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几日就该回来了吧?”胡静平现在最关心地也是长乐皇帝的归期。
“听说先锋营已过口外了,照这个速度,最迟不过五日,皇上必到京城。”
胡静平看了房子玉一眼,“你对殿试有几分把握?”
“要看皇上怎么出题了。”
“哦……”胡静平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试题就没有事先泄露地可能,完全得凭自己的本事考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也总有些蛛丝马迹可以揣摩吧?
果然,把这话一问房子玉,他笑了:“静平,你真是什么都通啊,我是越发佩服你了。”
胡静平也笑了,既然是这么回事,那倒不妨帮着房子玉猜猜试题,闲来也是一个不错的乐子。二人一直呆到天色将晚才下山,而这时候还有人在往山上走,多是江湖人士。一个个大声喧哗,豪放不羁。听他们说的话题无非是周林和汗达法王谁能胜出。当然,绝大多数都是看好周林能赢,看来中原武林对于周林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当然。也有人对周林的对手汗达法王信心十足,那人就是二皇子朱仁。现在,朱仁的行辕已经离京城不远了。这位王爷与其他皇子不同,他特别喜欢摆谱,走到哪儿都要摆出点皇子威仪来。
他这会儿进京城一是接长乐皇帝地驾,二是给汗达法王压阵。当然,后者是主要的。朱仁天生好武,所有皇子里数他功夫最好。也数他脾气最暴躁。但七公主朱惜惜却和他关系非常好,也许是性格相近吧,两人并非一母所生,却是亲得要死。
不过现在朱惜惜却把这个哥哥给恨死了,她都被软禁好多天了,即使是在赶路,左右都是人看守着。一点自由都没有。
朱仁当然对这妹妹的心思了如指掌,不过他关起朱惜惜自有他的用意,并不是所谓地担心他的安全,而是……
行辕大帐后边的一顶小帐篷里,汗达法王刚刚出功。
满头冒着白烟象是头发烧着了一般。帐子里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汗达法王比想象中的要年轻,看那张红润饱满的脸,最多也就四十来岁地样子,但其实他已经六十多了。
现在,望着面前榻上的一个小金盒子,汗达法王脸上露出得意地笑。他当然开心,练了那么久地“噬魂蛊”终于成功了。能不开心么。
此时帐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门帘一挑,朱仁大步走了进来:“恩师,今天是不是练成了?”
汗达法王微笑点头。
“太好了,这下我们就有十二分地把握打赢周林了!”
汗达法王地目光闪动着,忽然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王爷,这噬魂蛊究竟要用在谁的身上,你得三思啊。”
朱仁皱了皱眉,看着汗达法王。“恩师,您地意思是?”
“此物耗费了老僧将近十年的心血方才练成,实在是珍贵无比,您不觉得用在周林身上有些不值吗?”朱仁沉默不语。在帐子里来回踱着步。良久,转过身来。低声说道:“没判明形势前,先拿下周林是最稳妥地。有他在手,则可随机而动,进退自如。”
汗达法王微微点头,这一刻他对这个徒弟似乎又有了新的了解。这位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王爷,其实心比谁都细呢。
“好吧,那就照原来说好的放蛊吧。”
汗达法王弯腰去拿那小金盒子,被朱仁一把拽住了:“恩师,这东西不会伤着惜惜吧?”
“不会,我下完禁制之后,它只认周林,不认其他人的。”
“哦……”朱仁点了点头,但脸上地表情明显还是很不放
“王爷,您若真是担心,那不如换其他人去放蛊。”
朱仁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其他人很难有机会接近周林,就惜惜吧……。”
三天后,长乐皇帝御驾回宫。时间足足比外边风传的日子提前了三天。听说他是和先锋营一起回来的,马不停蹄地跑了三天四夜……
从这天起,胡静平上午候在平善堂,下午等在胡记钱庄。他知道,朱慈若要找他,准来这两个地方。但又是三天过去,朱慈并没有出现,也没差人送来口信。胡静平倒也不急,朱慈刚回来,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忙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很正常。
这天下午,胡静平并没有去钱庄,而是吃了午饭之后就在药号后边的小屋里睡午觉。傅梓善在前边大堂内坐堂。老爷子当真是古道热肠,从开张到现在天天在做义务门诊。他的医术不算特别高明,但是寻常疾病却是断得极准,而且还不收费,是以登门请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多,当然,来得都是穷人。
胡静平其实并没有睡着,傅梓善地声音时不时地从前边传来,入耳清晰,听着不禁若有所思。开设平善堂的宗旨本就是为了积德行善,如今京城分号开业了,仅是千里之行走了第二步。这第三步,第四步该何时去走呢?
这么想着已是半个时辰过去,隐隐地,听见傅梓善咳嗽了一声,然后是拿起茶壶喝水的声音,显然是有片刻闲工夫了。胡静平站起身来,想出去劝他休息一会儿,但刚走到门口。就听外边又有人进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响了起来:“请问,这里是否免费诊病?”
