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梅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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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梅问雪-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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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西门吹雪留恋地将唇舌从那劲韧健滑的背脊上移开,好一阵后才低沉地应道,同时撑起身体,凝视着那原本冷峻,眼下却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情动而染上丝缕红痕的面容。“。。。觉得,不适?”
    “不,很好。。。”叶孤城仍合着眼,坚玉般的面庞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之下,好似冷晶雕刻。“只是,你不必如此……”
    未完的话语被吞没在口中。西门吹雪俯下身封住那润泽的唇,轻轻抵开并未紧凝的齿关,温热的舌探进还残存着酒香的湿暖口腔内,带着并不掩饰的情切,与男人的唇舌纠缠在一起。。。
    不时地低喘与闷吟自塌内传出,隔着薄软的纱帐,能够隐约看到两条颀长的身影,缓缓交缠绕颈。。。
    良久,帐内逐渐安静下来。两名上身完全坦裸的男子拥抱在一处,静静享受着亲密过后的宁逸。。。
    这样一个夜晚,无关情热,无关欲望,并不曾有前次的互相纾解,只是最单纯,最净粹的温存和抚慰,比起身体上的纠缠,这种对彼此温切细致的关怀,甘愿为对方付出的意念,才是将两人完全交融结合成一起的力量。。。
    窗外,夜色正好。


一百二十四。    宴

    “说到喜欢热闹,猴精,你绝对不比我差。”陆小凤跷着二郎腿,悠悠闲闲地坐在树下的一张圆桌前,笑嘻嘻地把一粒花生丢进嘴里。
    他对面坐着一个精瘦的人,闻言哼了两声,道:“至少我不像你一样,总惹上麻烦。”
    陆小凤嘿嘿一笑,随即摸了摸胡子,顺手抄起一块玫香糕就往嘴里填:“以祝寿为名明着来的,再加上那些暗地里的,楚家庄现在,倒是的确热闹得很。”
    司空摘星哼哼着:“意图得宝的,看热闹的,想来见识一番的,混水摸鱼的。。。”他瞅了一眼几丈外负手而立的白衣人,“还有,不知道来干什么的。。。”
    他的眼角忽然抽动了一下。远处,一袭白影正缓缓向这边走近,广裾宽袖,玉冠博带,不一时,便步到了近前。
    那人容色孤峻,只淡然看了司空摘星一眼,并不言语。
    倒是司空摘星有些讪讪,道:“叶城主。”说着,眼光在那人腰间的长剑上飞快地掠过。他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碰见这个人,这个曾经让他出过大丑,之后又被自己盗去了佩剑的男人。想到这里,司空摘星不由剜了一眼旁边的陆小凤,看他一副瞧好戏的模样,就知道这家伙是故意没有告诉他叶孤城也在此地的消息。。。
    陆小凤挤眉弄眼地道:“猴精,你这回可遇见克星了。”说着,眼睛看向一边,有意无意地哼哼着:“谁知道哪里能治花柳……”
    司空摘星一下跳了起来,指着陆小凤的鼻子怒道:“陆小鸡,你莫得意,上回是谁让爷爷摸去了钱袋,在湘月阁付不出帐,被人从屋里扔出来的?” 
    吃霸王餐这样的经历被抖了出来,陆小凤翻了翻白眼,不说话了。
    叶孤城在桌前坐下,面色平静,缓缓为自己倒了盏云峰毛尖。
    熟悉的冷寒气息出现在身旁,随即有低沉冰冽的声音响起:“方才与人动手?”
    “是。”叶孤城简单应了一声。此次他前来楚家的消息并没有被张扬,所居的住处也是这里最清净僻雅的所在,但既然眼下楚家庄鱼龙混杂,因而有人知晓他来至此处的消息倒也属正常,涉及到人人关心的宝藏秘籍一事,自然就会有人担心突生变数,因此于暗处窥探叶孤城言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敢于暗地里监探白云城主的人,起码潜伏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但他们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些,或者说是低估了叶孤城。
    被人窥视的感觉绝对不会好到哪里,所以这些潜伏者便在第一时间就被驱逐出了别苑,当然,还受了些伤,作为一点小小的警告和教训。
    陆小凤看了一眼两名衣白如雪的男子,随即从桌上端了杯酒:“我在楚家见了不少来此的‘客人’,却没看到几个有印象的……”
    一旁司空摘星接口道:“他们来此的目的毕竟不光彩,既有所企图又要保住名声的一些人,自然就要装扮一番才是。”
    正说着,外头忽然嘈杂起来,隐约听见‘有贼’‘老爷书房’‘偷盗’‘逃跑’之类的呼喊声响起。陆小凤眼睛一下亮了亮,笑道:“麻烦开始了。。。猴精,居然有人在你这贼祖宗面前玩这一套,咱们还不赶快去看看!” 
    司空摘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哼道:“干活的时候竟然被人发现。。。哪里来的小贼,实在是丢尽这一行的脸面。”说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两人很快就出了庭院,朝着楚家家主居处方向去了。众人心下都十分清楚,这个潜入楚沲南书房的贼人,必然是为了那传言中的宝藏秘籍而来,至于这人究竟是真正的贼盗还是某个眼下正在楚家‘做客’的‘客人’,就不得而知了。。。
  
