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王玫在电话那头一愣，才回道：“你改口倒是挺快的……”
“不喜欢？那您什么时候高兴听我再叫，不过要记得告诉我……照之前的叫就可以了吧？”
王玫在电话那头微笑起来：“喜欢，比阿姨和二妈好听多了，就这么叫，我只是一时不适应。”
威尔莫特在电话这边点头：“那我以后多叫。”
“你现在有没有空？关于你昨天送我的礼物……我想跟你见面谈一下，”王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友善一些，末了又补上了一句，“你爸没在家，我觉得现在比较好，要是实在没空的话我出去吧。”
王玫提到礼物，又说要谈一谈，威尔莫特的心就被吊了起来——他不确定是鱼儿咬饵上钩了，还是鱼儿决定站在大鱼的阵营帮大鱼说话，忐忑不安是很正常的。
“没事，我现在过去。”
王玫沉默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昨天是不是又惹你爸生气了？我觉得他……昨晚脸色不是特别好……当然，你在宴会上的表现非常好，好多夫人都跟我夸奖了你，还说希望能把自家千金介绍给你认识呢。”
威尔莫特斟酌了一下，决定跟王玫摊牌，把昨晚被鬼父看见自己亲夏总，以及拌嘴这事大概说了一遍，对话的内容则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不你先过来？给我点时间想一下我想表达的东西……”王玫既惊讶又觉得茅塞顿开，在威尔莫特看不到的电话那头独自苦恼着，“如果可以……我是说，你们都同意的话，把那位先生也带过来让我看看吧……不，我们一起聊聊。”
没想到王玫会提出让他带上夏总，威尔莫特也进入了短暂的沉默。
“嗯……我问问他，如果他不愿意的话就没办法了。”
和王玫说完“等会见”后，威尔莫特挂断了电话，看到了正用食指堵着自己耳朵的刘星。
“我有事先走了，以后关于夏总外婆的事……有问题我会打电话问你。”
刘星笑了起来：“嗯，别客气，你先忙。”
刘星离开后，威尔莫特立刻给夏总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对王玫的要求有什么想法。夏总的声音一听就知道还没睡醒，在为时不长的思考过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威尔莫特没想到夏总会答应，夏总这么一回应，就让他更不安了。
万一王玫当着自己的面，提出让夏总和自己分手怎么办……
分手什么的……他才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交往总共才不到一天啊！别说一天！连半天都不到好不好？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威尔莫特立刻驱车返家，接上夏总一起回到了涅斯卡里家本宅。他们到的时候，王玫已经吩咐管家准备好茶点，坐在大厅等待他们了。
王玫虽说不上是女强人，但好歹也是陪着鬼父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了，在见到夏总的瞬间，她并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堆起满脸笑容，友善地邀请他们上楼到自己的房间里，边喝茶吃糕点边慢慢谈。
待管家放置好茶点退出房门后，王玫才露出了有些苦恼又无奈的神色。
“你不给我介绍一下？”王玫看着夏总，笑意还留在脸上，所以此时的她看起来神色有些复杂。“我姓王，是你的白马王子的后妈，没有毒苹果，同志可以放心。”
“阿姨真幽默，”夏总笑眯眯地回道，有分寸地轻捏了一下王玫的指尖，看起来就是个彬彬有礼的好骚年，“我是夏总，白马王子的白马王子，请多指教。”
“既然你说请多指教，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王玫将威尔莫特给她的合同拿起，送至夏总面前，同时她也收敛起自己的笑意，严肃地看着他们，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一样，“这件事你知道吗？”
夏总定睛看了一会儿合同，露出了和刚才的王玫一样无奈的笑。
“算是有跟我打过一次很含糊的招呼。”
☆、68 考验中
王玫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也就是说你知道这件事；但没阻止他？”
夏总无奈的笑逐渐演变成了苦笑：“我觉得我阻止过了，至于效果……就如阿姨看到的一样。”
王玫将合同拍回了桌上，优雅地落座：“你知不知道他很有可能因为这次冲动惹怒他的父亲；从此再没有踏进这个家门的机会？”
夏总从善如流地回道：“这一点我很清楚，也是出于这一点考虑规劝过他；事实上我们……不；我单方面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至于他怎么想；我觉得还没到问的时候；也就没问。”
王玫瞪大了眼睛看夏总：“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威尔莫特连忙回道：“我也觉得还没到这个地步，但如果他有这个想法；我会立刻同意。”
我的老天爷啊……
