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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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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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清亮的眸子看着她,慢慢地说:“还好它还在,还好它一直在我心里,让我有机会重新坐在这里,仔细回味这清香鲜美的味道。”

她的眸子忽然涌上一层泪雾,心底流淌着难言的滋味,而心头那层封了多年的碎冰在悄悄融化,这种感觉让她如释重负,让她有一点点释怀。

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乔羽一皱眉,点的菜明明齐了,他还是说了一声:“请进!”

门一开,鸟语花香般进来一个人,乔羽怔了怔,问道:“小姐,您走错门了吧?”

陈安一扭头,望过去,脸色立时变了,惨白惨白的。

门外娉娉婷婷进来一位年轻的女子,浅绿色的上装,下面一条牛仔短裤,光腿没穿丝袜,露出两条俏生生的长腿,一头长发自然流泻,瀑布般倾在背上,堪比电视媒体上的发模了。尤其那一张心形脸,漂亮极了,眉眼唇鼻,仿佛精心雕琢一般,尖尖的下巴,眼睛不是很大,却极有神采。

女子微微一笑,极有礼貌似的,语若出谷黄鹂:“刚才听服务生说,隔壁有一位姓乔的客人经常来店里用餐,我还想呢,姓乔的人不多,我认识的也就那么一位,心下好奇就过来了,没想到,果然是你!乔先生,别来无恙啊!”

陈安本已平静的心,仿佛瞬间跌进湍急的小溪里。

第一百零九章 迥异的姐妹

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措手不及,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有时间思量和抗衡。

她的梦厣,又要开始了吗?

她呼吸急促,睁圆了一对眸子,这个人,是陆然,还是,还是陆丽萍的翻版?

血液在体内奔腾,四处冲撞,她眼睛发涩,胸口发胀,有一个耻辱而不诤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和她有四分之一相同的血液。

四分之一的亲情,带给她的只有不幸和背叛。

如果可能,她宁愿放干那四分之一血,她宁愿忍受贫血的苦楚阄。

她够忍让了,如果不是念在父女亲情、骨肉亲情份儿上,如果她不是教养良好,她早冲进去了,揪着母女俩的头发大声质问:这样看似幸福的一家子,是怎样拆散了另一家,又是怎样可耻地拼凑起来的!

让她们难堪,就是让自己难堪,她不想这样。

她本想又一次躲了,忍了!就这样罢!

可是眼下,也逼人太甚了!

她嚯地站起来:“出去,请你出去,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该说的话,六年前没有,六年后更没有!”

陈安脸上象着了一把火,平白无故突然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浑身都抖了起来,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怎么能这样,这人怎么能这样,还能再无耻一些吗?!

“陆然?你是陆然?”乔羽也站起来,还算冷静。

“乔大哥,是我,我是然然!”陆然嫣然一笑,仿佛退回了十七八岁的年纪,眼睛扑闪扑闪的,细长的睫毛卷而翘,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栖息着天光云影。

乔羽看着她,模糊的记忆渐渐与眼前这个成熟美丽的女人重合,他清亮如溪水的眸子里,有一丝丝的寒冒出来。

那样一个小女孩儿,那样一副天真烂漫的面孔,怎么有那么重的心机?

他用力一拄桌面,手握成拳状,冷言冷语道:“对不起,陆小姐,我想我们并不熟,请你离开,我和我的朋友不欢迎你!”

怪不得刚才安安那样失控,怪不得她那样害怕。

心疼得跟什么似的,拧成麻花得疼。

他甚至后悔当初没有为安安分担:那样一种境地,她一个人是怎么辛苦承受的,又是怎么艰难熬过来的。

陆然面对“不怀好意”的两人,转脸又换了一层面具。

她不急不恼,只是轻咬了一下嘴唇,红樱桃似的唇瓣,在光线下有着果冻布丁的透明光泽,诱人极了;眼睛偶尔一扫,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风情万种,真格媚到了骨子里。

陈安忽然想拍手称赞,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大概就说的这样的眼神。

那样一对母女,那样一对相似的眸子,大概女儿比母亲略胜一筹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美丽无害,却教人防不胜防!

