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原谅对方那次的欺骗，但并不代表他对此毫不在意。
没有下一次。
哈利盯着他，像是怔了一会儿，好半天才笑了起来。
清晨恼人的白色水汽从面前的水杯里蒸腾的前仆后继遮挡影响视线的清晰度，男人向后倾斜身体，十指交叉成类似警告和抵御的姿势，表情异常的耐人寻味。意外的是坐在他面前的人并没有因为略显凝固的气氛而紧张不安，恰恰相反，对方看上去更像是舒了口气。
“所以，”他刻意放缓了声音，“你还是不打算相信我的话？”
事实上来说斯内普的语气更像是带着嘲笑的质问。
“你还打算坚持你那套想法，嗯？”他问，“你还在自以为是的认为……”
“西弗勒斯。”哈利提高了语调，然后以一种息事宁人的口吻低声开口，绿色的眼睛里近乎恳求，“停下，好吗？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从来就不打算再重复任何一场争吵。”
哈，难道他就希望再进行一场见鬼并且毫无意义的争吵了？斯内普恼火地想到。
如果不是出于康复期的救世主根本就不能承受任何和精神魔法有关系的存在，他甚至愿意毫不犹豫的给对方一个摄魂取念！最少——该死的最少让他清楚布莱克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弗勒斯？”
显然他思考的时间超出了正常的范畴。男人将交叉地手指分离，黑色的视线意味深长的在巫师巡视了片刻，很难让人读懂隐藏在他表情下的意思。
哈利下意识的摸上了魔杖，停顿了几秒。“一起出去？”他抬头笑着提议。
斯内普讽刺地瞥向他的右手，后者飞快地挪开自己的动作，不大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绿色的眼睛却冒出了点儿不知名的盎然笑意。
“走吧。”他率先站起身，察觉到男人完全没有动的意思后不得不转过来，露出一个颇具调侃意味的神情，“难道你打算让我抱着你走吗？”
他该说不愧为格兰芬多吗？
男人意外地抖了抖眉毛，在嘲讽回去和用语言淹没对方的两个选项中徘徊了片刻，最终输给了巫师笑意满满地绿眼睛，随手披上外套，转身走向门口。
突兀的敲门声惊动了正在翻看什么的女巫，赫敏一手撑住头，迷迷糊糊地伸手在空气中滑了下时间，接着终于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进来吧。”
这个时间段不应该会有人打扰的，除非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很久没见到你了，格兰杰代部长小姐，”咔哒一声后，一个绝对出乎她意料的人推开门，又一次的露出了一个自以为迷人的微笑，令人生厌的甜腻嗓音和标志性的粉红色大衣随即出现，“让我们来一场特别的采访怎么样？我相信这绝对会是一场令全巫师界瞩目的消息！”
“丽塔．斯基特……”赫敏重复了一遍，厌恶地皱起眉，“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伟大的哈利．波特先生，”丽塔高高举起她手上那根看上去很眼熟的绿色羽毛笔，掩饰不住的急迫开口，“来一场采访怎么样？别拒绝，代部长小姐，相信你已经听到一些消息了，很多人已经知道了波特先生的行踪。”
“诬告罪和捏造魔法部成员行踪所触犯的法律需要我背出来提醒你吗，丽塔女士？”
生硬的拒绝只让丽塔恼人的笑容僵硬了不到半秒，接着她就凑了过来。“法律。是的，法律，”她用一种极端令人生厌的声音说，“如果让普通巫师们知道——现在管理魔法界的人本身就触犯了数不清的法律，会发生什么？要我说，这简直太令人期待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赫敏冷下语气，警觉地质问。
“相信我，我们完全没必要这么争锋相对，格兰杰小姐，”丽塔得意洋洋地说，“布斯巴顿考察？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不露一次面？查理．韦斯莱去罗马尼亚研究龙相关都会半年回来一次。更何况对整个巫师界有着特殊意义的救世主，难道你没注意到最近传播开来的流言吗？”
赫敏抿着唇，光线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表情，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边的魔杖。微冷的触感仿佛换回了点她的理智，她深吸了口气，竭力按捺下了再次触犯法律的冲动。
事实上她说的完全没错，哈利离开了十个月，整整十个月的时间，不止一个人注意到了那些不可避免的破绽，竭力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已经是她的极限，更别提后来缄默者的插手了。
如果让哈利回来……会怎么样？
那些想要袭击他的人又会怎么做？她到底该怎么办？
“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就在伦敦，为什么不来一场小型的采访呢，格兰杰小姐？”丽塔踏前了一步，尖尖的高跟鞋和地板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甜腻腻地语调再次响起。
“而且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关于你最想知道的那件事。在采访结束后。你应该意识到这场采访对巫师界的重要性。”
她怎么会知道的？
