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叫来张启山,指着盗洞,“这个甬道里有不好的东西,挖通后你准备怎么办?”
张启山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得很轻松,“你们就去吧,我相信你们不死,它一时半会不会找上我们,我会尽快弄开千斤闸。”
吴邪擦了把汗,喝水吃干粮,抓紧时间恢复体力,准备去见识甬道里的玩意。
张启山见闷油瓶好像很在意甬道里的东西,便从领口掏出一个物件,这物件通体漆黑透明,有着锥围形的下端,前端锋利尖锐,镶嵌着数萜金线。吴邪一看,想这不是摸金校尉的摸金符么,摸金符以穿山甲最尖利的爪子为原料,经过很多特定的工艺才能完成,那些金线帛成透地纹样式,符身携刻着“摸金”两个古篆字。能被张启山戴在脖子上的一定是真货,真正的摸金符现代非常稀有,胖子那个被烧后一直没找到正宗的摸金符。
张启山又从袖口掏出一个两指粗的青竹筒,揭开盖子,倒出一根闪闪发光的银针。吴邪咂舌,都不知张家人下斗原来喜欢带这么奇怪的东西。那青竹筒里装的是针灸用的银针,张启山拿了根最粗的,神情严肃的原地转了个圈,好像在辨认方位,然后纵身一跃,把这针□墙壁里,接着把摸金符挂了上去。“希望祖师爷庇佑,我用摸金符保证主墓室生门大开,应该没什么关系,只要你们别比我们先死。”张启山道。
闷油瓶不再说什么,在张启山的注视下,捡起吴邪扔在一旁的旋风铲,亲自打通卫子夫墓室与甬道间的那道墙壁。
吴邪的好奇心已经膨胀到一定程度,迅速检查了自己现有的装备,其实他根本没什么装备,民国时期下斗的生存系数是不是太低了,他真怀念各种制式武器,哪怕现在谁给把汉阳造也好啊。
“吴邪。”闷油瓶忽然转头,冷不丁叫了吴邪的名字。
吴邪一愣,看到张启山诧异的表情,立马说:“小子,叫叔,不叫叔,哥也行,不能目无尊长。”
张启山哈哈乐了,不再管吴邪和闷油瓶,而是走向苏尔曼那群人。
吴邪还真不介意闷油瓶叫他什么,其实闷油瓶又“叔”又“哥”的叫他才奇怪,不过,如果闷油瓶真的愿意,他其实心底暗爽得要命。
“那刀你保管好。”闷油瓶指了指放在墙边的唐刀,“关键时刻也许能救你一命。”
汪姓人留下的唐刀是把“万人刃”,吴邪不会傻到以为它刚好杀了一万人才叫这名字,可以用来辟邪,说明此刀杀戮深重。一般来讲,要对付某种邪性的东西,除了神圣的物品,只能比要对付的东西更邪。
吴邪总觉得刀跟闷油瓶比较配,闷油瓶拿刀的样子可以迷死一排小姑娘,不过当小姑娘们看到他对粽子那股狠劲,估计都宁愿转投王盟的怀抱。毕竟现在的小姑娘很实际,随时玩命的男人不适合做丈夫。
“为了你的肩伤着想,这刀暂时我来用。”吴邪笑。
闷油瓶回头,一铲下去,墓室和甬道终于打通。
潮湿,无光,封闭二千余年的甬道重见天日。闷油瓶点了根蜡烛,跪在盗洞里,伸手试探甬道中的气流。
“看来空气是流通的。”吴邪盯着微微起舞的火苗说。
“摸金符。”闷油瓶对吴邪道。
吴邪站在外面瞄了眼张启山的摸金符,它正好端端的镇住生门,所谓生门大开,生气流通,实际吴邪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用。虽然早已经不是无神论者,不过老祖宗传下的东西还是玄之又玄。
“拿好刀。”闷油瓶跳出盗洞,落到甬道中,蜡烛火光摇了下,灭了。
吴邪马上紧跟闷油瓶的步伐,带上那把唐刀也经由盗洞跳进甬道。“哎,这里温度比里面低多了,夏天完全不用开空调,省不少电费。”
岂止是温度低,这里的感觉就像暴露在长白山的漫天大雪下。甬道仅两米宽,走半步就能触摸到对面的墙壁,如果正对着眼前的方位打过去,应该就是汉武帝的衣冠冢。
闷油瓶用手在墙壁上丈量着什么,过了不久,他开口说:“等一会,时辰不对。”
吴邪无所谓,就地坐下喘气,他体力还未完全恢复,唐刀就靠在手边。甬道异常幽深,远处漆黑得像另一个空间,仿佛随时都会有怪物张牙舞爪地冲过来。
闷油瓶站了会儿,转身坐到吴邪对面。
吴邪紧了紧绷带,那是被张海客一鞭抽下的结果。乖乖,这是没抽到脸上,否则他还要回去整容。
“小哥,挑时辰干嘛?是不是还要看黄历?”