王玫头疼地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原本以为，他们至少已经是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才会有这样不顾一切的决定。现在这么听来，对方还没有要结婚的意思？那也就是说，威尔莫特根本就是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沉思片刻，王玫决定将矛头指向夏总。
“你不觉得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王玫重重地叩击着躺在桌上的合同，“如果你不想……不，如果你无法对他的未来负责，你就应该竭尽全力阻止他，否则你一样需要和他一起背负这个行动的后果，作为一个成年人，难道你不该有这样的自觉？”
尽管这是威尔莫特擅自作出的决定，但不可否认的是，夏总的确被威尔莫特在浴室里说的那番话打动，原本坚定的心重新开始摇摆不定，才会造就现在的结果。
“是我的疏忽，如果可以，请给我弥补的机会。”夏总低眉顺目，摆出他可以给出的最低姿态。
王玫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总：“叫你们过来就是还有补救的机会，我只是没想到你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竟然还会做出这么不经大脑的事情来。”
夏总笑了笑道：“阿姨您说得对，这件事我们的确没有处理好，我表示……非常抱歉。”
威尔莫特不悦地皱眉：“你不要这么说他。”
王玫有些机械化地转动脖子看向威尔莫特：“本来我没什么立场说你，不过既然你不希望我说他，那我就说你好了？”
威尔莫特点了点头，随即又摇起头来：“你有这个立场。”
王玫拿起桌上还温热的红茶咁了一口，才悠悠说道：“我认为你配不上夏先生。”
“……”
“这些年跟你父亲在商界打拼，见过的人不少，自认为没有识才的眼光，也有看人的眼光了。我一直不解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让你在短期发生了这么多良好的变化，现在总算是知道了，”王玫深深地看了威尔莫特一眼，“你用你的演技蒙骗了我。”
威尔莫特全身一僵，嘴张开又合上，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我不是骗你……”
“当然，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心底期待你的改变，在看到你的改变后，就不会轻易去相信，是我太不注意了，”说着，王玫将茶杯放回了桌上，“关于这件事，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我想说的，是通过你送礼和今天的表现，让我找到了你能变化如此之大如此之好的原因，同时也暴露出一件事——你的确没有和夏先生在一起的资格。”
威尔莫特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王玫将手支在桌上，手轻轻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威尔莫特：“让我猜猜看，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是在找借口让你们分开？为了该死的涅斯卡里家的未来？”
“……”
王玫嘴角的弧度加深：“你的表情……很有趣，看来我是猜对了？”
夏总也笑：“阿姨，小朋友经不起调戏，要哭的。”
“……”
“我可没有调戏儿子的奇怪嗜好，”王玫无奈地扁了扁嘴，看起来像个孩子，“先回到主题上来……我这么说绝对不是为了拆散你们，而是发自真心。如果我希望你好，我会支持你们，希望你们过得好。如果我不希望你好，我同样也会支持你们，还会希望夏先生把你带走，走得越远越好，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了，我相信你冷静过后会明白的。”
威尔莫特闭上眼想了很久：“……是。”
王玫边把玩着茶杯边继续说道：“会让我有这个想法的原因也很简单，你太不成熟，做事未经深思熟虑就开始行动，有行动力是好事，但有些事还是多想想的好。我把责任全推到夏先生身上，是因为我觉得没有教育你的立场，只能杀鸡儆猴。对此夏先生的表现……不，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非常完美。如果你们坚持要在一起，总有一天你会拖夏先生的后腿。”
“……”
王玫笑着问威尔莫特，眼睛看的却是夏总：“害怕被夏先生抛弃吗？”
笑容一瞬间从夏总脸上消失，但下一秒，又重新浮现了比之前更璀璨的微笑。
“怕……”
“那就做个选择吧，”王玫盯了夏总好一会儿，才将脸偏回威尔莫特所在的方向，“第一个，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立刻切断与夏总先生的关系，利用家族的力量找一个适合你的对象，不要害人害己。”
“……”
“是不想选还是需要考虑的时间？”王玫眯起眼，仔细地观察着威尔莫特的神情，“第二个，请一直在一起，至少在一年内，做到表面上看起来很好的地步。你把畅游给我的意思，除了讨好我之外的另一个原因，是想从你父亲的阴影里走出来独立了吧？”
威尔莫特勉强拉扯了一下嘴角：“嗯……”
“那就独立给我看，找到一份工作，把工作做好，生活过好。我的要求不高，只有一年，如果连这样都做不到，我将竭尽全力阻止你拖累夏先生，”王玫重新拿起在桌子上躺了很久的合同，“这个我暂时替你保管，如果你失败了，我会还给你，你可以自己再做选择。如果你成功了，我会如你所愿签上自己的名字，收了你的贿赂，从此不再为难你们。”
