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高氏病的不是时候!在这个时候生病可不是给宫里所有人添堵嘛,更让着乾隆和皇太后认定是有人对永璜不利。而且两人都想,永璜院里的人平日身子都好好的,成年的不见有人不适,可现在一下子就倒了四个不说,连着最金贵的皇长孙都发热身子不爽起来,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所以自两月中旬到三月初这段时日,后宫和前朝的众人们都把心提的高高的,生怕永璜后院真有人出个意外没了,那众人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了。
但不管众人心里怎么祈求,永璜宫里还是出了大事,才八个月大的皇长孙在三月初七这天被太医诊出见喜!这一消息刚被确认,皇太后就差点晕在慈宁宫,乾隆也是眉头皱的展不开,而永璜这位做阿玛的脸上更是再不见半点笑意。
“说吧,谁下的手。”乾隆一脸阴沉的盯着王进保冷冷的问了句,声音倒是不大,可把王进保却吓的不轻。
王进保一看乾隆的模样就知道他要是说不出个四五六,保管自个的脑袋就要分家了,可问题是他派人仔仔细细的查了一遍,根本就没找出谁暗害了皇长孙,现在只能整个人打摆子浑身冒冷汗的哆哆嗦嗦开口:“主子,奴才罪该万死,小主子院里所有的人都查过一遍了,但……但……但没找出有人动手的迹象。”
王进保刚说到这里就被乾隆一脚踹出老远,中途还翻了好几个跟头,可王进保根本不敢叫出声来,只身子停住后立马又爬到乾隆身边,嘴里只叫道:“主子爷恕罪!万别气着!千万保重龙体!奴才——奴才虽没查出是谁动的手,但是却发现两位有可疑,一个是小主子的侧福晋钮钴禄氏,还有一个是那吴扎库氏。侧福晋钮钴禄氏虽说一开始就病了,杨太医也看过还开了方子,但后来院里伺候的宝珠发现侧福晋没服用汤药,都找着时机给吐了,就那么熬着,像是不想要好起来的样子。而照看吴扎库氏的嬷嬷说吴扎库氏最近很反正,白日里精神头还好,可一到晚上熄灯后,就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不知道念叨什么,有时候还又哭又笑的。”
王进保稍稍喘了口气,忍着身上的疼复又说着:“德贝勒见喜前,钮钴禄氏曾经见过吴扎库氏,而吴扎库氏去给王妃请安时曾经去过德贝勒的屋,但是当时都有人守着,吴扎库氏根本就没碰过德贝勒用的东西,只远远看了几眼。所以奴才们才拿不准是不是这两位。”
乾隆听完王进保的禀报,脸色更黑了,虽说没再动手对着王进保发泄,可整个人都气的厉害。因着乾隆手里的暗卫和粘杆处所回报的事情和王进保差不多,也是只查出有可疑的人但没找到真正动手的证据,不过不同的是,暗卫们还查出了另外两个在永璜院里兴风作浪的人——皇后和纯妃。
皇后富察氏没有直接动什么手脚,这几个月也都老老实实的在长春宫里养着皇七子,只是粘杆处查出来在两月十八日钮钴禄氏和乌喇瓜尔佳氏生病之前,吴扎库氏曾经去过御花园散心,在路上碰上了几个嚼舌根的宫女和小太监,吴扎库那天回去后没多久永璜后院就开始不安生了。
粘杆处和暗卫们详细追查了那天的事,才知道那两个宫女和一个小太监虽不是皇后和纯妃的人,但背后却有着两人的影子,当天几人议论的也是永璜二格格雅琪儿早夭的事情,偏偏赶巧吴扎库从那边路过了就说到二格格雅琪儿的早夭有问题,竟猜着是永璜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没照看好,故意让着二格格出事的。
然后没过几天永璜院里就开始不安生起来,谁也不能说是不是皇后和纯妃挑拨离间种下的因。
乾隆现在把所有事情一想,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恐怕那吴扎库因着二格格早夭迷了心智就钻了牛角尖,正好又让皇后和纯妃还有永璜后院里的几个女人一挑拨,这么些人没个好心思可不就让这吴扎库记恨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和绵德嘛!吴扎库没了女儿以后又不能再生养,自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只是,这吴扎库到底是怎么害了绵德的?
