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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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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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立维觉得心脏那处也跟着一阵寒凉,他仿佛看到衰草凄凄的大草原上,秋风萧瑟地吹着,一个男人孤寂地在一望无垠的草甸上踯躅前行……只是一时之间,他分辨不出那个男子,究竟是他自己,还是病床上这位。

男子忽然动了动,钟立维一惊,难道被人发觉了?

下一刻,只见男子费力地一欠身,从旁边的床头柜上取过一个保温筒,重新坐正,然后双手将保温筒抱在怀里……钟立维立刻僵直了身子,不敢呼吸似的……浅粉色的筒身上,画着几只戏水的小鸭子,淡黄的绒毛,在光下犹如一团柔软的毛线球。男子伸出手,用指尖触摸那一团团的柔软,一点儿一点儿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仿佛指尖能感知那柔软和温暖似的,男子微笑了一下,那笑一点点儿漾在唇角,然后慢慢的,又一点点儿消逝了,最后恢复成原来的萧瑟。

钟立维的神经,象被无形的手拨弄着,越来越烦,他刚要收回目光,男子忽然一仰头,他分明看到两行泪从男子清亮的眸子里淌出来,缓缓的,顺着清美的腮,滴进嘴里……

钟立维仿佛被雷劈到了,他疾步越过了房门,这是第几次,这是第几次看到的瀑!

那股子烦躁从心里最底层涌上来,带动着血液,一齐冲向脑部。

好哇,好一副缱绻情深啊!

垂在身侧平伸的掌,瞬间握成了拳。

这两天,她做了什么?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郎有情妾有意的,仿佛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他们更相爱的人了吧!

他是不是该成全他们。

棒打鸳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

那么这两天,他自己呢?

象个傻瓜一样,不是对着电脑里那只股票发呆,就是面对全公司的人甩脸子。

他怎么了,前世欠她了?

他剑眉一凛,反正她不喜欢他,他就是要拆散他们,光明正大的,她能怎么着吧。

这个恶人,他当定了。

在距她两步远的位置,他停下。

陈安不知坐了多久了,稍稍正了正身子,抬手在腰间捏了捏,然后一片阴影压过来,她的手顿在了那里……

她抬头,低呼:“钟立维!”

可是听在钟立维耳朵里,却象一根刺一样直刺到心肺最深处去。

她明显又瘦了,脸上青青白白的,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那双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此时象两颗红葡萄似的,他觉得意外又震憾。

他拿眼角斜了斜身后,嘴角一牵问道:“打算守到何时?”

陈安诧异地看着他,他的出现,让她意外,而他莫名其妙的问话,也让她惊诧。但她无法忽视他的情绪,他周身凛着一股子冰寒,尤其他眉间凝着一团火焰,在来回盘旋流蹿。

她倒抽了一口气,这样子的他,是不多见的,她已感觉到他的怒意。

她想站起来,可腿有些麻,她站立不稳朝旁边栽了栽身子,他及时扶住了她,他的一只大掌,用力掐住了她手臂。

陈安觉得很疼,那掌心的温度,热得象烙铁,令她心慌。

“陈安!”他咬牙瞪着她,他已经快自燃了,她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什么?”她眨眨眼。

他觉得她在挑衅,心里那股火顿时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他是你男人吗,值得你一天24小时?他父母怎么不来,是爹死娘嫁人了,还是连他兄弟姐妹也死绝了?怎么说,都轮不着你来管,你是他什么人?陈安,搞搞清楚,你过界儿了!”

陈安瞪大了眼,头皮阵阵发麻,仿佛不认识似的,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阴狠恶毒!

“你什么意思,我不该管他?那么你呢,你又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管我?”她声音都有点变调儿了。

“我是你什么人?”他眼里射出凶狠的戾气,重复着她的话。

陈安暗叫不好,想挣开他的钳制,他却更快一步攥紧她俩腕子:“走,跟我回家!”

