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龙井问。
“韩非自杀了。”嬴政皱眉道。
“啊?”龙井愣了一下。
“没死成,”嬴政道,“甘罗现在把人接回自己的相府了。”
“韩非好端端的寻什么死?”龙井问,“你还给我讲过他写的《说难》,这么有才华的人,怎么心理那么脆弱?”
“是李斯。”嬴政冷声道,“甘罗说,韩非寻死前于驿馆见到了李斯。”
“李斯?”龙井一怔,“荀子?荀子他们来秦国了?”
“我原本想重用李斯的,毕竟他是韩非的师弟,荀子的学生,才华也应当不弱。毕竟韩非虽有才华,却是个残废。”嬴政说。
在春秋战国时期,人们普遍认为口吃就是残废的一种。韩非更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取消了继承权。
这个现象龙井刚刚来的时候还一直疑惑不解,可到后来,他发现这个时代文官武官皆能言善辩,且能用话语杀人、救人时,才隐约明白,或许在这个时代,能说,就是一种才能。
“如今看来,李斯虽是个人才,未免太过狭隘,”嬴政慢慢说,“韩非我并不打算重用,可他居然能说的让韩非自杀,这说明,他心头始终将韩非当做了大敌。由此可见,此人能用,却不能重用。”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李斯不是什么好东西。”龙井点了点头,“那怎么办?韩非都这样了,也怪可怜的,不知道李斯说了什么。”
“无非是与韩国有关,”嬴政冷笑,“不过,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机会。”
“啊?”
“你看着,灭赵之前,我定能先灭了韩国。不用一兵一卒,只需一能言善辩之士即可。李斯我不能用,这事儿,就交给赵高吧。”嬴政下了决定。
“你要怎么灭韩国?”龙井觉得好笑,“难道,你要让韩王双手送上来?他难道这次还会那么善解人意?”
“当然了,”嬴政笑了,“韩王是我见过的最善解人意的君王,没有之一。”
龙井仍是不信:“这次我可不这样认为了,阿政,你做人不要太自信啊。”
“打赌么?”嬴政忽然问。
“赌什么?”龙井很感兴趣。
“你输了,就罚你在我没有娶妻之前不允许娶妻,也不允许有女人?”嬴政忽然有点小紧张。
“啊?”龙井一怔,继而笑了,“哈哈哈哈,阿政你该不会是……你该不会是……”
嬴政心悬了起来:“恩?我怎样?”
“好啦好啦!”龙井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告诉你啊,虽然你现在还没娶妻生子,看上去是有点奇怪,而且可能真的会有人说你是不是不行。但是,你千万不要多想,真的,听到这些言论,你也不要放在心里。因为我们那个地方,你这样的年龄还没结婚的大有人在。”
“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嬴政皱了眉头,“我‘不行’?谁说的?”
“难道不是因为听到了这些话,所以产生了自卑心理?”龙井疑惑了,“哎呀,反正,你不要太难过,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如果我赢了呢?”
“宫里的金银珠宝,你随便拿。”嬴政意气风发地说。
“不要。”龙井说,“历任秦王都将自己的私库用来补贴了军需。秦王宫里头所有值钱东西加起来能值个30万金?我身上有赤足金70万,而且,你那些金银珠宝,有一半都是我弄回来给你的。”
……
嬴政被龙井说的哑然。
他忽然认识到了一个深刻的问题——原来,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被龙井养着的。
“龙井,”嬴政突然说,“其实,现在王宫里头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到20万金了。”
“啊?”
“郑国要修水渠,超预支了。国库里头的钱要留着打仗,我做主把你上次弄回来的金银珠宝全部给郑国送去了。而且,我还拿了些去让人在赵国活动。所以——”嬴政说。
“所以呢?”龙井等不到下文,只能开口问。
“所以,你要快点打下赵国,把赵国的国库和赵王宫洗劫了。不然秦王宫快要吃不起肉了。”嬴政很认真的说。
“阿政,”龙井很认真的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当君主当到你这个份上,也还蛮拼的。普通百姓都还能每天吃一顿肉呢。”
“所以靠你了啊。”嬴政说,“是你说的,虽然要打仗,却不能苦了百姓啊。可是不苦百姓,不就只能苦自己了?我可是严格按照你说的话做的!”
他说的好有道理,龙井一时间只能无言以对。
“你不是说,很快就能灭了韩国?”龙井问,“那,你可以先把韩王宫给洗劫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左手伤了,以及,看到你们催更,良心过不去,所以努力写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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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 o ⊙ )散落吧的手榴弹,以及,在《重走》文下看到你了。(*  ̄3)(ε ̄ *)
☆、第 49 章
“你不是不信我不菲一兵一卒就灭了韩?”嬴政笑了。
“废话。这事儿听上去就很不值得信好么。”龙井看了他一眼,“对了,如果我赢了,恩,我就要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还没想好,不过你先答应了吧。”龙井看着他。
嬴政咬牙应道:“好。你也别忘了输了要答应我不能比我先娶妻。”
“没问题!”