只是母亲还懂得收敛,女儿嘛……陈安不由冷笑,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

她莫名地就冷静了,缓缓坐在位子上,唇角衔着一点笑意,她倒想瞅瞅这位“妹妹”,究竟要演到哪一折。

乔羽皱眉,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温和地说:“陆小姐,请离开!”

陆然似乎被乔羽的举动吓到了,眼光一闪,已有泪意,竟似楚楚可怜,连声音也是颤颤的,“对不起,乔大哥,别记恨我好吗?当初我求了爸爸了,苦苦地哀求,只是没想到,爸爸用了缓兵之计送我们走……”

乔羽的眉尖蹙得更深了,他打断她:“谢谢,这些你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从没有怪过你!”

陈安真想笑出声,好演员,天生就是好演员,真不知遗传了陈家的哪位!

陆然哀哀地将眼光转向陈安,陈安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妹妹”。

陆然的眸子闪了闪,忽然问道:“……呀,姐姐,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谁弄的?”

陈安从容答道:“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原以为乖顺驯服,我对它宠爱有加,没想到今天,它突然发了通脾气,伸出爪子抓伤了我,畜生就是畜生,人不能和畜生计较的!”

陆然的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可也就转瞬间的功夫,笑容浅浅,十分甜美,她热情邀请道:“姐姐,爸爸就在隔壁,乔大哥又不是外人,坐过去和我们一起用餐吧,好不好?”

乔羽又看不下去了,这人怎么回事,不请神自来,送神神不走。

“陆小姐!”他正色道:“陈部长日理万机,每天都在操心大事,想必陪家人吃顿饭,也是要百忙中抽身出来的,所以,珍惜你手头上拥有的,万一丢了就得不偿失了!”

陆然根本就是虚以委蛇,她很淑女地笑了笑,一口软软糯糯的声音甜美极了:“好吧,改天我请乔大哥喝茶,谢谢在英国照顾我的日子……”她又看向陈安,笑意更深了,“姐姐,有空回家来哦,我们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她抽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忽地又一回头,眼中精光四射,也就那么一瞬,又是满眼温柔的笑:“谢谢姐姐今天去机场接我!”

门在身后合上,她靠在墙上,美目中全是嫉妒:

几年不见,陈安愈加出落得美丽动人,她的眼睛比自己大,鼻梁比自己高,父亲外貌上的优点全部让她继承了。

偏偏,连姓氏也让陈安一人独占了。

母亲也曾向父亲提过,让她改过姓氏,改叫陈然,可父亲怎么说的?他说,改什么改,户籍上就是陆然,改来改去多麻烦,就这么叫挺顺口的。

明知父亲是拖辞,有他自己的想法,母亲也无奈,可她还是恨,恨陈安夺了她的……

第一百一十章 3000字

陈安僵直地坐在那里,胸口上上下下起伏,她还是被陆然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

她去接她?天知道,她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那张脸。

夜里会有噩梦追过来的。

她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上的图案,金色的托盘里,摆着几只青苹果,翠绿的果皮,青得油亮,看得人嘴巴发苦,眼睛发涩。

乔羽看了她一会儿,缓缓将大掌盖在她手背上,她的手还是冰凉,“安安,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阄”

她一抬头,目光里有几分固执和坚定:“不!”

