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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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法相-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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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鹊告诉女子,她可以留下来,但女子最终拒绝了。

    自那之后,江南道开始流传起一个传说,乌鹊横飞的枝下,情人们许下诺言的时候,鹊仙会牢牢的记住他们的诺言,并祝福他们,如果他们没有遵守诺言,他们会受到诅咒。

    鹊仙的故事,就是这样了。

    邢羽笑着说道。

第22章 相望() 
风从远方吹来的时候,邢羽的故事也讲完了,邢红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回味。

    她不太明白鹊仙最后为什么独自离开了丈夫和孩子,孤独的在天河里守望人世。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知府的公子就愿意帮助鹊仙,而王侯的公子却想方设法的想要谋害鹊仙,即使鹊仙曾经那么的爱他。

    她手里的巧果已经凉了,吃多了巧果的嘴里也有些发干,她感到眼睛有些涩涩的,似乎有些液体执着的想要流出。

    她抹了抹眼角,抬起头来,看向邢羽:“哥哥。”

    邢羽闻言偏过头来,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邢红梅摇了摇头,“只是感觉,鹊仙的故事让我有些难过。”她有些责怪的补充道,“哥哥,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邢羽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每个人都在哀悼,我们要做的不是哀悼,而是祝福他们。乞巧节,也叫鹊仙节,从大秦之前就一直存在,或许鹊仙也只是古人们编造出来的,我们要记住,爱情不是简单的喜欢,它还有着更多的承担。”

    邢红梅闻言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承担?”

    “你现在还小,还不了解,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邢羽笑着拍了拍邢红梅的脑袋,“巧果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拿起一枚巧果,放在嘴中细细咀嚼着,巧果几乎已经凉了,不过吃起来还是极为好吃。邢红梅撅了噘嘴,小声嘟囔了几句,抱怨着邢羽不好好给她讲。

    她低下头去,凝眉细想,还是没有想明白邢羽的意思,她要承担什么呢?女人们从来都没有掌握话语权,即使是鹊仙,最终成为天河中的仙人,也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活。·

    她抬起头,刚想发问,忽然看到邢羽呆愣看着不远处的一名女子,女子一身素衣,梳着高高的发髻,正站在桥上望着远处缥缈的灯火,灯火葳蕤,在暗夜里闪烁着足以刺瞎人们眼眸的光亮。

    女子微微眯眼,脸上犹带着思念,她站在桥边,注视着街市,可却仿佛远在天涯。

    邢红梅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啊,她原来与自己一样,也不是人类呵。

    但却又隐隐有所不同,邢红梅觉得,她仿佛是在注视过去,她很久以前仿佛就在这里伫立着,注视着扬州的兴衰起落。

    那时,扬州歌舞升平,拨琴的乐姬弹着古琴,歌女唱着濡软的小曲,君王在宫殿里大笑,怀抱着自己的宠妃。

    但是那些日子,都已经随着战火,被葬在了历史的深处。

    灰烬中埋葬的不仅仅是一个王国,还有许多人的青春与单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邢红梅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那女子回头看来,柔弱一笑,摇了摇头,转身汇入了人流。

    邢羽苦涩一笑,叹了口气。他低头看向邢红梅,却看到了邢红梅脸上的泪痕,他蹲了下来,轻轻给她拭去眼泪,柔声说道:“不要难过了,你不会遇上鹊仙那样的事情的,我向你保证。”

    邢红梅身体一颤,脑海深处闪过了一些模糊的画面,高楼深宫,帝王君临,秋天的落叶从她身畔稀疏落下,她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宿命,她抬起头,倔强的说道:“拉钩。”

    邢羽伸出手,承诺道:“我保证,不会让人伤害你。”

    邢红梅点了点头。

    “也不会让你遇上鹊仙那样的生活。”

    邢红梅开心的笑了笑,她摸了摸肚子,有些窘迫的说道:“哥哥,我肚子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邢羽还没有说什么,邢红梅就转头跑了开来,口中揶揄的话语从风中传来。

