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哭笑不得,自己看自己还真说不好到底像不像。就是觉得感觉怪怪的。
白玉堂起身要走,那老头却突然道:“展大人的木偶娃娃不给我吗?”
展昭一愣,转头看老头,老头微微笑着,仿佛暗示着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展昭刚刚松懈下来的心情顿时又绷紧了,下意识就去看白玉堂,却见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白玉堂双眸清澈干净,要么不屑一顾,要么就如现在这般,看着你就直直看着你,仿佛要看透你的心。
展昭就听自己干巴巴道:“暂时……不用。”
老头哦了一声,也不勉强,“那老头就关门谢客了。年纪大啦,累不得了。”
展昭点头,跟他告辞又说了改日再来找他。这便和白玉堂出门去了。
待出了巷子,上了人来人往的长街。周围喧哗的气氛让展昭和白玉堂之间莫名的安静消融了一些。
白玉堂拿着那木偶看来看去,又伸手扯木偶的耳朵。
展昭有些看不下去,“你是刻来报复的?”
“报复?”白玉堂轻飘飘抬眼,“报复什么?我和你有恩怨?”
展昭直想咬掉自己舌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转开视线,努力镇定,“我想案子还得从朱荣身上查起,我得回一趟衙门。”
白玉堂盯着他看,“你没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什么话?”
“比如什么冲霄楼?”
他果然偷听了!白耗子果然是耗子!
展昭在原地站住了,眉头微蹙。白玉堂也跟着站住了,一边漫不经心把玩手里的新玩具,一边道:“你若不想说,我也不想逼你。”
展昭伸手摸了摸鼻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白玉堂将娃娃往袖子里一收,转身朝反方向走,“我回去了。”
展昭站在原地,想说点什么来挽留,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白玉堂走出几步,又突然道:“晚上来喝酒吗?”
展昭一愣,诧异回头,却见白玉堂难得露出笑容,带着点嚣张的弧度,转头在人群里遥遥看他。
展昭心里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他本以为白玉堂暂时不会想看见自己了。
“去!”展昭赶紧道:“我带酒来找你。”
白玉堂一耸肩,转身很快消失在人海里。
☆、第二十二章 忘却了
话说展昭回了衙门,公孙那边已有了初步验尸的结果。
“致命一击是腹部的刀伤,从整个腰间刺穿了。”公孙一边洗手一边道:“身上有多处打伤的痕迹,看起来他跟人争执过,右臂是死了之后砍断的,胸口的洞也是死后造成的。”
“胸口的洞能查出来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吗?”展昭问。
“肉皮里有木屑,应该是木头撞击的。”
展昭皱眉,“如果用木头撞击,不可能那么平整啊,应该……”展昭伸手比划了一下,“更恶心……”
公孙也点头,“没错,如果是木头撞击的,周围的皮肉恐怕全被砸烂了。”
“那……”
“但如果对方内力很大,功夫很好,撞击的速度快而且一次通过呢?”公孙拿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他的周围胸骨全部震碎了。”
展昭皱眉,“你是说是个功夫极高的人……”
“不然没有其他解释。”公孙摊手,“难道你要告诉我真是诅咒造成的?”
“那个娃娃呢?”展昭想起这个,“娃娃上有什么线索?”
“我让赵虎拿去洗干净,只是木头容易浸染,沾了血迹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出原本的样子。”公孙说着,就见那头赵虎刚好过来了。
他手上拿着个木偶人正被擦干净,见着展昭回来了,赵虎道:“展大人,公孙先生,这娃娃可蹊跷咧!”
公孙挑眉,伸手接过来,展昭也凑过去看,就见那木偶娃娃被赵虎一通狠洗,虽然好些地方还是浸染了血色变为了深褐色,但还是能看出来娃娃的样子。
竟然是和朱荣长得一模一样的。
公孙道:“这娃娃也断了手,胸口一个洞,看样子是故意的。”
“先生,这难道真是诅咒啊?”赵虎瞪大眼,“要是这样有用,哪该有多少人要死啊?”
公孙摇头,“人为最有可能,这个娃娃只是障眼法。”
展昭也转过这个弯来了,“手和胸口的伤是死后加上去的,这未免多此一举。应该是凶手临时想出诅咒的办法,将木偶娃娃弄成这种诡异样子,再加在尸体身上。”
公孙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赵虎奇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转移注意力?”
“也许不这样做,他很容易被查出来?”公孙突然道:“既然这样,就按一般的方法先排查线索。从朱荣身上的钱财找起,再从仇人朋友找起。”
展昭也道:“那么早就出事,还是在后花园里,府上的下人也要多注意。”
赵虎领命赶紧就去办事了,展昭站在原地,隐约的却觉得有点不对。
公孙转头看他,“功夫高,用刀,又在自家后花园。你不觉得和谁有点像吗?”
展昭眉头微蹙,“有人陷害?还是巧合?”