即使是现在的闷油瓶也能听出吴邪正在调侃自己,似乎那家伙一点也不紧张,这个有些不正常,虽然这墓说不上多么凶险,可也不至于轻松到这程度。吴邪换了个姿势,开始活动酸痛的肩关节,却见闷油瓶一脸有话想说的表情,于是他问,“怎么了?”还是现在好,能看到闷油瓶的脸部变化,能猜出他在想什么。
“没什么。”闷油瓶摇头,随后道,“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害怕。”
“哦。”吴邪勾起嘴角,“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我比你大这么多。”
“……”
“我想,我不会再怕什么。”吴邪看着闷油瓶的眼睛,慢慢地说。
“是么。”闷油瓶说完就安静下来,好像没有继续讲话的欲望。
“随便聊聊吧,说说这斗,或者别的事情。”闷油瓶不愿说话,可吴邪愿意。“你还没回答我,什么叫时辰不对?去对面还要挑吉时?”
闷油瓶顿了下,说:“嗯。”
“这样啊。”不能说是封建迷信,大概这年代讲这个,既然闷油瓶说等,吴邪自然跟着等。
“你一直说这里有不好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你知道吗?”
闷油瓶道,“不知道。”
“难道是诅咒什么的,你知道那个最著名的诅咒吗?我想你肯定没听过图坦卡门的诅咒。”明摆着不可能是诅咒,吴邪只不过跟闷油瓶说些有趣的,而且是他没听过的事情。
“图坦卡门?”闷油瓶一直游移在四周的视线终于落到吴邪脸上。
“埃及法老在墓墙上刻了诅咒,诸如谁扰乱了这位法老的安宁,展翅的死神将降临他头上;我是图坦卡蒙的保卫者,是我用沙漠之火驱赶那些盗墓贼之类的话,然后第一批进入这座墓的人果然死了。”
“埃及是什么?”
“远离中国的一个国家,明史里称为米昔儿或密思儿。”
“法老呢?”
“就是皇帝。”
“哦。”闷油瓶沉默了。
“我说……你只学过国学吧。”吴邪问。他想张家发展到最后,虽然骨子里流着盗墓贼的血液,可也勉强能算书香门第?
“我们从不涉及洋人的事。”闷油瓶淡淡地说。
吴邪摊手,“好吧。”
“不过,”闷油瓶看着吴邪,“我对你说的有点兴趣。”
“哦?”吴邪挺意外,“你想听的话我以后讲给你听,这会儿说不清楚。”
“以后?”
“不行吗?”