赫敏猛地抽回手，直直地盯向对方。然而又一个猜测瞬间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如果她真的想要彻底结束这一切，如果丽塔真的知道，如果她真的可以知道哈利隐瞒的那件最关键的事情是什么——
“……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迷糊的地雷和新新腐女爱好者GN的地雷~
21
21、采访 。。。
最近几天伦敦上空始终盘旋着阴霾的云层；长期接触不到阳光的西里斯趴在巫师的脚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哈利哭笑不得的俯身揉了揉大狗黑亮的皮毛；抬头看见坐在客厅中的男人正惬意的享受着热腾腾的咖啡；显然对这种天气没有丝毫的介意。
——该说真不愧是地窖生物吗？
想起来很久以前斯内普外号的哈利失笑了起来，接着在对方锐利的视线射过来的同时掩饰性的干咳了一声；假装刚刚发出声音的不是他。
斯内普微不可查的轻哼了一声，将正看着的报纸整齐折放在右手边；抬起眉刚打算说点什么，却在开口之前陡然反手滑出魔杖指向门口！
和他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相同动作的救世主朝他默契的点头示意，侧身闪到了斜对房门的方向；半躬□，身体和手臂形成一条完美的弧度。
“向火绒花问好，”带着点沙哑的女声从门后传了过来，很快，把手的转动声和女巫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是我，哈利，”她说，顿了几秒后还是让出了站在后面的人，“抱歉，但有一件事恐怕需要你的帮助。”
依然穿着粉红色外套的丽塔露出了甜腻腻的微笑。
早在第一时间就将魔杖瞄准她们的巫师沉默了片刻，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草草的点了下头，接着转身走向客厅所在的方向。
绝对在他们意料之外的访客显然一如既往的‘自觉’，占据了那个离哈利十分近的座位后就迫不及待地举起了那只令人生厌的绿色羽毛笔。
“真是一次激动人心的见面，”丽塔做作的惊叹道，一坐下来就立刻滔滔不绝地开口，“哦，当然，波特先生，我想你知道我今天来这儿是为了什么！让我们来一场震撼世界的采访怎么样？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喜欢这场揭露真相的采访的……”
“丽塔．斯基特。”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硬生生截断了她的话，接触到男人不带感情的视线时丽塔终于收敛了点，假咳了一声，至少她没再朝巫师露出那种恶心的笑容。
哈利回头朝对方笑了一下，有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在那双绿色的眼睛里一闪而逝，莫名的不祥预感让斯内普下意识的前倾身体，目光紧紧地盯着巫师。
“我想现在可以开始了？”丽塔掩饰不住急迫地问。
“哈利，”完全没有理会记者的意思，赫敏犹豫着说，眼底明显出现了挣扎地神情。“说真的，如果你不想……”
“格兰杰小姐——”
“我很好，”哈利举起手示意安静，接着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嫌恶地转向丽塔，“你想问什么？”
“哦，好的，”丽塔拢了拢她的头发，朝巫师凑近了点，脸上又漾起了那种令人生厌的甜腻微笑，“哈利．波特先生，放轻松。我只准备了几个问题而已，相信您也已经意识到了主动公开总比不断掩埋真相的好，不是吗？天知道我有多期待这次的采访，下面让我们聊聊你呆在伦敦的原因怎么样？”
“为了安全起见，我从布斯巴顿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回到魔法部。”
一个毫无破绽也毫无意义的答案。
“安全？”丽塔翘起一只腿，兴致勃勃地追问，高昂的嗓音让一旁的赫敏忍不住皱起眉，“也许你能告诉我这个安全是针对谁的？你——还是魔法界的？”
“都有。”
“当然……如果你是这么打算的话，”丽塔撕下一张纸，飞快地记了一整页明显就是胡说八道的东西，再次朝巫师自以为迷人的笑了起来，“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呆在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身边？你对这个曾经伤害过你的导师是怎么看的？”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应该给这个女人一个恶咒然后把她驱逐到他的视线范围外，男人无声地诅咒了一声，视线牢牢地禁锢在哈利身上。
“西弗勒斯是一位杰出的巫师，”哈利保守地回答，语气明显比一开始糟糕了不少，“出于安全考虑我需要和他暂时生活在一起。”
“安全？”粉红色的记者刻意拖长了语调，再次匆匆涂抹了几笔后，掩饰不住急迫地追问，“那么最后一个问题，最近发生的袭击事件和你有关吗？”
“你在怀疑我？”哈利猛地喊道，绿色的眼睛带着被激怒的火焰。
“丽塔．斯基特！”紧接着开口的赫敏恼火地提醒，“我们之前可没说过需要问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够了，现在离开这里——”
“打算赶走我？”丽塔轻蔑地理了理粉红色的外套，“那么请波特先生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样，哈利．詹姆斯．波特，几年前的西里斯．布莱克的死亡和你是否有关？”
沉默持续了几秒，然后哈利动了动嘴唇，终于开口回答。
