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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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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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来。

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吧,她只要女儿知道,她有妈妈,有婆婆,有未婚夫,有奶奶……他们都关心她。她自己不能表现出难过来,更不能让安安跟着她难过。

她咬了咬,推门而进。

病床上,陈安头上一圈绷带,脸也戗破了,却满面泪痕,泪水淌下两行,又淌下两行,成双成对的、扑簌簌往下掉,狼狈又伤心……董鹤芬的心尖,立时抖抖瑟瑟的,有一种痛意和疼意,在胸口处回旋肆虐。

她不由自主的扑过去,“安安呀……”声音差了调儿似的。

鲁正梅抹了把眼睛,适时的把床前的位置让出来,这样失去了小孙子,她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可是她更不愿意,看到安安难过。“她刚醒来没一会儿,你再劝劝吧,别让她激动,安安最需要的是休息。”她小声提示鹤芬。

董鹤芬点头,握了女儿的手,“安安,别哭了……”她伸手擦着女儿的眼泪,怎么抹也抹不完似的,越擦越多,淌了她一袖筒,“别哭孩子,你这相当于是坐月子呢……”说着,她眼泪忍不住也淌了出来。

她何时见过女儿这样哭泣,从小爱笑、淘气、不吃亏的女儿,何时受过别人的欺负。

陈安紧紧的揪着被角,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似的,冰冷,又疼痛……而眼前模糊的一个美丽女人,是她的母亲,是相隔多年不见面的母亲,她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幼年时候,所以她对母亲,一直亲近不起来,但是这会儿,母亲的眼神,温柔而慈祥,痛楚而担忧,她真的想对妈妈说,她很疼,很疼,像是活生生的把她肢解了、凌迟了一般……可是,她说不出话来。

“你这孩子……”董鹤芬摸着女儿汗湿的额头,柔肠百转,拧麻花似的,五脏六腑也跟着疼了,“别哭了,会落下病根的……”她仿佛只会说这一句了,“安安,妈妈看着你这样……妈妈心疼呀。”

她是真的心疼,心里滑过那么一瞬,当初安安才五岁时,她就狠心地走掉了,身后小小的女儿,哭着喊着叫她“妈妈……妈妈……”她那时,是何感觉,就一点儿不心疼?还是,愤懑多过心疼?

她不知道了,只是这会儿,又多了一层愧疚,身为人母的愧疚。她终归是,对不起安安了。

陈安的手,颤微微的,扶住母亲的手臂,这刻,她脆弱极了,她需要一点儿支撑,一点儿力量,来转移身体上的那份疼痛和不安,她眼睛胀涩,舔了一下嘴唇,“妈妈……”带了浓重的鼻音。

董鹤芬身体一颤,什么?安安叫她什么,妈妈?她不配呀。

安安,妈妈不配是你的妈妈,妈妈受不起呀。这个称呼,对于别人,普通,但对她,太沉重了!

尽管盼着这一刻,太久了,她等得也很辛苦。

她一下抓住了陈安的手,“安安……”喉头梗住了,她俯下身子,一把抱住了女儿的身子,紧紧搂着,她的安安呀,承受了多少她不知道的……她不肯松手。

陈安喃喃的,又轻轻叫了声“妈妈”,身体各部位,还有心口的位置,似乎更痛了。

“安安呀,妈妈听到了,妈妈以后,再也不会扔下你不管了……”

陈安轻轻摇了摇头,她哪里是这个意思,她知道妈妈不会再丢下她了,她只是……忐忑而己。

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董鹤芬秀眉一蹙,眼底闪过一抹寒星,“妈妈都知道了,妈妈会为你做主的,还有奶奶那里呢。”她的手,触到女儿的脖颈,冰冷的,全是汗意,她心里惊痛。

“不!”陈安虚弱得直摇头,头更痛了,不是那个意思,不是。

“怎么?”董鹤芬糊涂了。

鲁正梅也凑过来,柔声安慰道:“安安呀,咱不说了好吗,你先休息,睡一觉醒来,立维就该赶回来了。”她想着,她和鹤芬再怎么劝慰,可绑起来也不及儿子一句话,毕竟,儿子才是孩子的父亲。小两口儿之间,琴瑟和鸣的,一句体己话就能暖到心窝里去。

哪知不提立维还好,一提立维,陈安肿胀的眸子里,霎时闪过一丝慌乱……董鹤芬离得近,看得清楚,她心里一沉,这是怎么了?

