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见到许青云的时候,那种新仇旧恨全部交织起来的感觉,让杜微脸色铁青,就连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指着眼前的许青云,道:“我记得你去了思过崖,为何没有死在里面?”
许青云依然自顾吃饭,只有朱凤眼帘微抬,似有些出乎意料的看了他一眼。
可周围往来的书院学子,就实在没有办法平静,开始议论纷纷。
“思过崖,啊,我想起来了!”
“嗯?这少年,我怎么好像也有些印象!”
“喔,这是杜微,这是东院那个杜微,让苏师姐罚去藏书楼抄经的杜微啊!”
“那这么说来,这就是那个思过崖面壁三个月的少年?”
“他,竟然没死!”
……
这句说的很是莫名其妙,先前杜微就曾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大家只是认为他是个智障。
可此时不得不说,这句话说的很是‘精准’!
这少年为什么没死那?
‘思过崖’那种地方,真的不是简单的‘思过’,只要去过那里的人,一般意义上都是有来无回,若不然也不可能让大家说成‘死过崖’。
当然,也有人回来的,据说是可笑的找不到去思过崖的路。
“你没有找到去思过崖的路?”
杜微脸色难看的可怕,也许只有这种解释,他双眼有些发红,目光死死盯着许青云,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大声吼道:“你定是没有找到思过崖的路!”
“大师姐果然不公,让我去藏书楼忍受那抄经之苦,对你不过就是名义上的惩罚,只是找不到思过崖,就又乖乖的滚了回来,这如何服众?如何让我杜微心服口服!”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怒目圆睁,几乎就是吼出来的。
周围的人群噤若寒蝉,因为此事已经涉及大师姐苏珂,他们不敢再过多言语,只是看着杜微的时候,目光中不免有了几分同情。
许青云眉头微皱,他不清楚杜微是不是傻?明知大师姐不可惹,为何还总是这般纠缠?若是真要计较得失,思过崖里面发生的事情,岂是他在藏书楼抄抄经文就能比的?
不说其他,只说剑海古道那把‘明理’,就险些要了他的命。
他有些忍不住的抬起头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瞳孔,目光灼灼有神的望着杜微,问道:“师兄,你这是何意?难道非要我死在思过崖,你才开心?”
杜微有些微微发怔,他不清楚自己应该怎样回答,可此时心里早已愤怒难平,吼道:“我恨不得你死无葬身之地!”
声音极大,充满愤怒怨恨的情绪,即使陌生人也能感受到,杜微心里对许青云的恨意,真的已经入木三分!
“你就这么恨我?”许青云有些意外,原来自己当初对他的打击如此之大。
“你害我不能学习道法,整日在藏书楼里抄写经文,境界修为停滞不前。”杜微说到底,不过也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心境不太成熟,本就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可那日发生的事情,却成为他的梦魇,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嘲笑他一般。
他越想越生气,眼中怒火喷张,不知不觉间就来到许青云的身边,怨恨道:“你能懂得本已经修至启灵中境的我,在面对师门异样的目光吗?你能想象,让一个没有修为的孩童,打了一个响亮耳光的感受?你能想象,师姐那日落叶上残留的剑气,有多锋利刺痛?”
“这些东西,你都不会懂!”
杜微勃然大怒,众目睽睽之下,那只始终拢在宽大衣袖中的左手,骤然撩起一道刀光,声嘶力竭的吼着:“你给我去死吧!”
第39章 我只是把刀还给你()
许青云的故乡,在遥远的大河州。
那里是这个世界最动荡的地方,没有自成体系的文明建设,也没有古老的人文传承。有的只是八百里红河古城,十万里妖域故土,那里充斥着杀戮与荒芜。
不只是生活的艰难,在没有前往蜀山剑阁求学的那段日子,许青云的经历只有刀光剑影,以及那些让人猝不及防的暗杀。
就如同此时,刀光自杜微宽大的衣袖里撩起,这种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在场的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刀锋就已经斩向了许青云的咽喉。
他能感受到杜微的杀意,果断而精准,可自己却没有丝毫办法阻挡。
杜微修为已至启灵中境,对于元气的控制,早已今非昔比。而那把藏在衣袖里的短刀,因为蓄势已久,此时抬手气势,刀锋已然锐不可当,正是楚国洪武卫善用的撩刀式。
撩刀,注重的就是蓄势。
杜微压抑已久的内心,也许早在藏书楼里他就已经开始蓄势。在忍受孤独抄写经文的时候,在忍受同门师兄弟嘲笑的时候,在自己脆弱自尊受到侮辱的时候。
他就已经在不停的蓄势。
这是蓄谋已久!
