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事情,想着怎么开口,耳朵里,却听着她的动静,她的鞋底摩擦着地面,脚步轻缓,渐渐远了,好象去了厨房,一会儿又近了,越来越近……下一刻,一只玻璃杯子举到眼前,杯里的水,正冒着温热的气体,他就是一愣,他看了陈安一眼,接过来。
也许是真渴了,他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湿热的液体滋润了嗓子和胃部,他觉得,一下子舒服多了,胸口也没那么闷了。
他把杯子递给她。
她接过,好心问道:“再来一杯?”
他意外,还是点了点头。
她很快又帮他倒了一杯,他用两只大手捧着,握在手心里。
他看了看身边空出的沙发:“坐下吧,我们谈谈。”
陈安默默坐下,两个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闷,空气也凝滞了一般。
立维想着,看这意思,她应该不知道吧。也是,陈叔才不会让她知道的,知道了绝对没好处。
立维先开了口:“你中午打电话,找我什么事情?”
陈安抿了抿嘴唇,他这样的严肃,倒让她无从开口。而且,她好象也从没求他帮过什么忙。
立维看她犹豫的样子,目光也闪闪烁烁,他解释道:“我中午约了人谈事情,手机在助理手里,真的不方便接听。”
“我……我就是……”
“哎,小安子。”立维笑起来,目光却很温和,“你啥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这不象你,而且,如果你没有事情,绝对不会打我电话的,对不对?”
陈安被他一激,有点恼恨自己的扭捏,她挺了挺胸,目光坦荡荡的:“是,我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哦。”立维又觉得很意外,帮忙?他感兴趣地问:“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是我请你帮忙,是赵嫣让我问问你,你能不能做一期她们《女性》杂志的特约嘉宾,拍个封面,还有接受一个访谈,就这些,应该耽误不了太多时间。你,能行吗?”
立维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缩了回去。
“就这事?”他问。
“是。”
“如果我说不行呢?”
“钟立维!”陈安有些生气,“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但我认为,举手之劳的事,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难办,可你却拒绝了,我不懂为什么。”
立维冷冷的:“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陈安答得干脆。
立维一伸手,手里的杯子啪一下放在茶几上,因为太用力,杯内的水洒出了一些,在玻璃桌面上,是一个又一个的圆珠子,而他的眼睛里,闪着可怕的光。
“陈安!”他咬牙,“为了别人的事,你主动给我打电话;为了赵嫣,你主动给我开门;还是为了她,你又是倒水又是体贴的,你让我怎么想,你让我怎么帮,你,到底想过我的感受没有!”
陈安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是在说赵嫣的事吗,怎么一下扯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她得承认,他说的不假,她刚才,有那么一点儿“讨好”的意思,可不全是。
她的脸慢慢红了。
立维冷笑:“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儿,你大概,连门都不会让我进来吧。”
陈安张了张嘴,看着他阴云密布的脸,脑子里开始乱作一团。
他冷冷地盯着她,竟然笑了笑:“说到帮忙,陈安,我也想到了一件事情,也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肯不肯?”
“什……什么?”
“我也遇到了一点儿麻烦,能不能请你,暂时冒充一下我的女朋友,一个月就行。”
“不行!”陈安想也不想,一下站起来,“钟立维,这个忙我帮不了,这和赵嫣的事儿,性质截然不同。”
“既然不行,那对不起,赵嫣的忙,我也帮不了!”
陈安有点儿生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你错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刚才的事儿,说互相帮忙也好,说交易也成,既然你单方面不同意,那我也不勉强!”
~明儿见。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陈安用力握了握拳,他脸上挂了一层霜,冷酷得近乎绝情,这样的他,是陌生的,以前,他不这样。言酯駡簟璂璍。
可赵嫣的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如果难办,她也绝不开这个口。
“钟立维,你不讲道理!”
立维笑了一下,有点儿咄咄逼人的架式:“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给我说明白,就因为我不想帮你的忙?陈安,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我不是你的谁,不是所有的事,我都有必要对你有求必应。”
几句话,令陈安忽然之间,彻骨生寒,她到底是不了解他,还是看错了他?
她说:“我明白了,如果是别人开口,或许你愿意伸这个手,换了我,绝无可能,是吧?”
立维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他久久地看着她,恨不得掐死她,她怎么还不明白,越说越拧了!
“陈安,别把我想成小肚鸡肠的人。”
陈安盯着他,目光清凌凌的:“你难道不是?晚上那通电话,你从头到尾都在发火,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你刚才一进门,这口气大概还憋在心里,不得发泄,我没说错你吧?你在电话里说,想和我谈谈,其实只是幌子,你一进门来就带着目的性,因为你要寻找一个借口,寻衅滋事,向我发泄。恰好,我有事让你帮忙,这下成了导火索,终于成了你发火的理由了,于是你为难我,故意不帮我,你就是成心的,成心地难为我!”