乾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那些个暗卫和粘杆处加上王进保三处竟都没找出这吴扎库用了什么手段,不是暗卫们太没用就是吴扎库只手通天了!
“继续盯着!把吴扎库休养身子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都给朕好好查一遍,什么人去看过吴扎库说了什么话,都给朕弄清楚了,朕不信找不出来!”乾隆背着手在养心殿后殿的一处耳房里不停地走动,双眼阴冷之极。
看来是他太仁慈了!那些个贱奴竟敢把主意打到绵德身上,这不是要他的永璜狠狠痛上一回吗!他和永璜才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现下竟又要不得安生,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进保一听乾隆这般吩咐,心里立马舒了口气,脸上的恐慌神色都淡了不少,只悄悄咽了口唾沫就赶紧磕头行礼退了出去。
乾隆自是不知道王进保的小心思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是不屑一顾,现在乾隆正愁着怎么劝慰自己的永璜,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顾其他的事情。
而且乾隆心里更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绵德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让永璜不伤心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再加上怎么处置那些贱奴们又是另外一桩麻烦事。再说,最近各地不是旱灾就是水灾,没一天能让他舒心的,他就是再精力充沛身子也快熬不住了。
乾隆越想自己心里的这些事情就越烦躁,心底更是渐渐起了赶尽杀绝的想法。
罢了,别怪他不分青红皂白,这回既然闹成了这样,他就永绝后患吧。
乾隆冷笑一声,不再烦躁的来回走动,只坐到屋里的雕花小凳上盯着墙面在桌上点着手指算计起来。
绵德若真是去了也不是件坏事,皇长孙的身份本来就是个活靶子,再怎么保护和掩饰也挡不住别人的有心算计,他的璜儿现在虽然身份尊贵但始终是没有皇太子的正式名头的,绵德皇长孙的地位便成了永璜最大的后盾,后继有人可是一国储君必备的。只是有时候子嗣上的事情弄不好还会连累他的永璜,拖了他的璜儿的后腿。何况,他的永璜面上虽不紧张绵德,可心里宝贝的不得了,这点小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平日的荣宠也不过是看在他的永璜面上,哄着逗着他的璜儿开心罢了。
这些日子他其实也快没耐性了,他的璜儿现下和他的关系可是这天下最亲密无间的,但他却不能保证以后绵德大了永璜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或是绵德也像永璜一般离不了自个的阿玛。自古以来这父子心性可不是说说的,他和永璜早先也是父慈子孝规矩的很,可现在还不是不一样了?若以后绵德大了真随了永璜的性子,他总不能留下祸害他的永璜吧?那时,他要是再暗中除了绵德可不是让着永璜更心痛吗!
长子嫡子,他的璜儿看的比他还重,他不能不防。
他确实是舍不得动绵德,但是别人做了什么他也止不住不是?
‘璜儿,别怪阿玛顺水推舟,这都是为了你好!’
乾隆右手食指忽然停了点动,眼皮半阖着舒了口气。
☆、第六十六章
乾隆十一年三月初九酉时,太极殿日日新。
永璜在日日新里坐在榻上发呆,一双眼睛盯着身前矮桌上的那盏茶盏已经好半响了。
绵德,他的嫡长子。
说起来,上辈子他就没做好当阿玛应该做的,早早去了,让着绵德四岁的稚龄就得背负起定亲王的名头,从小活的战战兢兢没个人能庇佑,等着后来长大成人好不容易能安心做个悠闲郡王之时,爵位没两年就叫嘉庆找着由头让乾隆给处置了,后来不仅爵位不保还落得早死的下场。
嘉庆!不就是忌讳他的绵德皇长孙的地位吗,就算是他死了追封个亲王,人选都要由令贵妃和永琰来把持,袭爵的恩典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他自是忘不了这些欺侮和屈辱。
可是……他的绵德上辈子再受罪也是活到了四十岁,有儿有女都有了孙子,但现在呢?只怕是连抓周礼都办不了了!
