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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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红楼-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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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色。”
  我打开胭脂,和其他颜色一起并排摆在案上。元春自己也作过画,知道现在的光线太暗,在房里走来走去点亮更多的蜡烛。
  我画人从不要求她静止,所以元春并不端坐在椅子上,而是在我身边站着,给我磨墨,调颜色。我细细地勾勒她的形象,细致到每一缕发丝,每一处衣褶,衣服上精致的绣花,双手合拢没在衣袖里,袖口处微露莹润剔透的手镯。她穿的是李纨的婚礼服,我家现在能让她拿到的婚礼服也就只有李纨的。
  这张画我画得很慢,不过一气呵成,没有画歪了重画的地方,所以一个多时辰过去,元春剪了八次灯芯,也就画完了。
  元春看看镜子,又看看画,忍不住笑了,道:“比我好。你画的人在笑,我笑不出来。”
  我不知该怎么接话,所以只好忽略过去,道:“现在裱起来可能来不及。过几天我裱好了想办法递进宫去,到时候你就可以天天看到了。”
  元春摇摇头,步摇声声作响:“不,这是留给哥哥的。本来还想请哥哥给老太太、老爷、太太、宝玉和你自己各画一幅让我能带进宫去,但是哥哥新婚燕尔,不敢太麻烦哥哥,所以只好请哥哥画这一幅。我恐将来万一有幸出宫还家,相见不相识,故留此像提醒哥哥,莫要忘了宫中的元妹妹。”
  元春说完把我赶出书房,过了片刻她更衣完毕出来,让抱琴和丹若把一大箱子衣服送到李纨房里去。我由两个丫鬟陪着,送元春回房。
  “我不想入宫,为什么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竟系在我们这样的弱女身上?一个个男儿平日里说得大义凛然,好似这府里没了他们就要倒了一样。到头来除了会拿我们女子换取荣华富贵,还会什么?素日里他们的吃喝玩乐的,竟都是我们的骨髓!为什么要将我送到那深宫禁苑里去?我这一去今生再难出来,难道他们要当我死了,竟再不惦记我?”
  回去的路上,元春问得很犀利,我除了沉默,无言以对。
  我到房间的时候,李纨已经回来了,正命小丫头把婚服的箱子收进房里。我问起她元春借婚服的事,她详细地与我说了,末了道:“我何其幸也,宫中诏书颁下之前就与大爷定了婚约,侥幸逃过一劫。元妹妹又何其不幸……”
  我摆摆手,道:“不说了。早些歇着罢。”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次日清晨,元春穿着青翠的兰花褙子,月白上袄,白纱褶裙,拜别了长辈,挽绥登车。她最后在车里向我微微低了低身子,四面竹帘卷下,厚厚的软帘遮盖,宫中的马车载着她离家而去。
  元春穿过嫁衣,却不曾从夫婿手中接过惠绥。做过妻子的人,纵有时离别,提起笔来还能怀念丈夫将挽着上车的带子交给自己的那一刻的浪漫,而元春从此只能在回忆里感受那一套永远也不会属于她的凤冠与霞帔。
  我也已经结束了假期,故在元春离开之后便辞别家人往文渊阁去了。
  文渊阁一切如常,同僚们三三两两地来来往往,遇上时道一声恭喜,平时关系好的开给玩笑问何时能讨杯满月酒喝,几句话就应付完了。
  从文渊阁最高的那层楼上,可以眺望到部分禁宫。我休息的时候就会爬到顶层望禁宫的方向。
  “宫中的女史都做世妇的下属,或为后妃掌管礼仪。你们家是出了名的诗书礼仪的大家,仕宦大族,想必你妹妹会平步青云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我猛地回头,是沈中和。我瞪他一眼:“想必你很羡慕这种平步青云。我妹妹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讽刺她?即便我得罪了你,你何必拉上一个深闺女儿来扯?”