手中这把短刀,估计也早就为许青云准备多时。
此时杜微没有丝毫犹豫,蓄势已久的撩刀式,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下。
起势,撩刀。
有元气萦绕,刀锋撩向许青云的咽喉,杜微脸上突然有种病态的潮红,双目狰狞。
似乎有些激动,也有种大仇得报的酣畅感觉,他忍不住大声吼道:“去死吧!”
“真的!”
“我看你就像个白痴一样!”看着他嚣张的样子,朱凤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杜微浑然未觉,依然撩刀起势,可就在势在必得,刀锋即将撩向许青云的时候。
一块木瓜!
也不是,应该是已经咬了两口的木瓜,上面还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排细小的齿印。
就这样,很是顽皮的砸在了那把短刀上。
看上去显得滑稽而又可笑,就像小孩子想要赶走缠着自己的疯狗,心血来潮,把自己吃的西瓜皮扔了过去一般。
很随意,但很疼,短刀直接断成两截。
杜微脸色铁青,他握着依然发颤的手,目光难以置信,然后又有些莫名其妙,最后甚至愤怒到难以言述。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是大师姐苏珂?还是那片萦绕剑气的落叶?
他气的想要嘶吼,想要大声呐喊,可手上的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紧牙关,额头冷汗直流。
那该死木瓜砸在刀背上的力量,震得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可许青云此时全身都在颤抖,死里逃生,他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他能感受到杜微刀锋里的杀意,可却没有实力对抗。这不是上次那般只是教训,这次杜微是有着对自己的强烈杀意,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他沉默良久,先是抬起头来,很是感激的对朱凤说道:“谢谢你的木瓜!”
朱凤似乎想起什么,扬了扬手里的木瓜,抿唇含笑,道:“这是你的木瓜!”
“……”
“……”
一张方桌,两人面对满桌美食,发生如此事情,都依然能够继续谈笑风生。还有他们相互谦让木瓜的样子,看的众人真是目瞪口呆。
“额,那木瓜真的这么好?”
“我突然觉得,这木瓜会不会是什么法宝,若不然怎么可能砸断早已蓄势已久的短刀?”
“喔,你说的好有道理啊!”
……
……
木瓜可以砸掉蓄势已久的短刀,这等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就是那些刚刚来书院不久的学生罢了。真正有眼力,有修为的人,不难看出那木瓜里蕴含的元气,有多么精纯而又磅礴。
用元气,砸掉杜微蓄谋已久的短刀,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真是难以想象,如此醇厚的元气,可以这般收放自如。”人群中自然就有这样的人,梁文道衣着华丽,面容英俊,眼眸黑亮而睿智,看上去玉树临风,很是潇洒。
他来到木桌前,看着朱凤的时候,有些微微发怔,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这位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朱凤吃着自己的木瓜,想着如此拙劣的泡妞技术,竟然还有人在用,自是懒得搭理。
许青云反而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过此时有些心烦,也不愿多说,只是低头看着杜微,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杀我?”
杜微捂着自己的手臂,看着许青云,目光怨恨,充满不甘道:“不杀你,不以平心中恨。”
许青云微微一怔,恍然明白,原来两人间已经到了生死境地,他想了想,诚恳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当初的做法,会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痛苦。”
“你在跟我道歉?”
杜微有些发呆,他难以想象许青云会跟自己道歉,可蓄谋已久的仇恨又怎会如此轻易原谅,不禁冷笑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要楚国的法律干什么?”
“你说的没错。”
许青云很是赞同的点点头,目光满是悔意,有些遗憾道:“当初我若是知道你这般白痴,就应该一刀把你宰了!”
杜微勃然大怒,想要挣扎着捡起地上的断刃,可手臂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冷汗直流,道:“你这个废物,若是没有这么多人帮着你,早就死在我的刀下了。”
“真是白痴!”
朱凤眼帘低垂,有些怜悯的看着他,道:“我帮的不只是他,当然还有你!今天若非我出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真当书院的规矩是摆设?”
“只要他死,我又有何惧?”
杜微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许青云,道:“我不信你永远都是一个人,也不信有人可以护着你一辈子。”
“你说的没错。”
许青云忽然低下头,他看着杜微,眼神冰冷,道:“可我答应你,下次见到你,直接一刀送你去地府。”
“哈哈哈,真是可笑。”
杜微怒极反笑,强忍着手臂的疼痛,哈哈大笑道:“你是在对我说话?”
“一个还没有启灵的废物,想要一刀杀死我?”
“这有什么不可能?”
始终沉默的梁文道,忽然低着头,他捡起地上的断刃,冲着杜微问道:“这是你的刀?”
杜微有些莫名其妙,可气势不能少,回道:“怎么,一把破刀你也想要?”