闷油瓶安静了一会,轻轻道,“可以。”
“约好了。”吴邪笑得愉快。
闷油瓶盯着他,站起来,转身拍拍墙壁,“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甬道里除了吴邪和闷油瓶手里的蜡烛光源外再无其他。按照事情发展,理应由吴邪继续在对面打个盗洞出来,然后钻进那边的主墓室。所以,闷油瓶说可以开始,吴邪便拿起旋风铲认命地继续劳作。挖了大概半小时,由于已经向熟练工迈进一步,所以效率比几个小时前高很多。吴邪想,爷也能打出像模像样的盗洞了,可喜可贺。
“我去前面看下。”闷油瓶忽然说。
吴邪知道因为之前反复强调这甬道很危险,现在却没发生什么事情,所以闷油瓶很在意。说实话,这么多次在斗里生死未卜的经历让他的直觉比以前更敏锐,比如现在,他就觉得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不会走很远,你小心点。”闷油瓶道。
吴邪挥了挥旋风铲,“承蒙关照,要小心的是你,我是成人。”
闷油瓶果然对这种说法很忌讳,吴邪显然是故意拿年纪来取笑他,也许不叫取笑,只是一种善意的调侃。闷油瓶已经不想解释张家人的十三岁不是普通人的十三岁,至少此刻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十三岁的少年。
“去吧。”吴邪看着闷油瓶的眼睛说:“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需要被保护。”
莫名,闷油瓶发现吴邪的目光有些惆怅和哀伤。闷油瓶离开安全区域,开始走向黑暗,所以说好奇杀死猫一点都不假,即便猫有九条命。
闷油瓶走了一阵,这甬道里的空气似乎能吸收所有光源,因为他很快看不到吴邪身边的蜡烛。也许不应该再往前了,未知即是危险,如果因自己的预言没有实现而偏要找出个什么东西来连累吴邪也太不划算。
吴邪……真是一个怪人。
吴邪打了个喷嚏,张启山弄出来的伤口开始犯疼,令他开始想象闷油瓶的伤口是不是比他疼百倍。挖掘了好一会,旋风铲已经沾上手心里的汗,他决定稍微歇一歇,喘口气。没有现代设备,无法烹饪热烘烘的食品,干粮在室温下早已变得硬邦邦,吴邪就着冰冷的姜汤咽下口中的白馍。
这时,身边的蜡烛毫无征兆的灭了,吴邪愣了半秒,半蹲在自己还没完工的盗洞里,掏出火折子,犹豫着要不要马上点燃蜡烛。上次在这墓里鬼吹灯是什么时候?虽然他不是摸金校尉,完全可以不理这规矩,可这好歹是个征兆,不理不是傻子吗?
吴邪心一横,念着胖子的名字从洞里蹦出来,想做个试验。“这甬道里到底有没东西,是何方神圣,我还真好奇。”他自言自语道,反正这个实验也不会损失什么。“胖子保佑我。”他拿起已经熄灭的蜡烛,找准东南角,将蜡烛□泥里,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操!”当蜡烛的火光幽幽燃起时,吴邪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火光跟刚才明亮的橘色火焰不同,绿得能把人的脸都映成青色。
北派说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人点蜡,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水银癍,养明器,龙楼宝殿去无数;窨沉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近前。这个人点烛鬼吹灯是北派祖师爷所定的活人与死人的契约,千年传承不可破。
吴邪苦笑,“胖子,你家祖师爷是叫我赶快退出去吗?不过它至少还没熄嘛。”刚说完,蜡烛灭了,甬道再次回归黑暗。吴邪不信邪,又点燃一次,结果如同上次。吴邪沉默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错觉,感觉周围更冷了,就像前两次苏家那个明朝鬼和墓主卫子夫出现时一样。这什么意思?没有棺椁,不存在死人不许拿明器的问题,可刚点上的蜡烛熄灭,难道说又要闹鬼?吴邪考虑半天,第三次点燃蜡烛,这次更好,直接点不着。
“古人诚不我欺。”吴邪从泥里拔出蜡烛。或许这蜡烛是假冒伪劣产品,质量太差。
远处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像闷油瓶。吴邪略一思索,后退,藏在黑暗中,伸手捞过唐刀,悄无声息地抽出刀身,将刀鞘放到地上。
“吴邪。”闷油瓶喊。
干净纯粹,是闷油瓶的声音,可吴邪没有回答,目光投向黑暗,闷油瓶一直喊,而且情绪似乎变得焦急起来。
“吴邪?吴邪!”
