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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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头-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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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翘酒意上涌,重重喘了口气,觉得今晚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怎么看都是自己在胡搅蛮缠,于是恨恨说:“高子谦,你总是跟我说两个人要相互信任,可是你自己有没有做到过这一点?我的一切你都知道,但是你呢?一开始,就对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故作神秘;干什么、学什么从不对我说,到后来,如果不是你那个所谓的同事突然冒出来,估计也不会告诉我你的职业;至于你为什么要从原来的公司离开,我更是一头雾水!如果今天不是有人告诉我,我只怕还要蒙在鼓里,现在请你坦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高子谦起先还有些错愕,到后来便一直安静地看着兰翘,到她说完了,才扬了扬头,极轻地哼了一声:“谁跟你说了什么?”

兰翘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一直静默下去,只有客厅里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一秒一秒移动,过了过了很久,她终于道:“那个沈安琪到底怎么回事?”

高子谦咬了咬下唇,修长的眉毛蹙到一起,眼里显出隐约的不耐:“扯上她干吗?说了是原来的同事。”

“同事?”兰翘一想到那个全身名牌的大眼长发女孩心头就直泛酸,忍不住又刻薄起来:“同事是同事,不过是个特殊到可以令你反抗家庭、离家出走的同事吧?”

高子谦砰一下站起来,来回走动几步,狠狠吸了几口气,冷冰冰地说道:“瞎说什么呢,我不管你在外面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但肯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喝多了,今天晚上,我们不要再继续下去了,我不想为了子虚乌有的事情跟你吵架!”

兰翘想都不想,一把跪坐起来拉住他的袖子,仰头说:“如果是子虚乌有,那为什么不对我解释清楚?都说你离家出走,连工作都不要了是因为你家里反对你跟沈安琪,要给你介绍另外的门当户对,你不肯才赌气出来!”她抬头看着他,眼里竟然有了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恳求:“你说啊!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兰翘觉得自己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么软弱失态过,酒精能让人勇敢,却也剥下了她惯常带在脸上的面具,她没办法再让自己冷静自持,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说不是的,只要你说不是的,我就相信!沈安琪跟你年纪相当,家境优越,还是你的学妹,你家一句不知根知底就能拒之门外,我又拿什么去跟别人争?我怎么敢奢望进你高家的门?我并不勇敢,没有那种无畏的自信,我的信心只能来自于你!

兰翘心中百转千回,几乎要语无伦次地把这些藏在心里的话吼出来,她忽然松开手,拿手背掩住脸,脆弱而疲累,但是依旧固执地喃喃道:“你说。”

声音轻微,细不可闻,像是一根绷得太紧,即将要断掉的弦。

事情并没有按照她预期的方向走,她没有盼到高子谦像往常一样温存地伏到她耳边说:“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而是他忍无可忍、凛厉如刀的声音:“我为什么要解释?我所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也没有对你有过任何刻意的欺骗,你以前不肯问,无非是想装傻,我顺着你,怕你有压力,才没有跟你说!我如果跟沈安琪有什么,又怎么会当着她的面,大方介绍你是我的女朋友?你那么精明,怎么连这个也想不到?既然你因为外人几句话就对我这么不信任,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兰翘怔怔地放下手,抬头看他,面前的高子谦是陌生的,还是那张熟悉英俊的脸,只是那双永远温柔,永不动怒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了逼人的光芒,就像是刀,又像是火。

他一直死死地咬着下唇,咬到嘴唇发了白,可见已经气急,过了一会却反而冷笑,声音却变得有些凄凉委屈:“你今晚能见到谁,还不是欧阳博,你不信我,不信自己,倒是他轻描淡写的说辞就让你跑回来对我兴师问罪……兰翘……兰翘……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

兰翘重重跌坐到沙发上,一阵闹腾后,早已脂粉退尽,面色惨白,一颗心却反而清明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会想不明白呢?正如高子谦所说,如果他跟沈安琪有什么,又怎么可能在她面前大方介绍自己是正牌女友?她只知道,欧阳博一句话瞬间就已经让她方寸大乱,怒火中烧,浑然忘记一切。

不是早已习惯什么事情都清楚明了地在自己的掌握中么?可为什么自从跟高子谦在一脑子里就像装了浆糊,一步步眼睁睁看着自己偏离轨道,变得像泼妇一样无理取闹?就算每个女人其实都有泼妇潜质,可是激发出自己小宇宙的是什么呢?

她抬眼看着高子谦,目光惊惧,有如见到猛兽,怎么会这样?她可以喜欢他,喜欢到哪怕明明知道前途艰险也硬着头皮上,但是她从没想过要完全把心交给他,一个女人如果完全把心交付给一个男人,那实在是一件太太太危险的事!

13…3

高子谦一声不吭地看着蜷缩在沙发里的兰翘,她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眼神茫然地注视他一会然后投射到地上,望着地板上流丽闪动的星星斑驳灯光发呆,思维似乎早已不知道飘到了何处。高子谦看得满肚子火,几乎忍不住要上前一步重重将她摇撼一番,让她醒过神来,但是终于又忍住了,他呆呆地看了兰翘一阵,双眼皮极深的桃花眼里拢出一层淡淡的迷雾,像雨中远山那样遥远,然后忽然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离开。

他走的时候大门传来砰一声响,兰翘慢慢抬起头,她刚刚几乎不敢看他——那张无可挑剔又略微显出伤心的年轻的脸庞,自己的沉默不语应该是伤害了他吧?

