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末将……”习子渊将脸憋了通红,最后噗通一声单膝跪下了,他的眼底写满了恳切:“皇上说只要大将军同意,末将就可以去!”
“那京城的驻防怎么办?”叶予白替人操心的很。
习子渊一听便颔首道:“末将已将布防托与林将军,还请将军放心。”
李慕嵊没怎么为难,只颔首道:“好,我准了,到时候你就随军出征,暂任校尉。”
习子渊只觉得心头一喜,连忙顿首道:“多谢将军,臣定当肝脑涂地,不负将军厚望!”
他满脸喜色地出去了,叶予白却是回过头来:“你要查查他。”
李慕嵊沉默喝茶,就听叶予白说了下去:“一般来说这样的情绪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他有深仇大恨,第二种就是……”
“心里有鬼。”叶孤城补充道。
叶予白颔首:“不愧是我的徒弟,就是聪明。”
李慕嵊默然:“我记得孤城是我的徒弟。”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哎呀你和我还分什么啊对吧!”叶予白大大咧咧地笑。
李慕嵊沉默半秒,便幽幽问道:“我只和自己家人什么都不分。”
“我不是你家人么?”叶予白睁大眼睛,那模样看起来眉眼俊朗又好看。
李慕嵊顿住良久,最后微微弯起了唇角:“你自己说的,一言九鼎。”
“驷马难追。”叶予白拍拍胸脯。
李慕嵊满意地微笑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门被人推开了,与此同时一个人被推了进来,后面是红衣翩翩——
魔教教主玉罗刹。
他的眉眼桀骜而邪肆,看着李慕嵊和叶予白便是微微一笑:“这里有一人想要和你们一起去西域。”
李慕嵊蹙着眉心看过去,然后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西门吹雪。
他的唇角微微一抽,冷着脸道:“军中并非儿戏。”
玉罗刹睁大了眼睛:“这并不是儿戏。”
西门吹雪平静地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在叶孤城脸上一扫而过,最后对李慕嵊抱了抱拳:“西门吹雪,自请随军。”
李慕嵊还没答言,就见叶孤城轻轻扯了扯叶予白的袖子,叶予白非常利索地扯住了李慕嵊的袖子。
就像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鹌鹑似的,李慕嵊在心底叹息一声:“好。”
拖家带口上战场什么的,简直就是人间楷模。
玉罗刹非常满意地看了一眼西门吹雪,复又看了一眼叶孤城,这才转身出门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慕嵊总觉得刚刚玉罗刹那眼神,满满的都是深意。
西门吹雪看着面前的叶孤城,淡然道:“一起?”
“自然。”叶孤城平静道,继而转头看向叶予白:“二师父,今日何时习剑?”
叶予白看了一眼不请自来的西门吹雪,莫名觉得有些意思,他挠了挠下巴微微一笑:“现在吧,”目光转向西门吹雪,叶予白笑了:“你也一起。”
“多谢。”西门吹雪眉眼之间掠过一丝清浅讶然,最后抱拳道。
叶孤城眉眼微舒,似是笑意。
第十七章 扬我大国国威
不管如何,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究还是准备好出发了。
李慕嵊带的是先遣军,从京城调拨了一大批过去,之后习子渊带着后面的大部队。
这样的队伍开始李慕嵊并不太情愿,毕竟习子渊是敌是友,暂时还看不分明。
更何况习子渊本就是自请随军,是否有其他目的也是不得而知。
然而皇上却似乎根本没有这个顾虑,他遣了一员老将带着,便放心大胆地将后面的大部队全都交给了这两人,李慕嵊和朱翊钧关在御书房里头谈了良久,最后还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虽然后来有人说,李少将军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很显然,李慕嵊将军不愉快这个谣言是在叶予白这里破的。
他伸手非常大胆地扯了扯李慕嵊的脸,看着脸瞬间拉下来的李慕嵊断言:“你看,这人生来就是这副面孔,不是愉快不愉快的事情。”
李慕嵊:“……”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感觉。
现在的李慕嵊看着急急忙忙跟着收拾行李的叶予白,心底总觉有几分微妙。他思忖再三,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我想了想,要不然你留在京城可好?”
叶予白动作微微一顿,伸手摸了摸李慕嵊的头。
李慕嵊满眼都是问号。
“以前有人告诉我说,这个动作叫做……”叶予白眨眨眼:“我说了你别生气。”
李慕嵊默然,实事求是:“我不敢保证。”
“那你不许打人。”叶予白认真道。
李慕嵊愈发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索性转过头去:“罢了,我不听了。”
“别啊,”叶予白立马拉住人,一脸叹息道:“那我说了,就叫做轻抚狗头笑而不语。”
……
…………
李慕嵊拿着长枪比划半天,最后长长吐了口气:“很好叶予白。”
看着煞神一张黑脸,叶予白一把抓住重剑抵在身前,戒备道:“师父告诉过我们,绝对不能吃亏。”
“这是我师父的话吧?”李慕嵊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叶英说出这般无赖话语的模样。
叶予白非常认真:“你师父就是我师父,他们是一家的!”