绵德,他上辈子已经护不住了,难道这辈子让绵德连成人都熬不到?不能成婚生子?不能体会儿孙满堂?不能享受富贵尊荣?不能登基称帝?
永璜想到这里一把就把眼前的茶盏扫到地上,又把榻上的矮桌也给狠狠的推下去。
“哐啷”“嘭嗵”两声过后,永璜强忍住心底的愤怒和暴虐只把口里牙根紧咬,瞪着双眼狠盯着身前的半空。
好的很!好的很!
他总以为现在拿捏住乾隆就高枕无忧了,自是不用费心劳力的去操心明面上的事,只找机会除了以后的心头大患才是正理,可现在他才明白皇后是活不过十三年又被冷落无权,可再落魄那也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想要找机会钻空子绝对有的是机缘,他就算再得意面上不还是要敬着这位元后!
还有他后院里的女人,他怎么能大意!怎么能不时时盯着!难道上辈子和小时候还没吃够这个亏?没看透不管何时何地地位权利才是宫里女人们的所求?为着爬上高位皇宫里的女人哪个会心慈手软留人一命?
他不能再这般下去了,为着一个乾隆自欺欺人的犹豫不定下不了狠心,现在把绵德都了赔进去!难道自个真要平了心里的恨就做了那乾隆的乖璜儿?自甘下贱的忘了上辈子的仇?
想都别想!
永璜脸上的怒气慢慢消失无影,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既然那些人到现在都敢让他不好过,那他就让那些人以后都过不下去!
他的绵德不管是熬不熬得过,他都要让这皇宫,这北京城,这整个大清朝明白,他爱新觉罗永璜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是这万里江山大好山河的主子!就是乾隆皇帝都只能跟在他的脚边做条狗!
永璜冷笑一声,眼里的阴戾第一次这般露骨的显现出来,他自再做了乾隆的皇长子后从没有如此控制不住心绪,这些年来虽是步步惊心算计谋划可都是拌个不知世事撒娇桀骜的大阿哥,天天都是以乾隆为主为先,就连世俗礼法都可暗暗打破坏了乾隆的身,做出下作乱伦之事。可,他从没有真正出手除过什么身份尊贵的贵人,也没和宫里的任何一个有地位的妃嫔明着撕破脸!因为他的妇人之仁小心谨慎,现如今他的阿精阿都赔了进去,难道他还要再顾忌?
他做了百年的厉鬼,心里的恨与仇从未平息,这辈子不让那些人好好体会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真真是枉再世为人了!
乾隆现在所有心神都放到了他的身上,对他简直就是有求必应,他若是想算计谁那谁都逃不过。
这次害他的绵德的无非是后宫里的皇后妃嫔等人,还有就是他后院里的钮钴禄氏和吴扎库几个女人。既然这次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时机,他不好好利用一番还真是痴傻。皇后——哈哈哈!就是皇太后的身份他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个不得宠的冷宫国母!这次不把皇后彻底踩进土里他决不罢休!
钮钴禄氏,不过是皇太后一脉而已,虽说现在朝上乾隆把她的阿玛提的高高的,但那也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只要他有个意向还不是说撸下来就撸下来,安排好除了钮钴禄氏也不妨碍,过段时日他只要再纳一个皇太后的亲族即可。
吴扎库……
一个贱妾还敢拿捏着正室嫡子,吃了雄心豹子胆!别说是一个雅琪儿,就是十个百个也抵不上绵德丁点的尊贵!
呵,不把吴扎库这一家子的用处都用尽了他怎么能罢手呢?不是便宜了她吗?
永璜闭上双眼脸上再次恢复了平常,只剩下一丝化不开的忧愁表露出来,等着整个人完全像未发怒以前的心绪后,这才再次睁开双眼,声音低沉的叫道。
“顺喜!”