  “我讽刺她?你不是费尽心思要送她入宫,我哪里说错了?”沈中和脸上挂着冷笑,“难道找端王讨情的人不是你?甚至不惜……”
  我试图忍住翻腾而上的怒火,可惜没忍住,幸好没忍住。拎起拳头,直直砸在他下巴上,把他打开好几步。压下把他暴揍一顿的冲动,我离开了房间,下楼回藏书室翻书平复情绪。
  指尖划过书页,我的心思不在书页上。这辈子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冰释(第二次修改别字,看过误入)
  端王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我与他打赌,我输了,他答应照顾元春,真的做到了。元春进宫没多久,她的消息就慢慢地通过端王传给了我。端王确实在宫中照顾着她,让她免受宫中年长女官的欺负和同为新宫人的女官之间的倾轧。
  我给家人都画了像,但恐逃不了私下传递的罪责,因此即使有端王可以帮忙传送东西入宫,我也一直没提这事。单等将来元春熬出头能会见家人了,我再想办法送给她。
  那日我打了沈中和一拳,原以为他从此再不见我了,没想到过两天他又出现。我气急的时候确实想一辈子不见他,但是看他小心翼翼地送上门来赔礼道歉,气又消了。
  选了个迟老先生放课早的日子,我和沈中和挑了个酒楼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了一次。话没有说透,不过好歹直接告诉了他元春入宫是被迫的,即便是为了荣华富贵,也是家里要的荣华富贵,与元春本人的意愿没有丝毫关系。
  “所以你看不上的这些事,都是府里的意思,与她们初雪一样干净的女孩儿没关系。”我说道,“以后请不要言语中挂上她们。”
  窗外的小雪纷纷扬扬,这是今年入冬来第一次下雪,天地明净如洗。谢道韫和谢朗咏雪时,谢朗对曰:“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对曰:“未若柳絮因风起。”,不知在哪里看到有说,谢道韫所咏之雪,必是南方之雪。北方的雪,尤其是雾霭迷茫时的碎雪,倒更像撒盐。此刻窗外的初雪便像细碎的盐粉一样,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也像白盐。
  店家送上一壶热酒,芭蕉给我和沈中和各斟了一盏,沈中和饮了,道:“过去是我错了,不论如何也不该将内眷攀折在内。但是你根本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为什么不脱身干净?我纵然背着不敬不孝的罪名,却至少能保住自己清清白白地活在世上,你真的厌恶府中的污浊,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夹在中间为难,将来还不免背上污名?”
  我笑道:“我和你不一样。你后母对你既无生养之恩,又无抚育之德。你只要不在乎不知情的外人的看法,就可以毫无牵挂地脱身出来。而我,空长二十年,家中长辈关爱异常,即使我可以不顾别人的眼光,也不能不顾他们的感受。连养育之恩都可以忘却的人,何以为人哉。以后也许会背上污名,那也是报应罢了,我如今吃喝俱是那府里的,何尝干净了。”
  沈中和方不问了,默默地喝酒。我只捧着杯子暖手,也无话可说。
  酒喝完,我起身告辞回家,忽听他问:“你是不是得罪了端王?”
  “啊?”我前后想一想,道:“以前是端王挑我的,我也确实和他杠上过。现在好些了。所以准平问我我是不是得罪了他,我也不知道。”我边说边穿上披风,看他若有所思显然,大约不会再问什么了,便向他点一点头,离开了酒楼。
  
  晚上在房中用过晚膳,我和李纨往老太太房里请安,出来再往王夫人的院子里问省。王夫人才与我说了两句话,便有丫鬟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二太太,赵姨奶奶才刚产下了一位哥儿,母子均安。”
  王夫人淡淡地吩咐道:“去禀告各房里知道。”
  那丫鬟答应一声,仍出去了。
  我悄悄向李纨道:“这事原该你出面,只管去办,就照往年的礼就是了。”
  李纨点点头,起身道:“这事本是媳妇的本分,不如趁各处还未歇下,今晚就准备下来。”
  王夫人道:“你去罢,办得小心点儿。”
  李纨应声出门,王夫人摒退左右,道:“珠儿怎么想?”
