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完)
第一章 容器升级
印着鹅花色碎花的落地窗帘紧紧地把阳光挡在了窗外,只有当风吹起时,偶尔有一抹金光从掀起的窗帘空隙处溜了进来。
房间里保持着昏暗的光调,水蓝色的大床上,蓝沁蜷缩在床角。无神的双眼,失去焦距的视线呆若木瓜般没有目的地盯着床单看。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的姿态保持了多久,她只记得从西祠回来后,在床上一坐便直到现在。
暗黑天苏醒了、龙王和亁达婆王的叛变……以及金的离去。这一连串的打击,让蓝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这却是事实,而非是梦境,只要人一醒来,两眼一睁,不管梦境多可怕都宣告结束。恰恰相反,这一切之于蓝沁,却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好想逃避……
一想起金那张总是带着微笑的脸孔,蓝沁就觉得心中有股莫名的痛。说起来,暗黑天的降临、鬼神的叛变对蓝沁来说,还不比金的离去来得意外。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保护着她一路走来的神父,竟然会是罪门的人。
她也不敢想像,已经处于不同立场的两人,哪天再见,怕是得刀剑相向。
为什么要这样?
当吉祥天控制着她的身体时,眼见金黯然离去之际,蓝沁便想问他这个问题。可惜却没这个机会……
“喂,你到底打算颓废到什么时候?”
罗刹王的声音突然响起,蓝沁那没有焦点的视线慢慢聚焦,然后看到罗刹王正叉着腰站在床边上。她看了看鬼神一眼,刚要低下头,衣领却一紧,原是被罗刹王一把提了起来。
罗刹王俏脸含煞,厉声说道:“我说你情绪闹够了吧,不就龙王和亁达婆王两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叛变了、不就一只金毛猴子离开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栖息在你灵魂的深处,你这两天一直问‘为什么’都快把老娘逼疯了!”
越说越气,罗刹王一把将蓝沁丢在床上,一屁股坐在床边说道:“既然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人家啊!而且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觉得吉祥天和紧那罗两个笨蛋白花心思在你身上了,什么狗屁女神候选,连这点挫折也承受不起的家伙,怎么可能成为神?”
蓝沁低着头,像是对罗刹王的话不置可否。后者看得连连顿足,丢下一句“懒得管你,我出去逛街了”就要离开的罗刹王,却突然手腕一紧,低下头,她看到蓝沁正抓着她的手。
抬起了头,无神的眼睛慢慢变得清澈,蓝沁苦笑着说:“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顾影自怜,不如去找他问个明白。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想拜托你,罗刹……”
罗刹王眉毛一跳:“干嘛,别叫得这么亲热,我和你不熟。再说,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蓝沁没有问答,却轻轻唤了句:“紧那罗,你在吗?”
床的另一边,窗帘自动拉开。金色的阳光洒了进来,紧那罗的身影亦随着出现在一片光晕之中:“晒晒阳光,心情就不会那么糟了。”
“谢谢。”蓝沁朝鬼神说道:“能帮我再开放一次六道轮回吗?我需要一个空旷的地方……”
“没问题,就算你要去上古逐鹿,我也有办法。不过……”合着双眼的鬼神问道:“现在应该不是散心的时候吧?”
“散心?不,我只是想做些准备而已。”蓝沁摇了摇头,她丢开身上的被单,从床上站了起来。平伸出双手,蓝色光绸和红莲之火同时闪现:“这二者虽由混沌所生,却并非混沌的源力,而是来自吉祥天和暗黑天的力量。我要去找那个人问个明白,势必会和暗黑天见面,那时候,指望红莲炎给予伤害只会是个笑话。所以我想,是时候唤醒混沌源力了。只是,混沌的源力之威,我曾在六道轮回中无意间体会过,那种贯天彻地的大能非是我现在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如果贸然唤醒混沌源力的话,恐怕我的身体会被直接撑破的。”蓝沁再次看向罗刹王:“所以我想拜托罗刹,指导我战斗的技艺,增强我身体的强度,在唤醒混沌之前,必须先让容器进行一次升级!”
“想让我指导你?”罗刹王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不错!如果抛开彼此间不同量级的灵动,纯粹比试技巧的话,我想罗刹是不会输给暗黑天的。所以现在,我只能拜托你了。”
“哦呵呵。”罗刹王被蓝沁这小马屁一拍,顿时觉得眼前这女神修补也不是那么差劲,至少眼光还可以嘛。她点了点头说:“算你识货,老娘生于罗刹狱界,罗刹狱界的生灵天生就是优秀的战士,老娘身为罗刹狱界之王,自然有些手段。这千年万载,除了阿修罗一人,我可没曾服过谁。就像你说的,暗黑天和吉祥天,不过拥有神灵级别的灵动而已,如果说到打架,她们两个拍马也赶不上我。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要我指导你的话,你可别指望我会像紧那罗那样温柔,搞不好,会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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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别跑!”
“该死的小偷,把面包给我放下!”