“这个就说不好了,我们得到的线索还太少。”公孙看了看天色,“我去找大人说说情况,你要是闲着,就跟赵虎一起去查查。”
“……我去查酒庄。”展昭道:“不是说朱荣嗜酒吗?”
“这也是个办法。”公孙点头,二人这便分头行动。
说朱荣嗜酒,还真没错。展昭找了开封几家比较大的酒铺,居然个个都认识朱荣。
听说他出了事,老板的看法各有不同。
有的说:我早觉得他这么喝迟早要出事。
也有的说:这是什么世道啊,朱荣从不赊账,又不欠人钱,怎么就有人对他下手了?
展昭转了一圈下来,得出个结论:朱荣对谁都是一视同仁,比较仗义,但因为嗜酒酒品不太好,喝醉了容易说一些平日不为外人道的话,但这些要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不足以刺激人对他动杀心。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展昭在一家茶棚坐下来,一边歇息,一边想着这案子。
上辈子包拯处理的诡异案件也多,自己虽已习惯找线索,问嫌疑人,但论决断能力,果然还是包拯和公孙策更高一筹,有些细节自己很容易就忽略过去了。
杀人案无外乎几种:劫财被发现,平日不合结仇,寻仇,为了个人利益。
找出凶手的动机是破案最重要的一点,否则之后的线索都无法联系起来。展昭一边回忆着上辈子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形,一边喝着茶,漫无目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正这时,斜对面的客栈里突然发出一声女人的惊叫。
周围好些人都被吓了一跳,茶坊里也有人站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展昭已率先赶到了客栈门口,里面正有许多客人跑出来,有的还撞到展昭肩膀。
展昭微微往后让开,高声道:“不要挤,小心受伤!”
客栈掌柜此时也跑了出来,一眼看到展昭,赶紧道:“展大人!出人命了!”
展昭飞身跃过人群,“怎么回事?”
“里面、里面、二楼上死了个客人。”掌柜地结结巴巴,“和他一起的女人第一个发现他的尸体。”
展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女人正满身血,跌跌撞撞从楼梯上下来。她看起来似乎已经傻了,双目圆睁,脚步踉跄。
展昭赶紧过去,“姑娘?你有受伤吗?”
那女人呆滞地抬头,看了展昭一会儿,摇头。
展昭蹙眉,“掌柜的,你看好她!”说罢,自己先飞身上了二楼木栏。正对着楼梯的大门打开着,里头躺了具男人的身体。
男人还睁着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脖子和脑袋已经分了家,身体呈大字型平躺着。
这里的骚动很快引来了开封府的衙役。几个衙役站在客栈门口往上看,“展大人?”
展昭回头道:“你们回去叫先生过来。”
一个衙役赶紧往外跑了,另一个衙役走上来,刚看了门里一眼,就忍不住有些犯呕。
“这是……”他别开头看展昭,“和早上的案子有关吗?”
“可能。”展昭蹲□,捡起在血泊里的一个木偶娃娃,被血沾染了一半身躯的木偶看起来异常狰狞,而同样的,木偶的脑袋已经断掉了。
“应该是个外地人吧。”那衙役又偷眼看了一眼,道:“看他穿着,也许是个买卖人。”
展昭点头,绕过尸体在屋里环视了一圈,“你下楼将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带回衙门,她可能是重要线索。”
“是。”
公孙赶到时,展昭已大致了解了关于这个尸体的一些事情。
“他叫孟彻,不是开封本地的人,这些包裹里银票首饰居多,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
公孙初步查看了一下,道:“死因是脖子断了,身上暂时没有其他伤痕。”
“一刀毙命?”
“应该是。”
“是同一个凶手吗?”
公孙摇头,“这个不清楚,但能肯定对方用的刀。”
展昭觉得有些头大,“朱荣就算了,为什么突然杀一个毫无关系的外地人?”
“也许他不觉得是毫无关系。”公孙起身让身后人将尸体抬回去,一边跟着展昭在屋里转了转,“带这么多银票和首饰干什么?”
“私奔?”展昭猜测。
公孙挑眉,“也不是没可能。”
“刚带回去一个姑娘。”展昭道:“可能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我来的路上碰见了。”公孙道:“应该只是暂时受惊,睡一觉就好了。现在回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展昭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将巨阙往桌上一放,“先生,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木偶,然后就有人被杀。”展昭摇头,“毫无规律可循。”
“也许只是个杀人的疯子。”公孙策看着窗外拥挤的人群,道:“你忘了吗?三年前卢方那个案子,也是这么莫名其妙开始的。若不是四鼠上京伸冤,恐怕卢方就成了替罪羊。”
替罪羊?
展昭皱眉,“那个案子……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公孙策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最近很容易忘事吗?”
“……好像是。”展昭说着,手指无意识从袖口里摸出一枚白色小石头来。
石头圆滑贴身带着所有有些温度,展昭将石头在手心里翻来翻去,公孙策看了一眼,道:“这不是白玉堂的墨玉飞蝗石吗?”
