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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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红楼-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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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闲话,是真的。”沈中和凑上来,道:“难道你没听说,家塾里的事?”
  他一说家塾,我想起那日宝玉来找我,其后隐约传出家塾里几个学生闹出风波来,我因知道是什么事,所以没怎么在意。难道家里的事,竟传扬出去了?
  沈中和拍拍我的肩,道:“以往只有你说我,没有我说你。终于让我等着机会说你了。该劝你那宝弟弟少和不三不四的人往来,我知道你们府里,兄长的话,弟弟必得听的。还有一件,让他少走些消息。不仅仅是家学里的事,那些私事竟都让京中贵门都知道了,不是长远之计。”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我听得有些心惊。一则家学的事是府里私事,本不该在外传说。另一件,让外人知道家学里如此纷乱不堪,那聪明的一定能猜到正府里也是没有平安的。只我不管和宝玉说什么,他总过耳就忘,我也无法,非得他吃一次亏才行。
  “不说这个了。”我一想就觉得烦闷,岔开话题道:“说说你吧,上回当面顶得福王下不来台,主上脸都青了。好在福王本是豁达人,否则你打算怎么收场?”
  沈中和笑道:“不过是敲山震虎地演场戏罢了,你还当真。书买好了没?买好了,就请你移步,到我家略坐一坐。”
  贴身的小厮王桂掏钱给了店家,我从店家手里接过包好的书册抱在怀里,道:“也好。正好上你家讨杯热茶喝。”
  
  这晚上天降鹅毛大雪,道路冰滑,天地迷蒙,不能行车马。沈中和便留我在他家住一晚,放了小厮李焕回去给老太太和王夫人、贾政报信。因路难行,我还得特意给李焕丰厚的打赏。
  明日我休沐,但沈中和却要上朝,所以晚上虽然聊天聊得兴致很高,我依然早早催着他就寝,不过戌时就散了。
  我一夜睡得很安稳,起来的时候天已大白。沈中和的丫鬟服侍我盥洗,我漱了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你家老爷可上朝去了?”
  丫鬟回道:“现刚到辰时正点。我家老爷天未明就离府了。老爷临走特意叮嘱,叫莫吵醒了大爷,还说请大爷等等,他下了早朝回来好送大爷回荣国府。老爷还说了,大爷用过早膳,在府里四处走动也可,在书房看书也可,只小心出门风吹冻着。”她说着笑了,转身吩咐两个丫鬟取早膳到客房。
  沈中和这番交代,真有些王夫人的语气,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倒说得齐全。”
  她回道:“我叫寄鹤,‘寄’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的‘寄’,‘鹤’是‘我本海上鹤,偶逢江南客’的‘鹤’。”
  我略有些惊讶道:“好丫头,还会诗词?”
  寄鹤笑道:“大爷说笑了,我哪里会什么诗啊词的,原是年前老爷随口取名的时候说的,我不过喜欢这名,央老爷教我背住了两句话儿。”
  “果然探花郎的丫鬟都是不一样的。”我再夸她两句,她便告退了,只我在琢磨那两句诗词,有些太寂寥了,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早朝散后,沈中和果然直接回府并没有去刑部,他叫了马车一路送我回贾府。我依礼留午膳,他终辞,我进了二门他便回转了。
  我回家先往老太太房里请安,被她念叨一顿;然后往贾政房里,他倒没说我什么,只和颜悦色地提醒我下回要先向家里禀报一声,不能再先斩后奏。最后我再往王夫人房里,肯定又要被念叨一顿。
  及到了院子,早有小丫头去通报王夫人,我进了门,却见外面站着乌压压一群婆子丫鬟。再进里间,却见贾环和几个妹妹都一声不吭地站在两侧,宝玉正在王夫人跟前站着,堂下跪着两个丫鬟。
  我先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忙招呼我在炕上坐下,先摸了我的手脸,道:“唉哟,可冻着了,像冰一样。昨晚过得怎样?他家有什么好的,你也太让我记挂了。”又吩咐玉钏儿道:“我早上吩咐熬驱寒暖胃的汤,怎么还不送过来,你叫人催催。一个个奴才,越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说完又问我路上风可大,雪怎么样,斗篷可暖和,马车是否避风等等。
  我忙赔罪又说些话宽她的心,从接过金钏儿手里的小盏捧给王夫人。王夫人拿银勺舀一勺莲子吃了,剩下的与了我,她却拿帕子擦擦嘴角,道:“大爷回来了,我也乏了,打到这就算完。成日里就会调三惑四地挑唆爷儿们无所不为。我原惦着你们打小服侍宝玉长的,何尝不贴心,竟拿着我的相信当护身,今日不处决了你们,来日我难见贾府的祖宗。把她们拖出去,打发给她老子娘,或杀或卖,方能叫别的丫鬟记住厉害!”