“……本,快吃,这是新鲜的面包和牛奶……”
“哼,逮到你了!臭小子,昨天偷了面包今天还敢来……”
“本,别管我,快跑……”
金翻了一个身,从睡梦中醒来。窗外是亮得有些刺眼的阳光,他眯着眼,用手挡在眼睛处,过了片刻才习惯屋内的光亮。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轻轻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轻轻地问自己,有多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和本在贫民窟里日复一日、流离失所的生活。
金和本出生于美国的贫民窟,连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们是被一个捡破烂的老头养大了,但在金四五岁的时候,老头去世了。于是金扛下养活本的重担。但四五岁的小孩就算给人找工,别人也不肯要。于是金的童年,几乎是在偷鸡摸狗的日子中渡过。
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失心被擒,几乎被面包店的老板打死在后巷子的时候,却被一位华裔老者阻止才宣告结束。
那名老者带着金和本两兄弟离开了贫民窟,尔后,金被送进罗马的梵蒂冈修练各种古方秘术,至于本,则被培养成世界最大佣兵组织…魔狼的首领。那时的金并不知道,让他们不用再过苦日子的老人,便是罪门的总执事金万藏。
但就算知道金万藏的身份后,金对于这名老者仍旧只有感激之情。如果不是他,金估计自己和本早就饿死在贫民窟中。所以无论金万藏要求他做什么,金都努力办到,即使金万藏要求他远渡重洋,去罗马学习梵蒂冈的诸多秘术,尽管金舍不得离开年纪的本,却依旧咬咬牙第二天便上了前往罗马的渡轮。
开始对金万藏以及罪门这个古老教派产生怀疑,是在和本阔别十年之后,金和兄弟再次重逢时出现的。当再次见到本时,金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兄弟。印象中善良天真的本,在再次相见后,金却发现他变得有些邪气了。
而不久后,金才知道这十年前,金万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黑魔术的大师,把本培养成黑魔术方面的高手。梵蒂冈的十年熏陶,让金本能上对于血腥、邪恶的黑魔术产生抵触。他不理解金万藏为何要把本培养成现在这般模样,但他没来得及找金万藏理论,一道命令便把他遣送到了东方大地。
命令的内容很简单,要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名叫蓝沁的女人。
而一切,只因为那女人的灵魂中,封印着罪门所信奉的神灵……大暗黑天。
终于,在西祠之中,大暗黑天降临。金不得不离开蓝沁,而跟随着重生在纳兰氏躯体上的邪神,在本的安排下回到美国。前尘如梦,此刻想来,金只得在心里暗叹一声,心想也不知道蓝沁现在怎么样了?是伤心,还是恨自己入骨?
正胡思乱想中,本那带着邪气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我亲爱的大哥,纳兰大人在三楼的书房等着我们呢。你要是醒了的话,麻烦上来一趟。”
金再叹,自从来到这属于罪门设于美国洛杉矶城郊的庄园后,化名纳兰的大暗黑天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容外人打扰。三天中,整座庄园只有金和本寥寥数人能够呆得下去,皆因大暗黑天的灵动不断起伏,别说庄园,基本上方圆百里内的人蓄都经不起邪神的折腾,几天里不断有生灵莫名其妙的死去。
直到今天,大暗黑天的灵动突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可在金的感知中,位于三楼的那团黑暗却变得更加深如狱海了。
打开门,本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兄弟,然后作了个“请”的手势。金沉默地跟在本的身后来到三楼的书房,书房中,一头白发的总执事金万藏正小心翼翼地陪在纳兰身后。罪门等级森严,在总执事金万藏之下,又设十三司事,司事等同于大集团的CEO,分别执掌罪门在美国各地的势力集团。
自从离开东方大地后,来到西方的罪门,凭借着东方神秘的奇功艺业创建了自己的地下王国。罪门起初立足大英帝国,直到18世纪中叶,美国的独立运动让西方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罪门当时的领导者相中美国这个新兴国家正处于百业待举的阶段,便毅然把整个罪门转移到美国来。
经过近两个世纪的发展,罪门已经紧紧控制着美国西部的地下势力,上至贩毒走私、下至军火交易,**上的生意罪门无不插上一脚。而为了掩饰罪门的存在,更创立了魔狼这个佣兵集团,至此,罪门在西方世界的势力一时无两。
然而,此刻罪门的最高领导人,却如普通的佣仆般站在纳兰的身后,看得金心中暗叹,罪门这是何苦来着。难道他们苦心经营着这一切,只为了让今天这个女人坐在这里?
“纳兰大人,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在暗黑天跟前,本收敛了自己那付嘻皮笑脸,难得一脸正经地说道。
暗黑天,又或者称为纳兰。这具躺了两个世界的身体,现在却散发着惊人的生命力,纳兰脸上珠光隐现,慵懒地舒展着自己纤纤十指,却从嘴中说出让金心惊肉跳的话:“这次让大家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闷得慌想找些事做做……听说这西方世界有魔界君王名为路西法,刚才听万藏说,这可怜虫被封印在西方大陆的某个角落,要不然,在吉祥天那小候补没有找上门来之前,我们把这叫路西法的给找出来吧。”
“什么?”金愕然抬头:“你打算解放路西法?”
