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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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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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十万年前,玄逸仙尊游历云梦泽,无意间见云梦泽蛮荒之地灵气逼人,好奇之下一探究竟,正巧赶上莫罹本体无名之剑生出灵窍,灵窍初开方圆千里已尽被他剑气所摄,无一活物。当时玄逸仙尊觉得此剑魔性过甚,然上古无名之剑剑势惊人,以当时玄逸仙尊的修为想要封印尚不可能,他当机立断联络东衍,秋水陌和凤凰族王。四人联手,也只将无名之剑封印。又过万年,无名之剑破四大高手封印,魔性深藏,修成人身,就是莫罹。那时的莫罹,心性纯白如纸,对这万年封印也无一丝一毫的记忆,但法力精深,不在玄逸仙尊之下。
  再次封印已经不可能,玄逸仙尊沉思之下,决定收莫罹为弟子,以日积月累的宁静去消磨莫罹心底深藏的魔性。近百年来,莫罹魔性消散,玄逸仙尊松了口气,也就不再常常要莫罹闭关苦修心性,由着他和离郁陆溧四处游历。
  直到离郁奄奄一息找到自己之前,玄逸仙尊都以为,数万载的磨练,莫罹已经魔性尽消了。
  说起那次的误打误撞,离郁觉得自己比哭倒长城的窦娥还要冤屈,合该出现诸如日月同天,雪地百花盛开之类的异象来彰显。
  那日,闲暇无事,离郁折扇轻摇下人间为祸……“除暴安良”去了。自古,这个星君那位神尊的坐骑弟子,都喜欢下界为祸一方。一般的,天帝也不会去计较——下界为祸,总比在天界为祸好点儿——死道友不死贫道,天帝深谙其道。
  这次让离郁撞上的,是星君里脸皮数一数二厚的曲瑜星君的坐骑,一头碧眼六翼的灵兽。离郁身为凤凰族少主,凤凰历来为飞禽之尊,离郁又是凤凰族天资最高的少主,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却不想被那碧眼六翼的灵兽反伤了羽翼,狼狈躲在琼山深处养伤。
  待伤养好后,离郁十二分谨慎的去找场子,灵兽没逮到,反而踏入琼山万千幻境之中。琼山乃天地相连之灵山,亦是神魔之战的战场,灵气逼人也危险万分,而离郁所踏入的万千幻境,跟是其中最为危险之处。
  离郁一边感叹自己流年不利,收拾个区区灵兽反被伤也就罢了,找场子还踏入琼山的万千幻境之中。一边,离郁势如破竹,一路遇阵破阵,遇魔灭魔,最后也不知道稀里糊涂是踏入了困门还是生门——没有第一时间死了,离郁觉得开始转运了,然后就看到了那一幕。
  横隔整条道路的幽兰玉石,静立眼前。
  离郁扑上去这摸摸那看看,思量着自己能不能把这东西搬出去,小陆房间里似乎正缺一架屏风。
  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眼前幽兰玉石骤然变幻,浮现出上古之时,诸神出世,万魔并起的场景。离郁凑的太近,看的头晕眼花,退开几步再看,越看越满意。
  这东西自己一定要搬出去送给小陆,记载上古神魔之事的古书,陆溧堆了大半个房间,有了这东西,就可以把那些书丢出去,陆溧也就不用压迫自己继续给她开辟洞府了。
  渐渐的,离郁觉出不对了。
  怎么这幽兰玉石上浮现的,尽是上古之时云梦泽那位无名神尊的事迹?