  边上四个婆子应声出来把两个哭哭啼啼的丫鬟拖了出去。王夫人又向宝玉道:“老爷刚才叫你去他书房,你去罢,记住了,好生读书。”
  宝玉望着那两个丫鬟满脸心疼,王夫人却道:“去罢,还等什么,小心到晚了你老子又训斥你。”
  王夫人打发了宝玉,叫姐妹们也出去,伸手在我额上轻轻抚摩一阵,道:“今儿宝玉被那两个孽障哄着玩胭脂,差点叫老爷看见。那日你不过是在哄妹妹,也叫老爷打成那样,老爷素最恨宝玉在脂粉堆里打滚,若见了他和丫鬟玩这个,焉有活命之理?”她说着微露出点泪意,金钏儿捧一块帕子给她,她接过在眼角拭了拭,又道:“好孩子,千万多管着你弟弟些儿,叫我也省点心。”
  我连连应承下来,王夫人又和我说了会话,留我一起午膳,等我喝了一大碗汤她才放我回房。
  
  在房里暖了一下午,李纨把宝玉的事都告诉了我。原来昨晚我不在府里,宝玉将我的小厨房里的黑豆皮拿去熬胭脂,和媚人、可人两个丫鬟折腾了一晚上。本也没什么,可贾政忽想起什么要找他,王夫人恰好去老太太房里请安,顺便去叫宝玉,也是看看他房里是不是安静的意思。谁想媚人可人就撞在当口上了。
  我想到阿福和风香,觉得何其相似,未免有些闷闷的。用过了晚膳,我将昨日买的书给李纨送到迎春和惜春房里,自己和李纨一起出门,往老太太房里去找宝玉。我才进他房门,就听见他在大哭,又有丫鬟在劝着的声音,不由叹口气。
  我走进他的房门,几个丫鬟围上来伺候,其中一个进了卧室把他和那丫鬟请出来。
  “大哥哥。”宝玉眼泪未干,向我行了个大礼。
  我道:“坐吧。现在不用我说什么,你也知道了。早先去了翡翠、茜雪,如今又是媚人、可人。你这个‘护花’人,可已害了四个了。还打算害几个,或者一定要害了你林妹妹,你才醒悟?”
  宝玉又抽搭起来,近前那个看起来有几分像袭人形容的丫鬟陪着掉眼泪,我不管宝玉问她道:“你是袭人?”
  她道:“正是。”
  “我知道素日里只有你的话他能听进一两分,好生劝着他上进。宝玉的人原是你一手辖制,她们不好,你脸上也没光彩;宝玉不好,你也难辞其咎。”我道,“太太今天发火,你是看见了,时刻提醒着自己,莫要像她们一样被撵了出去。”
  宝玉却道:“那两个姐姐从没受过差一些儿的对待,现在这样出去,可怎么得了。求大哥哥教教我。”
  他哭得着实可怜,我也软下来,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放心,这两个我能弄出去,只再不能回府。而且这笔赎身的银子,得你出。”
  宝玉忙道:“这是自然,但不知所费多少?”