“是啊,过来坐吧。“傅梓善应道。
胡静平苦笑摇头,只得重新躺下,一边假寐,一边听外边说话。
来人似乎和先前那些病人不太一样。一坐下来话就没停过,就听他现在又问道:“听说你们这里的药卖的都是平价?”
“是,平善堂本就是为穷人开的。”傅梓善的声音很平淡。
“那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其它药店生意呢?”
这句话问出来,胡静平倒是一愣。连忙站起身来走到门边,隔着门缝朝外看了看。坐在傅梓善面前地是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男子。面料很是普通。身形看着很魁伟,头发已经花白,因为是背对着他,暂时看不见长相。
他会是谁呢?其它药店地老板?还是市井混混?感觉都不太象。
“其它药店是不会在这些赚不到大钱的药上和咱们计较的,他们可以卖补药,贵重药,那才是赚钱的生意。所以。咱们平善堂挡不了任何人地财路。”傅梓善地回答还是相当平稳。
“哦?你地意思是你们这里只卖不赚钱地常用药?”
“是!”
“呵呵,这不赚钱的生意怕是做不久吧?”
傅梓善微微一笑,“这么和你说吧,咱们平善堂不但要一直开下去,而且还会一路开下去,今后全日月国到处都会有平善堂药号。让穷人看得起病,抓得起药,是咱们大少爷和老夫的毕生心愿哪!”
“哦?敢问老先生刚才说的大少爷是哪位呀?”
“胡记钱庄的少东家,胡大少爷!”噢…。。原来是个有钱人。难怪会有如此大手笔呢,赚多了钱拿点出来做做善事。也是应该的,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话说到这里,胡静平便感觉此人不简单了。他看事地角度非常独到,语锋也相当犀利。现在就看傅梓善如何回答了。
“你说的是没错。但你想想。这世上赚了大钱的人太多了,又有几个象胡大少爷真正肯拿出来做善事的?更多的只是为富不仁罢了!”
“呵呵!”那人笑了起来。点头道:“老先生说地是,能赚钱又肯做善事的人现在的确不多,不多啊!”
说话间,傅梓善已为此人把完了脉,咳嗽了一声说道:“你的肾不太好啊,不过到这个年纪有点肾虚也是正常的。”
“呵呵,再没其它病了么?”
傅梓善摇了摇头:“我的医术普普通通,我只能说我没看出来你还有什么病。”
“噢,那就麻烦老先生为我抓服药吧。”
傅梓善微微一笑:“这治肾虚的药我们这里可没卖,你出门往右拐,走不到半条街就能看见同春堂药号,它那里有卖上等地补肾药。”
“哦,那就多谢老先生了。”那人起身,准备往外走。
“慢!”胡静平忽然推门走了出去。傅梓善连忙站起身来:“大少爷……”
那人转身,四目相对,彼此都是微微一怔。胡静平看到的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看仪表似乎不象个普通人,但穿着又是非常得普通,和先前来看病的那些穷人并无任何区别。
“这位先生刚才所说的话静平都听见了,静平想请您进屋品茗一杯,继续向先生讨教,不知可否?”
老者上下打量胡静平,微微点头道:“你年纪轻轻就有济世救人的想法,不容易啊。好吧,你肯请我喝茶,我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傅梓善,“老先生,一起吧。”
“不了不了,我还得在这里给人诊病呢,你们里边请吧。”
茶自然是从覃州带来的上好雨春,用精致的茶炉烧着,倒进碗里碧绿生青,醇香四溢。
“好茶啊,是当年采摘的新茶吧?”老者微微一抿,赞不绝
“看来先生深通茶道。”
老者看了胡静平一眼,“我喝过的茶与阅过地人一般多,好茶能带给我欣喜,好人则让我欣慰。”
胡静平面上声色不动,心里已经明白,此人必有来头,弄不好就是朝中某位肱股大臣。难道会是朱慈的朋友?以前的严先生也曾对自己几番试探,然后才真正以礼相待,难道这回又是如此?
第一百八十四章
“先生真是句句箴言,静平感觉如能经常向先生讨教,必定受益匪浅!”
“呵呵,胡少爷是商人,商人喜欢谈的是生意经,老夫对生意经可是一窍不通啊。”老者的话里机锋暗藏,轻轻一句话就欲将胡静平的话头堵死。
古时候士大夫之流相当看不起商人,正所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在他们眼里还要排在工匠后边。胡静平当然知道这些,但他是何等角色,奇書網…奇书又怎会被人家一句话轻易噎死。
“其实商人也不总是惦记着生意经。正所谓位卑不敢忘忧国,身为日月国的百姓,国家大事就如自己的家事一样重要。”
“哦?”老者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原来胡少爷赚钱之余还心系国家大事,真是不简单,不简单哪!唔,老夫这里倒正好有件关乎国家命运的事情想不明白,不知胡少爷能否帮忙解惑?
“先生请讲!”
