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开始下雨了。
一开始是星星点点的几颗。在我不在意的调侃之中一下子换上了一幅沉重的姿态。黑暗,潮湿。透明的光丝在割裂空间的同时迸溅,在黑色的如漆一般的背景下幻化成力度颇深的花。
黑眼镜笑嘻嘻的说着,小邪你走不了了,这是天意啊天意。然后嬉皮笑脸的窝回原来的地方。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撞击出咣啷的声响,风声加拌着雨声啪啪的撞击在玻璃上。我忽然很头痛的有种再也不想见的感受。
“不是说墨尔本最稳定的就是天气么,什么旅游指导书果然根本就是骗人的。”
我非常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不顾形象的抱怨着。
“可是天气什么的也像人啊,总该给他个爆发的机会嘛。不然也会闷死的。”
我不满的哼了一声,趴在桌子上望着黑蒙蒙的天。
看来今天是真的回不去了吧。
我有些抓狂的胡乱揉着头发,莫名的烦躁起来。
“很想回去吗?”
原本冰凉的咖啡残羹里勾兑了温热的液体,白雾一下子跳进了视野。温暖的触感从指间循环进体内,使我产生了一种空虚的舒适感。
黑眼镜坐在对面,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玻璃桌面。倒影和手指之间隔了薄薄的一道墙,来来回回的穿梭反复,昏昏沉沉。
“倒也不是,就是很不安啊。所以很讨厌下雨。”
我蹙了蹙眉头。歌曲、对话、小店、雨声,印在脑海里,存在却模糊。内心的深处是阴黑的一片,无休止的所求,却永远也不知道满足。
世界变成了空洞洞的陷阱,不可避免的跳下去,馈赠给你同样无休止的不安。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非常讨厌却挥之不去的感觉。
我用力摇了摇头。
好像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不安吗?”
黑眼镜的的声音突兀的跳进了脑海,脸上挂着不合时宜的明媚笑容。
“原来如此。”
“什么?”
我有些不耐烦。
“是小邪的秘密。”
“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的秘密。”
对方的眼睛里流动着异样的光彩,脸上勾起的笑容在灯光下狡黠得好像一只令人寒背的猫。
我偏过头去,不再理他,以及那些让人心生疑虑的语言和想法。心情偏激得像投石后的湖。只是湖水的波纹慢慢平复,自己的心却再也退不回原来的样子。
秘密。秘密。秘密。
以一种澎湃的力量冲击着我的身躯。
“呐,小邪。你看,天晴了哦。”
我好像被谁推搡着,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
非常强烈的光芒,争先恐后的涌进了视网膜。
一片金黄。
我揉了揉有些刺痛的眼睛,声调有些僵硬而不清晰的暴露了之前的睡眠。
原来,是做梦了么?
窗外的雨水折射着光线,白晃晃的明亮起来。以一种骄傲的胜利者的姿态,宣告着一个雨天的终结。
旁边黑眼镜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在说着加油。然后转身回到了店里,挥挥手喊着小邪再见。
我笑了笑,也对他挥了挥手。
转过身来,脚下并不似一片坦途。坑坑洼洼,盛处着积聚的雨水。
但是,阳光明媚。
是时候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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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浅墨(1)】 最新更新:2010…05…15 20:00:00
【浅墨(1)】
天空响晴。
小楼前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扑下来,在朱红色的楼板上切割成精巧的几何图案,深浅两部分泾渭分明。一路经由的小店里放着已经过气的流行歌。以一种宣泄的姿态大声而喧闹的响个不停。
身边有什么东西轻轻滑过,回头看的时候却又不见了踪影。
大概是最近匆匆而过的时间吧。因为过的很舒服所以完全没有了概念呢。
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四月份可以穿单衣的日子了。
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心情简单而明媚。
“可不可以快一点。今天好不容易要一起出去的。”
在我的不停催促下,那家伙才慢腾腾的出了门。
白色衬衫领口凌乱,明朗的身形隐约可见。
我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红了脸。
“那,那个。”
“领子。”
他毫不在意的从我身边擦过,完全没有自知的顺手拨了拨领口。
“要去哪里。”
清冷的声音略显一份漫不经心。
“教堂啊。”
我明明记得昨天按指着地图手舞足蹈的阐述了半天。
果然那家伙根本没有在听啊。
“今天似乎有唱诗活动。”
教堂的位置并不是想象中的幽深。非常显眼的立在在十字路口旁边,旁边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流。
但还是意料之中的庄严和神圣,完全的不可侵犯感。
教堂的西侧有一个很小的青铜钟楼,因为年岁的关系微微有些锈了。苔藓科的植物和蔓藤幽幽的在阴凉处馒溯,生长的意外茂盛。轴心那口铜钟澄澈的音色在岁月中保持着一成不变的悠长姿态——事实上从非常遥远的地方都可以听得到。
到的时候唱诗班活动还没有开始。
于是我带着那家伙开始到处乱晃。
长廊里面四处洋溢着七色的光芒,四壁镶嵌的彩漆玻璃漂亮而又精致。看着吊顶时的眩晕让我好像回到了古欧洲,两个骑士决斗时精彩异常。
圣母的怀抱里躺着安详的耶稣,我长长地驻足了一阵。
旁边的人神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淡漠而严肃。
我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
“其实……”
他看了我一眼,就非常迅速的离开了。
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怀念。母亲。
“你信这个?”