吴邪皱眉,后背紧绷,沿着墙壁不断旁移,想离那个声音更远点。
“吴邪!”还是闷油瓶的声音,但这次直接出现在吴邪耳边。阴冷的气息顺着吴邪的耳垂吹进领口,闷油瓶冷冰冰地说:“吴邪,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吴邪一刀砍在闷油瓶出声的位置,锋利的刀刃与泥土墙壁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吴邪。”还是那个冷漠的声音。
回答个毛!谁都知道鬼叫名字的时候不能回应,这是起码的常识。“别叫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张起灵那家伙现在能在我耳边说话?打激素都没长这么快。”吴邪露出一个从没在闷油瓶面前表现过的阴狠笑容,“张启山能用桃木剑杀鬼,我也不会差很远。”
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居然没再响起,只是感觉和刚才很不同,甬道里阴气涌动,唐刀的刀刃竟然渗出鲜血,滴滴落进泥土里。
“幻觉?或不是幻觉?”仿佛已经嗅到血腥味,吴邪将刀横在胸前,这时耳边传来异声,甬道霎时亮了起来,原来离他很远的墙壁上有青铜古灯,闻那味道,里面应该装满人鱼膏。排列整齐的古灯像准备接受阅兵的仪仗,就这么笔直的沿着甬道延伸下去。吴邪愣了一会儿,忽然猛地往左边跳去,因为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已经擦过鬓角。
……□的!虽然有光源,但亮度还不太够,吴邪没看清攻击他的是什么东西,招架了几下,身上被划了几道口子。“嘶……”别说,还是很痛的,好歹也是血肉之躯,如果对手不是人,胜算比较低。
极薄的剑刃划破皮肤,简直能听到皮肤撕裂的声音,吴邪挥舞着唐刀,慌而不乱。闷油瓶呢?他看到燃着人鱼膏的青铜古灯没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特别是张启山抽那一鞭的位置又被深深划了一刀,这下鲜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染红大半截袖子。该死啊,这样下去不是被未知的玩意弄死,而是要失血而死,吴邪有些苦闷。
“你是……谁……”
恍惚间好像有人说话。
“你是……”
吴邪反手就是一刀,刺向虚空,这声音就像被他砍成两截,消失了。真是够疼的,吴邪咧嘴,自己别最后成了独臂大侠杨过才好。
“吴邪!”
吴邪吃了一惊,再次握紧刀柄,这时有人快速移动到他身边,脑袋只到他的肩膀。
“……你的……血……”
吴邪开始冒冷汗,来不及看身边的人,只循着听起来有些苍凉的声音看过去。
“吴邪?”闷油瓶也望向前方,不由变了脸色。
“吴……邪……”宽袍素衣,长发半掩,在昏暗的甬道里若隐若现,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个男人,看那张脸,饶是卫子夫也无出其右。
“小哥,你别跟那个人一起喊我的名字,真是纠结。”吴邪瞥了眼闷油瓶,却发现闷油瓶正处于前所未见的呆滞中。
“张起灵?”闷油瓶很快变回常态,只是他口中的名字把吴邪刺激得够呛。
“张起灵?哪个张起灵?”吴邪指着前面的鬼,“张起灵?”
鬼静静地跟闷油瓶对视,手中的古剑正在滴血。“死……”鬼朝闷油瓶举起自己的剑。
一把黑金古剑,流传千年的神器,剑柄盘以九龙纹,这是皇帝才能用的东西吧。问题这剑怎么看都像张家出品,跟闷油瓶的黑金古刀以及胖子从张家古楼带出的黑金短刀一样,就差打个张家LOGO上去。
那刀,胖子说是要给闷油瓶做生日礼物。
“吴邪,退后。”闷油瓶的眼神极具杀伤力。
“你熟人吗?”吴邪还有余力装傻,看这样子,难道那只鬼是张家不知哪代的张起灵?西汉的?跟卫子夫一个年代?如此推测才是正常逻辑。
闷油瓶没有转头,而是向站在身侧的吴邪伸出手,吴邪愣了一秒,下意识把手中的唐刀递过去。闷油瓶微扬起下巴,眼神冰冷,“张家唯一没有魂归故里的族长,你的尸骨在哪里,我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出乎吴邪的预料。他根本没想过游荡在古墓甬道中两千余年的亡魂竟然是张家其中一位张起灵。这位张起灵为什么在这里?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