“……我知道了。”威尔莫特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
“死小孩。”
威尔莫特不可置信地抬头，发现刚才听到的似乎并不是幻听，而是真的从王玫嘴里说出来的。
“真是作死，要么是不回答，要么是回答得有气无力、惜字如金，你这让不是会让我看起来很像一个啰嗦的死老太婆吗？”王玫瞪着威尔莫特，气不打一处来。
“我没有这个意思……”威尔莫特说了这么一句，就停了下来，数秒后像反应过来似的突然又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是死小孩我作死我就是被打击到了但是你不是死老太婆我也不会一直被打击下去总而言之我会振作请你放心。”
王玫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要笑：“你肺活量真好……”
“人类总是能爆发不可预知的潜力……”
“你的确有这个潜力，”王玫微笑着看再次惊讶起来的威尔莫特，“畅游你打理得很好，说实话，我不希望你走，因为这样落在你父亲身上的担子就会又多了一个，有没有折中案？比如……由我重新任命你为畅游的ceo？”
威尔莫特摇了摇头：“ceo已经通过董事会议进行了更改，短期内再次变动会使公司上下浮躁不安，最好是不要。”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最后再让我说一句——”王玫双手盖在大腿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她恢复到了最初那个优雅的贵妇人形象，“其实要传宗接代和继承祖业还有你的弟弟妹妹……这件事我就先帮你压下来了。”
威尔莫特皱着眉头，一副没听明白的呆样。
夏总忙不迭一巴掌打在了威尔莫特的屁股上：“还不快谢谢阿姨。”
威尔莫特不明所以，但夏总说了，他就照做：“谢谢妈！”
走出威尔莫特本家大门后，夏总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想将身上压抑的低气压舒展掉，却发现身边的空气依旧有些阴冷。不得已，他只好回过身，面对身后那个低气压制造源——威尔莫特。
“有这么打击人吗？”夏总重重地拍了两下威尔莫特的背部，“都是大人了，人家说两句就被打击得不成样是怎样？玻璃心？”
一直埋头沉思的威尔莫特闻言抬起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会这样？”
夏总微笑，挑眉，一句话没说，但想表达的不言而喻。
“你说得对，我就是对人间疾苦人情世故屁都不懂的大少爷，连一件事都处理不好，还妄想能和你在一起……她说得也对，我就是配不上你。我用你教我的方法获得了不少认可，今天发生的事就是得意忘形的恶果，我竟然直到刚才才觉悟。”
夏总手指蓄力，弹向威尔莫特的额头：“在奇怪的地方想太多，你该把你的脑细胞用在对的地方。”
威尔莫特顾不上生疼的额头，趁机抓住夏总的手：“你为什么不怪我？”
“没有必要，就像你说的，她说得对，这件事我也要为没有劝住你负责，被说两句也是应该的，没有生气的必要更没有怪谁害我被骂的必要，”夏总顺势将两人紧握的手收回面前，轻吻了一下威尔莫特的手背，“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那么听她的话，不是应该很讨厌她？”
威尔莫特毫不犹豫地回道：“想通了就知道她是个好人。”
“我还以为在这个家里你只喜欢你亲妈。”
“说不定二妈要比她好多了——仔细想想就知道，把自己的小孩送回前夫身边，自己跟新欢拍拍屁股就走人，不论是真心为我好还是不想要我这个拖油瓶，都不会是什么好人，”威尔莫特慢慢收紧握着夏总的手，“至于我为什么没有恨过她……那是因为至少她和那个男人对我是温柔的，让我在这个家得不到温暖的时候，还有一些甜美的回忆可以取暖。”
夏总抽回手，一巴掌抽在威尔莫特脑袋上：“妈蛋，听不下去了，地上我掉的鸡皮疙瘩捡起来都能炒一碟宫保鸡丁了好吗？真是中二病没药医。”
“……”
两人上车坐稳后，威尔莫特忽然想起他还没问夏总，王玫最后说的那番他听不懂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侧头正想问，却发现夏总正专注地翻着一本杂志。
“你在干什么？”
“找工作啊，”夏总点了点杂志上的招聘信息，“不工作你养我？”
威尔莫特很想说他养，可他发现自己现在完全没有这个能力，也就失去了说的底气。
“……我也会一起找的，找到了我养你。”
“那你快找，我等着好吃懒做，”夏总这么说着，又重新将注意力投到了招聘信息上，“话说你这车不用还？看起来就贵。”
威尔莫特考虑了一会儿才回道：“也是，虽然是用他们给我发的工资买的，不过既然要做就做彻底一点，下次开回去还了吧。”
夏总头也不抬地回道：“你先打电话问你妈，我觉得你还了她会生气，到时候你要再死一次也要再中一次流弹。”
“好，对了，今天她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威尔莫特边问边扭转着方向盘。
夏总终于舍得抬起头看威尔莫特：“你是真不懂？”
“……不懂。”
夏总叹了口气：“意思就是你不要有顾虑，想做就去拼一把。她把这事压下来，就是没打算告诉你爸的意思，至少保证你拼失败的时候还有家可回，不至于人财两空。反之拼成功了真打算离开这个家的时候，也有你弟弟妹妹当垫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