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能拆石膏?”
吴邪压下心里的吐槽:“下个礼拜就行了,到时候我请大家吃饭吧,冲冲身上的晦气。实在是太倒霉了。”
闷油瓶本来想说上次你请我们吃饭,但是你的钱包就丢了。但是他没说,他觉得如果自己说出来这句话,吴邪在心里对他的定位就会变成“高冷&影帝&牛逼”直降为“不着调&缺心眼&逗逼”了。
卖蠢是有限度的,不然就会从幽默变成有病,闷油瓶在心里给自己点赞。
他们再聊了聊其他不着调的话,中途被吴妈妈的一个电话打断了,大致内容就是儿子,妈妈今天要去做头发,就不给你送饭了,你自己出去吃吧。吴邪在心里大喊:妈妈我的右手是打了石膏的,不能拿筷子,你酷爱回来!
但是吴妈妈已经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挂了电话。吴邪的嘴角抽了抽,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到饭店了,就说:“小哥,咱们出去吃饭吧。”
闷油瓶点头。
吴邪的手不好拿筷子,他又不想吃医院餐,就拽着闷油瓶到了一个有包厢的饭馆。
饭菜很好吃,但是吴邪吃的是满脸泪。他的左手非常不灵活,说出来有些难过跟掉分,就是前几天他吃饭,一直都是吴妈妈喂的。
现在嘛……难道让闷油瓶喂他吗?
草。吴邪看了一眼冷酷无情(=…=)的闷油瓶,表示别闹了。
但是,闷油瓶出乎意料的接受了吴妈妈的工作,他动作生疏,重点是有那份心,非常体贴的夹菜喂到吴邪口中。
吴邪看着闷油瓶一脸认真的样子,认为这件事也不是那么不能让人接受,他现在吃饭就吃的很好啊。
其实闷油瓶这个人就很不错啊。吴邪想。
包厢门让人推开,外面那个小服务员进来给他们倒茶,知道吴邪的右手有伤,所以对这个行为没有感到有多惊悚,只不过在倒了茶水后出去,还特意回头看了这一幕,感觉很温情。
这明明是纯洁的好朋(ji)友,她才没有想歪呢,但是你们这么大模大样的秀恩爱真的好吗?为什么不口对口喂,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围观了!
吃饭完,两人慢慢的走路回去。
吴邪走在路上,想了很久,但还是开口问了:“小哥,你知道陈家吗?”
闷油瓶说:“知道,怎么了?”
“我三叔告诉我,偷蛇眉铜鱼的人是陈家雇来的。关于陈家,你知道多少?”
闷油瓶扭头,深深的看着吴邪:“吴邪,我不会骗你的。”
吴邪不知道为什么,在闷油瓶这样的目光下,他突然觉得无所遁形,甚至对于自己出口问这样的问题有些惭愧,有些酸涩。
在蛇眉铜鱼这件事上,闷油瓶没能帮他多少,但跟胖子一样,都是信得过的朋友,没有对蛇眉铜鱼表示出任何垂涎的意味来。他本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的,但是他问了。
……但是就算他问了,在闷油瓶的注视下,会有的感情顶多是惭愧,而不是内心的酸涩。
吴邪有点难过,你或许不会骗我,但是,你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你们都是这样,明明把我拉进来了,却什么都不说。
吴邪:“那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闷油瓶:“你这人真奇怪,我为什么要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吴邪听到这句话,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站在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声沸腾。但是在听到闷油瓶的话以后,他却误以为他站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身边就只有闷油瓶,明明刚才还那么认真的给他喂饭,明明之前还影帝附体说一些冷笑话,却也能说出“你这人真奇怪,我为什么要把我知道告诉你?”这样的话。
……难道你不应该告诉我吗?你知道我一直都想知道的啊。
吴邪是背着光站的,他背后的太阳光太过刺目,光暗对比之下,闷油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吴邪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说:“我以为这不是什么非常要紧的东西,你不会在意。”
吴邪的语气很镇定,没有多少情绪。他的确感到可惜,因为他是真的把闷油瓶当朋友的。但是朋友之间也会有隐私。或者,他还没到能知道那些消息的地步。
吴邪扪心自问,如果闷油瓶问他吴家里的东西,例如那个日记本,他会不会说。答案是吴邪也不确定。
……或许也不会吧,他想。
闷油瓶继续说:“你不要多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吴邪有些无奈的扯了一下嘴角,他左手握拳,轻轻捶了一下闷油瓶的肩膀:“我没多想。”他说,“这些事乱七八糟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他们走回医院,已经有老师等在里面了,看见吴邪进来,就说:“你现在怎么样了?”
吴邪说:“已经差不多了,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这么久,没有什么不良现象。”
老师是个很年轻的人,问话也很温和,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就说:“你放心吧,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等到你伤养好了就可以回学校了,不会在你的档案上留下污点的。”
然后他跟闷油瓶点点头,就走了。
吴邪靠在床上:“本来就跟我没有关系啊。”
闷油瓶走过去。“对,本来就跟你没有关系。”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哒哒,就决定是你了,留言!
