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放手!为什么要放,他那么爱她……那么……他爱她啊!虽然发现得有点迟,可是……
闻言,元哲错愕片刻之后突然低低笑了起来。“是啊,那居然是我的孩子……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刺激到她,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得手……我该感谢你!”
原本冷静下来的楚尔睿头脑一热,两个人又扭打起来。
“你们疯够么了没有?”子皇推开沉重的大门,顺道挥退楚尔睿办公室外被吓坏的秘书。“约在这里决斗?你们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你们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只有子汐才有资格选择她的未来,不是你们。”
这是八年后他们第一次三人再聚首,确切地说应该是八年十个月。很可笑的居首,八年前再聚是为了子汐,这次也是为了她。
子皇提着拳头上前一人给了一拳,强制将他们分开。
“哲,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席元哲缓缓坐起身,头低低地垂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睿,给不起、要不起的都要勇敢放掉,请你像个爷儿们。”
楚尔睿仰躺着,半晌无语。
“除非子汐永远是曾经那个子汐,不然我们全部都不是她的选择。”子皇自嘲一笑。“或许以前也不是……”
对子汐来说,告别过往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命。他们三人对她来说,是过于不堪的回忆与经历——那种感觉就像从集中营死里逃生的战争难民,急于忘记痛苦的曾经。他很害怕,害怕他们四人之间的曾经会想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一直纠缠着子汐。他很希望,希望能出现一个能给子汐幸福未来的人,希望他能给子汐很满很满的幸福,满到她再也不暇回忆,再也不暇痛苦。
而他们,离开才是他们的选择。
他是哥哥,子汐的哥哥,将她推入痛苦的罪魁祸首……
“放了她……请你们,放了她……”
Chapte 29
我希望自己能像子皇一样有勇气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忏悔,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些什么,但至少我不想让自己过得太好。我必须告诉你我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别的女人怎么样我并不关心,可你跟了我八年,就因为对你心存一丝怜惜,所以必须让你走。
这是他决定和静桂香解除婚约时说的话。
他的决定气坏了家中所有的人,静桂香更是因此寻死觅活,可是这是他的选择,他希望自己能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像个爷儿们。
继承人的问题他并不担心,席家还有元非,元非的妻子范情音已经怀孕了。
席元哲坐在办公桌前,快速签下一份份文件。
“执行长,一下子拨出那么多笔资金援助第三世界的儿童,而且数目都这么大,董事会已经有很多不满的声音出来了。”秘书说。“还有……那个……”
“我会向他们解释。”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元哲扔下笔。“会客室里的先生还在?”
“是,他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一想到让这么位大人物一直等在那里,秘书就觉冷汗涔涔。
“不用去招待了,他很快会离开。”起身,整了整西装,他往会客室走去。
姬少昊,姬氏一组新一代族长。
亚瑟坐在会客室的大沙发上,面对的是落地窗外,踩在脚底的就是浮生红尘。
“族长……”颛轻声叫唤,语气略带不满。族长不止纡尊降贵来此,更是等了近一个小时,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姬氏的族长。
“恩。”亚瑟浅浅得应了一句,继续稳稳地坐着。怎么对付这些人他并不急,但他却急于见到子汐。挥了挥手,亚瑟示意颛先出去。比起刚进门的元哲,身处别人地盘的亚瑟甚至更有主人架势。
他们互相打量着对方,一个似笑非笑,一个目光深沉。感情上输赢未定,但在这场眼神的较量中,他们谁都不想输。
“你似乎找错人了,人并不在我这里。”元哲在亚瑟正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双手交握于身前,率先开口。
两人对峙。
“我知道。”亚瑟笑容依旧。
无事不登三宝殿。元哲俊眉一挑,对亚瑟的来意虽来了兴致但仍然保持着他儒雅的温吞。“你来找我合作?”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对元哲的说法,亚瑟不置可否。更确切的说是,他需要一只办事的手。姬家人从来不将枪口对准自家人,即使从此各不相干。姬氏组训如此,而他向来都是好孩子。
元哲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嚣张的人种,子皇说的没错,这小子只有在子汐面前才是温驯的小绵羊,而在其他人面前他更像一只高傲优雅的“百兽之王”。好吧,虽然很排斥对方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但不可否认他对于所谓的“合作”——他当然认为是合作——很有兴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一定会与你合作?”
闻言,亚瑟失笑。“楚家与席家对立,你会需要我的帮助的。”
“我不一定会输给他。”这是元哲的自信。
“当然。”亚瑟撇撇嘴。
“我不认为在诸楚两家都受到打击报复之后,席家最后能幸免于难。”唇亡齿寒。斗争归斗争,但席楚诸三大家族的利害关系在几十年的合作纠缠下已经牵涉得太广了。即使现在他们撕破脸,但这只是家族能够允许的任性。而且,当年做错事的是三个人,元哲不会傻到认为自己能够逃脱,所以也更别提在所谓的“合作”中获利。
“嗯哼。”亚瑟靠向椅背,学元哲的样子双手交握于身前。“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多积累些资本再来陪我玩吗?还是你想和诸子皇一样,不战而降?”