    一片清幽的苑落中,两袭白衫尤为醒目。
    清风拂来,吹落树上几片叶子,飘飘然坠于地下,却使得这里越发地幽静雅致,闲逸寂宁。
    西门吹雪在叶孤城对面坐下,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
    二人安闲地谈聊了一时。忽地,西门吹雪执杯的手放下,手指在杯沿一弹,随即一拂一挥间,白瓷的杯盏瞬时化作片片碎块,朝着右侧的一片枫林处疾速掠去。
    下一刻,四道陌生的气息便已迅速从别苑内离开,从那略带浮滞的轻微脚步声中,可以知道其中有人在促不及防之下,受了点轻伤。
    形迹一经发现,没有丝毫踌躇便立即退走,这并不表示他们软弱,而是在那冰冷决绝的杀气之下,没人会认为自己在西门吹雪面前能够有所侥幸。
    叶孤城重新拿了只茶杯斟上茶。这四名监探两人举动的人只受了点轻伤,已是西门吹雪手下留情,只给他们一个警告的缘故。毕竟在两人独处的宁静时刻,西门吹雪并不想让此处见血。。。
    于是继续喝茶,谈天。方才的小小插曲并没有对两人造成任何影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到宁和相处中的他们。。。 


    丝竹磬响,笙歌舞乐。
    歌女们步履轻盈,青丝淡挽,芙蓉般的面庞上笼着笑意,明亮的杏眸内盈着春水,手舞彩带,袖甩泓波,在一处水榭上搭起的高台中翩然回舞。
    无论来到楚家的人各自怀有什么目的,至少眼下,众人都在安然地欣歌赏舞,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白天潜入楚家家主书房的盗贼并未被逮住,而且从事后楚家的反应来看,这人也不曾得手。
    乌云髻,绣夹裙,明月铛。歌女们翩翩起舞,红衣翠袖,柔宛如同彩蝶穿花,随着那丝竹绕耳,舞得轻转曼折,绝妙无双。
    楚家家主年事已高,因此招呼客人的事宜自然便落在了少庄主身上。楚凇扬一身月青色长衫,修眉俊眼,气度不凡,手执银杯,挨个桌席前敬酒,一番下来,总也喝了二十余杯,却仍是言谈自如,行举从容有礼。
    一舞既毕,楚凇扬走至前方主位处,噙了淡淡笑意,手内擎了一觞美酒,朗声道:“近日江湖上传出一些关于楚家的流言,以至不少心怀贪念之徒意欲不轨,而此际适逢家祖寿辰,蒙各位朋友厚爱,前来捧场帮忙,必然震慑得住那些宵小之辈,保我楚家庄安宁。诸位如此盛意,在下感激不已。”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这番话中存了内力,在场众人,皆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之间,不少人心下点头,暗暗赞这年轻人机敏有度,心窍睿慧。
