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后半句,子汐。”沫沫叹气。“完整的是:日子过得真快,尤其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是年轻人。”
“你是年轻人啊,老郑更是。”
“可是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中年人,变成老年人。”
“可是……为什么要去考虑那么久以后的事情?”她从没想过自己的未来,每天醒来对她来说都是另一个茫茫无望的开始。
沫沫陷入了深思,子汐转头继续看无聊的电视节目。
突然一个激灵,沫沫跪坐在沙发上。“对哦,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嗯哼。”子汐耸肩。
“子汐,你真可爱!”捧住子汐的脸,沫沫重重地啵了一下。
晚餐过后,老郑抹了碗,洗了地,整理了屋子,洗了洗衣篮里的脏衣服,这会儿正躲在沫沫房间里熨衣服。
两个女人窝在沙发上,偌大的屏幕上播的是《红玫瑰与白玫瑰》。
子汐捧着一杯热牛奶,透过薄薄的烟雾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记得是很小的时候看过这部电影,和妈妈一起,当时没记住电影演了些什么,只记住了妈妈嘴角悲怆的笑容。后来稍稍大了些,妈妈死了,她被接回了大宅,大宅有一间很大的书房,里面什么书都有。《红玫瑰与白玫瑰》这本书放在她够不到的架子上,当时还是子皇帮她拿下来的。
子皇……多久没想到这个人了?好像她出事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这个人好像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哦不,是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诸子皇、楚尔睿、席元哲……
这部电影让她想到了楚尔睿和席元哲,尤其是后者。
记得原小说里有这么一段话: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致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是不是男人都是这样?
始时喜欢淡雅清丽的“白玫瑰”,皎洁的清香,如同高不可攀的天山之雪,值得付出一生的代价。然而,在度过如醉如痴欣喜若狂之后,男人渐渐变的不满足。他开始想要一个快乐的艳丽梦幻,妖娆的浓艳,摇曳在月的黄昏——红色的玫瑰,芳香弥散,辛辣魅惑。
“怎么哭了?”沫沫小心翼翼地递了一张面纸给子汐。
“只是觉得男人很可恶。”子汐浅笑。
“我一直很喜欢这部电影,文字和图像不太一样,文字很深刻,图像却会印进心里。每个女人的灵魂中都同时住着红玫瑰与白玫瑰,但只有懂爱的男子才会令他爱的女子娇媚地盛放风情。”沫沫拍拍子汐的肩膀,若有所思。“女人是曼妙的花骨朵,需要男人刻骨的爱怜。这世上懂爱的男人太少,渴望被爱的女人太多。有人告诉我,女人的美有千个面目,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到的,只有在一个足够聪明足够爱你的男子面前才会展露世上最微妙的色彩。”
子汐愣愣地看着沫沫,之前心里的悲凉莫名地消散开去,随即涌上心头的是一种特殊的喜感。“沫沫……”
“恩?”沫沫转头看子汐。
“噗……”子汐失笑。“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好笑哦!”
黑线兜头泼下。“你这个死丫头,我好心开导你,你居然……”
“其实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纤弱的手掌轻轻按在腹前。“在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孤单。可是从今以后不一样了,我有这个孩子,对我来说,血肉相连的骨肉比什么都要重要。”
“你能这么想就好。”沫沫表情变柔。
“恩!”子汐振奋地点了点头。她想要一个孩子,可是这与孩子的爸爸无关。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唯一感觉就是欣喜,随即而来的才是孩子爸爸的问题。当时她甚至以为元哲才是孩子的爸爸,甚至在窃喜与他的一夜疯狂,甚至还在想,与尔睿一直没有孩子,早知道就……
安安稳稳地在诊所上了一个月的班,自己给自己发了生平第一份工资,很是欣喜。
孕期进入第十周,两个半月大的孩子娇气万分,晨吐和抽经等一些孕期现象也相继找上了子汐。
险险躲过迎面撒腿狂奔而来的狗,子汐吓出一身冷汗。
“马桶!”小酒一脸不安地从转角跑来,明艳的小脸紧张不已,宏伟的胸部随着奔跑剧烈波动,子汐惊叹地忘了阖上小嘴。
“蓝医生。”小酒一脸抱歉。“对不起,因为今天马桶没有人照顾,所以才带来诊所,我一直把它关在清洁室,刚才……” 她蹲在地上抱住马桶,狗狗似乎很……色,一直往小酒胸部钻。
“别关在清洁室了,狗狗会有心理阴影的。”子汐的回答让拼命道歉的小酒错愕不已,原本以为免不了一顿教训。
“带去你办公室吧,有病人的时候把它送到其他办公室就行了。”子汐俯身摸摸马桶的肩。“我自己也养狗,也舍不得让它受一点委屈呢。”
“谢谢蓝小姐。”小酒甜甜地笑起,不停道谢。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一对母子进入子汐的视线。
这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其实说相依为命有点夸张——单身妈妈经济情况很好。不过也因为一直忙于赚钱,妈妈忽略了年仅五岁的儿子,等到发现儿子得自闭症不愿再开口说话时已经为时已晚。这位妈妈果断地辞掉了工作,近半年多一直陪着儿子,并始终没有放弃心理治疗。
“兮兮你来啦。”小酒笑着迎了上去,俯身对小男孩打招呼。“饼饼你好。”
小名饼饼的可爱小男孩转开视线,朝兮兮身后躲了躲。
小酒尴尬地站直。“瑞医生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们了。”
“自闭症的孩子都怕生,你比我接触的病例更多。”子汐淡淡地安慰失落的小酒。
“不是啊,饼饼来了这么多次,和瑞医生、梁医生、酱酱都熟了,就是不理我。”小酒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不得病人缘吗?”