  如是想着,那位无名神尊已经用他手里的无名之剑回剑自刎,殷红的血喷洒出来,艳丽如花,覆盖整个云梦泽。鲜血流尽,神尊倒地,云梦泽诸妖皆飞回湮灭,消泯于世间。
  离郁咋舌,“没想到,莫罹本体如此邪气。”又咕哝道:“难为他现在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画面再变。
  神尊几似,无名之剑深埋云梦泽,吸尽云梦泽死气,灵窍初生。又被玄逸仙尊等人封印,再过万年破封而出,心性纯白,被玄逸仙尊收为弟子,万载修行。
  “这东西,记载了莫罹一生?”离郁眼神变了,先前要把这东西带出去是为了一时兴起,无可无不可,这会儿却是必须把这东西带出去了,记载了莫罹一生,也就是记载了莫罹的所有弱点,这东西若被有心之人看到,必定酿成大祸。
  玉璧上,画面还在变化。
  莫罹到了人间,结识一个秀美如女子的少年,两人情愫暗生。那少年命中注定少年早夭,莫罹伤情之下,堕仙成魔,扰乱天地阴阳秩序,神魔鬼三界死伤无数,哀鸿遍野,最甚之时日月皆为血色,最终天帝魔尊阎君共同出手。
  从此,灵窍散去,魂魄湮灭,不存于世。
  就如上古云梦泽中,丧于他剑下的诸妖。
  离郁看着,惊出一身冷汗,当即施展法术,袖中自成一方天地,将玉璧卷入袖中,强行破阵而出,找到玄逸仙尊,将玉璧交给他。万千幻境何等厉害,离郁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把玉璧交给玄逸仙尊之后,肉身就开始崩碎,玄逸仙尊一身法力尽数传给离郁都回天乏术,加上东衍仙尊和凤凰族王昼夜不歇,不惜折损自身法力,又有凤凰一族与生俱来的涅槃血脉,才勉强保住离郁一命,不至于法力散去,灰飞烟灭。
  命保住了,离郁瞒着族王等人,下界先将那灵兽的场子找了回来,才回天界,与东衍仙尊等人商量对策。正好曲瑜星君找上门来,离郁心念一动,便邀莫罹陆溧宛云楼见面,借口说自己要闭关,与人打赌,要莫罹保住那少年一生平安周全。
  毕竟在事情还未发生之前补救,总比一切发生之后再会后悔要好得多。
  “我翻遍了凤凰一族的古籍,也没有找到什么可以逆天改命的法子。”凤凰族王叹气。以他爱子如命的脾气,不为了和玄逸仙尊多年的交情,就算是为了给离郁堪破天机之后消弥祸患,也必定尽心尽力。
  秋水陌耸肩道:“我更是没办法了。”
  东衍也是为难,“玄逸你有什么办法?”
  玄逸幽幽笑道:“有一个法子。”
  秋水陌疑惑玄逸此时神色,忽然心中一动,他转头去看凤华裳,正撞上凤华裳看过来的眼神,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愕然。
  “玄逸仙尊……”凤华裳迟疑道:“莫非是,以命抵命?”
  此言一出,尽皆色变。
  只是色变的原因,不尽相同。
  东衍和族王是因为惊愕,秋水陌却是因为心悸,他曾经恋慕之人有一大劫,魂魄历经诸世转世,彼时他心心念念只有那人,不惜以身相代,仙尊修为尽废,诸世轮回,全仗凤华裳千年如一日的辛苦才能重归天界,可惜他重归天界,曾经挚爱于他却已如过眼云烟。经历过以身相代,秋水陌自然知晓,以身相代说着容易,但其中之辛苦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何必如此惊讶,我既然是他师尊,没有教好他,以身相代也是应该的。”
  最先反驳的是一贯脾气最好,通常只做打圆场的凤凰族王,“这件事,是离郁惹出来的,本王也该以身相代。”
  秋水陌忍不住道:“难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玄逸仙尊笑道:“也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小离郁的意外探查,已经打破了莫罹命数循环,我就算是以身相代,也不至于魂魄消泯。”
  东衍皱眉道:“既然如此,你邀我们前来……是为了什么?”
  玄逸一愣,笑道:“东衍,你这一针见血的毛病,当真让人头疼。”
  东衍冷笑一声,不语。
  玄逸叹道:“我现在法力只剩一成,很多事情有心无力……以身相代,也要你们助我,遮天换日才行。”
  几人相视,终究拗不过老友。
  凤华裳转身去看被秋水陌水幕覆盖的莫罹——以身相代,可知被代替的人自己究竟是想自己承担,还是想要被人庇佑?
  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牺牲,让人连怨恨都无力。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快要完结了……
  目前预想的番外有,一:叶孤城父母一辈的恩怨;二:离郁和陆溧,秋水陌和凤华裳的相性五十问……不知道大家想先看哪个?

