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表弟的。”江冬鄙夷地撇了白玉堂一眼。
“他一个大男人用首饰盒干嘛?”白玉堂的嗓门顿时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厅里正在饮水机前接水的展昭闻言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跟他解释不清,你自己说吧。”江冬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去厅里,往沙发上一坐。
“猫儿,这盒子。。。你的?白玉堂吭吭哧哧地问道。
“嗯,是我的。”将水杯放在台面上,展昭将小木盒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在白玉堂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打开了盒盖。木盒里层胶合了一层硬塑,细密无缝,盒身的几个小方格中错落的放着形色不一的药片。
“这谁买的?看着跟首饰盒似的。”白玉堂嘟囔道。
嘴里含着药片正要喝水的展昭一听,忍不住撇了白玉堂一眼。“谁告诉你木制的盒子就一定非得是首饰盒?”
讨了个没趣,白玉堂撇撇嘴,转身洗碗筷去了。身后的展昭望着他的背影,举起杯子将药服下。
趁着白玉堂洗碗的功夫,江冬把展昭叫了过去。两人坐在沙发上,江冬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真搞不懂你,平时挺聪明一人,怎么一遇上白玉堂就迷糊了?你刚回来的时候,人家对你冷嘲热讽的,你可倒好,没几天在冰灯馆就跟着他跑没影儿了;买个手机也是。。。”江冬说着,想想不对,手机的事情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也不好再深究。挠了挠头,话锋一转。“咱不提以前了,就说今天这事儿,电梯坏了,你就硬爬。傻啊你?他要住顶层呢?你也跟着爬?”
“表哥,我。。。”展昭低垂下头。“我知道错了。”
江东见他认错,心里顿时软了几分,再撇撇表弟身上宽大的衣服,多少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形,担心地问:“身体真没事儿?”
“嗯。没事儿。”
“你要是再敢胡来,我立马把你的病告诉他。”
“不会了。”展昭急声回道。“这次是我错,你别。。。”
“你真是。。。”江冬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就算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
展昭皱着眉扭过头去,双眼直直地盯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见他这倔模样,江冬摇了摇头,拿起沙发扶手上的电视遥控换了个频道。“行了,我不会说的。”说着扭过脸来一脸严肃地盯着表弟。“你要是敢再有下次,我让你老爸教训你。”
“谢谢表哥,我保证,绝不会有下次了。”
“别给我装乖,口头谢管啥用,回头给哥买个移动硬盘去。”
“哦。”展昭笑着一脸开心。“要什么牌子的?多大的?”
“等我看好了,回头告诉你。”
白玉堂洗完碗走过来,见他二人相聊甚欢,走过去冲江冬摆摆手,示意他腾个地方出来,江冬正盯着电视看拳击比赛,想都没想就往旁边挪,白玉堂就势往中间一坐。
“江冬,时间也不早了。”白玉堂瞥眼看看江冬。“马上十点了。”
“等我看完这场拳击。”江冬说完才反应过来,扭过头来面露不满地瞪着白玉堂。“轰人呐?”又看看另一头的表弟,嘟囔道:“这什么差别待遇?不看了,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来。
“表哥。。。”展昭也跟着站起身,拽住表哥。用脚踢了踢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的白玉堂。“白玉堂!”
“我这不是怕他回去太晚,不得休息嘛,怎么都把我想这么坏。”白玉堂说着,懒洋洋地伸出手去拽了拽江冬的衣角。“坐下吧,看完再走。”
江冬想想,其实白少说的没错,他留在这里,表弟是肯定不会去休息的。这么一想,刚才的火气也就消了。“不了,改天我看重播一样。”说完拍拍表弟的肩膀:“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没想到江冬还挺上路的,白玉堂笑着站起来送客。“这几天没什么安排,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有事儿打我手机。”
“好,知道了。”江冬答。
二人送江冬出了门,回到客厅坐下。一阵困意袭来,展昭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看他一脸疲乏,白玉堂伸手拍了拍展昭身侧的沙发垫儿。“困了?”