几乎完全没有思考的,子汐把目光集中在小酒胸部。好像,刚才那孩子看到小酒俯身以后才做出的抗拒动作,还小小的脸红了。“恩……”子汐抿抿唇。“相信我,他绝对不是讨厌你。”
Chapte 23
办公室前的饼饼一直抱着兮兮的脖子不肯放手,妈妈好说歹说才就将他送进了诊疗室。
“养孩子很辛苦?”这几天子汐发现,自己好像是整个诊所最无所事事的人。她观察这对母子很久了,现代社会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问题,兮兮母子只是整个社会的一个缩阴。她突然不能确信自己能不能很好地照顾肚子里的孩子。
“很辛苦。”兮兮牵强地打起精神,可是谈到孩子时她的表情却很温柔。“可是却是甜蜜的负担。”
“单身家庭的孩子,会不会……很难带?”子汐小心翼翼地问。
兮兮摇头。“饼饼很懂事,有时候懂事地让人心疼。他才五岁,可是很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这个做妈妈的,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了他,他是我的福报。”
闻言,子汐温柔地笑起。
静静地陪着兮兮在办公室外坐了近一个小时。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十分舒服,难怪有人说晒太阳能让人更快乐。
“你有孩子吗?”兮兮突然问。
“即将要有。”子汐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按住肚子。最近这个动作不知不觉成了她的习惯小动作。
“真好。”兮兮转头朝子汐笑笑。
“是啊,真好。”这个女人让她对未来的生命充满了期待。一个有孩子、有她的生活——也许她不会是个最合格的妈妈,但她想做到最好。她很想看着这个孩子慢慢长大,很想感受兮兮所说的那种“福报”的幸福,很想……
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打开,饼饼火车头似地冲到兮兮怀里,紧紧抱住妈妈。
“他以后不用每周都来了,一个月后再复诊一次吧。”沫沫跟着出来,她翻看手中的资料,拿着笔的手推了推眼镜。
“啊?”兮兮微怔。
“妈妈,我们以后不要再来了好不好?”饼饼躲在兮兮怀里细声软语地哀求。
泪雾在兮兮眼里迅速弥漫,她激动地抱住饼饼。“饼饼,我的饼饼,你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呜……饼饼……谢谢瑞医生,谢谢你……呜……谢谢……”
“妈妈,我不要再来了,这个医生一直偷亲我。”饼饼可爱的笑脸皱成了一个包子。可惜激动的妈妈一直在向“妙手回春”的瑞医生道谢,完全忽略了小家伙弱弱的哀求。
子汐无限同情地摸摸饼饼的头。看来这孩子怎是逃脱不了沫沫的魔爪。
薄薄的晨光中,寒风冷冽,男人穿着不算厚的风衣倚在车边,手里夹着一支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点燃。
再也不见了魅惑的中长发,男人清爽棕色短发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
呼吸有有一瞬间的停顿,子汐没想过自己还会再见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他。
男人抬头发现了子汐,也是一怔。
“认识?”沫沫就站在子汐身边。
“恩。是我……哥哥。”子汐点头。“今天我不去上班了,帮我请一天假吧。”
听到是子汐的哥哥,沫沫放心离开。上车前还可惜地看了冻得鼻尖发红的诸子皇一眼;这对兄妹真是……太完美了,可惜时间地点不对,不然……嘿嘿!别想歪,最多吃一下小豆腐嘛。
“怎么……会在这里?”子汐上前,笑得很轻很浅。
诸子皇沉默,打开车门示意子汐上去再说。
这是子汐第一次看到子皇开车的样子。真是苦恼,为何她总会觉得开车技术好的男人有一种极其特殊的魅力呢?
这三个男人中,好似她最不恨的就是他,即使是他将她推出地狱。他是她的哥哥吖!世界上跟她有着最近血缘的人。他曾经是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啊!即使后来才知道他居心不良。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啊!即使不是唯一一个。
“你好吗?”他轻声问。
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诸子皇特别不一样?