展昭嗯了一声,公孙策笑起来,“你还带着啊?”
展昭一愣,抬头,脸上的疑问神色反而让公孙策不解起来。
“三年前你和白玉堂第一次见面,四鼠硬闯皇宫,你上前阻拦,和他打过一场。虽然只有几招而已,那时候白玉堂用了这个。”
公孙策显然记得比展昭清楚,回忆起当日情境,还道:“你的暗器没打中他,他的暗器也没打中你,包大人及时赶到将他们拦阻了下来。皇上因为这事还嘉奖过你。等他们被带走之后,你就将落在地上的这枚石子捡了起来。”
展昭显然对这样的相遇毫无记忆,他怔怔看着手里石子,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一世的自己,从一开始就对白玉堂……
否则将一枚石子在身边留了三年是什么意思?
展昭握紧了石子,起身道:“我要去一趟城南竹林。”
“哦……”公孙策点点头,还待再说几句,就见展昭已从窗口飞身而下,红衣一闪,消失在眼前了。
公孙策有些纳闷,“那么急是去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找来了
展昭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白玉堂却还记得的。
就见花园里,白玉堂曲着腿坐在窗框上,白衣衣摆微微挂下,他看着外头展昭,展昭也正看着他。
“你说大哥的案子?”白玉堂懒洋洋道:“他是被那个马安决陷害的,杀了人,栽赃嫁祸,又没有其他人证,原本已经被关大牢了,二哥想不通,带着我们来了开封府找传说中的青天大人,这才遇上你。”
“那闯皇宫是怎么回事?”
“那是三哥闹出来的事,我们到开封那天太早了,包大人上朝去了,在衙门没找着人。三哥本来就是个急性子,一着急,干脆闯皇宫去了,说什么告御状。开封府衙差通知了你,你就赶来拦阻。”
说到此,白玉堂耸肩,“我也冲动了一点,一眼看到官府的人来阻拦,以为是不让我们见包拯,所以就和你过了几招。”
展昭捏着墨玉飞蝗石,觉得掌心有些烫,“所以这是你当时落下的……?”
白玉堂看了一眼,“应该是,你捡去了?”
他伸手,“要还给我吗?”
“我捡了就是我的。”展昭轻轻松松将石头放回怀里,也学着白玉堂的样子往另一边的窗框上一坐,长腿曲起,红衣下摆与那白衣相辅相成,远远看着,就如一片雪地里染开的红妆。
白玉堂看他,“你跑来就问这个?”他目光又往下落了点,“捡着我的石头算怎么回事?”
“只是觉得挺好看的。”展昭敷衍,“其实我怀疑,有人想陷害你。”
白玉堂挑眉,“陷害我什么?”
“杀人啊。”展昭蹙眉,“你认识云来客栈里的人吗?”
“谁?”白玉堂莫名其妙,“我在开封认识的人除开你,其他人我都不记得长什么样子。”
展昭一愣,心里喜悦的泡泡一点一点往外冒,面上却还一本正经。
“公孙先生说杀人的人惯用刀,而且功夫不低。朱荣是你家下人,平日又与人没什么仇怨,你确实有些嫌疑。”
“那客栈是什么意思?”
“刚才又死了个人,脑袋分家了。”展昭道:“凶手也是用刀。”
白玉堂想了想,“我不常出陷空岛,应该与人没有仇怨。陷害我……目的呢?”
展昭也说不好,一手撑了腮帮子,好看的眼睛盯着白玉堂研究。
白玉堂被他看得发毛,“看什么?”
“找目的咯。”展昭一笑,从窗子上翻下来,“你说的马安决,难不成是那个马大头?”
“江湖上绰号是马大头。”白玉堂点头,“怎么,有想法?”
“马安决这个人名声本来就不大好,你大哥怎么和他有恩怨的?”
“大哥出货,遇到山贼,马安决刚巧在后山杀了人,本想栽赃给山贼,又碰见了这么一出,所以盯上了大哥。荒山野林的,大哥百口莫辩。”
“他杀的什么人?”
“一个姑娘,后来说是失手造成的。”
想也知道为什么失手。展昭蹙眉,“包大人判了他狗头铡吧。”
“当场处决。”白玉堂说起这个,依旧很有快意,“包拯无愧青天之名。只是马安决那时候和何岚枝有点关系,何岚枝本是帮他做证的,也来了开封,后来案情告破,他也被关了些日子。”
“何岚枝?”
展昭想起之前听衙门里人说起的事,“听说他现在帮庞府做事。”
“上次碰见他了。”白玉堂道:“好像是庞府里的什么总管。”
庞吉招一个江湖里人来做什么?虽然展昭也不想将这些事联系起来,但有点线索也是好的。
马安决被处决之后,何岚枝也吃了很多苦头,如今好不容易爬起来,倒不会那么笨给自己找麻烦。
就算要陷害白玉堂,也不该是这种时候。
况且,现在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