陈安挣扎:“你放开,钟立维,你无理取闹!”

他气得仿佛失去理智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吗,那么回家,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究竟是你什么人!”

陈安大惊失色,心里有些惧怕,钟立维疯了,彻底变了个人,他以前不这样的,即便再恼恨再生气,他也没这样当着面儿对她发过火。

她隐约明白他为何这样了,心里一阵阵的害怕,加一阵阵的难过,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承受了什么……就在刚刚,乔羽也对她说:安安,我很抱歉打扰了你这么久……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她心里气苦,迭着气恼。

“钟立维……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钟立维几乎被胸中那团火气烧糊涂了,他眼神一迸,一股大力将她掼至墙边,陈安眼前霎时一黑,再亮起的时候,脑中已昏昏然乱成一片。

只听他凶巴巴地说:“两天,就这两天,陈安,你关机!我装糊涂忍着,我等着你,心说,陈安,别过分,别太过分,他对你而言,是过去了的风景,所以我容忍你,我一忍再忍!而现在,你还是逾越了,你明不明白,他不是你的良人,六年前就不是了!”

~呜呜,这章写了半天,下一章也难搞定。

今儿十五了,让我轻松一下吧,亲们也轻松一下吧。

祝各位元宵快乐。

明儿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

陈安嘴唇发颤,说不出话,只是说不出话来,心里翻滚着的,是那些经年的风浪,似乎跟乔羽有关,又似乎不完全是,那些拈拈连连的夙怨,象一根刺一样,再次刺痛了她,心一点一点地疼起来。言酯駡簟邬耆孖

她有多么不愿意去想起,她有多么想卸下这身重负,她厌恶再去纠缠了,她鸵鸟般想息事宁人……可偏偏,那些人,那些事,不让她安生,不让她喘息片刻!

她觉得累,累得连站都站不直了。

钟立维盯着她,她的一张脸比刚才见到时还要白,白得象春天枝头盛开的梨花,他心里那股邪火不但没消下去,反而更肆意地在心间蔓延。

他这是戳到她痛处了?表面上看,这些年,她若无其事,可那个人就长在她心底,活在她心底,撕不掉扯不烂,渐渐在心里生根发芽,六年了,她咬牙挺着,她忍着……他又何尝不是在忍着?

那些年,他象个跳梁小丑一样出现在她身边,他忍着她嘲讽自己,忽视自己——他忍着高樵奚落自己。

他只是她身边可有可无、或多或少的那么一个人!

心里象是有个黑洞,深深的黑洞,他自己挖的,他的心脏一直缺失着一块,年深日久逐渐扩张,现在噬成了一个大洞。

他要和她清算,每一笔的账,他都要讨回来魁!

他用力摇着她双肩:“别给我装死,说话,拿出你在法庭上争辩的架势来!”

陈安本就虚弱的身子几乎要被他摇散架了,而且中午董非给她吃的意大利面条,一阵阵地往上反胃……她舌尖一顶上嗓,愣压下去了。

她无力地抬抬手,气息不匀:“钟立维……”

“想说什么,还想解释吗?”他冷笑。

有几个家属在探头探脑朝这边看过来,陈安急了,她怎么忘了,这里是医院!

“我们回去,回去再谈,好不好!瀑”

看到瞬间紧张焦急的样子,他顿时一口闷气顶在喉间,喉咙剧烈地疼着,他整个人象被架在一堆柴禾上烘烤——原来她还在为那个人考虑,为了那个人,她……

合着刚才他说的,白说了,她一个字没听进去!

