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战，将是我们与蒙古的最后一战，此战若胜，我边境百姓将再不受战乱之苦。”银枪唰地甩出，枪尖直指前方，“此战——”
“必胜！”
听着身后传来的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李军爷勾起唇，血色在漆黑的眸子深处蔓延开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蒙古军措手不及，在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但到底是马背上兴起的民族，一身的血性仍在，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很快重整旗鼓，一个个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厮杀起来。
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
李漠臣一马当先冲进了敌阵之中，不多时，那柄银白长枪便覆上了一层血气。
血溅在脸上，更衬得坚毅的眉宇间杀意凛然。
他在战场上向来是以伤打伤，只求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全然顾及不上自身的安危。
混乱之中，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李军爷此时正和几个蒙古骑兵缠斗在一起，右手的长枪一划，挡住了迎头砍下的马刀，却是顾不得回防住另一面，只得任由那支箭狠狠地钉在了他的左边肩头。
只是小伤而已，李军爷也不在意，反手折断了露在外面的箭杆，又继续投入到了厮杀中去。
蒙古军早已是强弩之末，人数不多，又势在准备不及时的情况下突然投入战斗，虽然靠着一股子气劲儿多撑了一些时间，到底还是抵不住天策军呼啸而至的迅猛攻势，不多时已经开始显露出败象来。
见此情景，将士们的气势更加高涨，双目灼灼，竟是全然不觉疲累，一心只想着再一个，再多杀死一个敌人。
战场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声，几个将士撂倒了身边的蒙古士兵，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自家将军旋身挥开几个骑兵，把那蒙古首领一枪挑落马下。
看到这一幕，有嗓门大的连忙喊起话来：“你们的首领已死，现在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所剩不多的蒙古士兵看了看倒在马下的首领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杀红了眼的天策军，彼此对视了一眼，慢慢松了手，将刀剑扔到了地上。
结束了。
残阳如血，为战场更添了一分肃杀，粗粝的风沙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慢慢弥散开来。这般景象，往日里见过千百次，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痛快。
一切都结束了，此后边境将再无战事。
副将狠狠地吐了一口气，正打算安排人清点俘虏，打扫战场，却在回头的一刹那突然瞳孔紧缩。
那个高坐在马背上人微垂着头，笼着一层血光的身子晃了晃，竟一下子从马上跌落，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将军——”
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伤口，毕竟他伤受得多了，也习惯了，左右不是致命伤，那么一个小口子，连包一下都嫌麻烦。
而等到发现的时候，左半边身子已经动不了了。
不过幸好，战争已经结束了。
若是这异状提前发生，他这个主将在战场上出了问题，恐怕会引得军心大乱，到时候，这场战役的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日落时分的阳光应该是昏红温暖的，就像当年在北邙山上看到的那样，可现在怎么就那么刺眼呢？
头好晕，这种意识逐渐涣散的感觉还真是陌生又熟悉。
上一次这个样子，似乎还是在长安城门前……
那个时候，是没什么遗憾的，可是这次，那个白衣的身影就那么清晰真切地浮现在眼前。都说人在死前会看到最想看到的东西，看来在这世上最舍不得的果然还是你啊。
意识彻底消失的时候，他听到了副将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可耳中最后的声音却是清冷的、淡漠的、隐含温柔的。
仔细想想，自己的名字还真是很少有人叫，所以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你的呼唤，可真是太好了……
孤城……
“到底怎么回事？”副将看着军医铁青地脸色顿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将军他……”
军医疲惫地摆了摆手，说：“将军受的都是些小伤，没什么大碍，问题出在中毒上。”
“中毒？怎么会？”
“是这个。”军医指了指刚刚从李军爷的肩头拔出来的断箭，“箭上淬了毒。”
“那帮该死的家伙！”副将的拳头捏得嘎嘎作响，半晌，又迟疑地问道：“那这毒，能、能不能解？”
军医摇头，面色沉重，“这毒性太霸道，我医术不精，这里又缺少药材，只能先吊着命，要想彻底解毒，我实在做不到。如今这般，只有先送将军回京医治才能搏一线生机，只是路途遥远，将军现在的身体也不知能否撑得住。是去是留，还请副将定夺。”
这是把将军的命交到自己手里了。
七尺高的汉子眼睛一片赤红，几乎要把一口牙给咬碎了。
副将扭头看向榻上躺着的人。
将军平日里身不解甲，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将军只着单衣的模样，与穿着铠甲时的高大威武不同，现在这个样子，显得格外单薄。那惨白的脸色，泛着青紫的唇，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他几乎以为那个带领着全军将士在战场上拼杀，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人，已经不在了。
“副将，该怎么办。”
“安排车马，送将军回京城。”
“可是……”
“我相信将军，不会有问题的。”
