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维的眉毛,危险地一耸,眼睛冷得,象冬天的冰砣:“亏你还记得,她是你姐,这会子,她像是你姐了,你对付她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嗯?少TM拿这套说词蒙事,我是你姐夫?哈……我都臊得慌!”他声音沉得象狮吼,伸手去拉门:“下车!”
车门上锁了。
陆然真的怕了,叫着:“姓钟的,你要干什么?”扭身就往副座上爬。
立维也不说话,胳膊突地探进去,出其不意抓住她小臂,使劲就往外面拽……陆然尖叫着,拼命往回收,无奈,一个男人的力量,有多大,她才知道,尤其是一个暴怒的男人。
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抖得厉害,可无论如何奋力挣扎,也抵挡不了他的手劲——身子已然紧贴了门,肩肘卡在车玻璃槽上,藕节似的手臂悬于车窗外,仿佛马上断掉了。
她疼得胡乱地喊着:“钟立维,你不得好死……混蛋,王八蛋……”
立维眯了眼:“你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吗?”
陆然愣了愣,然后杀猪似的尖叫:“救人啊,快来人啊,要杀人啦……”她声嘶力竭,歇斯底里,脸上泪水淌得,东一道儿、西一道儿。
立维全然不管,他的手,还是牢牢扣住她手臂,“给我出来!”
陆然疼得实在受不了,这姿势,太难受,再不开车门,她整条手臂就要废了,她用另一只手,按了按钮。
车门启开的同时,陆然也滚倒在地上。
立维曲膝,蹲下身子,一双大手卡住了她的喉咙。
陆然又狂叫起来,“啊!”
他手上稍一用力,问:“知道怕了吗?”他冷冷的。
“我……”她还想抵抗,可刚一张口,就呛了一下,她咳着,喘着,流着泪……立维模糊的一张脸,阴狠得如同撒旦,她认识他好些年了,从不曾见他这样发脾气,她简直吓死了。
他手上力气没撤,她觉得呼吸开始困难,他不是开玩笑的。
“钟立维!”她终于服软了,“请你……放开我!”
立维松了手。
她睁大了眼,心脏跳得剧烈,仿佛不是自己的,她抬手摸了摸颈子,她安全了?
立维说:“别再招惹我老婆!”
他的脸,还是模糊的,她用手背,抹了一下蒙住眼睛的泪。这下,清晰了一些,他脸上似笑非笑,带着她常见的那种,看似无害。
陆然不由往后缩了缩身子,靠在车门上。
立维又说:“别用一己之心,去猜度别人,我不是安安,不会那么心软,而且——”他拖长了声音,抬手拍拍她的脸,陆然就是一哆嗦。
“别太过分了,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我今天不动你,不是心软,因为用不着我收拾你,自然有人比我,更吃不消!”
他站起来,“看在你叫我一声姐夫的份儿上,我好心提醒你,好自为之。”
他走了,陆然怔怔的,只看到他两条长腿越走越远……呸,谁要你的好心!
她又哭了起来。
黑色的车子飙上了三环,一直没下辅路。
车厢里,静静的,立维只管盯着前面路况,专注地开车;陈安则安静地坐在副座上,一言不发。
自打上了车,他只拨了一个电话,交待了一句“把餐位取消了吧”,然后就剩了沉默得厉害。
车厢里静得出奇,无端让人心里发怵,眼瞅着在三环上转了一圈了,陈安惴惴的,不知他究竟要去哪里。
刚才,她亲眼见他发了两通火,而现在,他不理她,跟她冷战,大概,心里那口气,还没完吧。
“立维……”她叫他。
立维冷哼了一声,爱搭不理的。
陈安有意哄他似的,提议道:“咱们去胡同里,吃烤羊肉串吧。”
立维终于看她一眼,“你还吃得下?”