心里生出一拨儿又一拨儿的狠劲儿,他再次攥住她手腕子,拉起她就走,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来。

陈安脚步踉跄,但她咬着唇,抑制住体内不舒服的翻腾,中午,真不该强迫自己吃下那半碗意粉儿,可表哥在一边逼着,不吃他就不走。

她觉得自己虚弱极了,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但是又倒不了,他那么固执地拉着她,手腕子象一根铁条箍着,她被一种凶狠的惯性带着往前走,眼前也跟着发晕,身前的男子,由一个变成两个……她打起精神,这个人,最好不要惹。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他推门进去,急速一转身,同时手臂往回猛地一收,她跌进他怀里来,然后他顺势一推一搡,陈安被他按压在墙上。

下一刻,他的大手捏紧了她下巴,他的嘴巴,几乎是用咬的,咬在她唇上,一想起那个名字,他就嫉妒得发狂……那个男子,抱着那只粉色的保温筒在怀里,无限怜惜似的,多象抱着她;而他的手指,温柔地抚弄那几只可爱的小鸭子,多象他在多情地抚摸她的脸颊!

他受不了这个,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若干年前,他亲眼目睹过他们牵手、接吻,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在无数个难眠的夜里,他只要卑鄙地一想起他们可能做尽了男女之间爱抚的事,他的心几乎疼得要死了……

现在,他疯狂地吻着她,迷乱地亲着她,在他怀里的,是他深爱着的女子,他打小就看上的女孩子,他不许她再有二心……明知她在抗争,她在颤抖,他却莫名感到安心,早该这样了,早该,她是他的了。

不管哭也好,闹也好,总之,她在他怀里,飞不了,跑不掉,这样,就好!

陈安在挣扎,可是那力气,推在他身上,象一团棉花……她的背心抵在墙上,触着冰冷的白皮墙,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案板,被他揉弄挤压,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推不开他,只好躲闪,可是怎么闪,都躲不开他如影相随的唇。

她叫不出,喊不出,那些细碎的呻吟悉数被他吞入口里……而心里,翻江倒海般,她想吐,她忍不住要吐了!

可他,仍不放开她,急切而又固执地吻她……

陈安不知哪里突如其来的力气——一口污物涌到嗓子眼,她两臂一用力推开他,然后跌跌撞撞挪了两步,一张嘴,大吐特吐。

中午吃的面全吐了,这还不算,似乎连胆汁也吐出来了。

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而手的主人,眉头紧蹙。

她半扶着墙,小腿颤个不停。

钟立维一摸口袋,除了烟和钥匙,什么都没有。

他一只袖子伸过去,轻轻在她嘴巴两边擦了擦,就在他刚要撤回去的时候,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很凉,很乏力。

钟立维立时一僵,而她的身子也贴过来,软软的,她的头枕在他肩窝处。

“钟立维,带我回家吧。”她轻轻地说。

所有的火气和怨怒,就因这一句话,立即烟消云散了。

“你病了,我们,去看看医生吧!”他半晌才说,言语间有些磕绊。

她已经闭了眼:“我累了!”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她,第一次发现,安安原来这样弱小。

那个小辣椒,似乎不见了。

“安安……”他鼻息有些不稳,胸口似乎有什么情绪弹跳出来,可一低头,看到那张苍白安静的脸,他没再说出口。

他轻轻抱起她。

走出住院部大门,阿莱正在那里踱着步子,看到老板出来,赶紧迎上来。

这……进去一个人,怎么出来变俩人了?

“钟先生,刚才夫人……”

钟立维用眼神示意,然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子,她好象睡着了,倦容十足。

他暗地里咬了咬牙。

车子很快开过来,他抱着陈安上车。

第一百五十八章

钟立维将座椅往下降了降,调到适合的位置,然后脱下外套,再一瞅——陈安已经将脸转向另一侧,似乎躲避车顶的光似的。言酯駡簟峎嘎傫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还是将衣服盖在她身上。

暗淡的光线下,她的侧脸映出一层好看的象牙白,细腻柔润的颜色,却又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清冷的光辉,让人看了,不免感觉到她是个很冷淡的人,很冷很冷。

冷吗?