砍人时没有半分犹疑的手现下止不住地发抖，让将军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可万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他又该如何面对下了这样一个决定的自己？
将军，你可一定要撑下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道理me懂，所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弱弱地补充一句，虽然是躺着回去了，但是军爷其实木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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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紫禁之巅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是近日来江湖上的头等大事。
当代两大剑客的绝世风采，江湖中没有人不想亲自目睹一下。
陆小凤站在太和殿前，抬头看着屋顶上对峙着的两个白衣剑客。
他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心里很复杂。
真要说起来，他对西门吹雪的感情要深得多，自是不愿意看到他陷入危险，只是，这毕竟是西门最期待的对决，他不能阻止，也没有立场去阻止。
至于叶孤城……
想起他那位还在边关征战的好友，陆小凤忍不住叹息。
叶孤城竟然不是叶孤城！
围观决战的人震惊地看着身中毒砂的叶孤城忽然伸出手，用力在自己脸上一抹一扯，脸上竟有层皮被他扯了下来，却是个制作得极其精妙的人皮面具。
陆小凤恍然，西门吹雪的脸色也不好看，而跟着西门吹雪前来的宫九却不动声色地微笑起来。
南书房中，皇帝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人，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王安看着面前这两个人，脸上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忽然道：“皇上想必不知他是谁？这位就是大行皇帝的嫡裔，南王爷的世子，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堂弟。”
南王！
事已至此，就是傻瓜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皇帝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拍了拍手，四面木柱里，忽然同时发出“格”的一声响，暗门滑开，闪出四个人来。
这兄弟四个人，是一胎所生，虽然长得不高，但是兄弟四人，心意相通，四人联手，施展出他们家传飞鱼七星剑，在普天之下的七大剑阵中，虽然不能名列第一，能破他们这一阵的人，也已不多。
他们不但剑法怪异，性情更孤僻，想不到竟被罗置在大内，作了皇帝的贴身护卫。
剑光闪亮了皇帝的脸。
皇帝道：“斩！”
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南王世子和王安。
然而一道更为绚烂的光芒闪过，，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鱼家兄弟已经倒了下去。
南王世子的身前站了一个白衣人，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傲气逼人，甚至比剑气还逼人。
“叶孤城。”
皇帝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个局，事已至此，他恐怕已经别无出路。
叶孤城的剑已经举了起来。
“等一下！”
南书房的门被撞开，陆小凤到了，西门吹雪也到了，还有，宫九。
“叶城主，你……”
陆小凤还是来迟了一步，皇帝的脖颈上出现了一道红痕，他已经死了。
南王父子虽被突然出现的几人吓了一跳，但皇帝毕竟死了，心里还是喜大于惊的。
“恭喜陛下……”王安谄媚地跳出来冲南王父子行礼，却见一道极绚丽的剑光闪过，这是他和南王父子在人世间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情况的急转直下让陆小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时候就需要九公子出场了。
九公子深入显出地阐明了事情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并委婉地表示以后叶城主就是皇帝陛下了，陆小凤童鞋你就从哪来回哪去吧，当然，如果想留下来，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看在是熟人的份上，九公子和叶城主一定会给他安排个好归宿的。
至于西门剑神，九公子摇摇扇子笑得异常妖孽。
“吹雪，你爹还好吗？”
西门剑神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脚步明显比平时快了几分。
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就是南王父子谋反，杀死了皇帝，却被来迟一步的皇帝的护卫所杀，皇家的嫡系血脉只剩下太平王一脉，可太平王年事已高，太平王世子也已经多年不知所踪。
朝中混乱之际，前朝皇室后裔叶孤城以雷霆手段稳定了朝廷，顺理成章登基称帝。
这个说法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只是事到如今，又有谁会在意呢？
真要评价一番之前的皇帝，大概也只能说是平凡吧。
没有什么大的功绩，也没犯过什么大的过失，百姓谈起这位皇帝都是一脸的空白。
至于朝臣，多半只是服从于当权者罢了。
而叶孤城毕竟是前朝皇室后裔，有这层身份在，登基称帝也算是名正言顺，阻碍自然就小了很多。
其实宫九做皇帝才是名正言顺，毕竟曾经两人就是这样计划的。只是宫九实在是太随心所欲，对皇帝这一职业本来就没多大兴趣，几年前和西方魔教的玉罗刹弄在一起之后就更没了那份心思。
前些日子他才得知，玉罗刹竟是西门吹雪的父亲，所以说宫九其实是西门吹雪的后妈吗？
叶孤城突然对他的知己产生了极大的同情。
虽然不愿意应付那些事，但叶孤城处理的也是得心应手，短短几天，就已经将朝廷的事务处理的差不多了。