“安安,你想说什么,告诉妈妈。”她鼓励道。

陈安眼睛里,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是深深的忧虑和慌乱,鲁正梅也看到了,顿时紧张起来,又于心不忍。“安安,不想说咱就不说了,什么都别想,好不好?”

陈安看着伯母,嘴唇颤抖,“立维不会原谅我的……不会的。”他那么重视这个孩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如今,她还是没能保住孩子。

董鹤芬和鲁正梅对视了一眼,然后鲁正梅宽慰道,“安安呀,这不是你的错,错不在你。”

陈安连连吸着鼻子,她让陆丽萍得到了血样,就是她的错,是她引火烧身,殃及了胎儿。

可她要怎么说?

陈德明步履沉重的过来,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体会得深刻,他理解女儿。

~抱歉,发晚了,归昨天。今天还是两更。

第四百二十七章

陈德明步履沉重的过来,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体会得深刻,他理解女儿。言煺挍оQ

女儿已经够难过了,想必立维,会更加难过吧。一个男人如果深爱他的妻子,爱乌及乌的,更会疼爱孩子的,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血脉相连的、奇妙的感情。眼下没了孩子,那不仅仅是失去了骨肉,更是痛楚的剥离之痛,生生从身上剜走了一样东西似的。

刚才他一直望着女儿,心下戚然,事到如今,发展到了最坏的一步,这其中,他要负大部分的责任。

只是这责任,他要怎么做,怎么背负,才能让女儿好过一些呢?还有他的小外孙……那不仅是惩罚陆丽萍就够了的。

“安安,听你妈妈的话,你最需要的,是休养,先把身体养结实了。”其它的,有爸爸呢,后面的话,他在心里说。正是因为他的不闻不问,模棱含糊,一再的放纵,才造成了今天的结局吧,他欠女儿太多太多了滟。

曾经因为有了安安,他幸福,他快乐,后来妻子的绝决离开,他郁闷,他怨气。现在呢,他愧疚和心疼,他和前妻,都没有对女儿尽到责任和义务。

这缠绕了二十几年的恩怨爱恨,一直是他的负担,是他的负累。现在,他明白了。

虽然明白得太晚了她。

陈安转过头来。

“安安……”他呆住了。

陈安一对乌黑的眼珠,被泪水浸泡得,象冰川上冻了千年的两颗黑色冰核,亮晶晶的,冷幽幽的,寒颤颤的,放着清冷的光辉。那目光,能在一瞬间将人的心脏冻住似的。

陈德明硬生生的,止住了走到床前去的步伐。

董鹤芬和鲁正梅,不由也愣住了。

“出去!”陈安冷声说,音量不大,却足够震摄人心了。

陈德明仿佛当头挨了一棒,腿上有些无力。

“我让你出去!”她又说了一遍,慢悠悠的,攒足了浑身力量似的,震得脑袋的伤口疼。以前,她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是客气而疏远的,再怎么对父亲失望,可他是长辈,这次,她何止是对陈德明绝望了呢。

她没有这样的父亲,她不能认这样的父亲。

女儿说让他出去,让他出去……带了回音似的,起初微弱,然后象海浪的尖啸一样,一重又一重地扑过来……陈德明的脸,当即就青白了。

董鹤芬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低头整理着床上的被子,边边角角的,不遗余漏的弄平整了。心里却在说,傻孩子,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呀?可是她又怎能,不让安安动怒呢?