  “满破五十两也就够了。”我以前赎过阿福风香,多少知道些。袭人忙数了宝玉的体己,何总是五十两,我没收,只瞟一眼,叫她打发人送到我那儿去,又向宝玉道:“如今可都改了。”
  宝玉点点头,“再不敢了。”
  这次应该是确确实实的“不敢了”,不是糊弄我的。很好,以后可以不用再费心思给他,了此大事。
                  晋封
  从媚人、可人被撵之后,宝玉果真心实意地改了。一个是再不吃女儿家口上的胭脂,另一个是虽然他还是很厌恶仕途经济学问,但至少知道该上进些。他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要能“自任专”,就得能独立出去。为此他曾经问我,除了科考,还有什么可以得自由的方法。
  我便趁休沐的时间,带着他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游荡,让他自己看那些人怎么生存。看他不时有些了悟,总算让我觉得欣慰,他毕竟长大了。
  因为我的关系,沈中和与宝玉也搭上线了,两人如出一辙地愤世嫉俗,却都看不起对方。沈中和是宝玉最讨厌的“国贼禄鬼”之首,宝玉是沈中和最厌恶的“纨绔膏粱”之最,又都言语锋芒自有歪理,看他们互相贬低,倒也有意思。
  有一日皇帝在御书房议事,我恍惚听得“贾贵人”的称呼,心中止不住地打鼓。虽不一定是在说元春,但是我总止不住这样想。自上回送了待选的消息之后,元春再没给我讯息,我知她必定是有什么变化,不能再掩人耳目地与宫外私传消息。如果她已被封为贵人,地位低下没有资格禀报父母或让家人探视,又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当然不好送消息。
  此后又一天,皇帝终于命我拟旨,正是将封元春为贤德妃。我那提笔的手抖得几不能写字,但终究按皇帝的意思拟好。皇帝的贴身太监将草拟文书呈给皇帝,皇帝没说是否可用,只看了一看就让我退下了。
  这消息让我好几日睡不着,脸上两个眼圈连贾政都惊动了,更不用说视我为命根子的王夫人和老太太。沈中和更是讥讽我总被妻子拿捏住,我没精力和他争,就默认他的意思,让他郁闷了很一阵。
  我被放在油锅里烤了若干日子,方有了那出夏公公传旨的戏码。旨意是当着我的面发下去的,所以贾政入宫谢恩的时候,我正在皇帝跟前。我们父子两个一起叩谢皇恩,中间又有杂七杂八的礼节一大堆。而我只记得两句,一句是“省亲”之计尘埃落定,一句是准“椒房眷属入宫探视”,如何浩恩!荣宁二府自此更加得势,竟无人不雀跃欢喜的。
  
  “省亲”两个字,让家里为盖省亲别院的事儿忙碌起来,家里也好田庄也罢,没有不被闹得鸡飞狗跳的。眨眼便近年底,新一轮的盘点暂且不计,我没有什么可记录的,照常如旧四个字足矣。因为虽准探视,我是外男,并不能见元春一面,倒把我那份激动全打击成了悒郁。
  因为这番忙碌,年节下也没好好过。正月里家塾的贾瑞死了,也并没激起多大反应。我随贾政的二十两,打发了十八两银子。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我没想过要救他。他罪不致死,但是着实可恶,且他本还有救,只他非要正照风月宝鉴,怪的谁来。
  本来府里是要大肆张扬一番,好好造个园子。谁承想手头实在困窘,加上元春再三叮咛今上最厌奢侈糜费,故而省了些心思。
  几年前我造别苑,用了归农叟的园子,而和他一起被推荐给我的那位居然就是这次主持筹画的山子野老先生。他惯会因势成形,我本也非常喜欢,只他更会往富贵庭院上走,取的是大巧之道,与我的隐僻图静不和,是以当时没选他的。未料一圈转回来,到底得他给我家画个园子才算完。
  这府里暂时用银子来凑这个园子,一时间虽然还有些不措手,但至少能破土动工了。剩下的总能挪腾出来,基本上我把别苑的收益交给王夫人之后,就再没我什么事儿,我只用一心一意地盼着园子修好,元春省亲那天到来就好了。
  