他心里一疼,又很是欣赏,不由更加一点一点地握紧她的手。

有球状的物件滚压着手背,她一低头,就看到他腕子上那串桃木珠子,心里霎时一震,她几乎忘了哦。

“你还带着呢?”她问。

“嗯,一直戴着,从没有离过身。”他微笑了一下。

她腕子轻轻一翻,将他的手扣在下面,细巧的手指抚摸着那一粒粒珠子,暖暖圆润的触感,仿佛还沾着他的体温。记得刚从庙里求来时,颜色很浅,现在已变成深褐色,仿佛记载着光阴飞梭。

她亲手帮他戴上时,他对她说:“安安,我们永远在一起,永永远远。”

她心里一阵发苦,手一松,挪到一边。

永远到底是多远?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太短暂了。

从粥铺出来,天阴沉沉的,细雨如阵,沙沙的声响,象赶夜路人轻微的脚步。

陈安坚持要自己开车回去,可乔羽比她更坚持。

“安安别闹,今天这日子……总之,你不能开车!”

喝粥时,她一副心不在蔫的样子,他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似的。

联想起上次的车祸,他心有余悸,他不能再让她有事。

她没有跟他争执,仿佛很疲倦的样子。

路上车辆稀少,她这辆小车根本跑不起来,好在,他也没打算跑起来,总想着,和她多待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象这样安静的在一起,下次,会是什么时候,他心里惶惶不安……

从上了车,她一句话也没说,他也没说……当他第次看过去的时候,她仿佛睡着了,婴儿一般蜷缩成一团,连眉尖都是蹙着的。

他看了看前面,平稳地将车停在路边,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她微微动了动,眉尖依然紧蹙,没有半分松动的迹象。

他不由难过起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样的吗?

安安,对不起。他在心里说。

他又盯着她脸上的伤痕看了好久,研究了好久,隐隐约约觉得,和陆然脱不了干系。

他头疼,又是陆然,象一颗毒瘤一样横在他和安安之间!

不过赵嫣脸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俩打架了?不可能!

想不透。

他摇摇头,悄悄下了车,锁好,快步进了一家小时药店……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塑料袋。

到了雅园她住的那幢楼下,她睡得很沉。

他不忍心叫醒她,坐在车里又等了一会儿。

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她睡得也不会舒服。

“安安……安安……”他轻柔地唤她。

她终于动了动,张了张眼,然后半眯着……谁在叫她?梦里有很多人,许多张面孔,走马灯似的变幻着……那一声声“安安”,很温柔,很亲切。

是奶奶,还是钟伯母、霍伯母,还是……妈妈?

她甩了甩头,醒了。

下了车,乔羽帮她裹了裹衣服,一直送她到楼门口,叮嘱道:“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她笑了笑。

他将车钥匙和塑料袋塞进她手里:“记得擦药!”

她默默地转身进了大堂。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孤独的渐渐走远的背影,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攫住他的心。

“安安!”他突然叫她。

“嗯?”她回头。

他愣了愣,总觉得有很多话没说完,又似乎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说了句:“回见!”

她嫣然一笑,冲他挥了挥手:“回见!”然后翩跹般消失在拐角。

她的笑依然驱不走他的怅然,他又站了一会儿,才拾级而下,台阶下在距安安小车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很拉风的大黑家伙。

他皱了皱眉……

电梯停在十八层,叮咚门一开,陈安走出来。

楼道里的感应灯立刻亮了,她步履蹒跚地走着,乔羽最后叫她的名字,声音颤颤的,充满不安和不确定,她听出来了,她也经历过这样糟糕的心情,只怕比他还要糟很多……

脑袋里想着什么,她停在自家门前,打开手袋翻找钥匙。

楼道里静极了,只有翻腾东西的声音:手机、钱包、化妆镜、口红、粉饼、纸巾……

忽然声控灯寂无声息地灭了,楼道里一片黑暗,陈安眼前也陷入一团漆黑,也就在这一霎那,她忽然觉得脊梁勾发麻,背后好象有一口巨大的黑洞,仿佛张开的大嘴一样一步步靠近她,带起一阵阴风,刮在她裸露的后颈上。

她后背立刻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连呼吸都弱了。

她大着胆子跺了跺脚,眼前又亮了,侧耳一听,没有动静。

自己吓唬自己?