清冷的声音穿插在唱诗班孩子们近乎天籁的声音之中,却显得非常和谐。
我示意他小点声,然后笑了笑。
“说到这个,我什么都信。”
他挑了眉,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然后转过头去不加以评论。
“因为这样被选中的几率大一点嘛,总有一种会实现的。”
“天真。”
停顿了一下,一曲终了。
“不过很好。”
“什么?”
方才他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潮水般的掌声之中。
“没什么。”
他了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动作轻微到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我看到了。
虽然是惊鸿一瞥,可是却非常好看。
以至于我不由得跟着一起笑起来。
看来我是喜欢上了你的笑容。
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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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浅墨(2)】 最新更新:2010…09…16 22:40:23
我站在教堂门口随意的支起手蓬遮挡着阳光。
四月明朗的天气勾起了我的记忆,似乎是同样明澈的小城哥本哈根。那里是孩子们的天堂,连涛拍岸的声响都格外欢快。一位老人,像是一个符号,默默的讲述着童话——那些远远超出自己生活千万分的美好故事。
忽然就想起了小黑所说的话,以及那些可以被称之为秘密的真相。
我呆呆的望着天空出神。
直到有人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背,然后转身扯出一道优美的线条,淡淡的对我说:
“结束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般的快步跟上已经稀疏下来的人流。
当面前的阳光被生硬的格挡下来,脸颊浸没在阴凉之中变得非常舒服。
我跟着前方的身影,以影子为标尺。
好像是很小的孩子们常玩的游戏,却在此时被我津津地实践着。
那个时候我总觉得好像我们都变回了很小的孩子,中间隔着一道很浅的沟,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距离。拉不长,也缩不短。
可是他就生生的破坏了。
我跟着他很快刹住了脚步。
“去哪里?”
“诶?我好像也没有计划的样子。”
我眨眨眼。
“没想到会结束的这么早。”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我好一会,然后慢吞吞地说:
“跟上。”
我看着他,默默地舒了口气。
跟着他的时候脚程变得很快。在我数不清穿过了多少条街的时候,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好像是一家店子,说不清的情调。有些怪异而神秘。
他伸手碰了碰风铃,便闪身进入了吱呀呀响的旋转门。
好像是常客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下便快步跟上。
老板娘有着一张本地面孔,却用生涩的英语道着午安,然后笑嘻嘻的问还是老样子。
他点了点头,便开始绕着店子四处乱逛。
从外面看起来很小的店面其实大得惊人。
卖的东西包罗万象,甚至超乎想象。比如面前这颗大得吓人的金黄的猫眼石,正非常随意的躺在一堆似乎可以被称之为破布的东西里,却依然挡不住其本身的光辉。
我忍不住张了张嘴,连一个感叹的词语都说不出来。
面前的人倒是一副泰然的样子。
“难得今天带了人过来?”
老板娘忽然开口,偏高的声调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有些刺耳。
他嗯了一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她闻言挑起声线长长地呦了一声,我蓦然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
“什么关系啊?”