鲁正梅急忙过去,扯了一下陈德明的袖子,说:“老陈,我有话跟你说,咱们到外面吧。”

陈德明看了她一眼,木然的,转过身去,走了……鲁正梅回了一下头,看看激动的陈安,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董鹤芬,唉,这话怎么说的呢?她也跟着出去了。

陈德明迈的步子很大,又很快,一直走出好远,离开病房有一段距离了,他才站定脚步,鲁正梅喘着气跟了上来:“老陈,安安正在气头上,这孩子也是伤心了,你别……”

陈德明抬手制止了,“我明白。”他怎会跟女儿计较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他不计较。顿了顿,他又说,“正梅,拜托了。”

鲁正梅平静地看着他,“有我和鹤芬在呢,你放心好了。”

他点头,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先走。”

“好……不过,我瞧着你气色不好呢,也要注意身体呀。”

“谢谢。”陈德明笑了一下,很勉强,然后举步走了。他必须先走,不是因为安安讨厌看到他,接下来,他有重要事情要办。

鲁正梅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哎呀,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越来越糟糕了呢?而且眼下,儿子不在身边,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难以应付。

她又叹了口气,转身回了病房。

陈德明走到楼下,拨了一个手机号,关机了,他冷笑了下,这个时候关机,有用?

他又拨了协和医院的病房号码——因为然然长期住院治疗,随时有家属陪同,这不是一个轻省的活计,他配合着治疗,把生活设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应有尽有,尽量让她们母女俩感到舒适,有家的感觉,为了然然的病,他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一遍。还想要他怎样,陆丽萍,你还要怎么样?

他一肚子的火,一肚子的气。

有护士很快接通了,又过了好长时间,才转到陆丽萍手里。

“老陈,有事吗?”

她倒是很能装啊。“马上回家去,我找你有事。”

她犹豫了一下,“在电话里不能说吗?然然有点儿不舒服……”

他马上截了她话茬儿:“不光是她不舒服吧,你心里大概更不舒服吧?还是,吓出了毛病?”火气,一鼓一鼓的,冒了出来,他厉声说,“马上给我回家去!”

他气呼呼挂了电话,心口疼,他深吸一口气,不要生气,跟这种女人,气不来的。

他又拨了秘书的电话,交待了几句,秘书有些吃惊,猜不透部长的用意,他只是不理会,径直挂了,然后钻进车里,“回家。”

他先一步回了南池子,坐在书房里,保姆沏了杯茶,看到他脸色不对,赶紧出去了。他没有象往常那样喝茶,而是呆坐了一会儿,开始动手收拾东西……东西并不多,只有几本书和一迭文件需要带走,他装进公文包里,又打量了一下四面墙壁的书架,这些书,是后来添置的,原来的那些,都搁在母亲那边了。

而这些书,都是可有可无的,不值得留恋,扔了也不可惜。

他最后看了一眼书桌的一角,走过去,把相框也塞进公文包里,然后提着包从正房出来。

站在廊子下,他望了望整个院落的布局,很干净很雅致,雕了花纹的垂花门,古朴清新,东西厢房红火火的大门,古香古色的……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年,别别扭扭的,他和陆丽萍住了十年,脖子上就象勒了套一样,一走进院里,总不能顺畅呼吸。

他由着心思,进了东厢,一共三间,这里,原本是给安安安排的起居室,可女儿一次也没住过,别说住了,就是迈进这个院落,也是万般不情愿的。这里的人,都是她讨厌的。他忘不了,刚才安安看他的眼神,冷透了,象一支支冰冷的箭……

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这个位置,上回,安安躺在这里短暂的休息过片刻……他伸手,抚着那里,他的安安,好象还在这里……虽然有两个女儿,但他好象,没享受过膝下承欢的乐趣呢。

他感叹着。

院里有沉重的脚步渐近,他出来,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秘书,“放车上去吧,一会儿带走。”

秘书不由多问了句:“带去哪里?”