好吧……李慕嵊认栽,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想了想,他补充道:“今天晚上吃素!”
叶予白炸毛:“为什么,我要出去吃!”
“明天大军出征,”李慕嵊的神色平静肃然:“今天理应斋戒。”
说完这句话,他就伸出手摸了摸叶予白的头,默然出门了。
叶予白在屋子里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痛定思痛:“好吧,为了出征吃顿素就吃顿素。”
很显然,叶予白是料错了。
因为当他出现在将军府晚饭桌上时,他惊觉一个严肃的问题,就是除了他以外,每个人眼前都放着一盘肉。
别说是李慕嵊叶孤城,或者是客居于此的西门吹雪,就连刚捡来的小狗哈奇面前都带着一盘肉!
叶予白默然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叠青菜,一碗青菜粥,唇角抽了抽:“李慕嵊,你是故意的。”
“食不言寝不语。”李慕嵊老神在在地夹了口菜。
叶予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干净利落地一伸手,把李慕嵊面前的菜盘和自己掉了个个。
他笑眯眯地对李慕嵊眨了眨眼,然后对着自己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李慕嵊默然看着自己面前的青菜,有那么点想笑。
可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低头扒饭。
第二日一大早,全城皆动。
老少妇孺尽数站在长街两侧,等着大军出征。
他们相信着这个国家依旧是安稳的,就好像他们坚信着,这些铁血男儿此去西域,就一定能带来连连不断的好消息。
只愿扬我大国国威,不破西羌终不还!
李慕嵊上辈子没有过这样壮阔的出征,他素来都是坚守在前线,根本就没有出征这种事情。
此番他骑在马上,有些心潮澎湃。
想起前世的惨烈结局,他忍不住看向身后的叶予白。
就是那样巧合,叶予白也正正看了过来,青年眉眼微微弯起,带出一个好看的笑。
叶予白的笑容很干净,干净而温暖,又带着绝对的张力。
李慕嵊心思微微一定,横刀立马,回过头来看向寂寂无声的军队,手中是烈酒,而他的面上尽是肃然冷静。
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一跃而下,看着紫禁城上的朱翊钧,遥遥举杯,沉稳喝道:“不破西羌终不还!”
所有的人一起扬起了手中的长枪,面色肃冷沉着,和他们的大将军一起沉声而喝:“不破西羌终不还!”
那一瞬间,天地为之而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他们为国为民的誓言,从此马革裹尸,染血疆场,终究是无怨无悔。
只因为这是来自于大明的军马,每个人都是巍巍大国的铁血男儿,而此时他们身披盔甲,满眼都是坚定。他们是为国出征,同样是承载着举国上下的寄望。
如若西羌打破边防,那么他们的铁蹄将长驱直入,从此中原永无宁日。
他们将要担负的,是一整个家国。
李慕嵊看着朱翊钧遥遥举杯,然后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他的眼底终究是透出了些许笑意。
他利索起身,站直在骏马身侧,那白马轻轻刨着蹄子,是倨傲凌然的模样。
李慕嵊和众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跃而上。
这一次他的声线带出了些许傲然笑意:“出发!”
马缰轻轻一扬,先遣队马蹄扬尘,开出了京城。
马车之中,叶孤城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了。
西门吹雪坐在他身旁,目光中似有深意,他看了叶孤城良久,最后默然开口道:“我以前认识你吗?”
叶孤城回首,两人四目相对,却是无言。
这算是什么问题?叶孤城在心底苦笑一声,半晌他方才淡漠道:“西门应是不记得了。”
他的语声沉静如斯,只因为那些尘缘纠葛,你尽是不记得了。
算来也是两相欠,却也只有一个人铭记于心,至死不渝。
第十八章 一直就在一起
西门吹雪看着叶孤城坐在旁边,羽睫微微垂下来却是安静无比的模样。
没来由地,他的心底微微一动,竟是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初见的时候,一向不善言谈的他对叶孤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或许正是因为他与叶孤城之间那种莫名的熟稔感,让他最终决定跟他一起去西域,一起坐在这辆马车里。
“西门……”叶孤城忽然道。
西门吹雪因着这称呼微微一怔,却还是应了。
叶孤城淡淡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罢了。”
只是因为他的目光,蓦然有些不能安心下而已,这样的话叶孤城是说不出口的。
外头的李慕嵊和叶予白却是自在得很,叶予白之前出城时还跟在李慕嵊身后,此番没了外人索性就跟了上去,和李慕嵊并肩御马而行。这却是个好季候,天气极好。
叶予白伸手在空中轻轻挥了挥,啧啧感叹道:“估计等我回来,就够了铸剑的资本。”
这是藏剑山庄的老本行,李慕嵊心底明镜。
他颔首道:“到时候我和你一起。”
叶予白有些讶然地睁大眼睛:“你要和我一起开庄?”
