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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吗?也许吧。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爱人的能力,只知道,这个少年让她很快乐。
这是亚瑟第一次直面楚尔睿。大厅里不只坐着一个男人,他身后更是站了好几个西装领带保镖模样的人。刚进门的亚瑟和子汐皆是一阵惊讶,而亚瑟立刻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怎么来了?”隐在眼角的笑意缓缓地收敛直至不见,子汐镇定地问道。
“想来就来了。”楚尔睿浅笑着回答,犀利的目光扫射过境,满地伤兵,保镖模样的人有默契地退出了屋子。
洗完澡,楚尔睿全身唯一的遮蔽物只有腰间一条白色的毛巾,打开衣橱后他没找到自己任何一件衣物,目光掠过梳妆台,发现上面他的东西全数不见。
“我的东西呢?”他唇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不在意地用毛巾擦拭着仍滴水的短发。
“扔了。”尽管对他笑容底下的深意很是恼怒,但子汐还是面无表情地收拾床铺。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心情有点复杂,说不清是什么,也没有去细究,但就是不畅快。
“吃醋?”不管她有没有铺好,他一屁股坐在床上。
“没什么醋好吃的。”无所谓的语气。天知道她在乎地要死。
“你也知道没什么好吃的。”他轻哼。
饶是已有心理准备,但对他的漫不经心,子汐还是全身一僵。
“傻瓜。”笑声逐渐逼近,下一秒她已经被扯进温热的怀抱。
好吧,她承认这样温暖的拥抱是她的软肋,原本闹腾的情绪在他刻意的安抚下渐渐平息。可他还是没有给予任何解释,只是一味地粉饰太平,或许他根本就知道她离不开他。
是离不开还是不想离开?
子汐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容易投降的人,而打败她的武器仅仅是一个拥抱,一个男人印在她额际的轻吻。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容易满足,变得那么容易感动的呢?
总之,丢盔弃甲了。
她很想质问他,为何能这样云淡风轻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很想揪着他的衣襟,歇斯底里地捶打他,可是……
躺在楚尔睿身下,光裸的身躯毫无阻碍地紧贴在一起,她用最原始的悸动感受着他的存在。算是一种投资,她擅长用身体赢得想要的,尤其擅长用身体留住这个男人。有些讽刺,可她只会这种方式。
身体传来的是他制造的阵阵酥麻,她像孩子一样抱紧他的肩膀,死死地缠着他包裹住他。那一刻她在想,这个男人如果就这样死在她怀里,或者是她就这么死掉,该多好。
她突然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他们曾经失去过的孩子。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楚家的继承人从来不怕没人替他生孩子,再多的孩子楚家都养得起,再多的私生子楚家都不怕,但最重要的是,这几年他们不曾避过孕……
当一切火热过去,子汐依偎在楚尔睿怀里,纤纤玉指不时地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
“遇见哲了。”她说。
“是吗?”他的反应不冷不热。
“听说你们很久没见面了。”
“嗯。”
“睿。”
“嗯?”
“听说你要订婚了。”
充满力量的年轻身体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冷漠地应了一声。
“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真正离开你了?”心里对答案很是期待。子汐知道,她希望答案是肯定的,那样她也许可以真正开始自己的人生了,可是她又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都不会变。”
察觉到自己几乎是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子汐苦涩地自嘲一笑。
蓝子汐,你疯了吗?竟会为了这样不负责任的答案感动得想哭!可,这也是他能给的最重的承诺了不是吗?
是这样吧?
是这样的。
她习惯这个男人霸道地、不负责任地存在于她的生命里。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境已然苍老,她害怕改变,害怕一切归零,害怕重新出发,甚至她在害怕,如果他离开她,她也许就真的会孤孤单单一个人到老。
而她最害怕的,恰巧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啊!