陈安笑了笑。
“没心没肺。”他咕哝了一句,既没同意,也没赞同,车子还在三环上飞驰。
“昨晚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吧?”他突然问。
陈安眨眨眼,昨晚,零星的,他们说了好多,他指的哪一句,她得想想。
这下,立维沉着的一张脸,更加难看了,“这么快就忘了?”
“你,给个提示。”她看着他,小心说。
立维突然一拍喇叭触点,彻底恼了:“合着我说过什么,你全当耳旁风了,是吧?我掏心窝子说的那些,对你来说,全是放屁的?!”
陈安心里,顿时一沉。她看着立维,脑子有些短路。
她真不知道哪一句。
立维更加来了气,心里有股小火苗,瞬间点燃,烧旺。他两手紧握方向盘,脚下使了力,唇角也抿得紧紧的。
“立维,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跟你撒谎,让你等久了……”
立维一扭脸,粗暴地打断她:“不是这个,这不是重点!”
陈安又是一呆。
“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
立维冷笑了一声:“我也真是幻想,你会在一夜之间,在乎我,是我太天真。”
“立维……”
“陈安,我说过,以后别再躲着我……我还说过,让我随时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这话,我说过吧?”
“……”
“看来你果然没记住,压根没往心里去,如果你记得,在陆然约你的时候,你就不会跟我撒谎说,说你在路上堵车。你不想让我知道,是吧,根本也没把我当成是你未来老公!你行,陈安,你行!”他咬牙,面皮也气得白白的。
“不是那样的。”陈安急忙解释,心下却无力,“我是觉得,我自己,能处理好,我能应付。”
立维怪笑了一声,上下打量她几眼:“你能处理好,就是这样处理好的?衣服上留的是什么,胳膊上的伤,又是打哪里来的?”
陈安咬起了嘴唇。
“你们女人强,女人能顶半边天,还要爷们儿干什么?陈安,你强……你强就别嫁给我!”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陈安一句话都不说,她终于明白了,立维发火的根源了。
她的眼框里,很快蓄满了泪,晶莹闪闪。
立维觉得憋闷得难受,有口气顶在喉间,上下不得。
“昨天中午,我约高樵一起吃饭,在饭桌上,你知道他怎么笑话我的……”他说着,郁气不得发,又狠拍了几下方向盘,“他说我怂,草包一个!因为要娶姐姐,就不敢开罪小姨子,更不敢得罪岳父大人……他说他要换成是我,绝一不是这样的,管他谁是谁……”
他竟笑了一下:“我不敢替你出头?陈安,是这样的吗?我TM跟你,一样的窝囊。”
他看着她潸然泪下的样子,他心里真是恨,在餐厅挂断陆然电话的时候,他就满腔的怒火,那一刻,他真是恼了她了,真不打算管来着,何苦来哉——既然她不告诉他,那他就假装不知道。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行,那是他未来的老婆,他爱她,他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因为,她不爱他,所以,在需要他的时候,她想不起他。
他名义上是她的未婚夫,可在她眼里,他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赵嫣都比他更容易亲近她。
这是令他最难过的地方,也是让他最颓败的心伤,教他如何自处?
~这是补昨晚的一更。
第三百零六章
她此时流泪的样子,让他心里更烦,憋着一肚子的盛火——他可不敢奢望,她是为他流的。言蔺畋罅
他索性不再看她,忍着气看着前面。
陈安听着他说话,看着他发脾气,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也不知道,为何泪水越淌越急,她只是想哭,忍不住想哭。
他深沉而冷冷的目光浇在她身上,她觉得沉重,辛酸,压抑,难过,感动,惭愧……或许,还有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结。
被几种情绪左右夹攻,她难受得厉害岷。
立维和高樵,同样的骄傲而自负,同样有骄傲和自负的资本,他们也有相似的性情,所以他们能够,铁哥们儿一做就是很多年。少年时期,只因一件小小的玩具,高樵就恼了她,和她断绝了联系,那么立维呢?他现在得有多恼她!