    此次前往楚家之人,多是借祝寿之名,为那宝藏秘籍而来,眼下楚凇扬这般一说,却倒是把一顶热意相助的大帽子给众人戴上,那些意图得宝的,看热闹的,想来见识一番的,混水摸鱼的各色人等,为自家声名着想,如何还好在明处有所动作?便是那意欲在暗中行动的人,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谁能容忍他人夺了宝去?因此楚凇扬这一席看似客套的场面话,却生生缚住了不少人的手脚。
    当下众人心思各异,却也不在面上表露,只纷纷举杯,陪饮一盏。
    一时宾主尽欢。丝乐竹音袅袅响起,酒香舞袖,彩带横飞,一盏盏纱灯照得夜幕下的水面粼粼澜动,衬着倒映在内的月色,亦如银波。
    酒过三巡。正当酣歌热舞之际,忽有人道:“若有宵小之辈图谋不轨,我等在座之人自不会置之不理,只是江湖传言,可否属实?少庄主何不说明,也好打消一些人的贪图念头。”说话这人面貌平常,但一双眼睛精光隐现,明显是一位内家高手,然而却无人识得,想必是经过了装饰改扮。
    众人听闻,嘴上不说,耳中却已暗暗留意。楚凇扬面色不变,只噙了浅笑,道:“这位朋友,家祖的确于机缘巧合之下,与白云城上任城主交识,然而说到甚么给付宝藏秘籍一类,却是不曾有的。”
    那人淡淡一笑,也不再说话,但在场诸人,对楚凇扬这一番说辞,又能有几分相信?
    楚凇扬见了众人面色,心下也自知晓,于是微微笑道:“在下年少语轻,说的话也未必能当真,可眼下却是有一言九鼎的人物在此,诸位自应信任才是。”
    方才那人面上闪过一丝戏谑,道:“不知道少庄主说的,是哪位武林名宿,江湖前辈?”
    楚凇扬还未言声,就听一个苍老低厚的声音响起:“这位贵客英年有为,自非武林名宿,江湖前辈。然,却是地位尊崇高洁之人,与老朽倒也颇有渊源。”
    说话间,一名身着布衫,然而行动举止之际,自有一股沉儒风度的老者从水榭的后方徐徐步来。楚凇扬迎上前,道:“祖父。”垂手跟在老者身后半步远处。
    那人道:“原来是楚老庄主。却不知庄主方才所言的贵客,究竟是何人?”
    他话音未落,只听不远处一个醇致低冽的声音缓缓道:“我的话,是否可信。”与此同时,但见月色凄清中,一道白影慢步向这边走来。
    众豪杰乍见这人之下,一时间,满座俱寂。
    那人踩着脚下的青石路,慢慢地朝这边走了过来。一身袍服洁白如雪,面容宛如冰封下的坚玉,白得几近透明,一双狭长的眼,在夜色中就像是两颗寒星。长及腰下的黑发上戴着顶玉冠,从头顶至两鬓旁垂下的长长的流玉坠榷随着主人的步律偶尔响动,其声圜琅。 
    他走得不快,目光也并未扫视众人,可他每进一步,别人就会觉得自己是被睥睨着的,就像是被人从高处去俯瞰,去注视。。。 
    纤毫毕察,檠贵寒穆。