永璜话音刚落,日日新的屋门便被一名七品内侍打扮的大太监推开,来人低头疾步走到永璜坐的榻前就跪下磕头行礼。
“去后院!”
顺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恭敬的道了句‘嗻’就起身服侍起永璜来,心里虽然知道这种时候该劝着永璜避开病气,但刚刚仅在外间听到的动静和当前看到的凌乱便明白他若还想活的自在就万别多口。
老爷子是雷霆盛怒不假,可他的主子爷真要发怒就是生不如死了!
乾隆十一年三月十四日午时,慈宁宫偏殿佛堂。
“桂嬷嬷,哀家是不是选错了人?”皇太后钮钴禄氏跪在小佛堂中双手合什,突然睁眼念叨了一句。
“主子!”桂嬷嬷只慌乱的叫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担忧和惊恐。
皇太后似乎没听到桂嬷嬷的声音一般,还是两手合十对着身前的佛像看着。
“爷走得早,哀家本来是应该跟着爷一起去了伺候的,可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皇帝,这才了留下来……皇帝如今也是做玛法的人了,哀家照理说便应该去五台山长住为大清为皇帝祈福才是,皇宫里的那些个糟心事也不该再去管了……但是!现在就有些贱奴不知好歹,竟歪了心思蒙了良心,敢把主意打到绵德的身上!这是要伤国本绝爱新觉罗家的根!是诛九族的滔天罪过!”钮钴禄氏说到此处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脸上原本还有的担忧与哀愁一眨眼都不见了,可钮钴禄氏的这般作态也不过转瞬即逝,便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慈祥。
“阿弥托福,若是到了那边爷要怪罪,哀家也认了,为着皇帝为着永璜还有整个大清朝,哀家就是没脸见祖宗们也要保住爱新觉罗家的根呀……佛祖——赎罪……”皇太后钮钴禄氏闭上双眼对着身前的佛像磕了个头,便自己起身站了起来。
跟在皇太后身边的桂嬷嬷听完钮钴禄氏的这些话,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起来,嘴角哆嗦着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赶紧的上前躬身扶着皇太后钮钴禄氏而已。
皇太后右手一搭,就慢慢的走出了偏殿佛堂,旗鞋在地面上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着,‘嗒’‘嗒’‘嗒’的渐渐消散,远处只淡淡传来一句妇人温柔声音的吩咐:“今个晚膳皇帝要来,叫御膳房那边都好好准备着……”
乾隆十一年三月十九日丑时,咸福宫正殿。
纯妃苏氏躺在床上睁着两只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幔一动不动,胸口却起伏的厉害,额头上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冒了好些细汗,脸色有些苍白和阴郁。
悄悄翻了个身,纯妃把脸转向床里拿手拭去额上的汗珠,慢慢的放平了呼吸。
永瑢已经八岁,进尚书房也有两年的时间了,本来现下永璜早就参政离了尚书房,那就只剩下永珹和永瑢争个头筹而已。她的永瑢许是比不上永璜得皇上的看重和夸耀,但绝对比永珹这个四阿哥有出息,当得起天资聪颖、百伶百俐!只是万事都有永璜这个皇长子压着对比着自是出不了头。
其实纯妃也知道自个是什么身份,别说比不上孝嘉皇贵妃,就是和娴妃等人相比也是差一大截儿的,除了圣宠她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能让永瑢得乾隆看重的手段。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出身就能决定的,现如今她的那位主子爷正值壮年,就算再把永璜往高出送又能有什么保证?谁也说不准能有多长时限皇上就厌了或是怕了,要对付成年的皇子谨防帝位被窥视不是?
更何况早先连着尊贵的皇太子都能被两立两废,除了真正登基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情,而且大清朝到了现今可还没有一位嫡子长子荣登大宝的!她的六阿哥永瑢也不是没有资格,年纪小不正是最大的优势嘛。
纯妃躺在床上只一想到这里,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