李慕嵊因着这语气有些莫名的不满:“怎么?”
叶予白笑眯眯地揉揉头:“嗯,没什么,就是有一定意外,”稍稍顿了顿,他说了下去:“不过啊,我本来想叫藏剑山庄来的,你要是一起的话,还要把天策府的名字加进去啊。”
李慕嵊仰着头想了想,加在一起的话,应该叫什么来的?
藏策山庄?
这绝对不成,无论如何都得叫策藏山庄。
再看看身旁没心没肺笑眯眯的叶予白,李慕嵊的心思稍稍定了定,他看了叶予白片刻,忽然问道:“你为何要和我一起去西域?”
叶予白有些意外,他看着神情肃然的李慕嵊,无奈道:“这问题不是问过了么?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不和你走和谁走,何况我也不希望这好端端的安生日子又被那帮蛮族给毁了。”
这答案没来由地让李慕嵊心底一暖,手上的马缰轻轻挥了挥,最后被他死死攥在手心。
和叶予白在一起,就好像永远没有什么烦心事。
他永远乐观而愉快,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动摇他对这个世界的信心。
叶予白浑然未觉,他依旧笑着扬着他的马缰,却是根本没有任何一下抽到了自己的白马上。
过了半晌,他方才有些犹疑地看着旁边的李慕嵊:“诶?”
李慕嵊心底微微一动,心思还是没有定下来,他看了一眼叶予白问道:“怎么?”
“你有没有闻到血腥味?”叶予白问道。
李慕嵊蹙紧了眉头。
有没有血腥味?自然是有的。
在这里闻着都很明显,而他们走得又是官道,没道理走着走着都会碰上大案子。
叶予白忍不住蹙起眉来,他看着李慕嵊,最后幽幽叹道:“我觉得,你可能是衰神附体。”
李慕嵊抽抽眉头:“要是也是你是,之前那案子你也在。”
叶予白挑眉辩驳:“你和我一直在一起!”
这话听着挺顺耳,李慕嵊立刻颔首:“你说的对。”
很好,这一次呆叽根本没反应过来,甚至还觉得自己胜了一筹,简直愉快。
两人带着大批军马,自然不可能忽略了赶赴边疆去看案子,然而真正走过去方才发觉不对劲,因为那是一个商队。
商队几乎全数被杀了,只剩下一个小孩子躺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那声音听起来尤为揪心,叶予白几乎没犹豫,就走过去俯身问小孩子:“小娃娃,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孩子指着旁边的尸体哭道:“我……我不知道。”
这孩子不过是三四岁的样子,说话还不是很流畅,只能用仅有的语言能力告诉叶予白,忽然冲出来一拨黑衣人,就将他的父母都给杀了。
当叶予白问到他们经商卖的是什么时,小孩子这次说明白了——
胭脂水粉。
叶予白眉心微微蹙起,他回到马上,问李慕嵊道:“你们接下来在哪里驻扎?”
李慕嵊一听就知道不好,他想了想便道:“前头不到百里,就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大军在城外暂歇。”
“好,”叶予白颔首道:“那么你们先行一步,总不好让大军耽搁在这里,我稍后就到。”
李慕嵊闻言便问道:“和你有关?”
“那可能是林家庄的生意,在我来到京城之前,他们才是京城胭脂水粉的大买卖,”叶予白如是道:“何况那可能是林家的独苗了,一个小娃娃,我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
叶予白一直是个热心肠,李慕嵊了解得很,他想了想便道:“既是如此,我们稍后再见。”
“自然。”叶予白笑了笑,心底却还是凝重。
他刚想走,就见身后的马车帘子拉开了,露出了西门吹雪肃然平静的脸:“前辈,不知我可否一起?”
叶予白微微一怔,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叶孤城补充了一句:“这杀人手法和之前西门见过的如出一辙,或许是有些瓜葛。”
叶予白想起之前官道上那出事,再想想和西门吹雪的关系,索性招招手:“来吧。”
李慕嵊看着叶予白身后跟着的两个小的,心底有些无奈:“你们自己小心。”
“自然自然,”叶予白边说着,边将刚见到林家小家伙的手拉起来:“快,和将军说再见。”
小家伙睁大眼睛看着李慕嵊,颇有一点小娃娃嗷嗷待哺的模样,奶声奶气道:“将军再见。”
叶予白笑了笑,将叶孤城往身边拉了拉,可有大家长的风范。
不知道为何,一向习惯了征战沙场的李慕嵊,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成了孤家寡人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的微妙,他索性也就不再想,微微一笑便扬鞭而去。
大军踏出薄薄尘埃,叶予白一直站在后面,他怀里抱着一个,身旁跟着两个,然而叶予白摸了摸下巴,忽然道出一句:“嗯,我们得赶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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