胡静平知道此时若再谦虚只会令对方徒生轻蔑,所以正了正颜色,很认真地回道。
老者的目光在胡静平脸上转了转,不动声色地说道:“听闻此次朝廷征突厥又是无功而返回,老夫心有疑问,为何我堂堂天国百万大军想荡平这蛮夷之地却是如此艰难呢?难道真是我日月国人不及突厥人勇猛善战?又或是天命如此,突厥永无臣服之日?”
胡静平微微有些惊讶,这个问题从来没人问过自己,就是朱慈也没有。但这个问题的确是现在日月国面临的最大问题,因为今年打突厥确实是无功而返,人家并不是被你打怕了才休兵的,而是在气候条件不利自己的情况下玩了一招缓兵之计,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明白。但真要继续打还是无法将对方全数歼灭,因为这里边有一个巨大的差距存在,不是你兵力多一点。后勤充足一点就能解决的。
当然,对于如何解决突厥问题,胡静平心里是很清楚的。这并不是他有能耐,而是他有这个历史知识。想当年大汉朝和匈奴作战时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问题,直到后来解决了关键问题才彻底消灭了匈奴。
不过,现在要让胡静平就把自己知道地都说出来似乎也不太现实。因为这是真正的克敌之道,不是能轻易说给普通人听的,而且一般人也听不懂。说白了。这关系到国家秘密,不是决策人你不能说。
见胡静平没有反应,老者脸上重新浮现起嘲讽的笑容,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放下手中茶碗道:“难得胡少爷如此有心,这个问题就当日后的功课,慢慢琢磨吧。”说着话。站起身便打算离开了。
胡静平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当面奚落,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尽管对方身份不明,不能实话相告,但是有些话还是可以点明的。俗话说光棍一点就透。他真要是内行,听了这些话立马就会转变态度。反之,就是个西贝货,任他去吧。
“先生请留步!静平有话要说!”
老者转过身来,看着胡静平,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笑,“胡少爷这么快就琢磨出来了?”
胡静平微微一笑:“此事不用现在琢磨。因为答案早就在我心中。”
老者地目光忽然变得冷峻起来,他显然以为胡静平是在盲目托大,脸上的神色有些不悦了。
但胡静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说道:“我打个比方吧,突厥就象一头狼,日月国就象一头牛。正面交锋狼是永远打不赢一头牛的。但狼比牛灵活,它善于周旋,往往趁牛首尾不能兼顾时偷偷咬上一口。虽然这一口不是致命的,但总能造成受伤和流血。时间一长,遍体鳞伤的牛自然斗志全无。当它失去最后一点力量瘫倒在地时,狼才会发动最致命的一击。所以,狼总是能战胜牛,而牛却永远没有一点机会。”
老者脸上的肌肉猛地一跳。目中精光四射。死死地盯着胡静平看了一会儿,声音异常深沉地问道:“这个道理。你是怎么知道地?”
胡静平当然早就算准了对方要问这个问题,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与丐帮颇有些渊源,很多有关突厥的事情都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俗话说的好,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很多事情说的人也许不太明白,但听地人却渐渐听出了名堂……”
“哦?”老者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你仅仅是听就听出这些道理来了吗?”
“是!”胡静平点点头。
老者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显然不相信他这个说法是真的,但又找不到戳穿的理由,想了想,便有问道:“那照你的意思,日月国就永远打不赢突厥了吗?”
胡静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老者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望着胡静平一字一句地道:“说下去!”
“很简单,只要牛把自己变成狼就行了!”
“砰…………!”
老者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力量之大,震得桌上地茶壶茶碗统统蹦了起来。
“说得好!”
胡静平望着对方,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看他现在完全是真情流露,那一举一动颇有王者风范,那眉眼间的气势更不是一般大臣所能具备的,难道他会是……
胡静平的心忽然“咚咚!”跳了起来,他想到了“微服私访”四个字,那可是皇帝才有资格玩的把戏,眼前这位老者会是长乐皇帝吗?
“你不简单哪,仅仅动动脑子就想明白了大多数人都想不明白的道理,看来你做生意是屈才了。”老者脸上的笑再也不带丝毫嘲讽之色了。
“静平只对做生意有兴趣,因为这是静平的本分。”心生警惕之心,胡静平便再不敢卖弄了,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话他心里清楚得很。
但对方似乎意犹未尽,又问道:“那你觉得一头牛该如何把自己变成狼呢?”
关键的问题来了,胡静平心中忽然一动,对方是不是长乐皇帝。只需自己一试便知。于是他往椅背上轻轻一靠,摇了摇头道:“静平无可奉告。”
“为何?”
“先生如此睿智,又怎么不知为何?”胡静平笑道。
老者地眉头微微一皱,嘴角撇了撇,一副欲将发作而强忍之色。
“你……但说无妨!”
“静平不敢!”
“朕让你说,你就说!”老者忽然站起身来,威严地喝道。
胡静平的脑袋“轰!”地一下,果然是长乐皇帝。立马站起身来。装作吃惊万分的样子望着对方,连退了两步道:“你……你是……”
老者显然不想胡静平受到惊吓,转身在椅子上坐了,轻轻笑了笑,略带调侃地道:“都是被你逼的,不然朕也不想吓你!”
“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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