他没有回答,倒背着双手,在天井里踱着步子……带走就是了,带到哪里都行,他不打算再回来了。

秘书看着自己的老上级,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不知何时,背部竟然驼了,微微有些佝偻的样子,两鬓也下了霜,虎虎生威的一个人物,今天很象是没有精神的老人,他心头不是滋味。

陈德明过了一会儿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人,都来了吗?”

“来了四个,都在前院待命呢,都是心腹,请部长放心。”不过这是要干什么呀,秘书心中有疑问。

“唔。”陈德明应了声,看了看时间,慢慢踱进了正房,秘书没有跟进去,四下看了看,这个看似寻常的官邸,似乎要起风暴了。

陆丽萍下了车,刚一迈进前院,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她忐忑得很,明白丈夫把自己叫回来,就是为了中午的事情。好吧,她不能隐瞒,她要俱实相告。

可她不是故意的,压根没想过要弄没安安的孩子。而且那么大的恶名,她也担不起。

穿过垂花门往正房去,高跟鞋清脆的敲击着青石板路,这条路,她走了十年了,也练习了十年了,她觉得自己,优雅而端庄,她觉得,陈夫人的身份于她,实至名归。

虽然吃了不少苦,但苦尽甘来,这条路,她走对了。

天井里,站了张秘书,她问:“老陈呢?”

“在客厅等着夫人呢。”

“哦。”她点头,很快走过去了。

张秘书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垂花门……过一会儿再进来吧,部长显然和夫人有话要说。

陆丽萍进了正屋,关了门,随手把手袋扔在沙发上,慢慢解着大衣的扣子,一回身,见丈夫端端正正地坐在常坐的位置上,也不看她,一副沉思的模样。而且他手边的茶几上,空空的,没有冒着热气的那杯茶,她心里顿时一沉。

“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她将大衣脱下来,故作镇静的丢在沙发上。

陈德明沉了沉嘴角,目光转过来,紧紧盯着她,这个女人,心肠到底有多硬。

第四百二十八章

陈德明沉了沉嘴角,目光转过来,紧紧盯着她,这个女人,心肠到底有多硬。言硎尜残

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她彻底扒下那层面具?她原始的本真,他似乎从来没见到过。

他讨厌至极,开门见山说:“安安流产了。”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陆丽萍低了一下头,这个结果,她不意外,“对不起,我很抱歉。”

抱歉?抱歉就完了溱?

陈德明使劲一拍身边的小几,吼道:“抱歉就完了?那虽然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可那也是一条小命儿,一条小命儿你知不知道?好歹,你也怀过孕,生过孩子,你也是个母亲!”

陆丽萍皱了皱人工修饰得极好看的眉,对丈夫的大嗓门不予理睬,“我真的很抱歉,可当时的情况,我根本来不及拉住她,距离太远了,我够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天桥的台阶上滚下去了。”

“你要是不追她,她能跑?斩”

“我也没想到的,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肯定不会追她的。”她振振有词。

陈德明气大了,“你就是凶手,你的女儿然然,就是帮凶!”

陆丽萍也有些恼了,她的女儿,合着就不是他的了。

“喂,你不能把所有的罪责,统统推到我身上吧。我刚刚说过了,那完全是意外,而且安安,是她自己不小心滚下去的,不是我推下去的,这个,你要搞清楚。”

陈德明气得发抖,看着她,真想冲过去扇她几耳光,可还是不能解气,还是不能抚平他失去小外孙的痛苦。

眼下,他不光是兴师问罪来了。

他忍着气,耐着性子问道:“你去找安安干什么?”

“为了然然。”陆丽萍倒也爽利。

陈德明极力往下压、往下压的怒火,还是噌噌地冒了上来:“我说过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说了多少遍了,你没听到还是没听清楚?”

“我有听到,也听清楚了!”陆丽萍趋近几步,有些尖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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