算算时间，李漠臣他也很快就要回来了吧。
想起已经许久未见的爱人，叶城主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
拿着折子晃荡进来的宫九看着叶孤城的表情只想捂脸。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陛下想听哪一个？”
叶孤城不置一词，收起了笑容，随手将批完的折子撂在一边。
本来也没指望叶孤城会回答，宫九自顾自继续说道：“好消息是战事已完，如今边关稳定，大军不日即将班师还朝，真是恭喜陛下了。”
叶孤城猛然抬起头，眼神冷冽，“他出了什么事？”既是与战事相关，如果有什么坏消息，那就只能是……
“陛下果然英明神武。”感受到叶孤城身上的杀气渐重，九公子将折子扔了过去，慢条斯理地说：“坏消息嘛，就是李漠臣李将军战场上被人暗算，中毒昏迷不醒，现在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估计也快到了。”
他的话音未落，叶孤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Me今天看到了一篇文，军爷居然被狼牙军给欺负了，虽然没做到最后，但果断不能忍啊！！！写得在香艳，一想到军爷是在被狼牙军糟蹋凌辱就一脸泪有木有！！！毒哥炮哥花哥喵哥丐哥秀爷道长大师，甚至是小黄鸡都好啊，为神马偏偏是狼牙军！！！Me可以接受军爷战死沙场，就算被俘，严刑拷打也好过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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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离开
“怎么办啊……”蹲在马车里守着自家将军的两个士兵急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之前将军的体温高得吓人，血一口接一口地吐，虽看着怕人，可好歹还有几分生气，哪像现在，温度是降下去了，可呼吸好像也跟着消失了。
手哆嗦着探向将军的手腕，那极微弱的跳动令两人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马车突然一个急停，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一人将将军护在身后，一人拔刀，撩开了车帘。
一道白影闪过，等二人反应过来时，不大的车厢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来人一身白衣，身上带着极冰冷的煞气，面对这样强大的气场，两人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还是坚定地拦在了将军前面，不让来人再靠近一步。
叶孤城现在满眼只看得到爱人紧闭的眼眸、惨白的面容和衣襟上大片的血迹，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什么，可那是漠臣的属下，不能动手。
“让开。”他的声音冰冷而压抑。
这焦急心痛的眼神不是作假的。跟在李军爷身边时间长些的那名亲兵认真观察了一番后试探着开口询问：“叶孤城？”
叶孤城这个名字对他们都不陌生，那是将军喜欢的人的名字。将军自这次回营，便时常念叨着“我家孤城怎样怎样”，那时候有人玩笑着问，以将军的条件，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就栽在了男人身上？结果被将军狠敲了脑袋。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将军的爱人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见来人点头，他们二人这才放下心来，让开了身子。
叶孤城冲过去把人抱起来，怀中的身体被冷汗浸透，触手间的感受到的寒意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心底。
这样不行。
马车实在太慢，这人已经撑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他解下身上的外袍，细心地裹在心上人的身上，足尖轻点连带着怀里的人一起消失在了马车里，只留下了“皇宫”两个字。
留在马车里的两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探出头去，吩咐了车夫把马车赶到皇宫的方向。
叶孤城抱着人回来时的样子让所以人都吓了一跳。
这位新帝完全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典范，可这会儿，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一双眼睛都快要烧起来了。
“叫太医来，快点！”
震惊于叶孤城的态度，太医不敢怠慢，不一会儿功夫，就聚集在了皇帝的寝宫中。
松开了那只冰凉的手，叶孤城起身让开位置，让太医们诊脉。
太医的表情凝重得很，不仅是因为病人的情况危急，更重要的是，看皇帝的样子，若是有什么闪失，想必人头不保啊。
“怎么样？”
“回陛下，这毒性太强，又耽搁了时辰，臣等只能尽力而为，先开些方子控制一下毒性的蔓延。”
“快去。”
“是。”
药端来了，可李军爷在昏迷中根本咽不下去，只能由叶孤城一口一口把药渡过去，才总算是勉强把那一碗药喝了。
“陛下，只要能过了今晚，情况将大为好转。”
“今晚吗？”
入夜，叶孤城坐在床边，在烛光的照耀下，静静地凝视着爱人苍白憔悴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揉开了那因为痛苦而紧皱的眉心。
这情景与上次在军营的夜晚重叠在了一起。
只是那时，他心中尽是安然的温暖，而现在……
他原本想着，等爱人这次回到自己身边之后，他这边的事情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到那时，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
甚至，他还想过与李漠臣成亲时的情景。
这个人实在非常适合红色，若是穿上一身大红嫁衣，会不会美得惊心动魄？
可他却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