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他说什么?”
陈安看着他,镇静地回道:“他说,那姓钱的欺人太甚了。”
方中平气愤地一拍桌子:“可不嘛,这孙子,我真想抽他几个嘴巴。”
陈安笑了笑:“坐下,慢慢说。”
方中平坐下,顺了顺气息,“这几天,我和乔羽一直合计着这事儿,姓钱的故意整人,不外乎两个目的:第一,为了出口恶气;第二,无非是讹诈钱财。我说第二个好办,咱给他,破财免灾嘛,第一个,就不知道他这口恶气,究竟要怎么出了。只要这小子能撤诉,不妨约他见上一面,看他怎么个说法。所以昨天,我陪乔羽会了会那姓钱的……”
陈安的手心隐隐冒了汗,谈判的结果呢,很令乔羽为难吧?方中平的眉心拧了一下,又说道:“这小子也忒不是东西了,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口,跟乔羽要二百万,这事就算了了,不然,他一定会一告到底,扬言让乔羽滚出律师界,在行业内无法立足,说白了,就是让乔羽做不成律师,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忒狠了?二百万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数目,可律师费才值几毛?我费着唾沫递了不少好话,那小子也没有转寰的余地,就认定这个数了。”
“就是一万,也不该给他。”陈安隐隐动了气,这种人,若依了,只会助长他的歪风邪气。
“可不是怎么的,仗势欺人,有个姐夫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是老话好啊,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乔羽啊,就是倒霉。”
“那乔羽什么意思,他当时怎么说的?”
“什么都没说,话不投机啊,我俩就从酒店出来了,事情没解决了,反而搭上两千多块的饭钱。我瞧着乔羽的神色,挺泄气的,出来后一句话没有,也是,任谁也没招儿啊。”
……
方中平从陈安办公室出来,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
从茶水间分开后,他想了很多,无法专心工作……如今安安将计就计,他顺手推舟,成全了她,也来个将计就计。因为他知道,唯今之计,只有安安能帮乔羽这个忙。何况,安安是真心真意的,乔羽的前途,不能就这样断送掉。为了表弟,这回,他做一回小人吧。
陈安下午就接到了乔羽主动打过来的电话。
“安安。”他心情复杂的,只唤了安安两字,就再也无法言语。
“我都知道了。”她说。
“嗯,表哥也跟我说了。”他顿了顿,“晚上下班后,你有时间吗?”
她想了想:“大概没有,我要加班。”
“安安呀……”他叹了口气,“你让我,让我……”无地自容,我真是无地自容。
他甚至说不出口。他太明白了,这不仅仅是帮忙的问题,安安她,有多么难做吗?八年前,就牵涉到她的父亲,他间接地制造了他们父女间的矛盾,而且,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她的未婚夫,若不认识还好,可偏偏,他们认识,一想起那晚钟立维的眼神,恨不得杀了他泄愤似的——不是那晚,早在八。九年前吧,他一早用眼神剁了他千回百回了。
他早已尸骨无存。他苦笑。
他并不太介意那晚钟立维是怎么想他的、看他的,他介意的是安安,只有安安。
正是如此,他对着安安时,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
陈安说:“我有个问题,你要诚实地回答我。”
“你……好吧。”
“你喜欢律师这个行业吗?”
“是,我喜欢,甚至,我热爱。”他爱这个行业,也是因为她。
~明儿见。
第三百九十六章(4000)
“是,我喜欢,甚至,我热爱。言唛鎷灞癹”他爱这个行业,也是因为她。
那是他们共同的目标,虽然现在,已不可能在一起了,但他们还有共同的事业。这令他感觉到,她依然离自己很近,一转身的工夫,就会看到她,然后他能默默地关注她、守着她,他觉的很欣慰了。
陈安笑了:“这就足够了,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我也会帮他的。”
“安安啊……”他只是说不出来,安安你可知道,你在帮谁吗?我毕竟不是其他人,不光是我们俩有心结,还有旁的人呢。何况,他从父亲出事那件事上,在侧面多少了解了一些,她生活的那个圈子,枝缠蔓绕,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进退全不是一个人简单的事,“你会很难做的。”
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呢,安安涔。
陈安手心里都是湿濡濡的汗,听筒捏在手里,滑腻腻的,几乎握不住了似的。做出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太不易了。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光有决心还是不够的,她前面,有一条艰难的路要走。即便是这样,她仍要为他打算,她不能让斜刺里杀出来的一个痞子毁了他前程。
“乔羽,你听我说,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那么孜孜不倦以求上进,为的不就是将来能做出一番事业吗?而且,你那么有才能,才华横溢,是我们律界的骄傲。我帮你忙,首先因为你是个人材,是我们律界的优秀人材,其次,你才是乔羽,是我认识多年勤奋正直的乔羽。”