也许楚尔睿将来会遇见他爱的人,他还年轻,他才二十三岁,这个数字对于男人来说实在太年轻了。也许将来他们会在拥有各自幸福的天涯海角中老去,可是她却已经疲惫地不想再去尝试了。
她是爱楚尔睿的,她知道,但同时她也明白,那样的爱里同样有着同等深刻的恨,如果哪天不恨了,那她一定也是决定不再去爱了。
楚尔睿是她现在感情的唯一,而她不想改变现状。
她好累,她觉得自己病离支骨、支离破碎,她懒惰地害怕再次开始爱的征途,也许她也早已失去了那样的资格。
抱紧了楚尔睿的腰身,她急于汲取她身上恼人的温暖。
低沉沙哑的声音隐含着淡淡的笑意。“还要?”
子汐摇摇头。
“可是我还没要够。” 一个利落的翻身,他已经又压在她身上。“元非,要结婚了。”
这是时隔五年她第一次听到元非的消息,子汐一怔。
激情灭顶时的颤抖与低泣、碎发遮挡的清洌眼眸,乃至修长手指握住的牛奶……记忆那个苍白羸弱的少年依旧清晰地可怕,他是她这辈子经历的最美好的意外。
“他会幸福的吧?”
“当然。”楚尔睿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是嘲讽。“不问问他的新娘是谁?”
她摇头。
她知道楚尔睿的笑是想说生在我们这样家庭的人没有幸福,可是即使是谎话,她也觉得满足。
元非能幸福,那多好。
子汐单手环上楚尔睿的脖子,拉下他的头,红唇急切地贴了上去。年轻的身体,动情的证据,身体的满足稍稍填满了心里的空洞。
强悍的撞击,忘情的粗暴,她在他不能自持的亢奋中寻找悸动与疼痛。
她不知道□到来时眼角的泪水是因为灭顶的快感还是其他,或许那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很多,过去与现在,乃至未来,可所有的情绪都是一闪而过,快到她来不及抓住,来不及去正视。
卧室床上的男人已经沉沉地睡去。
子汐站在浴室,沐浴后水蒸气弥漫了整个空间。用手拭去镜子上的水蒸气,镜子里的女人面色因热水而散发着迷人的粉红,她微微地笑着,眼神懦弱地与自己对视,支离破碎。
天使就该得到幸福,元非,要很幸福!
她再次试着对自己微笑。她想让自己笑出在亚瑟身边时那样的灿烂,可是僵硬抽动的嘴角却牵强地扯出一个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很倔强地活着,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告诉自己,还活着。这样的日复一日就像一种天谴。她爱过人,做过梦,可如今爱过的人一个个从她的生命离开,做过的梦也一一凋谢枯萎。
靠住冰冷的墙面,慢慢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交握的双手,极度的疲惫涌了上来。
有什么办法才能不那么累呢?她也曾亲手划开过跳动的血脉,可是仍是在昏迷三天后在医院无助地独自醒了过来。
她死过好多好多次,她希望看着每个人都幸福,尔睿、元哲、子皇、元非……她希望所有人都幸福,她想要在这样自虐的快感中体会活着的真实感。
狂奔的楚小子在迎面跑来的年轻男子面前停了下来,兴奋地呜吟出声。
楚尔睿快步跑上前,与男子打了个照面。
亚瑟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刚毅冷硬的嘴角抿成一条线,在看到楚尔睿之后目光更加森冷。
“GO。”楚尔睿拍了拍楚小子的背,越过亚瑟向前跑去。
“那个人是子汐的男朋友。”客厅落地窗前的筱宝宝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切。“他不常来,每次来也不会呆很久。子汐看起来并不依赖他。”
默不作声地关上大门,亚瑟脱下外套。“我见过他。”
“啊?”筱宝宝双手环胸,疑惑地转头看他。
“我见过他。”他重复。“是一个很有实力的男人。表姐,夺走这样的人的爱人才好玩不是吗?”
