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处于轮回世界的空隙处,那最接近佛的鬼神,闭着眼睛的脸上也只能逸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第五十四章 悲哀的结局(一)
从监护科出来后,当着众多股东的面,莫豪当众宣布自己成为莫氏企业新任的总裁。在听完他的话后,股东们脸色数变,但最后都堆着笑容为莫豪祝贺。一时间,走廊里喜气洋洋,和医院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蓝沁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心里只感到由心的厌恶。莫豪那如同畜牲般的行径自然是罪大恶极,但为其做假供的慕容娟,各怀目的的股东,甚至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他们身上的罪,被蓝沁清晰地看在眼中。这一刻,她似乎有点明白紧那罗王的意思。
地狱在哪里,地狱就在每个人的心中……蓝沁是这样想的。
其间,在莫豪被众人围着庆贺的时候,医生蒋勤带着女儿悄悄离开。一边的蓝沁看在眼中,却没有阻止他们,现在莫豪已经成为莫氏企业的当家,而莫老爷子最后的话更让莫豪知道蒋勤出场了他。这个阴险的男人,是不会放过蒋医生的,蓝沁倒希望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果然,在处理完莫老爷子的后事和转移资产所有人的手续之后,就在莫谊的办公室里,他当着蓝沁的面打了一个电话。电话的内容蓝沁听不大清楚,但在莫豪的话里有诸如“干掉”、“处理”等字眼,而当他说出蒋医生的名字时,蓝沁已经清楚他的意思。
莫豪就像一匹狼,凶狠、记仇。他当着蓝沁的面说这些事,就是要告诉蓝沁别背叛他,否则下场就和蒋勤一样。可让蓝沁意外的是,电话另一边不知道问了个什么问题,莫豪却犹豫了。沉默了有三四分钟的样子后,说了句:“别动她。”
之所以是她而不是他,那是因为蓝沁知道他所指的是医生的女儿蒋玖。在说起这个女孩的时候,莫豪眼中罕见的涌出温柔的光,但转瞬又为狠辣所代替,就仿佛那只是蓝沁的错觉。蓝沁自然知道,那不是错觉。
于是放下电话后,莫豪对蓝沁说:“蓝秘书,麻烦你去把蒋玖蒋小姐带过来,就说我约她吃顿饭。”
蓝沁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走出莫氏企业的大厦,蓝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回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她才觉得轻松一些,回头看着足有三十层高的大厦,那莫氏的王国里充斥了太多的欲望。欲望的味道,浓得让蓝沁反胃。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蓝沁的记忆告诉她,蒋玖这个时间会呆在自己开的花店里,于是她打了出租车就往记忆中的花店赶。那是一个只有二十来平米的花店,位于闹市区中,整个花店用钢化玻璃搭建,上面铺设着各色彩灯,一到晚上灯光开起,花店就变得如同水晶宫般漂亮。
而这梦幻一般的小店,名字就叫做“花色”。
花色的生意极好,特别是晚上,蓝沁去到的时候,只见店里三三两两的情侣正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花卉。蓝沁往里面一钻,鲜花的轻香顿时钻进鼻孔中,她深深吸一口气,便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店里人很多,唯独不见蒋玖,这有点奇怪,和蓝沁的记忆有点出入。在这个最忙的时候,蒋玖一般都会留在店里帮忙照看生意才对。
她找来店里的员工问:“蒋小姐呢?”
“哦,刚才有个男人来找她出去了。”那员工又比划了一下男人的特征,蓝沁一听,便知道那是莫豪的弟弟莫杰。
奇怪,莫杰找蒋玖干什么?蓝沁又问道:“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员工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这时有人要买花,蓝沁也问不下去,便告辞离开了花店。在街道上,她给莫豪打了电话,这事有必要通知他,但不知道莫豪在做什么没有接听,没办法,蓝沁只能自己解决。
莫豪莫杰两兄弟的手机都有GPS卫星定位,这是为了防止被人绑架或遭遇不测时可以第一时间找到他们的位置。本来,以蓝沁的权限是不能得到莫杰的准确位置,可莫豪已经是总裁,而身为心腹的蓝沁无疑便是集团的新贵。于是没有多费口舌,只一个电话便拿到了莫杰此刻所在的位置。
但这个位置让蓝沁很疑惑,因为莫杰现在在家里,而且和蒋玖一起?