乔羽半晌无语,他还能再说什么啊,否则就是矫情了,不识抬举了臬。
下了班,陈安早早回了家。心想着,这件事,无论如何,她必须跟立维商量。
想着昨晚他说的那几句话,她心里愈发沉重,他的态度,很能说明问题,大约这是有难度的。可话又说回来,若没有难度,她也不会找他,她必须得找他,谁叫他,是她身边最近的那个人呢。
阿莱去了那边,大概去找王嫂了。她独自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出了一会儿神……然后王嫂和阿莱一起过来了。
阿莱说,钟先生晚上有应酬,可能要回来晚些,让您先吃饭,不要等他了。
王嫂和善地笑着,也说,饭菜已经摆好了,太太赶紧吃,不然就凉了。
陈安道谢,送两人出门,回来去了厨房,果然,美味的两菜一汤,绿的碧绿,白的似玛瑙,色泽鲜亮,她却没有一点儿胃口。可是一想到晚些时候,她要和立维谈话,明知那是一场硬仗,他有自己的立场,可,照样也得谈不是吗,也得花费力气吧?中午她就没吃,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撑到了现在,没感觉到一点儿饥饿。
她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好奇怪呀,明明闻起来很香很美的味道,可吃到嘴里,竟变了味似的,难受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发堵。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端了一杯热水坐在客厅里等——这样一本正经地等一个人,她好象是第一次。
九点……十点……屋子里静静的,只有墙上的壁钟,滴滴嗒嗒地响。
三个小时了,她腰酸背痛,站起来,走了几步,就听到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她赶紧去开了门,立维讲着电话进来,看到她主动过来开门,不由看了她一眼,然后举着手机进去了,直接去了他那边。
陈安跟了几步,就停住了,重新坐下来,捧起手边的杯子。
接下来仿佛又是漫长的等待,她捧着那只杯子,好久,好久,最后才发觉,她手里那只玻璃杯,早已凉透了。
她的手心,也凉得麻麻的。
她站起身去那边,为自己重新换一杯热水,她需要一点儿热气撑着自己,带给自己一些勇气。
经过他的浴室时,有水流声,原来他在洗澡。
她在餐桌旁的高脚凳上坐下来。
前几天,就是在这里,他对着她生气,对着她发脾气,气得很,恼得很……被热气烘得,陈安抽了抽鼻子,今天,难免又是一场风暴吧,怕也没用。
最近,她是有些怕,她心底里,有一些软弱——再深的感情,也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争吵和冷战吧。父亲和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不吵也不闹,他们只会冷战,远远的,隔了以千公里为计量单位的距离,即便再亲厚,最后也免不了分崩离析,看在她年幼、刚略懂一点儿世事的幼小心灵里,却已是烙印。
现在想来,她只觉的冷。
别人的事,她阻挡不了;她自己的,她也拦不住。她就只想着,把眼前的做好,就足够了。
立维终于走进来,发梢上滴着水珠,看到她勿自坐在那里发呆,他嘴角一沉,就因为昨晚上她一句话,他今天思来想去一整天了,他气,且急躁着。他故意让阿莱转告她,说他晚些回家来;回来,他也不打算理她。她该明白他的意思的,他的态度很明确。
想归想,可回来,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行。她越来越沉默,反倒让他变得越来越焦躁,百爪挠心一般。
他站在餐桌前,看着她迅速消瘦下去的脸颊,只得强按下了心里的情绪,他说:“还不去睡?”
陈安抬头看他一眼,下了高脚凳,从橱柜里取了只玻璃杯,给他倒杯水,放在对面桌上。
立维看着杯子,撇了撇嘴,这明显是,她有话要跟自己讲,可讲些什么呢?
“如果还是昨晚帮忙的事,免谈。”
他一棍子抽过来,这么冷酷,让陈安顿时懵了一下,她这还没开始呢,尽管她预料到,他还是会拒绝的。但她,也是怀着几分希望的,以为,他至少可以听她说几句。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她问。
立维推开了眼前的杯子,眉心拧紧,他一抬腿,坐在高脚凳上,耐着性子说道:“安安,我之前就给你分析过了,他的事情,跟你无关,而且他也不希望你插手过问,你怎么还是不明白?”
“我明白。”你不明白!”他黑黑的眼睛瞅着她,深潭一样,透着犀利和冷意,“如果你明白,就不会再过问他的事,更不该过问他的事。我的态度很明确,我不会帮他!”
“立维,你不是帮他,你是帮我!”
“帮你?”立维眼睛一转,“他走投无路了,所以这两天,他找过你了,是吧,让你帮他一个忙?”
陈安立即回道:“不,不是,他没有!”
立维笑了一下,“这么说,是你自己的意思了,你自己想帮他的忙了?”
“是。”
他脸上的笑迅速隐去了,“安安,你怎么还是拎不清?我帮你,别说一件两件,十件八件了,甚至我帮你打击报复一个人,都不为过,因为你是我太太,我怎么帮你,别人都说不出什么来。可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凭什么帮他呢?你究竟把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了?你把我,又摆在了哪里?”