“好玩?”筱宝宝显然不赞同亚瑟用词。
“对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游戏,是很好玩。不过你放心,对子汐,就算没有楚尔睿我也会全力争取。”
“小子,你要是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可爱泼妇的本质。
“你怎么收拾我?”亚瑟挑眉。
“呃……”筱宝宝顿时词穷。她,还真收拾不了这个臭小子。
“你打算怎么做?”筱宝宝尾随亚瑟来到他的房间,看到后者正在收拾他的行囊。
“如果对手太过强大,我是不是该让自己先变强?”他小心翼翼地将子汐穿过的家居服收进行囊。
“嗯哼。”筱宝宝倚在门边,无异议地点头。“外公和你爷爷一定会对这个楚尔睿感恩戴德的。”
“不是的,这跟别人没关系,我只是想让自己配得起子汐。”他笑道。“表姐,求你一件事情。”
“说。”
“让她来送送我。”
“你……回意大利?”
“来读大学只是想晚点接手家族的事情,该有的学历我都有了。”简简单单的行李,他的来去都没什么深刻的痕迹。
Chapte 18
有些疯狂,子汐鬼使神差地丢下一切,被亚瑟拐到了纽约。她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钱,甚至连裹在身上的羽绒服也是匆忙之间随手拿出来的。
天气很好,可是气温却很低,被称为“世界十字路口”的时代广场早就已经人潮拥挤。热情的人们带着2006造型的眼镜,打扮花俏地参加新年倒数。
“想不想要?”高大的亚瑟将自己紧紧护在自己身边,很敏锐地发现了子汐对2006眼镜的喜爱。
“嗯!”子汐用力点头,笑容很甜美。
亚瑟立刻挤到一旁询问,大手一直紧紧牵着子汐。
他们挤在喜气洋洋的人群当中,即使鼻子冻得发红但脸上的笑容始终绽放。突然想起某一首歌的歌词: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她拉了拉亚瑟的衣角,后者低头将耳朵凑了过来。
“有点冷。”她还是笑。
他也笑,呵出的气瞬时白茫茫一片。他将子汐拉到自己身前,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裹住。扯过胸前的围巾一角在子汐脖子上缠了一圈,在她仰头时朝她咧嘴灿笑。“这样就不冷了。”
他还是笑,像个孩子,毫无保留的快乐。
子汐低头也笑。亚瑟身上的温暖似乎通过相连的围巾一路传到她身上一般,辞旧迎新的冬夜,并不想子汐想象地那么寒冷。
夜色渐浓,子汐没有去算在广场上站了几个小时,也看不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人群爆发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到巨大的倒数水晶灯缓缓降下,广场上人群的情绪几乎沸到了顶点。
大屏幕上跳出巨大的数字,人群齐声倒数。
子汐静静看着周围人群的欢腾,有些鼻酸。她来倒数过一次,彼时她只是一个人,冻得瑟瑟发抖,看着别人灿烂的笑容也跟着微笑,那时她看到了他,然后任由他占领自己的生命。
“TEN,NINE……”随着跳动的数字,气氛越来越狂热。“THREE……TWO……ONE……ZERO……”
巨大的欢呼声,彩色碎纸从天而降,人们或是拥抱,或是亲吻,或是抱在一起翩翩起舞。
被男人强悍的臂膀轻柔地拥住,她在亚瑟怀里转身,任由他牵引着自己轻轻舞动起来。似乎这一刻语言都是多余的表达,依偎在亚瑟怀里,好像所有的严寒和喧闹都被隔绝在了他的臂膀之外。
“新年快乐,子汐。”他贴在她耳边说。
抬头看到的是他灿若星辰的笑眼,那一瞬间子汐居然发现自己在期待他的吻。可是他没有吻她,而是继续抱紧了她,继续在喧闹的人群中安静地拥抱。
子汐满足地轻叹了气,双手轻轻环住他强健的窄腰。抬头仰望天空,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甜蜜感动地想哭。
子汐不喜欢送别的场景,或者说是她没有经历过。