“我不要。”梁文道摇摇头,道:“只是想把它还给你。”
杜微眉头微皱,他有些不悦的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有开口说话,就感觉胸口有些冰凉。
一把断刃,穿胸而过。
心脏甚至能够感受到刀锋的冰冷,生命的流逝,他有些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只见梁文道手握断刃,面带笑容,对他很是认真的说道:“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想把刀还给你。”
第40章 梁文道()
杜微死了。
他死的很是简单,断刃直接穿过心脏,鲜血自刀锋处流了满地。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此时脸色苍白的可怕,怒目圆睁,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样子,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这,这杜微就这么死了?”
“啊,好吓人啊!”
“天啊,怎么会这样!”
……
……
说到底,落仓书院终归是读书求学的地方。
这些大多来自陈留、南山两郡世家子弟的学生,他们虽然也曾见过生死,可那不过离他们太过遥远,有着家族长辈们的庇佑,心里充满安全感,又怎会这般如此突然的发生在自己面前?
已经忍受不住这等血腥画面,那些求学于此的少女,本就年岁不大,又涉世未深,突然遭遇如此变故,小脸早就吓得煞白,连忙用宽大衣袖掩着眼帘,不敢看着如此画面,忍不住掩袖啼哭起来。就连那些平日书院嚣张的少年们,此时也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空气弥漫的血腥味道,让他们脸色苍白的可怕,甚至忍不住想要呕吐。
“说到底,你们还是太年轻,自小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根本就没有经过太多历练。”
梁文道手里握着断刃,他看着已经死去的杜微,怒目圆睁,不禁眉头微皱,很是不悦的伸出手来,慢慢帮他合上双眼,道:“不要跟我说什么死不瞑目,也不要再来找我,因为这是你的刀,我只是把刀还给你而已。”
他目光澄净如水,说话的声音也很是平淡,仿佛没有经历生死,只是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在此处谈笑温酒说人生。
只不过一个坐着,一个躺着,一个活着,一个已经死了。
周围的人群已经有些慌乱,少女们面色惊恐,他们大多数还是刚刚走出家门,来书院报道的新生,很难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那些少年们也许还算镇定,稳住心神就跑回书院里面,想要禀告自家的师长。
书院里发生人命,这绝对是大事。
饭桌上的两个吃货,也早已放弃美食的诱惑,彼此相视一眼,都能看出眼底深处的震撼以及不解。
许青云心里有些发寒,他望着坐在地上的梁文道,那杀人于谈笑间的悠然平淡,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低声问朱凤,道:“你认识这个人?”
朱凤眉头微皱,想了很长时间,摇头道:“不认识。”
“你现在可能不认识我,不过你以后肯定不会忘记我的。”
梁文道闻言,不在摆弄手里的断刃,他站起身来,都懒得看倒在地上的杜微,径直走向朱凤,可却让一道魁梧的身影拦住。
正是李尔德,他不知何时回到朱凤身边,又也许从未离开过,只是此时目光冰冷的可怕,他看着梁文道,沉声说道:“如果你也想要一把刀的话,那就继续走过来。”
梁文道微微发怔,他能感受到眼前男子的气势,沉凝而又厚重,境界修为定是不弱。不止如此,那双冰冷深红的眼眸,仿佛就是大燕草原上嗜血的孤狼。
“真的要这样做吗?”梁文道想了想,犹豫道:“也许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伤害这位姑娘的打算,也许这只是我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李尔德嘴角噙着笑意,讥讽道:“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不成?难道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家?整个天下的事情,都是你的家务事?”
许青云面露惊讶,想不到李尔德这等武夫,竟然也有这般伶牙俐齿的一面。
朱凤却是始终蹙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梁文道,你是不是疯了!”可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道身影,长发如墨,衣着宽大的宫装长裙,身段修长高挺,最为引人瞩目的还是这大红衣着。
世间有女子喜欢白衣如画,可以显得青春干净。也有女子喜欢青衣如烟雨,亦如有着朴素简单的情怀。当然,也有女子喜欢黑衣如墨,那种低调高冷的酷酷感觉。
可眼前女子,喜欢衣着大红。
衣着想要配的起大红,不只是需要如雪的肌肤,当然还要有沉鱼落雁的姿容。
若非如此,只能东施效颦。
但她有这个资本,不只是单纯的美丽,那端庄严肃时候的样子,眉宇间自是有种凛然的气质。
她看着梁文道,目光又扫过躺在地上的杜微,眉头微皱,道:“梁文道,你怎又这般无理取闹!”
梁文道想了想,还是那般道理,诚恳说道:“姐,这是咱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
她有些狐疑,目光扫过众人,只是看着朱凤的时候,忽然有些微微发怔。
许青云自然能够感受到女子的目光,他忍不住抬起头来,问朱凤道:“你认识他们?”
朱凤脸色有些煞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道:“刚刚那男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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