  我回道:“恭喜太太又添一个哥儿。”
  别怨我心狠,非要拆散赵姨娘母子。一则赵姨娘本身确实是个不会教儿子的,与其把这小子放在赵姨娘身边将来变成书中那般猥琐的人,倒不如搁在王夫人这,好好调教,说不定将来还能为挽救这家族出一分力。二则对我而言赵姨娘就是个破坏家庭的人,仗着年轻貌美,每每生事。如今她更有了一个儿子在身边,我就不信赵姨娘不会凭借这儿子谋算什么。
  王夫人脸上浮现出恼恨的神色,她只在我面前才会表露这样的心情,我忙沏了一杯茶给她定神,又道:“太太只想,这孩子是放在太太身边养大对我和宝玉更好,还是放在赵姨娘身边,让她操纵着好?好歹是个哥儿,将来老爷也不得不分心给他,不如借这个机会把他要过来,老爷分给他的心不也就被栓在太太这儿了?且将来我要留他做个左膀右臂的,也便宜。”
  王夫人方不反对了,只面带恨意道:“就依你。明儿我就和老太太、老爷说。珠儿说的也是,大户人家但凡有个庶子庶女的,难道还能放在奴才手里养不成。自然是要在我身边长的。”
  我听她想通了,便不再担心这件事,再说了几句话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李纨回来的比我晚些,她把赵姨娘的事办妥贴了方回来。晚上我和她对面坐在炕上,中间隔着炕桌。我捧着一本书看,她则拿着账本盘底。李纨结算府中一年的开支已有些日子了。我看她为难的时候会帮她算一算,这是我第一次对这个府里的进项出项有个数据上的概念,亏空之大,简直让我难以想象。可我既不能去经商,又不能盘剥庄户,更不能缩减开支,真是进亦难退亦难。不知道之前的几位管家太太是怎么平衡的。难道都像王熙凤弄权铁槛寺一样收受贿赂?
  李纨问我该如何是好,我想想,道:“明儿先回老太太,看老太太有没有办法教你。不行我再想个主意。”
  “哎。”李纨应了,又低头写写算算,近戌时半才结束今天的繁忙。
  
  第二天李纨果去找老太太讨了主意,我回家时她都与我说了。原来历来当家的太太都是拿自己的嫁妆在填补亏空,或者是在外放债。李纨不愿做放债的事,可她的嫁妆并不丰厚,根本不能支撑。我也不想让自己的妻子拿嫁妆补我家的亏空,于是便将别苑今年的收成拿出来给李纨交差,总算应付过去。
  只是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得添补些进项。正好大房里贾琏将满十六,到了派差事的时候。他又不爱读书,贾赦也不指望他科考,如此我便有了主意。老太太和王夫人的陪嫁庄子、别院有不少,加起来总有个六七处,若照我那别苑整治一番,暗地里某个营生倒也合适。
  我想着将几处庄子交给贾琏打理,我再筹划一番,至少也能解近一二年的燃眉之急。与王夫人这样说了,王夫人却嫌他是大房里的,靠不住,我也就没再说。
  过完年节是我的生日,满二十便是及冠之年,从此意味着真正成人。其实之前早已行了冠礼,只是此时贾政方与我命字圆泽。不懂他为何要拖到现在,我的一应资料都得修改。这日家里小小庆祝了一番,李纨宴席上就没吃多少东西,回房也睡的很早,第二天没起来。二十三日我找来太医,一拿脉,这老大夫便连连恭贺。原来是有了两月的身孕。
  这是二房长子的长孙,老太太又偏疼我,当下吩咐李纨什么事都不用管,只安心养胎,务必以诞子为重。其他房里也纷纷来道贺,而掌家的大权重归王夫人手里。王夫人自己打理这些已经力不从心,故想起了王熙凤。她与我商量了很久,定下了把熙凤说给贾琏的意思,再和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喜欢熙凤,也十分肯。唯邢夫人不甚乐意,但是贾赦愿意,老太太又肯,她也不能反对。所以贾琏的婚事便这样匆匆定下来。王夫人向王家提了这事,王家自然也千肯万肯,而王熙凤显然和她姑母一条心。到这时王夫人才应允了贾琏去管那几处庄园。