  ☆、心如尘落

  莫罹清醒过来的时候,疲倦的连眼睛都不想往开睁——明知这是逃避,他却只能寄希望于此——然而这仅有的一种逃避都很快就被人惊扰。
  “莫公子,”凤华裳声音里也染了浓浓的疲倦,喑哑干涩不如以往悦耳,“既然醒了,就陪我喝杯酒吧。”将酒杯塞在还未睁开眼的莫罹手中,轻轻笑着,却比哭还要难看,“这是我千年之前埋在宛云楼地下的陈酿,若是要醉,喝它最好。”
  莫罹睁开眼,满眼黄叶飘零。
  “这里是?”莫罹拿着酒杯,疑惑问道。
  凤华裳道:“戮仙台。”
  莫罹手一僵,“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凤华裳轻笑道:“自然是我怕莫公子一时失控,所以先带莫公子来这里,万一有不测,我就把莫公子从戮仙台上推下去,以求自保。”
  莫罹皱眉看了眼凤华裳,向前走了数步,步入罡风中。戮仙台上的罡风如刚刀般几乎要把人挫骨扬灰,吹在他身上却只有微微的刺痛,连几许发丝都切割不下。
  凤华裳远远看着,斟酒自饮,扬声道:“莫公子,再往前,就算是你也抵挡不住。”
  秋水陌缠住凤华裳,低声道:“你别管他了,自虐能让他好受点儿。”
  凤华裳扭头瞪了秋水陌一眼,冷笑道:“是啊!”
  秋水陌无奈,他素来事不关己绝不上心,此次不顾自身法力损伤全为和玄逸仙尊千年交情。莫罹如果不是玄逸仙尊的弟子,于他而言还不如凤华裳一个眼神来的重要,可眼下凤华裳似乎是对莫罹颇为上心。
  “华裳……”秋水陌轻声安抚。
  凤华裳看了他一眼,眼底寒冰直让人打怵,“那时候你代替……以身相代,我一个人守着宛云楼,一日一日,彻夜难眠,我多想那时候有一个人告诉我,他会陪着我,无关其他,只是陪着我,陪我度过这千年的等待,陪我守候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可是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我,只有华丽空隙的宛云楼,所以宛云楼就成了今天的样子,六界共同圈养的‘宠物’。”
  这是第一次,凤华裳提起当年旧事,秋水陌心疼的将红衣女子笼在怀里,字字笃定,“以后,换我来守着你,好不好?”
  凤华裳推开他,声音清冷如昔,“现在不需要了。”
  秋水陌被拒绝的多了,闻言还是不免有些失落,静了半晌,道:“华裳,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你。”
  凤华裳淡笑,“我知道,他比我要好得多,至少有那么一个人可以陪他。”
  秋水陌皱了皱眉,“你……对莫罹……”
  不怪他会多想,凤华裳绝非心地纯善之人,师承自己学了自己一贯的凉薄,不上心的人死上千千万万年也激不起她一个眼风,在意的人伤了一丝一毫都会心疼怜惜。眼下,凤华裳对莫罹已经过于关注,过于的让秋水陌心生警惕。
  凤华裳不语,只静静的凝视莫罹踉跄在戮仙台的背影。
  多像,千年之前的自己。
  其实是凤华裳想多了,千年之前,凤华裳心系秋水陌,挚爱之人为了他人受魂魄崩碎转世轮回之苦,她苦守宛云楼千年,自然是无比凄凉。可莫罹,莫罹只觉得可笑。
  叶孤城,叶卿雪,白绫衣,沈越,玄逸仙尊,离郁,他们每一个人都用着自己的方式保护他;叶孤城视他为弟,所以涉及谋反叛乱的,分毫不让他沾染;叶卿雪敬他如兄,所以叶氏罪孽由她一人背负;白绫衣沈越以他为骨血至亲,所以不惜以命换命,为他存下生机;离郁以他为友,所以逆天改命百年面壁;玄逸仙尊以他为徒,所以以身相代,魂魄飘零。
  每个人都在保护他,却没有一个人来问一问他,需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活在由他们鲜血庇佑的时间,莫罹就当真可以好好活着?