“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他。”他说。
“那么你的意思是他的死亡和你完全无关？”
“……”
出乎意料的静寂席卷了整个房间，哈利看上去像是被某种残酷的事实给击中了一样，脸色苍白的站在一旁，看上去完全没有否认的念头。
“答案是和你有关？”丽塔胜券在握地高傲笑了起来，高跟鞋与地面研磨发出刺耳的声音，而她本人紧接着就继续咄咄逼问，“没有解释？”
“——够了！”赫敏陡然打断了她，神情恼怒，“这些不在我们商讨的采访范围内，丽塔．斯基特，现在停止，然后离开这里！”
“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他？”丽塔假装惊讶地问。
“胡说八道！”赫敏猛地喊道，“他是哈利！全世界谁都有可能发起那些袭击除了他！”
“是吗？”丽塔拎起自己的缀满粉红挂饰的挎包，再次昂头露出了那个令人生厌的微笑，“那么你为什么会答应我的要求？或者说，我说出了你心底的想法吗，格兰杰？”她用一种充满了同情地语调开口。
“这的确难以想象，自己最好的朋友却是所有袭击的缔造者？哦，尤其他还是我们的救世主殿下，多么的——”
“昏昏倒地。”
随手精准地甩出魔咒，男人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迈到巫师身前，低声询问。“……哈利？”
巫师像是一惊，终于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他吸了口气，“我想她可能中了夺魂咒或者被谁指示了，毕竟这些问题问的有点……”后面的词他没能说下去。
杵在一旁的赫敏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然而移向好友亮棕色眼底里却怔了怔，掺杂了某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我说出了你心底的想法吗，格兰杰？
“赫敏。”靠在桌边的巫师叫住了刚打算离开的人。
房间内的空气像是瞬间凝滞住一样，斯内普默不作声地伸出一只手暗暗扶住对方，眼角瞥见年轻的女巫停下脚步，不知不觉的踌躇了片刻后才转过头。
哈利没看她，盯着脚尖那一小块地方，像是疲倦极了一样低声开口，“……她说的是真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如果连他最好的朋友们都不再相信他，如果就连赫敏都开始怀疑他所做的事情，如果——
那他还剩下什么？
“当然不，”赫敏条件反射地否认，但紧接着她的音调一抑，很快低落了下去。“我从来都愿意相信你，哈利。”她承诺说，“一直到现在。”
直到女巫彻底将丽塔从他们眼前带走消失，斯内普才在察觉到哈利瞬间放松下来的肌肉，后者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黑色的乱发没精打采的耷在脑袋上，瘦削的肩颈上更像是被迫担负了某个无法承受的重担。
“西弗勒斯……能请你帮个忙吗？”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上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男人静静地注视着他，不一会儿点了点头。
“把‘西里斯’带走寄养给别人吧，恐怕我们接下来谁都不会有时间照顾他了。”哈利低声说道，视线远远地看向窗外，阴霾的云翳笼罩了所能见到的一切，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那种萧索的灰色所侵染。
究竟当初他和布莱克之间发生了什么？
而关于那些袭击的主谋者以及那个可疑的沉默……斯内普在答应好巫师的请求后，一直若有所思地瞧着对方所在的方向，神情不变。
看上去不光是救世主，或许格兰杰小姐也不小心忘记透露了某些细节给他，不是吗？
“发生什么了？”罗恩凑了过来，同时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自己的未婚妻，“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脾气都不怎么样。”
“和你无关。”赫敏没好气地掀过又一页文件，烦躁地就差没直接把对方轰出办公室了。
红头发的韦斯莱愣了愣，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哈利？”他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他很好！”赫敏把手上的文件一把摔开，径直冲着罗恩喊道，“我以为你看到了我在做什么，就不能给我哪怕只有两分钟的清净吗！”
“赫敏……”
“我说了安静！”
随着这一声刻意提高的尖锐声音，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半响过后，办公室的门陡然被用力的打开，然后重重地关了上去。
独自被遗留下来的女巫动作定格了片刻，接着低下头，紧紧攥住右手上的订婚戒指，就像打算把这枚戒指镶嵌在掌心似的。
她面前放着又一份的袭击报告，而上面注明的袭击者手法，和曾经的Ｄ．Ａ．成员一模一样。
她该怎么办？
黑魆魆的午夜里安静极了，周围没有一点儿声音，就连虫鸣声都难以听闻，平时不易察觉的细细呼吸声在这时候就显得极为突兀。万幸的是，这个房间的主人，正处于熟睡当中的那个男人只皱了皱眉，并没有被此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