“放肆!”位于纳兰身后的金万藏暴喊起来:“金,这是你对纳兰大人该有的语气吗?”
“无妨。”纳兰摆了摆手,笑得如同天真浪漫的少女,却半眯着眼睛对金轻轻说道:“怎么,你有意见吗?”
第二章 剑名混沌
美国西岸,罪门名下产业的庄园中,当从纳兰嘴中说出解放路西法的打算时,金愕然万分。
“你打算解放路西法?”
“怎么,你有意见吗?”
金不知道大暗黑天打算干什么,但解放路西法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低下头,避开纳兰眼中那似有若无的精光:“纳兰大人,传闻路西法被上帝封印在人间,可究竟在哪个角落,并无文献可考。再者,路西法的封印非是一个,而合共有88道之多。且每一道各不相同,即使知道路西法封印于何地,但只是解开这诸多封印便非是易事。大人刚刚苏醒,实不用为了区区一个路西法大费周章。”
“纳兰大人,金所言也不无道理。”一旁,金万藏也跟着说道:“想那路西法也不过是一名堕天使,连神明都算不上,大人又何必为其费神。”
纳兰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是无事闲得慌,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只是我想玩个游戏,这个游戏只有我一人来玩太乏味了,所以才打算拉路西法之流入伙。你们不用多言,我意已决,只管照着我的话去做便是。”
“大人……”
金还想再劝,纳兰身后的金万藏却瞪了他一眼:“够了,金。大人既然决定,我等便全力执行,你不用多言。最近南中国海出现罕见的海崩现象,根据魔狼侦察的情报来看,那海面灵动混乱非常,当与鬼神封印即将出世有关。我已经派人前往查看,你也跟着去协助调查吧!”
话毕,金万藏挥了挥手,似是不愿再见金于此间。金心中暗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纳兰解放路西法。尽管这堕天使的封印非同小可,但想来却难不倒上古邪神暗黑天。一旦路西法苏醒,这东西两方的黑暗便将汇聚于一起,人间会出现什么变化,金已经预料不来了。
看着金躬身倒退出书房,金万藏心中暗缓了一口气。却不料,纳兰有意无意地说了句:“金先生,看来你很着重这个孩子嘛。”
金万藏全身如受电歼,身体猛然一抖,脸上表情不改,可背后却瞬间为冷汗打湿。他刚才打发金前往南中国海,表面看来是不愿再看到金,但实际上,他是怕金再呆在纳兰身边,万一惹恼了邪神,却连他也保不了其性命。
再怎么说,金和本两兄弟都是他从贫民窟发掘出来的人才,而且比日渐变得阴冷的本,金万藏还是比较看好金这个人。本阴冷狡诈有余,可不显大气,唯有金才是他心目中罪门总执事的合适人选。但金受梵蒂冈的熏陶,虽是罪门之人,却潜意识中反抗这些恶德恶行,这点也是金万藏所担心的地方。
这样的金留在纳兰身边,迟早为其所杀,所以还是假意外调,暂保得金性命。却不料,这不露痕迹的手段,还是被纳兰看了出来,金万藏如何不惊。尽管外表是个柔弱的女子,可金万藏相当清楚,依附在其身上的黑暗深邃如渊,一个不好就连自己也埋葬于其中。
金万藏刚想为自己和金说上几句,但纳兰却于他之前说道:“金先生不用往心里去,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动那个孩子的。”
那金毛猴子和吉祥天的小候补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这是颗足以制衡吉祥天方面的棋子,我自然是不会轻易动他。
在心中,纳兰如是想道。
另一边,从刚才便一直缄口不言的本,此刻却躬身说道:“纳兰大人,路西法的88道封印具体为何属下并不清楚。可属下却听说过其中一道,需要用到88名处子的灵魂。如果纳兰大人准许,属下立刻去准备。”
“88名处子可不好找吧。”纳兰随口说道。
“无妨。”本脸带微笑,满不在乎地说:“别说88名,为了大人之事,就算888名属下也定给大人找来。”
却不知为何,本这句话令纳兰似有些不快。她像是不小心吞了只苍蝇般露出厌恶的神情,但这表情如昙花一现,在没被本察觉前又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纳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你去办吧。”
本应了声“是”,便倒退出了书房。当他走后,纳兰有意无意地对金万藏说道:“你可知,何为真正的恶?”
“在下愚钝,还请大人赐教。”
纳兰立起,淡淡说道:“世人皆以为那杀人如麻,穷凶极恶者为大恶。可在我看来,那不是真正的恶。那嗜杀之人在杀戮的同时,也可看作是对生命认同的另一种方式。尽管是恶行,却不是真恶。真正的恶,是漠视生命的存在,尽管两者在行为上并无二致,但在本质上却有极大的区别。”
“那个本,便是真恶之人。”回过头,纳兰若无其事地说:“这种人一个驾驭得不好,就会变成绵里针,袖中剑。临阵倒戈对他们来说不存在任何心理上的障碍,只要他们认为需要。所以,要不让他不小心死了吧,你说好不好?”
金万藏顿时脸色一变,凭良心讲,他也不看好本。这个男人心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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