元哲深思片刻,耸肩不语,算是默许了亚瑟的提议。
站起身,拉好西装,亚瑟浅笑。“我想,我该去接她了。”
“原本我以为你和我们会有多不同,子皇将你描述成了情圣。”元哲勾唇一笑。“但似乎你和我们也没太本质的差别。”
“说下去。”亚瑟配合地停下了脚步。
“我永远不会放弃子汐,我的意思是,不管与她的结局是什么,我都不想改变对她一直以来的心情。而你,犯了和我们相同的错误,你认为你给的是最好的,却忘了子汐想不想要,愿不愿意接受,你忘了选择权在她手上,事实上,并不是你想给她就必须接受,你们应该是对等的。”
亚瑟低头浅浅得笑着,嘴角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地上扬。话题牵扯到子汐,他的眼神总是轻轻柔柔的。他抬头,笑容更甚。“不,我跟你们不一样。一直以来我都只是陪伴在她身边,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我们之间没有牵绊也没有承诺,但她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思,也一直没有将我推开。她很矛盾,可是正是因为她的矛盾,我才还有争取她的机会。我相信总有一天她最终会发现我是她最好的选择,我不怕等候,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她。我和她当然是不对等的,我把她看得比我的饿生命更重要,我以最谦卑的姿态和心情仰视她。席先生,我跟你们不一样,只有我配的上她。”
元哲也是浅浅得笑着,温文儒雅,无懈可击。自小的训练,微笑对他来说比呼吸更简单,但此刻他却觉得笑不出来,嘴角更是僵硬。可是这一刻他又突然有些庆幸——如果子汐不要他给的幸福,推拒尔睿,那么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不计较她的过去、她的痛苦、她的自卑、她的胆怯,愿意用生命等待她,这就像是,有人突然赦免了他们之前犯下的一切罪恶,不,不是赦免,他们依旧要赎罪要忏悔,但受害者却有机会重生了。
很好,不是吗?
他想他会一直爱着她,但也许方式必须得改变了。也许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爱她,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他们三个人中第一个意识到自己心情的人,他清楚得知道自己爱她,可是之前他的方式错了。错事一件一件累积起来,就像自幼患有先天顽疾的病童,本来就已病入膏肓,可在成长的过程中又不断患上新的病症,雪上加霜,伤上加伤……下场只能是药石罔效、不治而亡……
如果……他发现这一刻心中升腾起很多很多的“如果”,可是他们的曾经太远太远,所有的“如果”都来不及想、不敢想、不能想。
这是白芙君第一次踏入丈夫的小天地——自小生活在大家族,她一直都清楚身为豪门的无奈,所以对于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对于丈夫坚守自己的空间,她完全能够理解。
比起别人,她觉得自己幸运了很多,至少她能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尔睿的呢?好像是爷爷第一次在宴会中指着他的时候,那是爷爷跟她说:看,那个人会是你的丈夫。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她从一个大家族进入了另外一个更庞大更荣耀的家族。朋友们都羡慕她能嫁给楚家的继承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幸福仅仅只是她的丈夫是楚尔睿。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身世显赫的丈夫年轻时当然花名在外,但三四年前社交圈就再也没有了他的花边新闻——作为一个年轻男人,她能理解他身边拥有几个女人。而她的幸福感,在儿子出生后达到了顶峰。
女人很贪心,幸福的女人更贪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渴望了解他,开始渴望能够进入他的世界,甚至终有一天能够进入他的心。她是家族为他挑选的新娘没错,可是她爱他啊!
他对她,一直是礼貌而略有疏离感的。
可是她知道,他爱他们的儿子——她的丈夫是个好爸爸啊!一个爱孩子的男人,至少他会为了孩子妥协很多,所以她又开始幻想……
从下人口中得知,尔睿的小洋楼里住着一个女人,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这让她突然害怕了起来。她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想知道那个女人怀的孩子还是谁的,想知道很多很多。
所以当她此刻看到那个女人时,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在这个女人面前,她居然觉得心虚,觉得害怕,更觉得……嫉妒……
“楚夫人。”子汐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得看着白芙君,浅浅得笑着。
“你是谁?”问题一出口白芙君就后悔了。对方那般镇定,而自己却显得惊慌失措,这与她们的身份相悖不是吗?还有,她是白家的女儿,怎么可以失态。
子汐笑而不语。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她很想说自己是诸子皇的妹妹,可是又不知道,诸家之于她算什么。
白芙君盯着子汐的肚子看了许久。“你和我先生认识多久了?”
子汐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十年”
荒唐的一年,孤独的九年,他们已经纠缠了整整十年了。多完整的数字,似乎极其适合作为一个结束的数字。
白芙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在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是他的孩子?”
