮得菜了。
207.闲情()
波光潋滟,朝阳炫目,林遥将视线转移。在绿语湖北岸已有座别致的院子,那是四年前为量产“芳露茶”而建,茶叶采之、蒸之、捣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如此一道道工序,当然需要个制作的场所。
这个别致的院子,门匾上有个别致的名字:蒹葭小筑。
两年前的春天,满十八岁的念伊和苏落由老爷、夫人作主,成亲了。
念伊和苏落成亲之后,婚房便是这个别致的院子,老爷林毅因而特意将这个院子命名为“蒹葭小筑”,一对新人从此也就安居于绿语湖北岸。
蒹葭小筑后方不远,就是茶树林,二十几个正在采摘茶叶的姑娘,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此刻方菲、雪雅、茗香、念伊也都身在其间。难得念伊懂制茶工艺,只是名茶的制作各有讲究,“芳露茶”如今也小有名气自然讲究,其中之一便是只要女孩子采摘。
四年来,制作“芳露茶”的事项,都已然交由念伊打理,夫人方菲也就在这样忙活的日子,帮着出点力便可以了。
准备建的茶子榨油作坊,紧连着现有的院子,会成为蒹葭小筑延伸之部分,今后自然还是要让苏落打理。
苏落不做少爷的跟班,确实已经很多年。
林遥抬头望天,想起那些有苏落跟在后边的日子,微微地笑了。
侧身,转眼,林遥目光落向梨树林,盛开的梨花依然美得让人透不过气,不过如今有个专门的让人透气之处,那是个亭子。
四年前在“蒹葭小筑”完工后,趁着人手便于梨树林里建造了这个玲珑翘曲的六角亭子,碧蓝琉璃瓦墨绿梁柱深红尖顶,浅褐木椅左右各两条,以及灰石桌一张配套白石凳若干。老爷林毅将之应景的命名为:望梨雨凉亭。
这个“望梨雨凉亭”,建造日期比“蒹葭小筑”晚些,得名却早很多。
那条鹅卵石小路,相连着“望梨雨凉亭”往北延伸而去,只是眼下距离“蒹葭小筑”还远,但总有天会铺到那里,慢慢来不急。
林遥的目光转而向南,梨花胜似晴天雪、李花白、杏花粉、桃花红,还有那一串串枇杷已泛黄,看来枇杷快要熟了。
林遥手里的茶苞已吃完,感受着春风拂面,回味悠长间挥挥衣袖,从聆然山顶飘落下来。
绿语湖畔,风轻云淡,林遥信步而行。忽见湖面掀起粼粼水光,白云飘荡间,多出片红影。
“云秀,早啊!”林遥随口打声招呼。
“少爷早。”湖里的云秀回应。
感觉好清爽,林遥走在绿语湖畔,平日里常在绿语湖畔吹奏笛子,很熟悉很亲切又很新鲜,那是难得有如此之早。林遥悠然地走着,湖里的云秀也就悠然相随着游弋。
静悄悄不说话,心境明朗,万物盎然,都是很美很美的享受。走过那块三面临水的岩石,林遥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春天,娘亲曾跟爹爹提议在此处也建个亭子,爹爹回应说此处绿语湖畔的位置绝佳,该当留作将来大用。
娘亲便会心微笑点点头,林遥尽管明白娘亲之所以跟爹爹提议在此处也建个亭子,就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常顶着大太阳在此吹奏笛子,却至今都没有明白娘亲会心爹爹所说的留作将来大用,究竟是想留作什么用。
林遥回转身,走向那块三面临水的岩石,湖光山色映入眼帘,确实是绝佳之处。微微一笑,林遥尚未走到岩石上,顿然便调头迈步,迎面而来的清风带有淡淡芬芳,可真让人舒畅。
走得几步,林遥又回转身望向聆然山缓缓踱步,顿然的再次调头而行,绿语湖里的云秀红影相随着,折折返返地徘徊。
林遥不再回头,沿着绿语湖畔走下去,转眼抵达最南端,面前的小沟渠,挖于六年前那个春天。
林遥停住脚步望向西南角之地,想到爹爹曾说过此地已然能够引水,只要开荒成田便可以种稻谷,也可以种莲藕。想到爹爹还说若在此小沟渠上,建座石拱桥,就叫“步莲桥”。尽管林遥吹奏扶犁时都已全然是此地之意境,却至今未见爹爹对此地有何实施行动,此时此刻脑海里浮现小桥流水的画面也不禁莞尔而笑了。
“再会!”林遥挥挥手迈出步子。
“再会。”绿语湖里的云秀目送少爷沿着小沟渠走起,旋即往深水处潜去。
八年前的八亩地里头瓜瓜豆豆依旧,小沟渠是顺着这片地右边去,如今小沟渠左岸有条明显的土埂路,在岁月积累的脚步下,被踏得很实了。
五棵石榴树也在小沟渠左岸,林遥从石榴树下穿行而过,来到那口泉水井边上,如今的泉水井也被老爷林毅取了个名字:浚泉。
遒劲的“浚泉”二字,刻在一块极大的鹅卵石上,林遥左手正扶着这块鹅卵石俯视井口。这块鹅卵石估摸有六百多斤,前年老爷林毅带领家丁到潭溪边去捡鹅卵石,少爷林遥难得参与,小个的捡了好多好多,瞧见个那么大的便也顺手捡了回来。
鹅卵石用来铺路,老爷林毅年年都会带领家丁去捡,什么时候去捡却看心情,而捡多捡少也很随意,所以荫冈的鹅卵石小路每年都会增长一段,那么一段段接连累加起来到如今也不短了。
林遥迎着朝阳踱步,脚下踩到的这段鹅卵石小路是去年才铺成,从茅庐后方的竹林右侧弯过来,老爷林毅还打算从茅庐的凉棚这儿分叉,往宅院方向也铺上鹅卵石。
自从许多事情交给苏落打理,老爷林毅的闲情逸致便逐渐展现出来,书生总该有些意气,眼前茅庐尽管已不居住,却仍然得到修缮,还于去年被命名。
竖刻着“澹怀草庐”四字的一块樟木牌子,做工相当简切,就挂在门口右上方。
林遥每当走到“澹怀草庐”这里,便有种蛮奇妙的感觉,很舒适,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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