对着那个人,她有的是热情。

他将她的脸正了正。

陈安这次缩了缩脖子,下巴埋进他衣领内,身子更深地偎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

那眼帘下方青青的颜色,仿佛最近些日子经常挂在那里魁。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推门下车。

阿莱将一支电话递过来:“钟夫人来过电话了,让您无论如何给家里回一个。”

他的眼皮莫名其妙跳耸了几下,无论如何?好象他以前经常拒接似的。

他敢吗?孙猴子再能蹦跶,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他走到一旁立即拨了家里电话,接电话的是夫人本人。

钟立维笑道:“大半夜的,老佛爷急召小的,不知有何贵干啊?瀑”

夫人啐骂道:“你老妈有那么凶吗,敢说老妈是老佛爷,看你爸爸不修理你,仔细你的皮!”

钟立维赶紧改口,笑嘻嘻的:“错了错了,儿子想说的是,老妈又想儿子了是吧?得勒,只要您开口一句话,儿子就算上刀山,下油锅,冒枪淋弹雨也要穿过层层封锁线赶回家尽孝道!”

“上刀山,下油锅,哼,真难为你了!我儿子是什么人啊,我不了解还有谁了解,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不过今儿这话儿,不好使了……”

钟立维的心,立时惴惴的,夫人自始至终,好象没有笑模样,也没有以前的轻松和宠爱,很严肃。

他准知道有事。

“妈,有什么事,您就开门见山吧!”

“立维啊,前些日子说的那事,你还记得吧?”

钟立维不由搔搔头皮,哪件呢,说得事多了?而且最近的确发生了很多事,有许多,他都搅和到一起了,分不清是谁说的,还是他自己感同身受的。同时暗想道,老妈今天反常啊,怎么也打起了太极。

对方忽然没了动静,他正疑惑着,听筒里有低沉的脚步,由远及近,有人问道:“是立维吗?”

他老子钟泽栋的声音,敢情在家啊!

钟立维一惊。

只听夫人低低地应了一声,紧接着是“啪”的一响,仿佛手掌捶在桌面上,他老子发火了:“胡闹,纯粹胡闹,这事能在电话里说吗,你就放纵他,由着他性子吧!”

夫人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声线里也有几分火气:“怎么就不能在电话里说了,才多大点儿事啊?我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钟泽栋劈手夺过电话,大吼一声:“你,马上回家来!”能将屋顶掀翻似的。

钟立维站在原地愣怔了片刻,听着里面嘟嘟的声响,想象着那张黑得象包公一样的脸。

什么事,能让他老子大发雷霆之怒?

话说这些年,他“闯祸”的频率可是越来越少了。

把陈安送回家,看她睡下后,他急匆匆走了。

屋子里很静,沉得令人发慌。

偶尔远处街面上传来几声汽笛的长鸣,呜咽一般。

陈安睁开眼,缓缓坐起身。

虽然没有月亮,但室内并不暗。

床头柜上,放着她日常生活用的小零碎儿,还有几张报纸和杂志,不知何时放的——她不喜欢在卧室里看书,她喜欢躺客厅的沙发上,耳边听着电视,手里随心所欲地翻弄纸张,哗哗的,显得,这屋子有丝生气,不是她一个人,不是太寂寞。

手伸过去,轻轻拂过桌面,收回来,指尖便沾了一层青白的灰。

白天,表哥不可思议地盯着窗台上散落的几个烟屁股,吃惊地问:“你学会抽烟了?”

她抿着唇,没有出声,心里是明白的,他来过了,在她不在的时候。

表哥瞪她,粗声粗气地说:“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不行,偏偏学这个,赶紧戒喽!”

她照样没吱声,表哥抬手,轻轻地,打了她那么一下,又分明恨恨的:“不让人省心的丫头!”

表哥走后,她又愣怔了一会儿,这才开了机。

那天下班后,她故意躲开了,没有回雅园,连手机也关掉了。

她得静一静,好好静一静……没想到后半夜发起了烧……

一大堆短信弹跳出来,都不怎么好听:

“学会装死了?”

“跟哪儿挺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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