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快斗摇了摇头:“不,不是怀疑。你绝对有什么事瞒着我。”他粗着嗓子,哑声道,“无论是什么——我只知道,你知道的绝不止这些。”
小泉红子耸了耸肩:“哦?那你说,我瞒了什么?”
“……为什么执意要跟着来美国?”他忽地转了个话题,“其实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方法的不是么?”
“为什么一定要跟在我身边?”黑羽快斗略显迟疑的问,“有……这个梦的原因吧?”
小泉红子避而不答:“你是变着法子问我对梦的了解。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我能暂时压制你的梦境,但不能长久。我们必须明天就回日本。不但是你的梦,还有工藤新一,还有——”她忽然住了口。
“还有什么?”
“不,没什么。”
她的犹豫让黑羽快斗嘴角的笑容苦涩了几分:“嘛,生死这种东西虽然没有人会完全看开。只不过我倒也没过分执着。怪盗本就是游走于生死线上。”
“你对自己是不执著。可对那位侦探先生怕不是这么想吧。”小泉红子尖锐的指出这段话里花腔掩饰过的部分。
“……这不构成让你陷入生命危险的理由。”
小泉红子忽地掩住嘴,咯咯的笑了起来:“在说什么呢?生命危险?我?你还真是太小瞧我了。”
她勾起一抹妖娆的弧度:“记住,魔女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即便现在办不到也总会有办到的时候。”
“要耐心。”她收起了所有表情,眼神变得一片空洞,“还……不到时候。”
49、美国归来的怪盗基德 。。。
这便算是结束了。
透过飞机上狭小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底下越来越小的城市。稀疏的云层渐渐变厚,最终盖住了一切,只能从缝隙里隐约瞧到些许。
黑羽快斗无法描述这种感觉。笼统的说,这次行程是特别的。之前大多是穿梭于各大美国城市,除了名字不一样,地域不一样,从工业化模板里铸造出的钢铁怪物们都是大同小异。
其实东京和纽约也没有太大差别……同为魔都,高度的现代化,密密麻麻高耸的大厦早就挡住了人们凝望天空的视线。
但也是不同的。
那里,生活着不一样的人,发生着不能忘却的事。
——是家。
所以,这也许可以称为回家的感觉。
不是满载荣誉锦衣还乡,也不是一败涂地狼狈逃回,亦非无喜无悲稀松平常。
有所收获,有所思虑,有所急切,有所不安。
世良真纯的帮助,小泉红子的隐瞒,Vermouth的约定,黑衣组织的秘密。
唯一可以确定,不存在任何动摇和疑惑的,只有想快点见到那个侦探先生的心情。
黑羽快斗收紧拳,倒映在玻璃上不清晰的脸庞上,唇紧张的抿紧。
小泉红子和世良真纯都已睡熟,也只有在别人都不会注意的时候,怪盗才会容许自己泄露对那份感情的不确定。
工藤新一会回应吗?
——当然,不回应他也可以想着法子逼他回应。
但没有人会拒绝回应。
如果……如果侦探出现在机场……
黑羽快斗捂住眼,他不确定那时候的自己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太适宜的出格举动。
乘务员熄灭了飞机舱的灯,挡板也隔绝了窗外的云层。黑暗和睡眠成了旅行单一的方式。
怪盗安稳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小泉红子已经起身在用餐,世良真纯一个人玩着电脑。
没有做那些怪诞的梦,便自然拿不了这当做借口。他想不出有什么可以缓解这种无言疑似冷战的相处方式。
或者——也没什么可缓解的。
每个人都有不愿说出口的秘密,他没有资格去强求小泉红子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一切。
他可以不问。
但即使他不问,小泉红子眉宇间重重的心事也见不到丝毫消退。
她很骄傲,也很好强。
猜不中魔女的心事,更不可能成为她的助力。
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不断的接受她的帮助。而到了想帮忙的时候又无能为力。
仿佛命中注定要相欠。
可是……
“谢谢您的乘坐,祝您旅途愉快。”
他拿起不多的行李,尾随着两个少女一道走出舱门。
出站口越近,黑羽快斗握着旅行箱拖柄的手就越用力。希望这种事,有了一点苗头,人们就会免不了的期待。
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就像他很可能还不了小泉红子的情谊,就像工藤新一出现在此的可能性极低。
但还是会努力会期待。
那种喜悦,那种一直期盼着才到来的喜悦——
黑羽快斗猛地向前跨了两大步,接着又忽然驻足。剧烈跳动的心脏被瞬间流遍全身的暖流抚慰,慢慢的、慢慢的缓和,直至归于安宁。
就像舒舒服服的泡了场温泉,每一处毛孔都舒张开来。他定定的看了站在不远处,像是不耐烦的一边看手表一边无聊四处张望的江户川柯南一眼,绽开了这段时间以来最为灿烂耀目的笑容。
这便是——回家的感觉了,黑羽快斗小声的吹了个口哨。
他无视小泉红子鄙夷的目光,特丢人现眼的把行李往身边一丢,双手张牙舞爪的冲着某侦探方向挥动,扯着嗓子叫嚷:“嘿,这里这里!”