就在陆然打给她电话的时候,她的确没想到过立维,想到过她这个未婚夫,她一心顾及的,是乔羽的颜面,没想过立维的自尊。
而且,高樵挖苦他的那些话,他恐怕是想烂到肚子里、一辈子不打算和她讲的吧。只是被逼到这份儿上,逼出了真性情,哪还顾得上面子,顾得上自尊栳。
她感动,也惭愧。她回应他的那部分感情,确实太少。
可是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流泪,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过了多久,几张面巾纸递过来,陈安接过,一古脑按在脸上。
又过了一会儿,她松开手,心虚地看了看立维,他的脸,还是一副打雷下雨的样子,似乎不打算和她讲话。
她讪讪的,往座椅深处偎了一下,似乎把自己缩得更小,很小很小一团,好让立维一转头,看不到她,这样他就不用对着她,再生气了。
她还真是不习惯,让别人生自己的气。
立维像是在专注地开车,但是她的神色,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心上。
她刚刚偷眼看他的样子,还有悄悄挪动的姿势,包括她小手里揉得能滴出水来的纸团,他用余光一一捕捉到了……她那样子,真象个小孩儿一样,被大人训斥了一顿,马上变乖宝宝了。
于是他心里那股气,突然就象一个圆滚滚的皮球,被针一扎,滋地一声,没气了。
虽然他是想和她冷战来着,可是,他也得忍得住啊。
眼见那团纸完全走了型,甚至在她橙色漂亮的裙子上,滴下了几个水印——立维再忍无可忍,一倾身过去,从她手里劈手夺走纸团,随手一丢——陈安“啊”了一声,没想到他会有此动作。
他瞪了她一眼,而她又圆又亮、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正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那一瞬间,立维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仿佛三伏天吃了一根冰棍,欢喜得不得了;又仿佛恨不能,把她拉过来按在腿上胖揍一顿。
欢喜不是,恼怒也不是,左右不是他了!立维低低地诅咒了一声:“见鬼!”
就象小时候,他总是先放下身段示好的那一个,没定力,端不住,这就是他。
他继续开着车,不理她。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
立维看到了号码,没有马上接通,恰好前面是停车地带,他刹住了车,停稳。
“妈!”他说着,看了旁边一眼。
钟夫人一上来就交待事情,“明儿上午,你直接带安安回老宅子那边吧。”
立维一愣,明天就是29号了,可是……
“爷爷还在医院里。”
夫人笑了:“明儿爷爷就出院了,刚刚你二婶来了电话,说要不是立昆和你五叔按着,你爷爷能穿着病号服,从医院走回家去,就他那脾气,哪受得了医院那股子沉闷,用你爷爷讲的话,好人也能给憋出毛病来。”
立维有些宽慰,“张医生怎么说的,允许出院?”
“就是小张说的,检查之后没什么大碍,咱们怎么着,也得听医嘱不是。”
“是这么个理儿。”
夫人顿了顿:“你爷爷啊,我看心里头是惦记着你的事情,也最恨定好的事情改来改去,就是自己病怏怏的,爷爷也想看着你们好……”她叹了口气,“以后啊,别逆违爷爷的意思。”
立维笑,“我哪敢呀,我又不是六叔……不过六叔也不是故意的。”
“得啦。”夫人说起别的:“宝诗的婚礼,订在了十月二号……”
“猜到了。”一号那天,长辈们都忙,二号好,日子好,逢双儿。
夫人念叨着:“这眼瞅着,也没几天了,过得真快啊……哎,儿子,你就没送那丫头什么东西吗?”
“还用得着我主动送?”立维翻了翻白眼,“她在我这里,一向好意思拿,每逢过年,就差让我向她‘进岁贡’了,说他们医院是清水衙门,合着我就成了她的财神爷了?早前儿就跟我说,看中了碧月轩的一对玉镯,不给,她就不嫁人了,听听,这罪名儿,我可担不起……下面的全是弟弟,她也不好意思开口要不是。”
夫人笑起来,小辈儿们自有小辈们儿联络感情的方式。笑着笑着,夫人又说:“瞧我,光顾着高兴了,还有一件正事没跟你说呢……”
“哦?”