“恩。”她点头。
车一路向北,子汐一直试图看清子皇的表情,可惜晨光太过耀眼,她看得不真切。
“对不起。”他开口。
“恩?”突来的道歉让子汐一头雾水。
“为很多事情。”他笑笑。“为九年前的混蛋,为八年前的那个孩子……”
“哦。”子汐应了一声。他不道歉还好,如今他突然开口,她倒突然不想要原谅他。他是她哥哥啊,如果他真的心存歉意……总要有个人跟她一起痛苦吧……
车子在一个类似公园的地方停住。四周很清幽,是纽约这个繁华都市很难看到的景象。
子皇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打开车里的暖气,没一会儿车窗上就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这几年,我一直在法国,一直都没有跟你们联络……”
子汐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没有搭腔。
“我曾经一直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的混蛋,知道你没了那个孩子……虽然最终是哲,但我知道……”子皇说话断断续续。
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不论子皇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这又是他另一个谎言和游戏的开始,不可否认的,此刻子汐原谅他了,只是此刻。
“半年多前爸爸把我叫了回去,一直有人企图恶意收购诸氏。”子皇清了清喉咙。“起先我以为只是单纯的商战……”省略了中间一段很长的表述,子皇直接跳到他想说的。“诸氏只是第一个,实际上席氏和楚氏都被人盯上了,只是他们没发现而已。”
“你应该去告诉他们,而不是我。” 家族的事情从来不是她了解的,更不要说插手。
“这是报应,他们和我一样,都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子皇突然笑着看向子汐。“你相信吗?我查了半年只查到那个人来自意大利一个很古老的家族。”
子汐不语。
“你身边一直有一群人暗中跟踪,我不知道那个人想干什么,在弄明白他的用意之前,我希望你先跟我走。”子皇说出他的来意。
“走?去哪里?”子汐转头与他对视。
“回家。”
闻言,她失笑。“皇,那里不是我的家。”
“不是去那个家,是跟我回我在法国的住所。”他也笑。是啊,那里不是家,对于他不是,对于子汐就更不是了。
“这是你们生意上的事情,跟踪的说法不成立。相信我,不会与我有关的。”子汐直觉地否认了子皇的猜想,即使他所说的一直有人跟踪她的事情让她有点胆战心惊。
“好吧,这个人我们可以暂时先不要去管,那尔睿呢?”
子汐疑惑地看着他,而他的视线转到了子汐腹部。
“睿和哲闹翻了,楚氏和席氏彻底对立了。”子皇犹豫了许久,最终伸出手抚上子汐的发。染黑的部分退去了许多,她的发渐渐回到了她原本的发色,与他一般。
“他们都知道孩子的事情,虽然现在还没来打扰你,但他们迟早会找来。加沙局势动荡,你的身体检查根本没有任何记录,睿怀疑孩子是他的,哲也是。白芙君快生了,可睿似乎不想放手,而席家也没有打算放过这个可能是他们长子嫡孙的孩子。”子皇细细地为她分析现在的情况。
“这是我的孩子。”子汐脸色苍白了些。她知道,如果他们真的要来抢这个孩子,她完全没有胜算。
“我知道。”子皇笑道。那一瞬间,子汐竟然觉得他的笑很温柔。
慌乱的视线投向窗外,不想入眼的却是一层雾气。她看不到外面的海阔天空,就如同此刻她突然看不到了自己的未来一样。楚家和席家同样是她抗拒的,可却也是她无力与之抗衡,似乎现在有能力保护她的只剩下一个人了,可是她却不知道他居心何在。
“我跟你走……”
草草交待了诊所的事务,子汐有些不舍地离开了。虽然她在这里的时间很短,但诊所的人事却给了她极大的快乐。
临上飞机前她打开了关闭了整整一天的手机,最后检查一下是否有人在这段时间内试图找过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她拒绝去想。
三十二通未接来电,全部都是筱宝宝打的。似乎这八年来只有她,只有她那么关心蓝子汐这个人——她们居然已经做了八年的朋友。
“二宝。”她回拨。
“老天!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另一头,筱宝宝的声音听上去如释重负。“你的手机一直关机,住处的电话没人接,打到诊所他们说你离开了,子汐我还以为你又不声不响玩失踪。”
“二宝我没事。”她轻笑,郁结了许久的心情这一瞬间突然放晴。“我只是要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没事就好。对了,你要去哪里?”
“我跟我哥哥在一起。”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选购旅行枕头的子皇。“他住的地方环境很好,我想去他那里住段时间,等宝宝稳定一些再说。”
“这样也好。你要小心啊,随时联系我。”筱宝宝嘱咐。
“知道了,这个号码我不用了,到了那边安顿下来我就会联系你的。”子汐挂了电话,磨蹭许久之后终于拆出电话卡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原想连手机一起扔了,彻底切断一切,可是手机里的几个电话号码……
“汐,过来看看喜欢哪个。”别人趁着登机前的最后一点时间逛名牌店,可他们逛的却是旅行用品店。
“买这个做什么?”子皇手里的枕头居然都是卡通造型的。
看到子汐嫌恶的表情,子皇笑道。“飞行时间毕竟有十来个小时,你现在不方便,我怕你腰酸。”
环顾四周,子汐随手挑了一个素色的靠枕递给营业员。“就这个吧。”
“再挑几个颈枕和舒适的拖鞋毛毯,送到贵宾室,他们会处理。”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