  王夫人计算得好,王熙凤杀伐决断,岂是区区贾琏降得住的。现在先拿贾琏去管庄子,将来王熙凤入了门,正好帮王夫人监管着贾琏手下的田庄,不怕利钱落进大房里。大房得知老太太和王夫人要委派贾琏这样的好差使,喜得什么似的,根本没考虑到背后的情况。不过王夫人也冒了险,万一熙凤降不住贾琏,或是她与大房一条心了,王夫人的打算就落空了。只是从后来的原著故事里看,王熙凤确实和王夫人站在一条线上。王夫人这也不算冒险。
  
  进项的事上我只动了动嘴皮子,还有钱银上的花费,是从我那个别苑拨过去的。贾琏讨了差事就出去办了,连日里见不着人。我有时去各个别庄,贾琏引我一处处地看,他确实花了很多心思。王夫人和老太太没有所托非人。
  二房里李纨有了身孕,东府里贾敬虽然对修仙问道更感兴趣,他正房夫人却也又传了喜讯。看起来似乎人丁兴旺,正是大门大户追求的局面。我本想今年春天带李纨去别苑小住几日,她不便走动,是以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我自己在别苑里摘了一枝桃花和一段柳条回来插在她的房间里。
  不妨老太太看了那桃花,直说好看,又可惜园子空了,便同意我休沐的时候带着迎春和宝玉去园子里玩。
  五月初五,宝玉过完生日,恰逢端午,我便带着他和迎春去了一趟别苑。
  挥墨自去年帮忙赎了采萍之后,没再出现,前些日子传信说八月回来。如今别苑里庄子上的事由归家代管了,也还不错。挥墨和张老汉匆匆南下,据洗砚说,是突然得了大妹妹的消息,说是在姑苏一带有了踪迹。挥墨恐错失机会,因此急忙带了张老汉去姑苏。他想得快,晴雯在我府里,是签了卖身契的,必得做到了年纪才能赎,而且我也还算宽厚,不至于难为了她。因此他不急着认晴雯,先赶紧把另外两个妹妹给找回来。我听着洗砚和归家把庄子内外的事捋一遍,没什么差错,也就打发他们各做各的去了。
  宝玉和迎春在别苑里由四个丫鬟陪着走了半个园子。宝玉虽然非常喜欢各处种植的花木香草,却对房中的呈设十分不满,宁可车马劳顿也要急着赶回去,不在别苑里过夜。果然之前我说的话没有错。而迎春一句话不说,掐了一段鱼儿牡丹捏在手里。正好有农妇过来收花草,便告诉我带来的丫鬟慧礼那花有毒,我打发人从芍药圃里择一抱芍药给迎春,把那鱼儿牡丹换了下来。迎春抱着那一大捧芍药不放手,引得宝玉找她撒着娇地求一枝。迎春躲着宝玉在花丛里穿来穿去,这才有了点八九岁的小女孩儿该有的样子
  我在这里修别苑,就是府里人事芜杂,我避不开,因此在外面图个清净。但是现在我不放心留李纨一人在府里,所以暂时打消了在别苑居住的想法,带着在外面劳顿一天的两个小孩回去。
  老太太问起他们觉得别苑如何,宝玉直说再不想去了,素不多话的迎春却道好极,还想去散散。老太太便笑我道:“可见珠哥儿的园子,定是花木好,房舍却欠了精致的。回头我给你布置布置,就好了。”
  我连说不敢,老太太又打趣我一阵,将我带进来的各色鲜花分给各房了才放我回去。
                  得子
  日子在飞快地向前划。转眼夏去秋来,我和王夫人操办了老太太的千秋,十五的时候又是家宴。八月下旬张挥墨风尘仆仆地带着一大堆姑苏的特产来见我,看起来虽然疲倦,但是很高兴。果然他已找到了大妹妹。只是他的大妹妹已在南边嫁了人,而张老汉在南方病了一场,大夫说姑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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