☆、梦境
吴邪有些迷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或者说,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
他躺在床上,隔着白色的文章看到了天花板。他觉得头很疼,慢慢的把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额头很烫,吴邪心里一惊,就要挣扎着起来喊人,这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因为他的身上被黑色的绳子捆在钉在床上,只有手能活动。
他重新倒到床上,气息奄奄的哼哼:“人呢……”
或许是外面的人一直在关注里面的动静,一听到这声音竟然就一群人进来了。
室内的光线挺暗,门一被推开,外面刺目的光就钻到吴邪的眼里,他无法忍受的闭上眼,想要把头转过去。
有个女人摸着他的脑袋,又把他转回来:“阿邪,你醒了?你现在怎么样。”
吴邪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女人,只觉得很熟悉,不知道在那里讲过。这个女人在哭,眼泪砸到他的脸上,很冰。吴邪觉得,那是因为自己身上太烫了,他发了高烧。
旁边一个男人说:“大嫂,赶紧放开小邪,让医生看看。”
吴邪的头很晕,他目光呆滞的扫过这边所有人的脸,有的熟悉,有的陌生,但是都记不得名字。他们围在床前,有一种名为“要预备后事”的目光看着他,怜悯的好像在看一只将死的小宠物。吴邪认为这种目光是令人厌恶的,几乎要摧毁他能坚持下去的信心。
吴邪在心里呐喊:你们别这么看我!这要告诉我我怎么了就可以了!
没人能听到他的心声,吴邪疲惫的又看向天花板。只觉得周围的灯光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天花板也变的扭曲,在他眼前旋转,他晕的厉害,慢慢的合上眼睛,意识也渐渐消失,最后能听到的就是那个女人在他耳边大哭的声音。
……
黑暗又在一瞬间消失,眨个眼发现自己又站在庭院里。又是非常熟悉的景色,吴邪一边走一边四处看,嗯,那棵大树自己爬过,还从上面摔下来过。嗯,那株花他摘过,用摘下来的花给别人编了个花环……给谁编的呢?
吴邪停下来仔细想了想,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给谁编的。
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走在这个无人的庭院里,也不害怕,唯一的感觉就是要走下去,他没有在心里问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不过现在想不起来了而已。
前面的树丛后面传来别人的哭声,吴邪艰难的穿过矮矮的,脏兮兮的树丛,看到了一个非常高大的大树,大树下面有个穿着粉红色衣服的身影,团成一团。
吴邪问她:“你哭什么呢?”
那个粉红色的小团子说:“你别管我!吴邪哥哥他死了……”
吴邪有些疑惑,他没死啊,为什么说他死了呢?他往前走了一步,说:“我没死,你抬头看看我,我没死。”
小团子说:“不许骗我!”她抬起头去看,尖叫了一声,“啊!吴邪哥哥!”
吴邪笑了,他很高兴,因为他想起来这个小团子是谁,他怎么会忘了他了,他围在她身边听她唱戏,给她编过花环,为她爬树抓小鸟反而从树上掉下来。吴邪想,我怎么会忘记小花呢。
他很开心的说:“是我,你看,我没死。”
他想起来了小花,小花却好像不认识他了,尖叫一声:“不许过来!”
吴邪心里又很伤心。无论是高兴还是开心,这样的感情都是非常真挚的,没有任何杂质,无比的质朴,从内心深处的失望让他难过。如今他认得小花了,小花却不认识他了。
他继续说:“我是吴邪啊。小花,你怎么了?”
小花说:“你才不是!你不许叫我小花!吴邪哥哥已经死了!”
吴邪鬼使神差的往自己身上看,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对襟丧服,黑色的裤子跟黑色的布鞋,非常诡异的装扮。吴邪还在疑惑,为什么自己会穿成这样,那边的小花就不干了,他从身边抓起一个石头,砸到吴邪身上:“你走开!”
吴邪大叫一声,他突然觉得很恐慌,觉得很不对劲。他抱着被小花砸伤的脑袋,准个身就要跑。磕磕绊绊的跑过低低矮矮的小树丛,吴邪一下子撞到一个人怀里,那人身上又非常清冽的气味,混杂着别的味道,吴邪觉得那个味道很熟悉,像是棺木混着鲜血腐败的气息。
他被那人牢牢地掐着肩膀,因此颤颤巍巍的抬头去看。
这次他干脆看不清这人的长相,但是仍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依旧不认识这是谁,却尖声恐惧的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张起灵!”
吴邪猛地从床上惊醒,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在他耳边声声作响。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头冷汗。
“天呐……”他气喘吁吁的嘟囔,“什么破梦。”
窗外很黑,不见星月,室内也很黑,只有夜间灯发出朦朦胧胧的光芒。
吴邪看了一下时间,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的时间是5:32,还很早。
他这才缓过气来,他早都出院了,这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轻微脑震荡的后遗症这时候居然才显现出来,看他做的是什么破梦。
那边的闷油瓶被他吵醒了,拧开台灯,问他:“你做梦了?”