“东厢是你的屋子,我已经让人腾空了,计划着,重新装修一下,将来给你结婚用做婚房……”
“妈!”立维一皱眉,“我有房子,结婚不打算住家里。”
“我知道,你们这代人,哪个愿意和老家儿一起过?不过,偶尔回来住个一两晚,还是有必要的吧?”
“哦……”立维沉吟着,转过脸,看着陈安。
陈安急忙摇了摇手,又摇了摇头,然后低下脑袋,搓着衣裙上干涸的浆体,母子俩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立维的手机,漏音。
夫人还在说:“……我是说吧,你问问安安的意思,或是抽个空一起回来看看,墙上刷什么颜色,卧房和客厅怎么布置,毕竟是你们住。按我的,怕合不了你们心意。”
立维说:“那,我问问她……”他将手机拿离耳边,大声说:“哎,安安,你怎么说?”
陈安一抬头,狠狠瞪着他,你故意的,是不是?!立维扬了扬浓眉,又撇了撇嘴巴:我就是故意的,你待怎样?
两人斗鸡似的,谁也不肯出声,只用眼神恶劣交战。
夫人愉快的声音从手机里飘出来:“……安安在旁边啊……你这德性孩子,也不跟我说声。”嗔怪的语气,是对着儿子说的。
陈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急忙说道:“伯母,我是安安,和立维在一起。”
夫人的笑声扬出来,听起来让人舒服。
好死不死的,立维却来个恶人先告状,他把手机扣在耳边:“妈,我没告诉您,是不想让您,为我们担心。”
“怎么回事?”夫人果然追问。
立维用眼睛瞥着陈安,陈安一惊,伸手过来掐他,立维躲闪着,一边用手抵挡着:“……她,刚刚和我闹别扭,气得连中午饭都没吃,这不,我们正谁也不理谁呢,您就来电话了。”
他说得半真半假的,夫人多聪明的人啊,从儿子话里,听其重点,掐其尾音,稍一推断,立即得出了一个结论,恐怕事实真相,不象儿子说得这么轻松。
闹别扭?
两个人,都是她身边长起来的孩子,她自然了解,他们不是轻易就能闹别扭的人。儿子面对安安,总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吧,在这个当口上,求助她这个母亲,她也是能理解的。
她训斥道:“你又欺负安安了?说过多少回了,安安是你妹妹,你得让着她……”
陈安有点儿发昏了,气息不匀,她简直被他气死了。
她一把夺过手机,动作,甚至有些粗鲁……立维耸耸肩,他要不是有意的,她拿不走。
陈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放在耳边:“伯母,我是安安,您别听他乱说,我们……没有怎么样。”
夫人笑微微的,从她稍一打顿的工夫,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安安不是惯能撒谎的孩子。
但她故意忽略了重点,问道:“你和立维,可是真的还没吃饭?”
陈安犹豫了一下,“是。”
夫人嗔怪说:“这都几点了,以后,可不能这样……如果都不忙,就回家来吃吧,什么都是现成的,横竖家里就伯母一个人,吃了饭,咱娘俩儿说会子话。立维那死小子,该干嘛干嘛去!”
陈安鼻尖发酸,温柔的钟伯母,总让她感觉有种被宠爱、被关怀的温暖。
无法拒绝的好意,她只能承受。
“好。”
夫人立即笑了:“以后也是这样,想什么时候回家来,就什么时候回来,这也是你的家。”
“嗯。”
陈安将手机还给立维。
立维只简单应答了母亲几句,就挂机了,然后,他看着陈安,陈安也看着他。
谁都没有再开口。
更没有之前的横眉冷对。
片刻后立维发动了车子,驶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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