莫杰的家自然不是和莫豪同住的那豪宅,事实上自从莫杰18岁之后,莫老爷子就重新购置了一套豪宅给自己的小儿子。那宅子平时只有莫杰一个人住,偶尔慕容娟这个母亲来探望他的时候会小住一段时间,但绝大多数的时候,那是莫杰的私人空间。
但现在,这个私人空间里多了个蒋玖,可就不大妥当了。
特别是早上在医院里发生的那档事,蓝沁绝对不相信莫杰把蒋玖带去自己家,只是简单地请人家吃个晚餐那么简单。
叫了出租车风风火火往莫杰的宅子赶,可晚上堵车浪费了蓝沁近一个钟头的时间,要不是知道紧那罗王会限制自己在这个世界使用力量,蓝沁早就想幻化出光翼破空而去了。好不容易来到莫杰那宅子前,却见里面黑灯瞎火的,可蓝沁却感觉得到,宅子里有人。
有人而不开灯,通常不会是什么好事。蓝沁大步上前,大门前的保安远远看到蓝沁,立刻笑脸迎上。
“莫杰在家吗?”蓝沁问。
保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吞吞吐吐地半天说不出话。蓝沁绕过他要走进宅子里,却被保安拦了下来。这保全人员尴尬地说道:“真抱歉,蓝秘书。莫少爷说自己要休息了,不想被人打扰,所以……”
“所以你给我让开,要不,我让大少自己和你说?”蓝沁拎出手机,在保安面前摇了摇。
“这,这……”保全人员的脸上大汗淋漓,这两边的人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保安能够得罪得起,这回夹在中间,大有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之感。
“在这呆着,不准通知莫杰,有什么事我负责。”丢下这句话,蓝沁推开保安走进了莫杰的豪宅。
快步走过前庭的花园通道,蓝沁推开莫杰宅子的大门。门后的大厅很安静,可有响动从二楼传来。蓝沁屏息静听,像是压抑的哭声,听着,是蒋玖的。
蓝沁脸色大变,三两下寻到莫杰的卧室,在门外她就听到了蒋玖的哭声。她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莫杰在里面立刻吼道:“谁,找死是不……”
当蓝沁看到用浴巾围着自己下身的莫杰时,她冷冷说道:“是我。”
莫杰一愣,然后说:“你怎么来了。”
蓝沁没理他,把这少爷公子往旁边一推,便大步走进卧室里。卧室里亮着暧昧的橘色灯光,凌乱的大床上,蒋玖拖着被子包在自己身上,正倦着身体躲在床边痛哭。而洁白的床单下,触目惊心的初子落红已经向蓝沁说明了一切,蓝沁缓缓转过身,看着莫杰的眼神变得冰冷无比:“你动了她?”
莫杰被蓝沁看得心虚,但片刻后,却扬起头说:“对,老子睡了她怎么着。莫豪睡我妈,我睡他马子刚好扯平,何况,她甚至还不是莫豪的马子,你管我?”