吴邪轻轻嗯了一声,没说话。闷油瓶又问:“做的什么梦?”吴邪随口搪塞了一句:“好梦,我高兴醒的。”
“是吗?”那边的人清清淡淡的说,语调非常平缓,“你最后喊了我的名字。”
吴邪:= =
闷油瓶还在问:“什么噩梦?”
吴邪心想原来你还知道你要是出现在我梦里,那就是噩梦啊,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他说:“乱七八糟的,也说不清楚,好像是我小时候的事。”
“睡吧,小心着凉。”闷油瓶说。
吴邪想到梦的最后他看到的闷油瓶。……那时候他才五、六岁吧,闷油瓶怎么可能那么大了。虽然梦的内容很荒唐,他却对这个梦抱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想法,他居然认为这个梦是真的。这是不正常的,但是梦里的的场景都是非常真实的,梦里自己的记忆虽然没有了,看到小花回想起来的事他也毫无印象,但是他就是感觉,这件事他经历过,只不过后来自己忘掉了而已。
吴邪倒到床上,叹气。
他闭上眼睛,慢慢的回想在他梦到自己被绑在床上时,身边有哪些人。
抱着他哭的是他妈……说话的是他二叔……他爸跟他三叔不在……还有几个八棍子打不着的亲戚,最后还有谁?吴邪皱了一下眉,很认真的想。那人站在那群人的最后面,没有说话,没有表情,背着光,看不到表情,但是身形很熟悉……
他猛地睁开眼:闷油瓶!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他五,六岁的时候,闷油瓶才多大啊,还有最后出现的,抓住他肩膀的人,也不应该是闷油瓶啊,怎么他就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过了很久,才说:“小哥,你有没有大你很多岁的哥哥之类的?”
闷油瓶那边顿了一下:“没有。”
吴邪又问:“那你爸爸呢?”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吴邪都差点以为闷油瓶是不是嫌他烦不想理他。
“我没有父母。”
吴邪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跳,他看向那一片黑暗,总是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还是坚持看着,好像这样能让闷油瓶好受一点:“真是抱歉。”
“没关系,这是事实。”他说,“这跟你的梦有关?”
吴邪觉得现在不告诉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支支吾吾的吧自己的梦说给他听。
闷油瓶听完以后又陷入沉默,过了一会问他:“你说你在梦里看到我了?”
吴邪赶紧打了个哈哈:“说不定是我记错了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他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又改口,“小哥,我的意思是,因为咱们每天都睡在一起,所以我就会做梦梦到你……不对,因为我每天都能看你,所以我就梦到你了……草,也不对……总之,小哥,你明白我说的话的意思吧。”
那边的闷油瓶说:“不明白。”
吴邪让他噎了一下,他笑了一声:“算了,我也不明白。”
闷油瓶继续问:“你不明白什么?”
吴邪心想我也不知道我不明白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纠结的告诉你我做梦梦到你的原因,一句“咱们整天在一起,所以我就梦到你了”怎么也难以说出口,话在舌头上绕圈圈,却怎么都张不开那个嘴,简直……臊得慌。
被闷油瓶这么一打岔,吴邪现在也不纠结于那个梦的问题了,他跟闷油瓶说:“我没有不明白什么。”
闷油瓶还在问他:“你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做那个梦,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梦里梦到我。”
这话说的……吴邪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草,他本来满心亢奋的被梦吓醒,本来就有点睡不着,怎么这时候他还说这种话,更让他睡不着了。
他暗地里磨了磨后槽牙,阴森森的说:“小哥,咱们能不继续这个话题吗?”
“为什么?”闷油瓶很无辜,“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不说原因呢?”
吴邪问:“什么原因?”
闷油瓶坐起来,他的被子滑下来,他直勾勾地盯着吴邪。吴邪看不到他的人,但也被他盯得毛骨悚然。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梦到我的原因?”
吴邪突然就有点恼羞成怒:“草!还能有什么原因吗?不就是因为我整天跟你在一块吗?”
“你也整天跟胖子混在一起。”
吴邪再一次的抓错了重点:“什么叫我整天跟胖子混在一起?跟你在一起就不叫混了吗?”
闷油瓶很好脾气:“我没有这个意思?”
吴邪的声音越来越大:“那你是什么意思?怎么老问我为什么梦到你了?这事我能管吗?你平时不爱说话,到梦里还不能让人跟你见见面了!”
“我们整天都见面。”
“谁要跟你整天见面!”
“吴邪你什么意思?”
吴邪一口气憋住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完了,心里太乱了,说话都不经脑子,草闷油瓶不会趁黑摸过来捏裂他的骨头吧。
“小哥,我没别的意思。”他放低声音,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闷油瓶要跟他在这件事上这么纠结,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就跟傻逼一样跟闷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