两人互相对视着,心里面,都被严重刺痛了。
“你就这么的,看扁我?”半晌,他的话,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切齿的恨意。
陈安按了按胸口,这里很痛,整个晚上都在痛,可这会子,让她有股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说:“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你也没听到,就这样吧。不早了,我想睡了。棂”
她转身就朝卧室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
他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她回身:“难道我说错了?”
他冷冷地说:“如果你这样看低我,我无话可说。可我要说明的是,我帮不帮赵嫣,全是看你的面子,即便是她本人亲口跟我提,我还是要看你的面子。至于旁的不相干的人,恐怕连开这个口的资格都没有,我也不会给他机会!”
陈安怔住了,看着他阴沉沉的脸,她的唇角慢慢的,带上了一丝讥讽:“那我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开口提。”
“陈安!”他真的恼了,手中用了力,他使劲攥着她的手,她的手都紫红了,他仍不放开。陈安吃痛,却不挣扎,这一点点痛,怎么比得过心里。
他似乎带着无穷的烦恼:“我对别人或许挑剔得很,甚至没有一点儿耐心,因为我不缺什么,从来就不缺什么。唯有一样,我花费了心思,很多心思,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一无所获,遥不可及。”他对她笑了笑:“你对我,从来就没正眼看过,而那个给了你白眼的人,你却对他青睐有加。”
陈安立时,象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立维的神情,多象他,简直太象了。她心里突地一怮。
“立维……”
“别叫我!”他恶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别这样叫我,别再让我难堪了,我是个男人!”他狼狈地背过身子,眼中,全是气恼、无奈,还有一丝悲楚。
“立维,你根本不了解,我最近……”
“够了!”他粗暴地打断她,一转身,眼中只剩了气恼:“早些歇了吧,明天还要去霍爷爷家呢。”
他看了她几秒,终于再次转身,走出去了,然后大门阂上,引起墙壁轻微的震颤,陈安就是一激灵。
难道说,她挑了一个最坏的时刻让他帮忙?他心情不好,情绪很坏,简直坏透了。
她觉得很难受,太阳穴一鼓一鼓的,扯得神经都疼了。她想坐下歇一会儿再去洗澡,可一看沙发上,那个下陷的印子,那是他刚刚坐过的,她心里又是一怮,仿佛他还坐在那里,睁着又黑又深的眸子,在无声地质问她。
陈安惊跳,赶紧离了沙发,坐在另一边的小圆凳上,她的手肘,拄在电脑桌上,想起刚才那一幕,那样的面对他,尤其面对他一双受伤的眼睛,让她无端心痛,也让她不知所措。
她终于知道,自己躲来躲去,还是伤了他的心,所以赵嫣的忙,他不肯帮。
她明白自己的心,对他,是很复杂、很微妙的一种感情,她可以关心他,陪他说笑,他们可以一起吃饭,在适当的时候象哥们儿姐们儿一样,亲密无间……但却给不了,他想要的爱情。既然不能,她就不能接受他。
可是,难道还要继续躲,她能躲到哪里去?
眼前忽然一亮,对,昌盛电子,深圳的案子。至少,她有这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暂时喘息一口。
她站起来,卷宗,卷宗……她打算带回来的,在晚上好好研究一番的。
下一刻,她又瘫坐在小圆凳上,头上冒了汗。
卷宗?不可能吧!!
她站起来,腿开始颤抖,她的皮包就放在沙发上,她软着腿儿跑过去,打开来翻找,没有;沙发上,也没有;她在卧室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
她急出了一身汗,作为律师,丢了客户的卷宗,这是多么严重和不负责任的事,会被当事人起诉的。
她想起来,那份卷宗一定是落在粥店里了,当时,她那么慌张,那么无措……
她迅速换了外出的衣服,抓起包包跑出门……还没跑出一步,她的后襟就被人揪住了,并且顺势往回一带。
她向后踉跄着,撞上身后一堵坚硬的肉墙,她收住脚步,头顶就响起一声愤怒的炸雷。
“你这是干什么?陈安,为了别人的事,你就这么上心!”
陈安苍白着脸,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立维……”她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一更,后面还有二更,我赶紧码。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他眉尖蹙得死死的,脸上,挟卷着风暴:“说吧,你这是打算找谁帮忙,霍河川还是高樵?难不成,还有别人!陈安,我真是太小瞧你了!”。
陈安一震,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二哥,什么高樵?这人,还能说出比这个更龌龊、更无聊的说词不?
索性,她连解释的必要也没了:“放手,我要出去!”
立维早就火冒三丈,上下瞄了她好几眼,只见她穿戴得利落齐整,肩上挎着包,她这是要见谁,这大晚上的,还偷偷摸摸的,难不成夜会情郎?她怎么能这样不知羞耻!