“这种事,你自个跟你哥说去。”
蓝沁拿起手机,莫杰却冲过来想要阻止她。但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欺负普通女子还可以,想对蓝沁动手,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没有动用混沌的力量,只是拿出警察该有的身手,一个过肩摔,蓝沁立刻把莫杰摔在地上动弹不得。
或者莫豪的事已经办完了,这次蓝沁倒轻易接通了他的手机,蓝沁只简单的说了句:“蒋玖在莫杰的家里。”
下一刻,蓝沁听到手机那边有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然后莫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手机另一边响起:“你看着他们,我现在就立刻让人把我亲爱的兄弟接过来。”
半个小时后,莫豪派人把莫杰接走,至少五辆的加长房车组成的车队,说是接送,不如说为了防止莫杰跑掉更合适。总之看着莫杰被带走后,蓝沁叹了口气走到蒋玖身边,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少女轻轻抱在自己怀里,然后感受到自己怀中那柔弱的身躯不断的颤抖着。
蒋玖像是哭累了,身心又受创,没多久就在蓝沁怀中睡去。蓝沁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便离开了莫杰的家。宅子外还有一辆房子在等着她,她也想知道,莫豪要如何处置自己这个兄弟。但无论如何,直觉告诉蓝沁,结局一定不会是皆大欢喜。
第五十五章 悲哀的结局(二)
莫家的豪宅位于城市环山别墅区里,蓝沁到达的时候,风里已经隐约传来莫豪的吼声。听声音,他们此刻正在天台。
作为莫豪的私人秘书兼心腹,蓝沁这个角色拥有自由出入莫宅的权利。看到是她,门前的保全人员立刻开门让她进来,并对她小声说:“蓝秘书,大少在天台。心情……。很不好。”
蓝沁点头,也没说什么。她直接走近大厅里,大厅中,一身盛装的慕容娟正在楼梯底下打着转,她看上去六神无主。在蓝沁的记忆里,这个贵妇和她所扮演的角色相处得并不愉快,可这会看到蓝沁出现,慕容娟在稍微犹豫之后,却迎了上来。
“蓝秘书,你可来了。”慕容娟一把抓住蓝沁的手,低声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阿豪怎么突然把小杰叫回来,还发那么大的脾气。”
蓝沁看着这个女人摇了摇头,莫杰今天的所为,正应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晚上,我在莫杰家见到了蒋玖,而且是在莫杰的床上,你说大少心情会好吗?”
蓝沁反问,这话却听得慕容娟差点没晕过去,然后这女人失声叫道:“你的意思……是小杰动了蒋玖……天……。”
放开蓝沁,慕容娟要冲上楼去。但脚踏在石阶上却又停下,她回头为难地对蓝沁说道:“你陪我上去吧,蓝秘书。现在阿豪在气头上,只有你一人能劝劝他。你帮帮我,只要他能够放过小杰,你这份人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蓝沁本来就是要上楼的,就算没有慕容娟这席话,她也要出现在现场,否则怎么见证紧那罗王要展现在她眼前的地狱?这回她也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便越过慕容娟朝楼上走。
在莫家的空中花园中,黑衣平头的莫家保镖围了一圈,把莫氏两兄弟包围在中间。蓝沁来到的时候,保镖自动让开一个口子,于是蓝沁和慕容娟都看到了莫杰被他哥哥一脚踹在地上的情景。
“阿豪,你干什么,他是你弟弟。”慕容娟见儿子被莫豪打得脸青鼻肿,顿时尖叫了起来。
红着眼的莫豪才注意到蓝沁两人的到来,他回过头,恶狠狠对慕容娟吼道:“你死上来做什么?平时我怎么叫你来着,看好你儿子,看好你儿子!你看看他现在都干了什么,老子已经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去计较他平时给我做的那些小动作,但是他今天竟然动了蒋玖……。”
莫豪沉吸一口气,声音压抑了不少,但怒气却有增无减:“我平时怎么说来着,什么人都可以动,老子啥都可以卖。可只有蒋玖,唯独她不行。你都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吗!”
这句话却是对莫杰说的,莫豪一把拎起莫杰的衣领,一字一句在他耳边说道。
“别开玩笑了。”莫杰那已经被揍得发肿的脸露出轻蔑的笑容:“莫豪,我亲爱的大哥,什么时候,恶魔也会有良心,狼也讲起仁慈来了?”
啪一声,莫豪放开手,让莫杰整个人摔在地上。他叉着腰,指着莫杰,声音低沉:“你说得对,我承认,我是恶魔,我也是狼。对,没有良心,没有仁慈,为了这份家产,我连老头子都干掉了,我还哪有什么良心跟仁慈。可是莫杰,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块不容玷污的地方。老子已经什么都出卖给恶魔了,我知道,我的这里已经腐烂了……”
点着自己的胸口,莫豪安静地说道:“可是蒋玖,那个笨丫头即使知道我干了那么多坏事,却还傻傻的喜欢我。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即使我要陷入地狱,却还有人不会放弃我。那是我最后的救赎,是希望。可是你呢,现在把我最后的希望和圣洁,全给一手毁了!”