“嗯,有点。”展昭说着,掩住嘴又打了个哈欠。“方便的话,我想洗个澡。”
“好,洗手盆下面的抽屉里,有没拆封的牙刷,你自己拿。我去给你找身睡衣。”
“谢谢。”
“跟我就别客气了。”
“好,那就不谢了。”展昭迷迷糊糊地说,站起来抻了抻胳膊,走进浴室。放水的功夫,他返回厅里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后,心中一松,更觉浑身乏力、倦意难挡,接过白玉堂递给他的睡衣,匆匆洗了澡,道声晚安便睡下了。
侧躺在沙发上,白玉堂抓起玻璃茶几上的遥控器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换了几个台,最终锁定在电影频道上。
展昭从来不是个喜欢看电视的人,白玉堂早在高中时代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就算在展昭家过夜,两人也是经常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在展昭的身边,他总能感觉到一种宁静和身心上的自由,哪怕彼此不看一眼、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觉得孤单冷清和不自在。到了晚上,他总会霸占着展昭家里的那台二十一寸彩电,有时看到深夜一两点,再去看展昭时,对方早歪在床上睡熟了。这个时候,他会习惯性地抽走他手边的小说,然后把展昭向墙根挤挤,背对着他躺下,读他刚刚看过的小说。夜半,当他睡熟后,偶尔会迷迷糊糊地感到睡在床里侧的人,正扬起胳膊半压在他的身上去够木桌上的台灯,随着光感的消失,身边的人再次躺倒。身后的空隙陡然变大,他闭着眼往里移移,贴着那人的后背,满足地沉入了更深的梦乡。
窗外,月光依旧,屋内还是他和他,有些东西仿佛改变了,有些东西却始终不曾改变过,那就是展昭带给他的那种熟悉的安心的感觉。
白玉堂笑了笑,单手撑着头,将视线移到电视屏幕上。荧屏上的那张脸似曾相识,他思索了一会儿,忆起此人正是不久前在录制综艺节目时碰到的那个童宇节。片中童宇节的扮相自然清新,看上去就像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和上次见到其本人时散发出的气息完全不同。他突然来了兴致,坐起身,仔仔细细地观看起这部新生派爱情电影。随着故事的展开,他对童宇节的演技有了更深的认识。说起长相,童宇节在偶像明星中可以排到中上,但他的身上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自己厌恶。当整部电影结束时,他终于整理出了一个词,轻浮。是的,即便是在戏中,也能感觉到那种态度。白玉堂冷笑一声,关掉电视机。像以前多少个和展昭在一起的夜晚一样,打开了卧室的大门。
昏暗中,他看到床上的人正面向门这边侧躺着,月光从对面的大窗透进来,倾泻在其身上,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左臂轻搭在被子上,细瘦的手腕和修长的五指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伫立在门口,静静地望了一会儿,轻掩上房门悄悄地离去。当这扇门将他们再次隔开的时候,屋里的人慢慢收拢五指,握紧成拳。一声轻叹,低不可闻。
清晨在客房的大床上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着眼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白玉堂一骨碌爬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晨光从左侧斜射进房间,照在身上暖暖的。揉了揉脸,他伸了个懒腰,拿起椅子上厚实的睡袍套在身上,走出了卧室。另一间卧室的门仍然紧闭着,他抬头看了看厅里的挂钟,时针已指向八点。洗漱完毕后,他做了份简易的早餐,端到客厅的茶几上,一边看央视四台的新闻报道,一边享受着土司煎蛋三明治的美味和热咖啡带来的香郁舒适。八点三十分,新闻播放结束,他收拾好餐具,来到紧闭的卧室门口,轻轻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门把旋转的声音并没有吵醒床上的人,他依旧熟睡着,头微微侧向落地窗那边,平躺在被子下的身体连动都没有动上一下。白玉堂蹑手蹑脚地绕过床尾走到另一侧,从床头柜边上的乌木几凳上拿起手提。‘啪’的一声响,小小的U盘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赶紧抬起头来去看睡梦中的人,却发现对方连眉毛都没皱上一皱。他心中打鼓,放下手提,单腿跪在床上,俯身凑近那人试探性地喊了声:“猫儿?”见对方没回应,他心急地又喊了一声:“展昭”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展昭向来浅眠,若在平时,这种动静就算不醒,他也会皱眉呓语表示抗议。白玉堂心里怦怦直跳,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两下展昭的脸颊。“猫儿?醒醒。”
躺在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慵懒地抬起手臂,迷迷糊糊地拨开了脸颊上的那只大手,翻了个身却并未醒来。白玉堂终于舒出口气,看看展昭,微微一笑,刚要起身,却见展昭又扭过身来,一双眼睛缓缓睁开,透着些许迷茫。
“你睡得可真够沉的,我叫了你两声你都没醒。”白玉堂站起身来拿起边上的手提。“抱歉把你吵醒了,我还以为。。。”说着一顿,冲展昭摆摆手。“没事儿,你接着睡吧。”
“不了,睡醒了。”由于刚睡醒,展昭的声音略显嘶哑,透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像是患了感冒一般。他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来,只觉两腿酸痛不已,似木石一般僵硬。他一向喜好运动,由于长久缺乏锻炼而造成的肌肉胀痛和那种撕心裂肺的抽痛不同,他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还是在学校体质强化特训的时候,虽然艰苦难耐,却同样淋漓畅快。他捏了捏大腿,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是那么的渴望和熟悉。
“昨晚睡得好么?”
“挺好的。”展昭的声音清明了些。
将手提放在床上,白玉堂轻轻拉开了窗帘。扭过头来,那人正背对他坐在床沿上,低头揉着眼睛,劲瘦的脊背微微弯曲,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白玉堂心中不禁有些懊悔,真不该将他吵醒的。“身体没事儿吧?”