有的时候对别人造成伤害,并不是因为对方做错了什么,而是为了不使自己受到伤害,虽然兰翘不知道这样是否正确。

第二天兰翘照常去上班,对着镜子看过去,她的眼睛肿得厉害,又有黑眼圈,几乎像只熊猫,只好拿散粉盖住。

上电梯的时候碰到同事跟她打招呼:“hi,Eva,昨晚没睡好?”

兰翘随口说:“对啊,口渴喝多了一点水。”

三十岁的女人已经过了那种可以抓住身边任何一个人喋喋不休诉说自己与男友吵架,以致彻夜未眠的年龄,她只希望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失魂落魄的时候。

一周很快过去了,周末的晚上,又是和宝慧一起瑜伽的时间。

宝慧一边踢腿一边疑惑地看着兰翘:“你把手机放在垫子旁边干什么?”

兰翘哽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今晚有个客户说要打电话给我。”

“可是,你不是说瑜伽time是绝对私人时间么?”

“但是这个电话很重要。”兰翘分辨道。

她忍不住看了看安静地躺在木地板上的手机,它很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几乎让人疑心是不是坏掉了。

这一整个星期,高子谦都没有打过电话给她,也没有短信,下班经过花园,特意放慢脚步转悠,也看不到他带着VODKA出来散步。兰翘想起他曾说过,可以从自己的窗户看到她这边,于是时不时跑去窗口边眺望一下,但是隔得太远,她又没什么方向感,总是分不清到底那张窗子是属于他的。

这几个月里,他们总是腻在一起,浪漫地亲吻、缠绵地做爱,然后晚上抵足而眠,有时在她这,有时去他那。人的习惯真是可怕,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孤独的兰翘已经适应了身边有一个这样温暖的体温。这几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兰翘发觉自己怀里莫名其妙地抱着一个枕头,她觉得很羞耻又很心酸,为什么会这么快?难道因为孤独,就可以这么快堕入情障?

有好几个晚上她都睡不着,发着呆看自己雪白的脚丫子,然后就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高子谦的情景。

那是个有着很好太阳的秋天,她感冒得厉害,一抬头就头晕眼花,高子谦穿着一件烟草黄的小羊皮夹克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说:“猪头部,兰翘?”

还有他们第二次见面,其实如果不是梁力的提醒,她早已不记得他的名字,但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后来高子谦还狐疑地问她:“你真记得我啊?”

兰翘恬不知耻地说:“对啊,我见你第一眼就对你印象特别深刻,有几个男人像你这么俊美无匹呢?”

于是他马上就相信了她,美滋滋地笑了,又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一下:“觉得自己运气特好吧?”

他们在一起总是愉快的,早上赖床的时候,高子谦会在她屁股上拍一拍:“懒虫,起来上班了。”

然后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亮得像星星似的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她,接着他的唇会印到她的额角,轻轻的、有一点淡淡的湿润温情,早上未剃的胡须蹭到她的脸上,让她觉得有一点麻痒,其实已经醒过来,还是忍不住要撒娇一番。

他总是固执地凑在她耳边温柔低喃:“起床,我的兰翘。”

她很不满:“了不起迟到好了,难道你从不迟到啊?”

高子谦得意洋洋:“我从小到大都没迟到过,就算不上班,我也每天早餐起床晨跑。”

“风雨无阻?”

“风雨无阻!”

兰翘发觉自己真的不能去想,因为想起的时候心就会隐隐作痛,高子谦已经入侵了她的生活,在她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自己的影子,他照顾她、关爱她,一点都不像一个比她小四岁的男孩,而是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在宠爱自己的女朋友。

13…4

这堂瑜伽课在兰翘的魂不守舍中结束了,她和宝慧又在休息室呆了一个多钟头之后去桑拿,宝慧靠在木质的阶梯上突然瞟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怎么?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

兰翘潸然无语,3。15维权日到了,拿客户做虚假借口瞒不过多年好友,反被嗤笑。

宝慧想了想,语重心长地说:“宝贝儿,容我说句实在话,如果这次你们断了,干脆就彻底断掉,别牵牵绊绊的。他和你不同,他年轻,长得好看家世又显赫,好日子长着呢;而你呢,年龄越来越大,参赛者已经越来越少,不能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了——其实我觉得欧阳就不错。”

兰翘有些奇怪:“你不是跟我说挺喜欢他的么?”

“我现在也没说不喜欢啊,那么优秀的男孩谁不喜欢,人品好、长相好、有家教,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一定乐死了——但,这样的孩子不应该是我最好朋友未来老公的选择。”

兰翘讪讪辩解:“我有我的长处,不要长他人气势。”

宝慧毫不留情:“但是前方艰难险阻,光明灿烂的前景几乎一片渺茫,我们已经只剩下青春的尾巴,何必为摸不着的好东西费时费力?”