这番大动静自然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事实上机场这样的戏码并不少见,但也少有黑羽快斗这般夸张。百无聊赖的名侦探立刻就注意到他,抽着嘴角尴尬的站在原地满脸黑线。
黑羽快斗撒开脚丫子,旅行箱拉的飞快。咕噜咕噜一阵打转准确的停在名侦探面前。
他洋洋得意的咧开嘴:“我回来了!”
“切……”名侦探瘪嘴,实在是看不惯他得瑟的模样,不屑的侧过脸。
然而耳朵都染上不显眼的粉色,他蠕动了几下嘴唇不情不愿的蹦出几个字。
“欢迎回来。”
黑羽快斗眼睛一亮,他把旅行箱往旁边一踹,立马果断的弯腰将某侦探整个人抱起,顶住那臭臭的黑脸压力,原地打了个圈。
“有没有搞错!放我下来!”
“嘿嘿,别担心,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是久别重逢的兄弟——啊,父子也许有人会相信?”
“滚!”
不远处的世良真纯张大嘴巴,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既然是同盟,她当然晓得那个被抱着空中打圈的小鬼正是在日本警界大名鼎鼎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他们……那么要好?”她忍不住扯了扯小泉红子的衣袖。
这动作让绯色长发的女子微微一颤,不动声色的收回一直落在另一个方向的目光。
小泉红子点了点头,沉淀在瞳孔里的绯红轻轻跳起了不为人知的舞蹈。
不正经的玩笑打闹完毕,黑羽快斗等人坐上出租车离开机场。小泉红子在门口就与他们分别。世良真纯则表示,一个人先去安顿稍后汇合。
名侦探听了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总不可能跟着女孩子一道参观房子。
但总归是不甘心的。
他沉吟的档儿,黑羽快斗已经非常迅速的将他和旅行包一起塞进车后座。
“去江古田XXX”
“喂,我还要回事务所。”名侦探抗议。
“没事,我放下东西待会儿就跟着你一起去米花。我还有事要找那位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大小姐呢。”
“找灰原?”名侦探的注意力马上被这个关键词吸引过去,反抗被迅速遗忘。
“嗯,找她谈谈。搞到了不少好东西。如果消息准确的话,也许我们掌握了很有利的武器。”他凑到名侦探耳边小声说。
江户川柯南不适的避开,又被摁了回去。
“我可不想这样的谈话被司机偷听哦。”
“好吧,为什么让那个世良单独行动?你——”他不想就这歪理和怪盗纠缠,干脆抛出自己的疑问。
黑羽快斗仿若未闻:“啊拉,我现在很开心嘞。你竟然真的来接机。嘻嘻。”
名侦探嘴角一抽:“拜托,我是为了那个据说是赤井妹妹的家伙才过来的好伐。”
“哎?不是吧,你下一个目标竟然是世良真纯?!”黑羽快斗故作夸张的做出捧心受伤的动作。
被调侃的名侦探恼怒的低吼:“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
“那就好,排除了一个情敌。”变戏法似得,怪盗又是笑逐颜开。
这简单的话里隐晦的深意闹得名侦探好大的红脸。他想起那场梦的结尾……那样不留余地的告白。
江户川柯南果断的背过身,准备充当隐形人。
“嘿,我可是很守信的,说到做到。”黑羽快斗从背后贴近他,“要知道,只要是我发出的预告函。从未失手过呢。”
“什么呀——你难道忘了你在我手里失败了多少次吗?”听到这个比喻,侦探忍不住出声吐槽。
“啊哈,那么就拭目以待,看看谁才是最终的胜者——”黑羽快斗压低声线,戏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接受挑战了呢?”
“你——!”不自觉的被绕着上了道,江户川柯南噎得说不出话来。
黑羽快斗凑近这张刚刚转过来的与他近在咫尺的脸,蛊惑道:“其实你自己——也在兴奋吧。这样的挑战——”
侦探被那仿佛嘴唇都能感受到的热度惊得不住后撤:“开什么玩笑!”
黑羽快斗坐直身体,耸了耸肩:“你心里清楚。”
侦探攥紧捶在身侧的拳,恨恨的回道:“鬼才会输给你这种家伙。”
黑羽快斗优哉游哉的欣赏车窗外掠过的景致,嘴角轻轻浮起得逞的微笑。
取得阶段性胜利的黑羽快斗心情很好的把行李扔进打开一个口子的门,冲喜极而泣的寺井黄之助摆了摆手。
立正,往后——转。
回到了出租车上……
被抛弃的寺井黄之助悲催的抱着少爷的行李哭得满脸血。
“米花町2丁目22番地。”黑羽快斗比名侦探还要急切的催促司机,仿佛这样就能忽略来自某人的鄙视。
一路插科打诨,等见到阿笠博士那栋造型颇为独特的建筑,侦探森森有了终于活下来的感觉。
他踮起脚尖探向门铃,在快要相触之时,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日灰原哀拖长的疑问。
【比如——那个怪盗先生?】
侦探的指尖就此悬停于按钮处。
“想什么呢?”黑羽快斗轻松的帮他摁下,奇怪的偏过头。
“……没什么。”侦探干巴巴的应。
他忽地冒出一个想法——灰原那家伙的直觉真是敏锐。
这想法刚一显现,侦探自己就颇为尴尬。
什么叫做直觉敏锐?