  戮仙台的风刮过面颊,就算是神剑之躯,莫罹也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然后只能一步一步往回退——风里,是谁在说,“你的命是他们救的,你轻言生死,就是辜负他们!”
  可谁又肯问一句,他愿不愿意被救!
  退回原地,莫罹执酒杯敬凤华裳,“多谢凤楼主。”
  凤华裳举杯,“莫公子多保重。”
  莫罹惨然一笑。
  保重?
  他必定会保重,背负着这么多人的性命,由不得他不去保重。
  时隔一月有余再见到莫罹,唐柔几乎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他了,还是分别时的墨绿锦衣,还是眉眼清朗,眸色分明的翩翩少年,却为何已经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彼时,他们因得到消息说萧秋水重阳之时会到峨眉金顶,所以在峨眉山脚下守株待兔。
  “阿罹,阿罹,”唐柔推了推又一次枯坐在树下发呆的莫罹,“你在想什么?”
  莫罹回过神,抬手搂住唐柔的腰,将他拉入怀中,额头抵在他颈窝蹭了蹭,道:“有一些事情,我想不明白。”
  唐柔痒的缩缩脖子,道:“是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吗?”
  莫罹静了静,笑道:“怕你听得无聊。”
  唐柔摇头,“只要是你说的,我怎么听都不会无聊。”
  身量纤纤的少年,抱在怀里刚刚好,莫罹侧头亲了亲唐柔脸颊,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到底还是不想说出来,“小陆呢,你怎么没有找她去玩儿?”
  唐柔不想逼问他,只好顺着他的话答道:“小陆姑娘说,院子里闷的厉害,出去走走。”
  莫罹道:“难为她在这里住了几天才说门。”
  唐柔心道:那是你此时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着不放心。嘴上却笑道:“你这样说,等会儿小陆姑娘回来,非和你理论清楚不可。”
  莫罹浅笑道:“小陆肚子里,总有一大堆歪理。”
  唐柔笑道:“哪有那么多讲究,只要能说得通的道理就是好道理。”
  莫罹笑了笑,没再接话。
  唐柔忽然道:“阿罹,小陆姑娘之前带了好些书回来,我去拿几本书来,你讲给我听?”
  莫罹松开他,点点头。
  唐柔小兔子一样跑去拿书,又很快一手拿书一手拎着茶壶挨着莫罹坐下,献宝一般道:“《战国策》,以前唐大大哥讲书的时候没有给我讲过。”
  “《战国策》颇多诡辩之词,你年纪又小,确实不该看这个。”如是说着,莫罹接过翻了翻,还是问道:“你想听哪一篇?”
  唐柔想想,道:“苏秦始将连横。”
  莫罹道:“你就权当听个故事吧。”
  说着,避开书中的饶舌之词,单讲了讲苏秦以连横游说秦惠王不成,改以合纵六国,共同对付秦国。至于苏秦所叹的“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等语,并不提起。
  唐柔听着,就不由得倦意上涌,好容易忍着听莫罹讲完,赶忙夺了莫罹手里的书,鼓着嘴道:“阿罹,明明说书先生将这段,能博得满堂彩。”
  莫罹安抚拍拍莫罹,“回头让小陆给你讲故事吧,小陆讲的比我说的好听。”
  唐柔忿忿瞪了眼莫罹,自己先脸红了,“谁要听别人讲的啊,我就要听你讲的……就算是只能用来催眠,我也只听你讲的。”
  莫罹一笑,无奈道:“真像个小孩子。”
  唐柔原先是枕在莫罹腿上听故事的,闻言,蹭的一下坐起身,“阿罹,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所以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莫罹一愣,唐柔又道:“我是武功不如你,学识不如你,但是这不代表我就要永远活在你制造给我的世界里,听着你想让我听的,看着你想让我看的。”他正色,一眼不错的盯着莫罹,“我是唐门子弟,也是江湖中人,我喜欢你不意味着我就要事事都依附着你。”
  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叶,唐柔转身往外走,“阿罹,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唐柔承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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