“立维,我……”她的脸迅速涨红了。这些,她没有想过,她没有想到这一层。
立维看到,心里的火噌噌的往上冒。他弹了一下旁边的杯子,嗡嗡的,带了一点儿回音。
他眯了眯眼睛,就盯着那杯子,“你竟然让我帮他,解救自己老婆的前情人出水深火热,那我钟立维成什么人了?!”他咬了咬牙,“只怕我钟立维三个字,不出三天,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陷入水深火热中的人,是我,那时候你的脸上,就有光彩了?”
陈安泛红的脸孔,霎时又成了雪白的,眼前的立维,横眉立目,阴云密布,她看了,觉得微微的眩晕。
“立维……”她颤抖着嘴唇,“这些,我没有想到过,我从没有想到过。”他的话,让她浑身彻骨生寒。
立维冷笑:“那是因为你太在乎他了,你一心一意想救他。而我这里呢,我这个人呢,你压根就没考虑过!”
陈安挺了挺脊背:“我有想过,只是,没你想得那么多,那么深,那么远。”她的目光清澈透亮,声音也轻轻的。
立维一下被激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似乎咬牙切齿似的。合着是他想多了,言外之意,她和那个人关系纯洁,皎皎如明月,倒是他一肚子的脏心烂肺了。
只听陈安说道:“我帮他,因为他是律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将来他就是一名优秀的律师,无端被一个流氓痞子陷害,他太冤了,我为他感到可惜。”
“就只是可惜了?更因为他的名字,叫乔羽!”他一字一顿,字字象刚出鞘的飞刀,嗖嗖的,掷向陈安门面,“不然,能劳你费这么大心……哎,陈安,我就奇了怪了,我还从未发现,你为了某一个人,这么着急上火的。”
陈安也冷冷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是单纯想帮他,但我更加明白,自己是谁,自己站在什么位置。”
“光我相信没有用,事情一旦出了,周围的人,没有人会听你解释的。而且,你已经是众矢之的了,如果你不怕再多加一层流言,就尽管去做。”
陈安呆了一下,众矢之的?是了,她是众矢之的。
她从高脚凳上下来,站在地上看着他说:“立维,你有你的立场,你芥蒂之前我和他……的那段,你不肯帮他,这个我能体谅,我也不能怪你。但我始终不明白的是,你因何愿意帮着阮小姐呢?你一次又一次地捧她,捧红了她,那么你每一次的出手相助,心里,到底对她存了一份什么感情?”
她迈步就要走。
立维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恶狠狠的,“陈安,你什么意思?”
她目光清寒,无所畏惧:“没有意思。”
他几乎盯死了她,手上用了力,一点点的,将她拉近,贴在身前:“你给我说清楚。”
他阴冷的声音,就在头顶,而她的手指几乎被他捏碎了一样,疼,她受不了,鬓角立时沁了汗。
“你放手!”她气息骤然急促。
“我放手?”他冷笑,“我放了手,你干嘛去,找你的前情人寻求安慰是不是?”
“你……”他可真能歪解意思。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可眼神,是坚决的,“我知道你不会帮我的,可是乔羽,我一定要救他。”
他丝毫没有放松她,嘲讽地说:“啧啧……听你这口气,分明是在怪我了?”
她抿唇一笑:“没有了臭鸡蛋,就不做槽子糕了?”
“你……”立维眼神危险地一耸,竟然比喻他是臭鸡蛋,“你别过分。”
“你不帮我,自然有人愿意帮我。”
他眼睛盯着她,瞳孔里有灯火的倒影,仿佛燃着小小的火苗,幽暗而虚浮。而他白皙的面皮,已接近青色,显然气得不轻……他望着她信誓旦旦的脸,回味着她说的话,有人愿意帮她,是谁?
谁这么多此一举,吃饱了没事干,敢管起他钟大爷的闲事了!
不知怎么的,董非的脸一下子就闯进脑海里,是他!
他气愤至极,不知是气陈安莽撞,还是气董非多事。
他猛地拽起陈安的手臂就走,他倒要看看……
“钟立维,你做什么?”她的手臂,要被他生生扯断了。
“你……你很好,学会未雨绸缪了是吧?”
“什么?”她痛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立维懒得再废话,拉着她穿过新门,眼光在客厅里一抛,就看到茶几上,她黑色的IPod就摆在那里,他扔下她,大步走过去,一把捞在手里,急切地拨着号……他倒要看看!
陈安不知他要干什么,可是这手机,是她的私人物品,就算是他送的又怎么样,她才是手机的真正主人,而且眼下,她也一肚子火气。
她伸手去抢,“给我。”
他身形高大,手臂一搪,就挡开了她去,号码也输完了,他按了绿色的拨号键,同时按下了免提。
~明儿见。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他身形高大,手臂一搪,就挡开了她去,号码也输完了,他按了绿色的拨号键,同时按下了免提。言唛鎷灞癹
“嘟——嘟——嘟——”
陈安完全不知他用意,压低了声音,不禁恼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眼睛微眯:“不是有人愿意帮你吗,那么董非就该首当其冲吧。”
“你……涓”
“嘘!”
陈安气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只不过提了那么一句。
他粗鲁地把手机塞进她手掌里,“拿着,你跟他说。艿”
陈安接过来就要挂断,被立维眼风一扫,她心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