    胡然而天耶,胡然而帝耶。。。


一百二十五。    静夜

    那人走至场前的朱漆阑干处停住,身后,满池白莲在明灭的橘黄色纱灯映照下,随着徐徐拂来的清风,轻微摇颤着玉白的花盏。。。 
    男人静静立在当地,眉目疏寒,面色冷肃,并无言语,亦不看向周围的人,可那一双长长的狭目之中,却分明盛着烟波浩淼的涛海,眉心疏辽的一点颜色,透着说不出的婺远高渺,就好似站在云岚之端俯瞰众生,通透,疏阔,而又,深邃清冷。
    他在原地站了一时,亦或是很久,然后,丰铎的唇微动,一道凛远低冽的声音就缓缓响起:“他的话,你不信。我的,又如何。”
    方才那问话之人,此刻见了眼前男人形貌气势,已然猜到了八九分,勉强笑道:“叶城主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男人眉眼不动,冷然道:“叶氏,从未予楚家以何物。”话毕,再不发一言。
    旁边早已有下人轻手快脚地在旁边布置好座位。一张紫竹长屉春凳,一架铁梨木四角包银台案,上面香茗肴馔,珍馐果品,一径满满摆排。四名侍从各自手持一根精巧的长竿,支起一片白纱帏幕,将里面与外界隔开。
    男人缓步踱入纱幔之内。于是隔着影影绰绰的薄纱,就能隐约看见一个峻拔修挺的身影端坐其中,长袍宽带,玉冠绦绶,偶尔拿起案上的茶盏,略略饮上一口。
    一时间锺磬齐鸣,舞乐同起,墨黑的天空之上,冷月斜斜挂着,银色的清辉遍洒于地。男人坐临湖畔,偶尔一阵风过,吹动纱幔一角,就能隐隐看见一幅雪色的衣裾。。。
    酒宴至此,气氛已变得有些压抑,众人杯盘交盏之余,眼光皆不由得自那帏幔前掠过,如此一来,待到夜晚华灯尚未熄尽之时,筵席便已都陆续散了。酒尽人离,就有下人开始动手收拾着残席,丝乐管竹之声,亦且渐渐隐去。
    “酒喧舞闹,搅扰城主。”楚沲南坐于主位,朝着旁边的纱帐内道。夜幕之下,他的神色间隐隐有些疲惫乏劳模样,连眼角的皱纹,都好似加深了些。
    “楚庄主言重。”男人的声音从幔中传出,“众人辞离楚家之前,我自会居于此处。”
    楚沲南道:“如此,有劳城主。”
    男人的身影模糊映在纱帏之上:“楚庄主如若有事相商,亦请尽早告知,白云城上下,自然不忘昔年旧约。”话毕,起身揭帘,自白纱帏幔中步出,眉眼隽寒,容色冷清,道:“入夜,亦应告辞。”
    楚沲南起身笑道:“老朽年事已高,不便相送,凇扬,替我送城主回别苑。” 
    旁边楚凇扬应了一声,随即道:“城主请。”叶孤城略点了点头,负手朝着客房方向走去。

    夜深人静,灯火亦且明灭,幽暗的小路之上,唯有楚凇扬手中提着的一盏照明灯笼,还舒展着微黄的光芒。
    一路无语。待到两人踏上一座拱形石桥时,叶孤城止了步,淡淡道:“至此,你且回返罢。”
    楚凇扬听闻,也不多言,只浅浅一礼,道:“城主好走,在下告辞。”叶孤城微一颔首,两人便朝着不同方向,各自缓步走去。


    夜风略带着丝暖意,吹动身上雪白的袍服,也卷开了垂散至腰下的漆黑长发。
    叶孤城走进别苑时,西门吹雪正在庭内练剑,夜幕如墨,而那凌厉傲岸的剑光,一挥一振之间,却似生生劈开了这沉郁的夜色。
    举剑之下,曾经尖锐的戾气已然消退,有的只是举重若轻的气势,和磅礴若斯,森寒冷瞰的睥睨。
    剑式越来越快,骤然间,一声龙吟般的清厚剑鸣响起,下一刻,西门吹雪已反手收了剑,朝着这边走来。
    两人一路低语谈说,一同进了叶孤城房间。屋内,一大浴桶滚烫的热水此时已正好变得温度适中,正袅袅向上散着蒙蒙的雾气,旁边的搁架上,摆放着巾缁等物,和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裳。
    西门吹雪径自进了桶中沐浴。叶孤城脱去外袍,解开冠髻,上塌半靠在床头,自枕边拿起一本看了多半的《广林拾遗》,借着灯光慢慢翻阅。
    此时夜色尚未深沉,月辉淡淡自窗外洒入,偌大的房间之中,只闻隐约的水声,和纸张偶尔翻掀的沙沙响动。
    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忽然被打破。
    一道爽朗的大笑声从外面传来,伴着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响起:“叶孤城,刚才的酒席实在没什么意思,我让猴精去摸上两坛好酒,叫上西门吹雪,咱们自己喝来!”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便推门而入,脸上,还兀自挂着大大的笑容。
    
    ……静。

    面上的笑仍然还在,却已然僵住。陆小凤瞪大眼睛,看着房里的两个人,闭上了刚刚还咧着笑的嘴巴。
    床上的人仅着里衣,手中拿了本书卷,正自翻阅,旁边不远处,屏风右侧的浴桶内,坐着另一名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用一只漆纹水瓠舀水冲去头上的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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