“是。”子汐单手抚着肚子,目光温柔。“可是他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我想,你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对不对?”
白芙君打量子汐。
子汐踱到窗前。“虽然二十七岁了,但他却是个很任性的孩子,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他不懂甜言蜜语,连想要温柔时也别别扭扭,可是他的拥抱却像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很温暖……他是个好爸爸,可是好爸爸却怕孤独,所以你和孩子要一直陪着他……”
“我会离开的,很快……”
“我不会他再找到我的……”
“我希望我的女儿能长得像我,这样我和他连最后的怀念也能切断了……”
“楚夫人,请你照顾好他……”
子汐转身,面对白芙君。
“为什么……”白芙君哑声问。她分明看到子汐眼中的泪光……
“因为……他曾经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Chapte 30
离开楚家大宅时楚尔睿并没有出现——不想再去在意这个人,可是当到了真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是偷偷幻想过,幻想他会为自己争取一番,至少还有一句挽留……她发现自己希望知道他心有不舍……那晚的记忆就像一场梦,她已经完全无法确定那夜脸上肆虐的到底是他和她的泪水,还是仅仅只是她决堤的悲戚。
目送她离开的只有白芙君一人,这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们之间的联系仅仅是被同一个男人拥有过,不同的是她已经是过去式,而白芙君即将用她的高雅与卑微强势介入他尔睿的生命。一个注定有手段有能力的女人,但却必须先冲破对爱情的幻想变得冷硬起来。人生总是这样,没有十全十美,你总得在两样事物种选择一项,而这两样东西往往都是你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
突然发现,爱情并不是感情生活的全部,要生活一辈子的人可能并不是最爱的人,可那并不代表不会幸福,一切感情最后的归途都是亲情,所以时间一久,人往往会忘记最终的亲情最初是从何种感情转化而来的。就像简·奥斯丁说的,一个人的幸福并不完全取决于某个特定的人,这不现实,也不可能。
尔睿,能幸福的吧?
很奇怪,她似乎并不讨厌白芙君,其实她只是有些羡慕,又有些莫名的同情……
车缓缓穿过楚家大宅幽深的车道,车道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让人想起了老上海悠远缠绵的豪门情思。车开得很慢,像此刻脑海中回放的一幅幅剪影——
那是居无定所的童年,彼时她渴望亲情。
那是青春洋溢的花季,彼时她对未来充满希望。
那是晦暗荒唐的十七岁,彼时她放弃了人生。
那是孤独迷惘的五年,彼时她的世界只有楚尔睿。
那是幸福突降的二十七岁,孩子让她重生了。
这是有点不舍的二十七岁,她即将告别自己的曾经,也即将告别她最爱的男人。
有时她会思考,楚尔睿算不算她最爱的男人?或者说,她对楚尔睿的感情,能不能用最爱或者爱来形容。也许她并不知道什么是爱,也许因为她的生命中有过多的悲哀,所以她分不懂什么才是爱,也不清楚怎样才算是爱。也许楚尔睿之于她并没有“最爱”那么深刻,可是对她来说,任何形式的“爱”都是爱。或许是依恋,也或许是习惯,总之,曾经漫长的好多年里她的心中只有他,甚至彼时他是她生活的勇气——她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爱,但这个男人曾经统治过她的生命,是最最重要的存在——这样的感觉随着时间层层叠加,她认为那是最爱。
她会舍不得他,可是她也希望,那仅仅只是舍不得。
回忆绵长晦暗,但她此刻却不停地回忆。回忆时心会隐隐抽疼,可她却有这样的奢望——在离开楚家大宅前,将对曾经的痛一次性疼完,把所有的悲伤留在这里。
车子在车道上滑行了十多分钟,楚宅黑亮的大铁门终于出现在面前,然后缓缓打开。车驶过铁门,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有种心神俱裂的恍惚感。情不自禁地转头,入眼的是缓缓合拢的大铁门,紧紧盯着,然后心中有些东西突然就缓缓落地了,直至最后,心轻得随风飘扬了起来。
幽深压抑的楚家大宅、绵长悲戚的过往……虽然这里有他,可是,多好,离开了……
缓缓收回视线,子汐双手覆在肚子上,低首轻轻柔柔地浅笑着。
那一瞬间有想哭的冲动,可是那一定是NINA知道自己要离开爸爸,舍不得了。
NINA,跟爸爸说再见……
NINA,对不起,妈妈知道爸爸一定会很爱很爱你,可是妈妈不想离开你……
NINA,妈妈的世界只有你,妈妈不能给你爸爸,所以妈妈会更爱更爱你……所以,跟爸爸说再见……
亚瑟痴痴得盯着子汐的侧脸,夕阳辉煌的光芒在她身上投下一层薄薄的光晕,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而安宁。她的侧脸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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