——难不成、难不成自己还真的在意那家伙不成?
咔。
门打开了。
灰原哀瞥了眼名侦探就吝啬的收回视线,她用一种看似疑问实则肯定语气道:“你是——怪盗基德?”
“啊——”黑羽快斗咧开嘴。
“有何贵干?”
“我是来找你——谈谈你妈妈留下来的那卷录音带。”黑羽快斗俏皮的眨了眨眼。
灰原哀脸色骤变!
50、杂乱无章的是非真假 。。。
刺目的阳光在云层挪开后毫无保留的映照在茶发少女脸上。她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的与嬉皮笑脸看似满不正经的黑羽快斗对视。
彼此僵持到江户川柯南两条眉毛都打了结才宣告结束。
“……请进。”灰原哀侧过身,让出道。
黑羽快斗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左顾右盼,没什么紧张感。
名侦探蹙着眉,目光游离于尚未打开话题的两人间许久,最终选择安静的坐到稍远处。
对于那录音带——他所了解的,不过是当黑羽快斗问及灰原的父母是否有遗物留下顺口答得。当时怪盗也没解释清楚为何这么问,问了又有何收获。
比起名侦探的困惑,灰原哀此刻的心境比她自己所想象的要平静多得多。
秘密被揭穿的不安?
哦,抱歉。她没有这种无聊的想法。
她从未觉得,自己向江户川柯南隐瞒了录音带内容有什么错。那种东西,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根本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是不该碰触的。
“如果可以,能否让我听听令堂留下的遗物呢?”
灰原哀面无表情的反问:“凭什么?”
黑羽快斗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一些你父亲早年留下的东西。在美国。”
“什么?”
“你拿到的是一个半上了锁的装着大秘密的盒子,而我手上的则是打开它的钥匙。”
灰原哀冷漠的讽刺道:“口说无凭。”
“那是当然。”黑羽快斗笑了笑,“就让我来讲一个不算长的长辈们留下的小花招好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关于那种药,APTX4869。你父亲,留下来两条线。”
“第一,就是你母亲留下的录音带。第二,就是美国研究所里被转移的资料。”
灰原哀抱着双臂,一言不发的听着。
“当年你的父亲发现了APTX4869的特殊用途后,并没有及时上报,这引来了杀身之祸。为了将其做为筹码,也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你的父亲吧APTX4869的药物资料通过隐秘的手段藏了起来。”
“他猜到了组织必然会培养你做为他们的接班人,所以就将那一半的钥匙放到了美国研究所里,希望有一天在外求学的你能有发现这个秘密,并好好利用。”
“但奇怪的是,你没拿到那份资料。”黑羽快斗说道此处,眼神里闪烁出极度八卦的光芒,“因为……有人比你先拿到了。”
灰原哀不由自主的攥紧手。
“对,那个人就是赤井秀一。”黑羽快斗不动声色的瞥了名侦探一眼,“那个后来潜入组织的,聪明的FBI。”
灰原哀覆于脸上的完美面具终于开始支撑不住,出现不明显的裂痕,细碎的剥落。
“我猜,真实情况应该和新一了解到的不同。”
名侦探迅速的抬起头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纠正那称呼上的越矩。
“并不是先接近宫野明美再接近的你。那时候你在美国留学,完全没可能出现赤井秀一口中的和姐姐住在一起这种情况。”
“他先认识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灰原哀——”黑羽快斗吊人胃口的一顿,又续道,“或者是,宫野志保博士?”
名字是一种咒。
这一刻,名侦探切身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从前他虽看不懂灰原哀的心思,却从不曾如现下这般——恍若陌生人,疏离至斯。
他觉得,他好似不认得这个相处大半年的茶发少女了。
毛利兰说,江户川柯南不是工藤新一。
那么现在他也想说,灰原哀不是宫野志保。
看似相同冷漠,骨子里却是天差地别。
灰原哀会装哭,会调侃,会发怒,会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阿笠博士饮食问题。
但宫野志保不同。她虽有同样的喜怒哀乐,可每一种情绪都被套上了枷锁,怎么也到达不了眼底。
少了灰原哀的那份真。
【无论是工藤新一也好,江户川柯南也好。对于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差别。】
名侦探的眼神暗了暗。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看清过她是怎样的人。
——如果真的懂,大概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吧……
侦探心里这些想法,灰原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