“嗯,一觉醒来全好了。”展昭醒过盹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看,又坐了一会儿,慢慢走出屋。白玉堂抱着电脑,也跟着走了出来。
洗漱过后,他走回房间换掉了睡衣,来到厨房外。
“咖啡?牛奶?还是茶?”白玉堂像个服务周到的餐厅侍者一样,将煎好的土司片和荷包蛋放到展昭面前的台面上。
“牛奶,谢谢。”展昭的发梢有点湿,额前垂下几绺不羁的发丝,俊逸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单手撑着脸颊坐在高脚椅上,看上去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慵懒和洒脱。
“请您稍候片刻,马上就来。”白玉堂拿腔作势地低头一鞠,一抬头,一张方型餐巾揉成的纸团正朝脸上飞来,他赶紧抬手抓住,看看对面的人,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低头拿着刀叉准备用餐。他笑笑将纸巾展开铺在台面上,然后热了杯牛奶,端过来轻轻放在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巾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家训
吃过早餐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白玉堂将手提让给展昭,自己则歪在沙发扶手边看电视,不时发出爽朗开心的笑声。展昭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继续专心地浏览网页上的新闻。腰间突然一痒,他急忙沉下胳膊去挡,猛地回过头,却见那始作俑者指着电视,笑咪嘻嘻地对他说:“猫儿,你看这人像不像以前你那个四眼儿同桌?”
看看电视银屏中的人,展昭喃喃道:“像么?”
“像啊,双下巴,胖乎乎的,小眯眼儿,连矫形牙齿的牙套都半点不差。”白玉堂说完,看看展昭,见他一只肘撑在膝盖上,单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电脑的触摸板上轻轻滑动,注意力完全不在电视上,不死心地又捅了捅他的腰眼儿。这次没躲开,手背上直接挨了一巴掌,还真有点疼。“你这家伙,下手还这么狠。”
“谁让你爪子遭欠。”展昭头也没回继续看网页。
“你真无情,那时候四眼儿跟你最近乎,你可倒好,一点不念旧!”白玉堂一边揉着微微泛红的手背,一边抱怨道。
展昭姿势不变,轻轻扭过头来看他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到电脑屏幕上。“电视里的又不是他。”
“你和他还有联络么?”白玉堂好奇地问,心中有点忐忑。
“没有了。”
展昭淡淡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感起伏变化,让白玉堂一时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其实我挺想四眼儿的,虽然那时候不怎么待见他。”他看看展昭,对方依旧沉默不语。其实他和他都知道,他不待见四眼儿,完全是因为当初他不待见展昭而产生的一种厌屋及乌的想法所造成的。“你还记不记得他故意把你的试卷发到我的手上?”
“记得。”动了动两条腿,展昭坐直身子,慢慢将肩膀向后背伸展,挤压肩胛骨,紧致的背部线条顿时显现出来。
“那完全就是j□j裸地挑衅。”白玉堂盯着展昭的脊背,思绪有点纷乱。移开视线,他将目光重新锁定到电视上。刚入学时,作为化学课的课代表,他的成绩一向出众,但是第一次月考,竟让展昭拿了个第一。这也就罢了,那个胖四眼儿竟然把展昭的试卷发到他的手上?就算他视力不好,也不可能将展昭的名字看成白玉堂吧?这简直就是侮辱,蓄意寻衅生事!“我说,四眼儿怎么对你那么死心塌地?才开学多久,就认定我欺负你?”
“四眼儿就爱穷逗,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谁让你当初总欺负他。”
“我哪欺负他了?”白玉堂狡辩道。
“好,你没欺负他,他欺负你,行了吧。”
“哼,我就看不惯他那副巴结的嘴脸,受点欺负也是活该。”
“你不说你没欺负他么?”展昭忍不住瞥了白玉堂一眼。
“他自找的。”白玉堂见展昭又飞来一记眼刀,不知死的又补充了一句。“我这话可是跟你学的。”说完赶紧抓过沙发上的靠垫挡在身前,却见展昭淡定地坐在那里,并没朝他出拳。这要在平时,展昭早亮爪子了。“哎,想什么呢?”
“没有。快十点了,我得回去了。”展昭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慢慢走进卧室。
白玉堂扔下靠背垫,也跟着站了起来。“等会儿,我去看看电梯修好没有。”
抱着昨天换下的衣服走出来,展昭伸手想要阻拦,最终却望着白玉堂跑出大门的背影,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带着气愤而归,一进门,展昭正坐在厨房外的高脚椅上,白玉堂望着他,讪讪说道:“猫儿,电梯还没修好。”
“没关系。”展昭举举手上的衣服。“有没有塑料袋?”
“可你的身体。。。”白玉堂担忧地问。
“没事儿,下楼容易。”展昭说着拍了拍左腿。“就是腿还有点不得劲儿,放慢点速度就好了。”他顿了顿低声说:“我爸过两天就要回去了,我想回家陪陪他。”
见他如此坚持,白玉堂也不多说,进屋换了身衣服,又给展昭找了件外套,拿了手提袋把旧衣服装好,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大门。
下楼的时候,展昭走得很慢,每隔两三层就歇息几分钟,白玉堂也不催他。到了一楼大厅的时候,白玉堂让他去外面楼栋口等着,自己去地下车库开车,然后绕到楼前来接他。虽说歇歇停停,十二层楼爬下来,展昭还是有些气喘。一停下来,脑门和鼻头也开始冒汗,不过身体倒觉得无甚大碍。掏出塑料袋里的衬衣,他胡乱擦拭了一下额头和鬓角的汗滴,走到楼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