    “哥哥,那个姐姐往桥那边走了,你快去追啊。”

    邢羽恍然失笑,看着邢红梅跑向竹楼的身影,无奈一笑。

    他转身看向大桥的另一侧,苏雅朦胧的身影缓缓走下桥去,彳亍在江畔,她留恋在江畔,脸上带着没落的笑容。

    邢羽微微一叹,走上桥去,从人流中穿过。一瞬间,他忽然感觉自己与街上的人有太多的不同,他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在追寻着自己的记忆与过去,等到他找到的那一天,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桥上人流拥挤,邢羽艰难走过桥去,看着苏雅的背影在人流中缓缓移动,她在卖小首饰以及巧果的摊子前驻足留恋,时而轻轻拿起来在手中打磨首饰,品尝巧果。

    临近七夕,街上人流极多,未出阁的少女们随着女伴一起来到街市上游玩,公子哥们三五成群的在集市上漫步,身后跟着自己贴身的仆人,整个集市喧闹的像是一场烟火大会。

    微微凉风吹来,冻得邢羽一个哆嗦,他走下石桥,在一个买古玩的摊子前停了下来,暗暗关注着苏雅的动向。

    “公子,来点古董?这里有大汉的青铜雕塑,还有战国时候的古卷,保证让您……”

    摊主的呼唤声,邢羽并没有去听,他放下手中拿起的古玩,渐渐靠近苏雅,他像装作一个好久不见的老友那样,和她打个招呼,也想和她并肩在这集市上行走。

    如水的夜色凉薄了邢羽眼中的热切,但是苏雅仍是感觉到了,她转过身来,看见了邢羽,微微一愣后,展颜一笑。

    她放下手中的胭脂,缓步走向邢羽,停在了邢羽跟前不远处,“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看到你在集市上,就像上去跟你打个招呼来着。”邢羽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他心里微微有些紧张,这是之前所不曾有过的。

    给邢红梅讲述了鹊仙的故事后,邢羽心里微微泛起涟漪,他知道自己喜欢苏雅,但是他却没有勇气面对这件事,他不敢说出自己的心声,只能默默地,注视着苏雅。

    “公子也逛夜市么?”苏雅笑了笑,微微偏头。

    “我刚刚陪我妹妹来逛,她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先回去了。”邢羽解释道。

    苏雅闻言点了点头,心中顿时了然,原来那是他的妹妹。

    她抬头看向远方的灯火,轻声问道:“公子,能陪我在这走一走么?”

    邢羽闻言一愣,急忙点了点头。

第23章 朦胧() 
江畔凉风习习,撩人心弦。

    邢羽与苏雅并肩走在喧闹的集市上,低着头,互不言语。集市上的叫卖声此时仿佛远在千里之外,灯火通明的街上,行人们匆匆走过,背影寥落。

    邢羽心里犹豫着,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他想起自己在阳台上默默观望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些温暖。

    “花朝节那天,你去给知府他们弹琴了么?我在楼上听到琴音从江中响起,那么好听的琴音,我想一定是你吧?”

    “公子见笑了。”苏雅贝齿微露,含蓄一笑,“奴婢虽然谈过几年琴,但却从没想到能为知府大人弹琴,那天是知府大人抬举,遣人将奴婢叫去,奏了一曲。”

    “想必你一定没有让他失望。”邢羽小心翼翼的称赞道。

    苏雅闻言笑了笑,微微摇头,“知府大人还算满意,家师事后也没有指责我,应该还算弹得不错。”

    “你有师父?”邢羽惊讶的问道。

    “是的。”苏雅点了点头,巧笑着补充道,“是一名老乐师,公子或许也认识。”

    邢羽闻言一愣,他不怎么了解乐器,也不会弹琴,邢干倒是曾乘兴弹过几曲,不过也难称动听。

    邢羽仔细斟酌着,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笑着问道:“莫不是吴国遗老,程正兴程大人?”