说到最后一句,莫豪咆哮了起来。手一伸,保镖把手枪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冰冷乌黑的枪口就这样对准自己弟弟的额头。
“不要!”慕容娟叫了起来。
她刚要冲过去,莫豪便叫人拉住她。然后他才回过头,对着全身颤抖的莫杰说:“无论你做什么,甚至买凶来杀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动蒋玖……所以,兄弟……。先去陪老头子吧。”
“不要!”
“不要!”
慕容娟和莫杰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却又为天台上响起的枪声所淹没。飘起的淡淡青烟中,莫杰的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他双眼圆睁,似是不相信莫豪真的杀了自己。可他却没有想过,连亲生父亲也下得了手的莫豪,又哪会顾及什么兄弟之情。
“你们下去吧。”杀死自己的兄弟后,莫豪似乎有些疲累,他摆了摆手,除了蓝沁和慕容娟外,其它的保镖全退了出去。
“莫杰,莫杰……”慕容娟扑到儿子的身上泣不成声:“是妈对不起你,是妈的错……。”
另一边,莫豪靠在天台旁。夜色中,他无声地仰头看着星空。
就在蓝沁以为这已经是结局的时候,突然,慕容娟站了起来。蓝沁注意到,这个女人眼中的神色好像和平时有些不同,她还来不及反应,慕容娟突然朝莫豪冲了过去。细碎的脚步声引起莫豪的注意,他愕然回头,慕容娟尖叫着扑到他身上。
“把莫杰的命还回来,还回来!”
莫豪没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此刻会如此疯狂,他被慕容娟一撞,脚没站稳,顿时人就往天台后翻。出于求生的本能,莫豪一把抓住慕容娟的手,可慕容娟一个女人怎么拉得住莫豪,于是在慕容娟的尖叫声中,两人就在蓝沁的眼皮底下翻下了天台。
然后,天台下传来一声重响。
蓝沁愣了大概有一两秒钟的时间,然后掉头往楼下走。等她来到莫宅外面的时候,围在旁边的人纷纷给她让开了道,让她可以看见,莫豪和慕容娟两个人躺在地上的尸体。两人的脑袋都开了花,无论怎么看也救不回来了,蓝沁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天,莫氏父子三人便死了个清光。
“阿豪!”
突然,门外传来女子的叫声。蓝沁抬头一看,却是蒋玖。那本来应该还在休息的女孩,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蓝沁打了个手势,大门打开,蒋玖立马扑到莫豪的尸体旁痛哭起来。
蓝沁已经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了,她只是机械地让人打救护车,报警……可在她做着这一切的时候,莫豪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在没有接听的情况下转为留言,或者因为从天台摔下来的原因,莫豪的手机开了扬声,于是在场所有人都清晰听到一个声音沙沉的男人说道:“莫老板,蒋医生已经死了,麻烦明天把剩下的尾数过到我的帐户里。”
本来还在痛哭中的蒋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她看着莫豪的尸体发愣,然后嘴角发出无意义的笑:“是吗……。阿豪你果然连爸爸也不放过……”
蓝沁刚想安慰她几句,却见她突然从莫豪尸体的旁边拿起那杀死莫杰的手枪,然后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蒋小姐,把枪放下。”蓝沁吓了一跳,她连忙说道。如果说今天她所经历的一切,她所看到的人几乎都有自己的罪业的话。但只有蒋玖没有,她是这个地狱中唯一纯净的存在,如果可以,蓝沁不希望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死去。
但蒋玖却对蓝沁摇了摇头,然后在微笑中,她扣动了板机。
火光中,蓝沁别过脸去,只因不想看到她血溅三尺的场面。
所有人都死了,这是蓝沁没有想到的结局。同时,也是最悲哀的结局。
随着蒋玖软软地躺在莫豪的身边,四周的画画像落幕的电影般渐渐暗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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