脸上的笑容颇为暧昧不清,证明了我的猜测几乎没差。
果然八卦是人们每时每刻最为热衷的话题。
一分神也就没顾上回答,事实上也没法回答。
忽然感觉到旁边气息一凛。
那个人正以一种非常警觉的目光看着她,像家里小猫受到侵犯时的眼神。
我忽然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老板娘深深地啧了一声。
“得了得了,我不说就是了。”
“还以为你终于良心发现了什么的。”
说着很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默默叹了口气。
“不过……”
她忽然指了指我,嘴角勾起了诡异的弧度。
“看你的样子,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然后措不及防的转向了我,脸上挂着说不清的笑容。
“我想,我还是该说你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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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浅墨(3)】 最新更新:2010…09…16 22:42:37
我站在小店门口,老板娘语调平和地说着再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直到她非常迅速的塞给了我什么东西,然后推搡着戏谑着还不快走。
掌心的东西微微有些硌手,我慌忙塞进口袋。
挥挥手对她说了声再见。
那个人站在很远的地方,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面孔,身形就快要融了进去,好像伸手碰一碰便会消失。
我眯了眯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只是徒劳。
紧着走了几步,远远的笑着说抱歉。
他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么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冰冷。像是被窥探了秘密的孩子。
我盯着地面。衣物悉促。阳光盖在背上,却意外的冰凉。
一片深棕的影子清浅的蒙在地上,微微轻晃。但是抬头看的时候却依旧意外的耀眼,我措不及防的眨了眨眼睛,有液体立即翻涌而出。
随意抹了抹。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他低头看着我,夕阳爬上了他的脸颊,绒毛被染成金黄。那些融化了棱角的暖色调使他看起来格外温和。我捂着胸口,心跳得很厉害。我咬着唇的咒骂出口时却变成了笑容。
“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样。反正我本来也会忘掉。”
他没有回答,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整个人看穿。
我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然后拍拍他,装模作样的啧了一声。
“真是麻烦呐。脸都快掉进太平洋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我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快步离开。辉煌的金色殿堂,分割成泾渭两色的小楼,来不及出口的话语,以及阳光下格外温和的那个人,被我通通的,抛在脑后。
只剩下一片金色无限的向远处延伸。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奔跑。好像要摆脱什么,以一种歇斯底里的姿态,一昧的向前奔跑。
然而前方却只有太阳。
永恒的,不变的太阳,微笑的看着我。
那种温暖迫得我流下了泪。
笑起来的时候泪水流到了口中,腥咸而且苦涩。然而脚步却停不下来。
直到一种巨大的力量扯住了我的胳膊,我措不及防的失了重心。
迎接我的不是冰冷而光秃秃的地面,是一个人的怀抱。厚实的,冰冷而又温暖。我一下子失了力,却依旧微笑着骂了一句。
他抱着我的手臂随之紧了紧,肺片被压得有点痛。泪痕在脸上被晒干,只留下了一条蜿蜒的痕迹,风吹来的时候微微发痒。他尖瘦的下巴硌得我锁骨生疼。
然而,在他面前我似乎只剩下了一种表情。
我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下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树叶哗啦啦地响。
他在我的耳边,用低沉而又缓慢的声调小心翼翼的说着什么。
“对不起。”
他说。
“谢谢。”
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
眼泪在那一瞬间措不及防的砸落下来,不会干涸。
在那个时候我觉得。
我是喜欢他的。
也许。
番外《Apollo》 最新更新:2010…07…09 19:06:33
——张起灵——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人曾经告诉过我。
“你的身上流着APOLLO的血。”
至于究竟是多少,万分之一或者更少,我已经记不得那么准确的数字。只是从那一刻,黑色决绝的背影断然消失在我的面前,宣判了我从此将是一个异类。
那种情节与你在童话书上读到的千篇一律的故事绝对不是同一种气味。
不是幸福,微笑。
而是荒凉。
绵长莫名而又漫无边际的荒凉。
尽管那时,我还只是个孩子。
我得到的能力是永生。
这是我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吴邪的时候是一个阴霾的天气,我已经漂泊得足够久了。
他笑着叫出了我的名字。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到可笑的理由,也许是一时冲动,我把他留了下来。
我喜欢他,喜欢那个孩子。
我知道我不能。
所以,有很多事情,他不可以知道。
安然曾经笑着打趣我。
“早点告诉他吧,对彼此都好。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不过,我忘了你是个笨蛋。”
她面向着阳光大声的笑着,右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但是,你不能剥夺他知情的权利。至少,他是你喜欢的孩子。”
她适时的抑住了我的反驳。
“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带他来找我。”
我起身离开的时候,她依旧坐在那里。推开门的时候她忽然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