她猛地一回身,顿时吸了一口气。

对面房门大敞,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她立刻慌得跟什么似的,连害怕也顾不上了,几步就闯进了黑暗里。

“钟立维……钟立维……”她大声喊着,声带莫名有些沙哑。

她睁大了眼,徒劳地黑暗里摸索,心跳一下连着一下,紧锣密鼓似的,几乎要蹦出胸腔。

她只来过他家一次,那时他刚搬进来,她简单参观了一下,倒是他,经常在她房子里如入无人之境。

“钟立维……你在不在?”仿佛有一双手攫住了喉咙口,她的气息一分一分地弱了。

脚下忽地一绊,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向前一倾,立即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一双铁臂牢牢箍住了她腰身,然后扑天盖地的火热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她的尖叫淹没在唇齿间……

她惊悚地张着双臂胡乱扑腾,象在小河沟里奋力挣扎的旱鸭子一样,两只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她苦不堪言,叫不出声,她的丁香小舌被对方有力的唇舌侵占,恣意蹂躏,从舌根到舌尖麻了一路,她的嗅觉立时占据了上风……

她的口腔,胸腔和鼻腔里,充满了一种混合味道,一种混合香,酒味,烟味,还有薄荷的味道。

不算十分熟悉,却并不陌生。

脑中轰隆一声,劈过一道电闪,惧意被赶跑了,只剩了重重羞恼。

曾经她以为,那是雄性的味道,那是标准的男人味道,胜过任何一款香水。

她睁圆了一对眸子,两只小手拼尽全力捶他后背……瞳仁渐渐适应了黑暗,可她依然看不清任何景物,她眼睛被一团墨汁笼罩,是他黑亮的大眼,象外面浓绸的夜色一样,一双能溺毙人的眼睛,网住了多少女人的心……

她越来越冷静,他的亲吻绵长有力,又带着一丝倔强的味道。

“安安!”他的唇终于离开她的,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声音却是异样的温柔,“刚才是在担心我么?”

她答不出,却用力一把推开他,转身逃了出去。

手捂在心口上,今天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再来两回这样的刺激,她一准昏过去。

站在楼道里,有丝丝的凉风,她后背立即起了一层栗。

钟立维走了出来,看了看她,手里拢了一堆东西,全是她的。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她一古脑抢过来,从手袋里找到钥匙,开门,抬脚进来,然后“咣当”一声。

她听到他痛惊一声——

她吓坏了,赶紧又开了门,他却一只脚踏进来横在门口,得意地冲她笑。

陈安愣了愣,好象某人赖皮的本事,也随着年纪一起跟着见长。

她懒得理他,按了墙上的控制面板,眼前雪亮一片。

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取出来接听,随手将手里的物件扔在沙发上。

“安安,没事吧?”乔羽的语气有丝焦虑。

她的脸立时红透了,一张俊朗的大脸又讨厌地凑过来,她一掌推开,说话竟有些结巴:“没……没事啊。”

乔羽顿了顿,这才说:“早点休息吧,晚安!”

陈安挂了电话,愣了愣,马上想到了什么似的,几步冲到阳台上。

楼底下影影绰绰的雾气里,有一个黑点在慢慢地移动着……

她鼻子一酸,吸了吸鼻子——

咦,粥的香气?

钟立维笑眯眯的:“吃点?”

她没好气道:“不吃!”

一提到粥,晚上喝的鱼片粥好象还堵在胃窦里,硬硬的,象塞了一块石头。

他走过来,一直将她推到洗手间,拧开水喉:“洗洗手,陪我吃宵夜!”

她一阵的气苦加气恼,指尖伸出去,又缩回来,然后再伸出去……

他一敲她脑袋:“玩水呢你,麻利儿的!”

她一肚子气,又倒不出,干脆抠弄着指甲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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