兰翘一阵沉默,挂在墙上的指针表显示芬兰浴室内的温度已经达到90度,干燥、炙热,令人窒息,她的汗应景地涔涔从额头上沁出来,也不知是懒还是无力,总之是一直沉默下去。

宝慧继续说:“你不能拿高子谦的长处去比人家的短处,这样不公平。欧阳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你想过没有,他能比我们大几岁,但是他的家产又是我们的多少倍?这样的人肯定一切以利益为前提,不然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如果他太儿女情长,是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成就的。假设把他的心分成十份,必然有九份用在生意上,关键是剩下唯一的一份感情他肯给你,虽然少,但已经是他的全部。高子谦就不同,他的心分十份,九份是感情,一份是事业,因为他从小顺风顺水,锦衣玉食,根本不必操心生计,但是他肯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你么?他的父母、家庭怎么办?”

宝慧剪一头利落的短直发,沿着面部圆润的弧线服帖而下,刘海拢到耳后,线条优美,这个发型是写字楼的女白领们钟爱的款式,衬得整个人干练又不失妩媚,所以这样的女性就算在不着寸缕,只拿一条大白浴巾裹着身体的情况下,也能说出入情入理打动人心的话。

事实上,这样的话兰翘也会说,而且只会说得更好,前提是倾听的对象必须是别人——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精明的女人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总是看得一清二楚,指点江山,运筹帷幄自在心中;但是轮到自己头上,就看不清头绪,那温柔相思永远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一切都是绵软温情。

按兰翘的惯用语就是:脑子里突然像被塞了一桶浆糊。

她尴尬地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转换话题:“诶,对了,你跟博士怎么样了?”

宝慧的思维马上很顺利地被转移了,咬咬牙,面色沉沉坠下去,她扬起手将面前青花大瓷缸里的水勺拿起来,一瓢水就泼在通红的火山石上,兰翘只听得兹的一声,面上一热,室内温度又上升几分。

宝慧恨恨说:“木呐也就算了,偏偏他们学校还有大把二十来岁的小女生上杠子追他呢,早知道不帮他改变外型了,招蜂引蝶。”

兰翘马上想起那个长相清纯可爱的沈安琪,也咬了咬牙:“现在的年轻女孩怎么回事啊?时兴倒追男人,我二十岁的时候,只有人追我的份。”

宝慧不甘示弱地加了一句:“我也是……还排长队。”

她们两个把手搁在下巴上发呆,一阵顾影自怜,不管多么嘴硬,二十岁不需要搽粉就能晶莹剔透的皮肤是她们的忌讳,危机感如影随形,年轻女孩始终是天敌,有可能抢夺她们好不容易打下的江湖地位,更有可能抢身边的男人。

兰翘郁闷了一小会,站起来把浴巾裹好:“热死了,我要回去了,太晚不安全。韦小宝,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这几天回家晚一点总感觉有人跟着我。”

宝慧笑:“心理作用吧?”

“真的,总觉得身后有人鬼鬼祟祟的,尤其我抄近路过巷子的时候。”

“据统计,85%的女人都有被跟踪的经历,然后有可能陆续收到鲜花、情书,当然也可能有变态者送的死猫,不过不管是什么,大部分在十七八岁的年纪,你都30了还有人跟,说明有魅力嘛。”宝慧嬉皮笑脸。

兰翘严肃地回答:“去,万一劫财怎么办?”

结果那晚又瑜伽又桑拿,体力消耗过度,宝慧嚷着肚子饿,不肯马上回去,拖着兰翘在街边吃宵夜,弄到十一点才算折腾完。

这几天有点反常的闷热,虽然才三月,气温竟然突然上升到28度,兰翘估计下半夜得下雨,想起晾在阳台的被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经过那条可以插近路的巷子,她犹豫了一阵,想一想,总觉得朗朗盛世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危险,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走到三分之一处有个转弯,兰翘骤然停下,不知是不是神经过敏,总觉得身后有脚步声,不由得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夜色如墨,天空有厚重的云朵压下来,街道两边是光秃秃、没有窗口的墙壁,巷口昏暗的路灯简直像演鬼片,空无一人。

兰翘突然觉得害怕,心中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于是小碎步地跑了起来,她希望自己能够跑快一点,还有一半的路就可以到马路上见到车辆和行人了,比较能够壮胆。跑了没多远,兰翘一抬头,猛然发现有两个男人从旁边的分叉路上绕了过来,在黑暗中伫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两个人离她大概只有十米远,出现得却十分突兀,简直像是已经躲藏等候多时。兰翘心中一紧,脑海中跳出两个字:危险!她脚下只停留了十分之一秒,忽然掉头就往回跑,不出所料,身后马上传来紧随的脚步声,那两个男人已经追了上来。

兰翘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脚下的高跟鞋和窄裙,这些精致漂亮的玩意让她迈不开步子,只听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她不敢回头,一个劲地低头猛跑,胸口开始热辣辣作疼,脑中已经做好被人抓住就放声尖叫的准备。

黑暗中,她突然一头撞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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