嬴政见他应了一声,又转头过去研究同赵国的对战。心头开始琢磨:要如何才能向韩国施压,让韩王不得不主动投降?
七日后,嬴政不能离开咸阳太久,是故早已回去,帐内只余龙井一人还在翻看兵书。
“报——!”
“进来!”龙井命道。
“大将军!”那亲兵拱手行礼,“斥候来报,赵国驻军似乎有些不安。仿佛想要拔营了……”
龙井立刻站起:“叫那斥候进来!”
他心头已模模糊糊有了答案,只待验证。
那斥候很快入了营帐:“大将军。”
“速速道来,赵军究竟有何异动?”龙井毫不废话。
“今日小人同往常一般去查看赵军动向,忽然发现炊烟减半,似乎人马都少了许多,小人壮着胆子往宜安城行了些路,发现那些守军一个个神色慌乱,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小人假作想要进城的,用赵人口音同守门的赵军搭话,却是得知,仿佛主将已经不姓李,而改姓赵了。”
龙井看着他:“主将姓赵??”
那斥候犹豫了下:“那守门的说的含糊不清,小人并不敢肯定,毕竟他也不会透露太多给小人。”
“去行军随记官那里,记上一笔军功。”龙井点头。
“诺,诺!”那斥候激动起来,“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
龙井待他们离开大帐后,方起身:“看来,是必须亲自去一趟宜安城了。”
入夜,一道身影从秦军大营快速窜出……
“刚刚好像有什么飞过去了?”一个军士感觉到凌厉的风声,忍不住疑惑道。
“或许是风?”另一个说。
“算了,算了,打起精神来,别犯困!”几个值夜的军士互相提醒道。
“雷霆震怒!”在空中,龙井选了城墙视线的死角,停住,然后快速将那几个守城的军士眩晕。
“哎哟,头……”
“我的头啊……”
趁着几个赵军抱头痛呼之时,他快速从这里入了城。
宜安城他并不熟悉,除了看着身。下那些庭院的大小,约莫估计找出宜安城贵族所在,他毫无办法。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飞了很久。龙井终于看到了一处庭院,被赵军牢牢把守着。
他停下,在亮着灯的房顶上,扒开瓦,想看看是否找对了人。
入目的,却是一个老将和一个年轻的少年。
“阿爹,李将军这次回邯郸,会受到什么惩罚?”那少年将问。
“唉。”那老将叹息一声,“阿秀,李将军这次,恐有杀身之祸了。”
“什么?这怎么行?新来的那个大将军是什么鸟?赵王后的侄子,他打过什么仗?立过什么功?我赵国在李将军的带领下,好不容易终于赢了秦军一次,这……”那少年越来越激动。
“住口!”那老将一把捂了他的嘴,“不要再说了。”
“为何不说?”那少年努力挣开,“阿爹您也是李将军的亲信不是么?”
“我是,”老将颓然道,“所以,我不怕同李将军一道赴死,但我怕你有事。阿秀啊,听爹一句话,这次跟爹一起回去,然后路上阿爹给你想个办法,你离开……”
“我不!”那少年激动喊道,“我赵人就没有当逃兵的!我杜家就没有孬种!”
老将眼中闪现泪花:“对,我杜家的确没有孬种,可我杜家,只剩你一个苗了。你若是出事,我杜家就要绝了根了啊。”
“阿爹,你少哄我,我杜家早就绝了根了,”那少年突然泪流满面,“你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你同阿娘的话,我都听着。我根本不是杜家的孩子,我只是当年为你挡箭那军士的遗子。当年我不懂事,不小心弄死了留侯小公子养的猫儿,是你和阿娘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帮我抵了命……”
龙井闻言也很难过。这个时代,和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代相比。这里的人太重情义,太多太多人,只为了一个情义,宁愿以身赴死。
也因为一个情义,所以即使自己的国家再压迫自己,也依旧对它爱的深沉。
“唉,你……”老将叹息一声,“总之,我不能让你和我一起死了。”
“若当了逃兵,纵然得以偷生,我也只不过是龌龊之人!”少年毅然道,“阿爹,让我同你们一起吧。”
老将犹豫再三,终于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一死而已!我等命不足惜,只可恨,我等死了,秦贼,却不知何人才能收拾了。”
“阿爹,你说李将军那么好,为什么王上却这般对他?”少年突然问。
“立功不封侯,战败有余殃,试看为将者,少见死疆场。”老将问,“阿秀,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少年老老实实地摇头:“阿秀不知。”
“立功不封侯,战败有余秧,这是说,为将的苦楚。而我大赵,历代为将者,极少是死在战场上的。”
少年捏紧了拳头:“因为,他们都死在了刑场上?”