    “公子当真博学,家师确实是程正兴大人。”苏雅轻笑着点了点头。

    “程大人还在扬州?”邢羽皱了皱眉。

    他知道程正兴还是得益于秦立,秦立喜好丝竹,曾在扬州城求访过程正兴,但却没有任何收获。

    程正兴生于大魏太武帝时期,到今天早已八十高龄,昔日吴国尚存之时,程正兴是吴国琴师,备受江南一带的学子推崇,他不仅是琴师,还是帝师,不过不是末代吴王荀钰的帝师,而是荀钰的父王,吴王阖闾的帝师。

    荀钰乃是吴王九子,在自己的长兄遭到大楚囚禁后继承王位,但最终,素有盛名的他也没能阻挡大魏的铁骑。

    大魏铁骑破入扬州之时,荀钰与自己的王后以及女儿一起吞下毒药自尽。

    到如今,吴国的宫殿早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那片废墟就在扬州城北,距离文庙不远的地方。

    高宗时的大诗人李太白,在被贬谪江南道时曾写诗哀叹吴国王宫荒废后的衰败景色,一句“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引得一众吴国遗老尽是泪流满面,投河自尽。

    而如今,大诗人早已成为黄土下的尘埃,吴宫废墟中的花草却犹自兴茂,吴国公每年都会带着子女,前去凭吊。

    现任的吴国公是当年率领吴国臣子投诚的吴国贵族,是吴王荀钰的末弟,如今业已有近六十岁,前几日还曾传出消息,说是国公抱恙,连春日朝见皇帝的行程都取消了。

    “你也是吴国旧日臣僚的后人么?”邢羽忽然想起,程正兴在投诚大魏后,几乎从未收过弟子,顶多只是指导而已,收徒对他来说已经是罪孽,他的三名弟子在为吴王荀钰弹琴之后痛饮毒酒而亡。

    自那之后,程正兴甚至都不再弹琴。

    吴国覆灭二十多年,程正兴只在当今圣上继位那年北上长安,为皇帝弹琴。

    自长安归来后,程正兴便闭庐不出,少有消息传到外面。

    前几年还才曾有传言,说是他已经驾鹤西去,但每年,皇帝都会亲手为他制作桂花糕,并差人送来。这打消了扬州城内众人的疑惑,使他们知道,老琴师还好好的活在扬州的一个角落里。

    苏雅摇了摇头,“奴婢只是一个民女,父母死在了十几年前的动乱中,碰巧遇上程老,被他收养,抚养长大。”