她的去留从来没有人在乎过,而在她身边的人也从来没去在乎他们的去留对她的意义。这么多年来,她没去接送楚尔睿的机,也没人为她送行为她接风,所以此刻站在机场送别的感觉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站在一边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看着筱宝宝与亚瑟告别,姐弟间那种道尽千言万语的拥抱让她的心暖烘烘的。
“子汐。”亚瑟放开筱宝宝,站到子汐面前。
“顺风。”她展露笑容。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站在时代广场一起跨年,不想几个小时后的现在她竟然要亲自将他送走。
“嗯。”亚瑟深深地望着她,想把这一刻她的笑容深深印在脑海里。
“看这里。”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筱宝宝举着相机。
亚瑟自然地揽着子汐的肩看向镜头。突然附上耳畔的热气让子汐缩了缩脖子,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眼眶发热。“子汐,要快乐。”
照片里的男人没有笑,但表情却满足地像将全世界揽在手心,照片里的女人湿润的眼眶红红的,她的笑容很浅很酸涩,也很真。她永远不会知道,往后的很多年里,这张机场的照片和迪士尼的照片一起一直伴在亚瑟身边。
“子汐,能再抱抱你吗?”亚瑟不舍地收回手。
“亚瑟,保重。”主动抱住亚瑟,子汐浅浅地吸了口气,想记住这个少年身上的阳光香气。
亚瑟收紧怀抱。
她喜欢他的拥抱,生猛的男性气息以及不知名为何物的感觉给予了她无限的安全感,很多年后她才懂得那种莫名的情绪是被珍惜、被心疼。
“五年,不,三年,我一定回来找你,希望那时你不会再次忘了我。”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他放开她,取下颈间的项链,放到她手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放开你。”像是进行某种仪式,他在她额头印上一吻,然后笑着后退了两步,转身挥了挥手,头也不会地昂首离开。
“傻小子。”筱宝宝走到子汐身边,与她并肩目送亚瑟,眼中满是温柔。
项链的吊坠是由一颗巨钻切割镂空的框架,框架内嵌着一枚几乎透明的龙型图腾玉石,子汐不懂钻石和玉器,可即便是傻瓜都知道这条项链价值连城,但真正让她惊讶的是图腾的造型。
“这是亚瑟他们家族的图腾,他身上也有一个相同的刺青。”筱宝宝主动解释。
……我几年前去过中国,不过那时候我还没那么高,也没那么壮,啊,那个时候我的头发染成黑色……
回忆起亚瑟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原来当时陌生的熟悉感是因为……
刚见面时亚瑟的话在子汐耳畔回响。他是五年前那个一夜癫狂的异国少年?他一开始就认出了她?
“我也有……”子汐傻傻地看着项链,一时失了神。
“啊?”筱宝宝不明所以。
人是害怕孤独的动物,渴望被拥抱的温存。子汐喜欢拥抱的感觉,对方温热躯体传递而来的温暖能让她暂时无视这个世界彻骨的冷意。
她自楚尔睿后方环抱着他,下巴靠在他肩上,连修长的美腿也像无尾熊一样缠着。自晚饭后她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她有些昏昏欲睡,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多刻意遗忘的过往片段时而闪过脑海。
亚瑟走了半个多月了,所幸这半个月楚尔睿一反常态地一直呆在这里,很奇怪的感觉,她想,如果这半个月没有尔睿,清冷惯了的她一定会觉得孤单,一定会。
也许无关风月,也许有些许动心,总之亚瑟的存在让她的生命饱满圆润了许多,在他的陪伴下她不会一直回想起肮脏的过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亚瑟这个臭小子在她生活中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分量了。
客厅的茶几和地毯上散落着许多文件,笔电的屏幕上闪着一组组复杂的数据和一张张难懂的图表。
“累了就先去睡。”楚尔睿拍拍交叠在他腰间的双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