老将点了点头:“对,死在了刑场上,所以,我赵国名将虽多,军士虽强,却落了个如今被秦步步蚕食的下场。”
“王上难道不知道吗?”
“王上也是人啊,”老将想了想却不愿说自己的王平庸无能,“他身旁小人众多,未免三人成虎。”
“可,那些小人难道不明白吗?若是没有了赵国,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少年抬起头来。
“谁知道呢?”老将痛苦地叹息,“或许他们从来不管赵国变成了什么样,只能看到自己是否能多拿些好处?”
少年一时沉默无语,或许,他还不能完全的理会父亲话中的深意。
“好了,休息吧,明日我们便要随李将军回邯郸城了,”老将轻轻叹息,“这一路上或许不会太平,就算是要死,我们也要见到王上,当着他的面,再为将军申辩一回啊。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在让将军在路上被奸人害了,我们活着何用?”
少年应了一声:“将军老了,他前段时日若不是旧伤复发,也不会拖到现在还不对秦军动手。”
“是啊,”老将轻叹,“老了,老了呵。”
龙井就着瓦片的空隙努力向下看,只看到了那老将挺拔的身形,瞬时驼了。
既然知道,李牧第二日便要离开,龙井便趁在宜安城的机会,好好的探查了一遍地形。
“宜安城果然是易守难攻之地,”他叹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只需要两个大汉站在此处,过来一个,便能手刃一个。可惜我制药多是救人的,少有能做毒用的。这场仗决不能硬碰硬,最好将那新来的主将给诱出城……有了!”
龙井笑了:“既然我秦军用了快一月的时间才败给了李牧,那么,我败给你,就更快点好了。”
无论那个新来的主将是真的有才,还是真的饭桶。对于一个从未指挥过战役的人来说,第一场若是能胜,且胜的十分痛快,肯定会轻敌的。
龙井就不信,新来的那个主将在发现自己居然比李牧还厉害的时候,还能保持本心!
既然决定好了要如何对阵赵国,天色也快发亮,龙井再不拖延,立刻用从进来的地方,故技重施,飞了出去。
只是,那老将的话,却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底:‘试看为将者,少见死疆场。’
果然,应该给自己快点想办法弄条后路了,不,是需要好几条!
第二日,龙井正午醒来,便叫来所有将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次失败或许还不够,”王翦想了想,“或许,我们要多来几次。”
龙井眼睛一亮:“王将军请讲!”
“大将军已经想的很周全了,我只不过是这基础上有个小小的想法。”王翦笑道,“大将军,您想的是,分兵一支,想办法诱导那主将出战,几个回合后,败退。可是万一那主将很有点小心思,并不追的太远怎么办?”
龙井笑:“你说说你的想法。”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一开始也想到了,但是能怎么做呢?沿路丢东西吗?可赵军并不缺粮,相反,若再不能速战速决搞定宜安城,缺粮的就该是他们了。
沿途撒金银珠宝?先且不说这金银珠宝打哪儿来,实际不实际吧。就一点,赵国的军队,是金银珠宝能搞定的?
先想想阳邑城那些赵国的百姓在城破后的表现吧——那是上杆子送他们土地和钱财,人家都不屑一顾的。
“在此之前,我想问大将军一个问题,什么才叫失败?若是无缘无故的撤退,可信度高吗?”王翦问。
龙井心猛然一跳:“你是说?不行!不行!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他知道王翦要说什么,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最大的漏洞是在哪里——要让那主将疯魔,毫不怀疑,不管不顾追入陷阱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不断有秦军被他们杀死就好了。
这样的场面,即使是李牧看了说不定都会心动的一直追下去……
但是,那作为诱饵的秦军,就真的要赴死了……
“其实,还可以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了那主将……”龙井看着这些将领怀疑的目光,说不下去了。
“大将军,慈不掌军啊!”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众人皆附和起来。
这道理龙井懂啊。可是……好吧,若是成功了,的确是以最小的牺牲换来了最大的胜利。但……但,那些去做诱饵的秦军怎么办呢?
龙井想问他们:难道不能折中一下吗?难道一定要秦国的军士去送死,以几乎是祭献的方式,将赵军诱入陷阱吗?
“大将军,这计谋只能一击奏效。”王翦提醒他。
龙井地下了头:这个……他也是懂得。
可是,做不到啊。
“你们让我再想想吧,”龙井说,“或许,还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