    她微微眯着眼,望着眼前波光淼淼的江河,心里想着的却是那日渐衰老,思念着大吴的老师。

    “抱歉。”邢羽微微弯腰,叹了口气。

    “公子不用介意。”苏雅摇了摇头,她抬手指向前方,江中的船舫微微摇晃,江畔连绵的灯火在夜色之中闪耀不息,时而遥远行人的呼喊声传到邢羽耳畔,缥缈的仿佛一声叹息。

    “公子,您知道,江南最美丽的是什么东西么?”苏雅细声问道。

    她的声音里,满是对于江南水乡的自豪,她生于江南,将来也会死于江南,这片土地孕育了她,最终也会将她埋葬。

    江畔忽然响起了缥缈的琴音,那远不如苏雅的琴音动听,但是也别有一般趣味。

    琴音并不萧瑟,反倒称得上是低沉优雅,与程正兴一向推崇的萧瑟琴声截然不同,像是宫廷之中,王孙们把酒言欢时,女官们奏的宫廷乐曲,华美悠扬。

    邢羽不由想到,当年吴国仍在的时候,扬州是怎样的光景。

    吴王阖闾统一吴越,晚年暴虐无度,直到六十高龄方才患病去世。当时,吴王阖闾的长子正作为质子在楚国居留,但楚国却是拒绝了吴国的使节团,将荀钰长兄囚禁。

    那段时间,吴国风雨飘摇,程正兴也是心情灰暗,无心朝政。

    荀钰登基后,吴国的政坛再也容不下程正兴,他的乐曲也变得萧瑟,不复初时的欢悦。

    “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也是弹奏过这种曲子的。”苏雅低声说道。

    “他在先王继位后,遭到了当朝上下的贬低。他原本是先王长兄的老师,但却没能尽忠。先王的长兄在大楚受尽屈辱,最终吊死在了自己的行宫之中,老师那时候哭的心痛,几度想要投河自尽,终是被人拦了下来。”

    “苏雅……”

    “公子,您知道么?其实我不应该与您见面的,但我知道,您一直在竹楼上看我,那天您将糕点送给我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我在江中其实并不总是弹琴,有时我也会看着江边,看着那些从江边走过的人。”

    “他们总是走的匆忙,很少有人停下来听我弹琴。您或许是除了师父之外,听我弹琴最多的人了。”

    “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是王宫的琴女,虽然王宫已经成为了废墟,但是我日后,还是要遵循师父的决定,成为程氏琴艺的继承人。”

    “公子,谢谢你听我倾诉,我们有缘再见吧。”

第24章 结业与解惑() 
白鹿洞书院春夏学期的课程终于迎来了结束,学子们开始准备结业仪式,书院的教习们也开始准备假期的事宜。

    这是白鹿洞书院一年一度的结业仪式,冬季学期结束的时候,学子们都急着赶回家中迎接新年,那时候的结业仪式反倒不如春夏学期结束后来的郑重。

    邢羽与秦立一同来到书院参加结业仪式,书院各处喧闹异常,完全不像是平日里除了朗朗读书声外只剩下蝉鸣鸟叫的白鹿洞书院。

    书院前停靠着许知府的马车,还有吴国公府上的马车,季明勋虽然已经离开书院,前往长安陪太子读书,但他仍算是书院的学子,他的父亲,吴国公季成德也是亲自来到了书院的结业仪式。

    走进书院大门,邢羽和秦立一同快步走向先贤书院。

    在举行结业仪式之前,朱思诚会对先贤书院的诸位学子提出一些忠告,不管是求学还是为官,院长都会对此将一些心得。

    朱思诚院长回到了书院,但他的儿子朱诫闵却是没有归来,据说最近天象异常,诸位监正都是没日没夜都待在钦天监,没有时间离开。

    何方茹随着朱思诚回到了白鹿洞书院,还有一名年轻的贵公子随他一同到来,据说那是他的未婚夫君,李家的公子。

    走进学堂,朱思诚正坐在学子中间,闻声为学子们解答疑惑,数十位学子零零散散的坐在他身边,使得整个学堂看起来颇为拥挤。

    邢羽与秦立并肩向着朱思诚郑重行礼,“见过院长。”

    朱思诚微微点了点头,“随意些便是,在这里就不要继续纠结于礼数了。”

    “邢羽,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退学了么?”年纪稍小,喜好与同僚开玩笑的任成旭回过头来,哈哈一笑。朱思诚都说不要拘于礼数,他自然不再克制。

    一众学子闻言也是一笑,朱思诚无奈摇了摇头,“任成旭,邢羽虽然已经成为了秀才,但他仍是书院的学生,你不得如此无礼。况且,他既然已经是秀才,便是你的前辈,你见到他应该像见到我一样行礼,而不是取笑他。”

    任成旭闻言尴尬一笑,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冲着邢羽鞠了个躬,“对不起,邢学子,是我唐突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邢羽摇头失笑,他走上前来,狠狠拍了拍任成旭的肩膀,“看来院长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任成旭嘿嘿一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心里不由有些后悔。

    “你这家伙,力气怎地这般大。”

    邢羽闻言一笑,转头问道:“什么?”

    任成旭急忙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学长,您请坐。”

    他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邢羽,这使得邢羽内心微微有些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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