  刚开春不久,因挥墨不在,我费了些心思,托沈中和帮忙才能瞒过府里把媚人和可人弄出去。袭人是知道个中秘密的,但我相信她不会外道。一个是她素来给人的映像是“笨笨”的,她不会主动打破这个映像;二来她不说,这事就这么过了,大家都好,她也平静,依然是宝玉最信任的丫鬟,可一旦捅出去,她就同时得罪了我和宝玉两个,在王夫人眼里,也要打上泄密的烙印。她是个聪明的丫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天我得了消息说她们已安顿好了,除去赎身的钱,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钱,比如安置,以及她们重新找到人家之前的花销,拢共有六十多两。我可以拿出这些来,但这事不该我了结,所以最后还是宝玉拿钱。
  除了那五十两,剩下的部分是后来才送到的。送钱过来的是袭人。
  巧得很,李纨带着碧月素云到王夫人房里和姐妹们说话了,晴雯往林妹妹那儿做活计,夏荷又很识趣地带着几个丫鬟在外边廊下看点点抓蝴蝶耍,朵云点好了银子往李纨的卧房去存放。侧屋里只剩下我和袭人两个,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能和她说些不能外道的话的机会了。
  “别忙走,先坐下,我有事要问你。”我叫住了欲离开的袭人,她乖巧地谢一声,在脚踏上坐了。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道:“宝玉和你,你如今已跟了宝玉,我可错怪了你?”
  袭人脸上霎时间又白又红,慌忙在地上跪了,道:“求大爷活命!”
  “你原是老太太与了他的,虽越了礼,却不过是从了老太太的命。”我慢条斯理道,“但是一则宝玉年纪尚小,你也不过才十四年纪,终究身弱体娇,你素来痴心照顾他,莫让他坏了身子品德。凡事多收敛些,万一让别的什么人看见,抖了出来,宝玉的名声毁于一旦,而你自然再不能活命。”
  袭人忙道:“是,大爷的话,我一定牢牢记住,绝不敢违。”
  我知她最希望宝玉好好的,最好别受任何伤害,点明了利害,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此外,现在宝玉只听得进姐妹们的话,但是几位姑娘都不能说她。只你日日跟在他身边,知道他脾气禀性、起居行止,便要好生规劝他。一则要好好上进,二则再不能和谁出你这样的事。”
  “我记住了,一定好生劝二爷。”
  她一直是这样做的,我不过是再提醒她一些,又道:“再有一些话。虽你是老太太给了宝玉的,将来最高也只是个姨娘,依然是奴仆。周姨娘、赵姨娘的地位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心里留个底,将来宝玉有了妻室,我断不能容你以妾犯妻。你要恪尽职守,恭恭敬敬地服侍宝玉和将来的宝二奶奶,若恃宠而骄,便是宝玉护着你,我也定要打发你出去。另有一句狠话先说好,别因为宝玉待你与别个不同,就真自抬身份要挟他给他脸色,更别叫我知道你在太太或宝玉跟前嚼舌谁。好不好一顿板子,死不死活不活,那可就不好看了。”
  袭人的心,认准了自己是个姨娘。她愿做姨娘,我便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试试看,至少我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希望宝玉上进,少和丫鬟勾搭。只是最后结果怎么样,要看她的造化如何。
  
  宝玉和袭人的事我没和李纨说,李纨是诗书大家出来的,保不准根本不能容忍这种关系。晚上我望着床顶的幔子发呆,不知道默认了袭人的地位是对是错。我自己愿意保持一夫一妻,也希望将来的弟媳能得宝玉一心一意的爱护,可是袭人做错了什么,太听话太认命?一直以来认为男人就该三妻四妾的宝玉和将来的宝二奶奶也这样认为吗?
  李纨从旁边支起身子来,道:“大爷又在想什么,吵得我也不得安宁。明儿还有事呢,放下心快睡吧。”
  “宫裁。”我叫她的字,“家里的妯娌姐妹婆子丫鬟,是不是都觉得你厉害吃醋能辖制我?”
  李纨笑一声,道:“大爷才知道?因为这个琏二奶奶都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到底是什么办法可以制住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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