这么一想,他心里那团火,噌噌往外冒着,烧得他眼珠子都烫了。言酯駡簟璂璍
“你这是去哪里?”他俯了俯身,平视着她的眼睛,但听在陈安耳内,更象是雷鸣。
她的耳膜一震一震的,太阳穴更疼了,像有两只小青蛙在那里蹦跶。而她身上的衬衣,被他揪着后脖领向上提起,露出腰间雪白的肌肤,她两只胳膊都要被他架起来了。
“钟立维。”她恼了,使劲往下拽着衣角:“你放手,我要出去,我有急事!”
立维嘿嘿地笑了,手上却更紧了,要他放手,凭什么要他放手。
他不放,他得牢牢抓住她,然后盯死她。
“大半夜的,出去做什么,嗯?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他冷森森地说着,手中一用力,又是往前一带,她的身子,慢慢贴到他胸前,而他的脸,离她这么的近棂。
陈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眼中有星芒闪烁,象隆冬腊月里的星,闪着迫人的寒光。而他呼出的气体,喷在她脸上,象一盆炭火,烘烤着她,她感觉耳边的发飘起来,卷起来。
她挣扎着一伸手,抵在他胸前,这样的靠近,让她恐惧,她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干什么,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她心慌气短,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神,那样迫人的、能把人冻成冰棍似的眼神。
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觉得自己被他逼到了一个死角。
“钟立维……”她声音也是涩涩的,她得承认,在这个时候,她强硬不起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逼得他更加疯狂。“我丢了东西……”
立维倒是一怔,立刻问道:“什么东西?”
她忽然就淌了泪,莫名的只是想哭,也说不清是因为想起了乔羽,心痛得哭了,还是因为丢了东西,害怕得哭了。她一时间分辨不清楚。
“是一个卷宗,我晚上吃饭时落在了餐厅,是刚接手的一个案子。”
他竟然笑了笑,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啊,丢了就丢了吧。”他一副轻松的语气。
陈安讶然,可眼泪还是扑簌簌地往下淌,这人怎么可以,变脸比翻书还快!
“我会被起诉的!”
“有我在,就没人敢起诉你,我也不会看着你被起诉!”他松了抓住她后襟的手,顺势拍了拍她的背。
“冲你这句话,就够定你个草菅人命的大罪!”
立维撇撇嘴:“是你丢了卷宗,不是我!哎,你说落在了餐厅?”
陈安点头,腮边的泪,也跟着滚下去。
立维皱起了眉头:“这都过了十二点了,餐厅早打烊关门了,你去哪里找!”
陈安张了张嘴,似乎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她水汪汪的大眼,脸上盈盈的泪光,还有微张的小嘴,再加上恍惚的神色,样子有几分傻气,可立维却觉得心里一紧,又一痛,然后是一阵舒服,别提心里多舒坦了似的。
他看着她的嘴唇,红润饱满,象夜里盛开的娇艳花瓣,只待人一亲芳泽……他喉咙滚了一下,真想低下头,狠狠蹂躏一番。
可他更怕,惊扰了这个孩子。
这会儿,她的确象个孩子,惊慌到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假装若无其事拿出手机,一边拨着号,一边问她:“哪个餐厅,我明天派人去找找看。”
“啊。”
“哪个餐厅?”
“哦,北三环一家粥店……名字是,是……”陈安揪着耳边一缕头发,那个名字是什么来着,她怎么忘了?
极熟悉的名字,可对她和乔羽来说,那不仅仅是个名字,更是他们的约会和默契。
她苦恼地想,哎呀,怎么就能忘了呢。
立维的手指,僵了一下,他看着她,嘴唇轻轻一抿,然后吐出一个名字:“百宝粥?”
“啊,是!”陈安愣了一秒,然后吃惊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立维哼了一声,懒得理她,跟阿莱交待了几句,收了线。
“你一个人去的?”
“啊。”
立维又撇了撇嘴,她这会儿的样子,特傻!象懵懂的小女孩。
“有空,我也想去喝粥。”他说道。
“啊。”
立维不满地瞪着她,抬起了手,食指指节一勾……陈安下意识的,闭起了眼。
他的食指,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语气,是无比的宠溺和诱哄:“啊什么啊,快去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去霍爷爷那里。”
陈安回了家,才觉得疲惫不己,这一晚上,发生了多少事,她觉得象打了一场硬仗,浑身酸透了。
可是有一根神经,还是紧绷绷的。
她丢了深圳昌盛电子的卷宗!以前,她没出过这样的纰漏。
忐忑中,她给老向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还是老向比较镇静,他问:丢的是原件?
陈安说,是复印件。
老向口气一缓,爽朗地笑了:那就没事,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大不了,我们丢了这一单,不做了!
老向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挂了。
第二天早上,陈安睡得迷迷糊糊时,就听到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翻了一个身,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太阳已经很高,她被一阵香味唤醒了味觉……唔,很清甜的味道。
她一下想起那天早上,立维带给她的山药粥。她不由舔了舔唇瓣,仿佛那粥的香甜还在。
她一骨碌坐起来,趿上拖鞋跑出去。
~~第二更。
啊,我的大脑,我的脑细胞。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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